《拍翻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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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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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你和李大夫,一个锅配一个盖,再加上关东那些破事把你们扣在一起,这才成了一对,若不是关东这一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愿意嫁作人妇呢!”李寄兰不服气地说。
“喂!我也是好心,凶我做什么呀?”
“新婚就摆出娘亲的脸孔叫人早点定下来,我看了就有气!”李寄兰半真半假地瞋目说。
虞璇玑痞痞地昂着下巴,做了个鬼脸,随即涎着脸陪笑陪小心,逗得李寄兰也掌不住地笑了。
※※※
由于一入安全的地方就开始昏睡,虞璇玑完全来不及理清新家的一切,虞璇玑在三日后便收到了台令,要她隔日入宫晋见。
接下台令后,她搔了搔头,有点不太甘愿的样子,不过第一句问的却是:“台主还好吗?”
“啧啧……什么都不问先问台主,台主知道后一定会感激到哭出来的,毕竟自他入台以来还没人问他好不好,只听人问他死了没啊!”
“那就劳烦源令史把我的话转达给他,台主大喜之下,应该会把月俸原封不动地交给我吧?”虞璇玑微微一笑。
源令史是中等身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八字胡,四平八稳不胖不瘦,颇有点当家人的样子:“台主的月俸向来不经他手,都是由燕执事带人取,因为台主每月除了钱还有粮、物跟肉食配给,拜相也都有一些加给,所以虞里行把家管好,要抓牢台主是轻而易举啊!”
“我会记住的。”虞璇玑笑了笑,侧头问源令史“不过国丧不是还在进行吗?令史怎么有空出来?”
源令史讲话又快又啰唆,实在是管家人总是什么事都要交代得一清二楚,又没有太多时间,只好把话说得快一些:“大殓仪结束后,就是些跪跪拜拜的事,我老人家腿脚无力,这种事情交给身强体壮又欠磨练的台主非常适合,但是我又不能不做事,否则台内有人看不爽的话,第一个弹劾的就是我,所以只好讨个差事出来逛逛大街了。”
虞璇玑抿嘴一笑,她之前并不常与源令史接触,却又听源令史问:“虞里行,我们送你的礼物,你看了吗?”
“还没呢?”
“小孩子什么时候生啊?”
“咦?”
“咦?不是怀了孕才这么急吼吼地成亲吗?”源令史故作惊讶地说。
“源令史,你今天根本是为了说这话来的吧?”虞璇玑眉峰一动。
源令史大笑而别,虞璇玑打包了行囊,隔日一大早便穿上源令史昨日送来的丧服,入宫晋见。她先到御史台,才知道流内官都去致祭了,便先去自己公房里整理文书。她去关东期间,钟中丞调了一位新的关东监察进来,不过虽是监察,却是做里行的工作,等虞璇玑回到西京后,这位新监察便会再往关东去。
新监察将公房打扫得很干净,该处理的也都做得很好,虞璇玑翻开他经手的公文,也是字迹工整、叙事清晰,再一看名字,竟是上一科制头,她目光一跳,低声说:“子元、梦得是当代名士,牛僧茹又是在贤良方正科直斥宰相的硬骨头……我的同僚怎么都是些强者哪?”
“虞里行在某等眼中,也不弱啊。”有个陌生的声音和善地说,虞璇玑抬起头,只见一个相貌温厚的男子站在门边,拱手说“在下陇西牛僧茹。”
“牛监察,下官余姚虞璇玑。”虞璇玑连忙回礼。
“里行与监察并非从属,虞兄请直斥名字就是。”
双方入座,牛僧茹抽出一个卷轴:“虞兄回来之后,便是小弟巡按关东,详细情形,待虞兄回来再说也不迟,这里是果儿报上的花销,请虞兄先过目,今日签押后给小弟吧!”
虞璇玑详细看了,确认果儿没有浮报后,签上押印,便离开公房去寻李千里,走到台院,却见楼下的书令史说:“虞里行,台主传话回来,让你直接去中书政事堂。”
虞璇玑谢过,便来到中书省内,因为是第一次来,探头探脑地不知门路,在政事堂下的李千里一眼看见,随手抓了一个小吏:“把门口那个女官带到此处。”
那小吏不敢不从,以为虞璇玑是他要修理的官员,战战兢兢地带她到李千里面前,反身便跑,临去还对虞璇玑投下一个同情的眼光。
李虞夫妻二人目光一碰,同时,李千里挺直身子,稍振衣袖,双手交迭在腹上,虞璇玑低下脸,拱手执礼:“下官虞璇玑,来覆台主之召。”
“中书相公欲嘱咐关东事。”
“台主有什么指示吗?”
“问清楚中书相公想怎么用魏博成德。”
李千里说完,虞璇玑微微皱眉想了想:“不就是要他们按兵不动吗?”
“啧……”李千里脸一沉,强迫自己用台官的标准要求虞璇玑“大行是淮西的靠山,山陵已崩,淮西与关东都想傍着新山头好避风,身为台官,你觉得朝廷会想要魏冀二镇怎样?”
虞璇玑想回答,李千里却只挥了挥手,要她进去,自己则留在堂外。他想知道,如果虞璇玑单独面对李贞一,会有什么结果?
虞璇玑倒是不觉得特别害怕,她知道李贞一是李千里在御史台的前辈,却没听说过多少李贞一的事迹,以她的本性,也只会记得此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而已。她轻轻走进,一个书令史带她到西间去:“中书相公,虞里行求见。”
“请她进来。”水精帘挑开,只见一个约莫七十上下的老人端坐在大案后,那席谁穿了都像个脏雪人似的麻衣,他穿起来却有些仙风道骨似的,头上麻巾旁,跑出几丝华发,他抬起头,似乎有些诧异,而后缓缓地将手一让“虞里行,请坐。”
虞璇玑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报上名字,连忙拱手:“下官监察御史里行虞璇玑,拜见中书相公。”
“请坐。”李贞一毫不掩饰地微笑,一挑长须,待她坐好了,寒暄了一阵子,又问了魏博成德的状况与两位新帅的人品,才说“虞里行,你觉得淮西可不可攻?”
“下官不知淮西现况,不敢妄断。”
李贞一明显地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说:“我与秋霜、韦十一尚书一直在等时机,好收回淮西。吴少阳虽说品德低下,但是在治镇治军确实是好手,文有温杞武有李佑,这才敢雄踞一方。如今,吴少阳已无用处,吴元济毫无才能,不过仗着温李二人不倒架子罢了。所以再过一阵子,等局势缓过来,我便要筹划出兵,所以你此行要能确保五年之内,魏冀两镇无军事,烦你多费心。”
虞璇玑脸上一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无法可治!谁知道魏博成德会不会又干架?监察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在魏博坐镇哪!她心中暗自抱怨,又低声说:“恕下官直言,下官初涉关东之事,只能尽力而为,不敢在相公面前保证。”
“也是,尽力就是。”李贞一淡淡地说,收回目光,便有送客之意。
“下官……”虞璇玑试探地说了一声,见李贞一没有打断,便继续说“下官有一事不明,欲请问中书相公……不知朝廷能容忍魏冀二镇到什么程度?”
“这是李大夫让你来问的?”
“不是,是下官在关东时全然不明朝廷意向,心中总觉得十分不安,那时台主尚是中书令,就算判断失误,也还有转圜的余地。而如今已非台主辅国,自当问计于中书相公。”
李贞一抬起眼看了看虞璇玑,又垂下视线,看着案上的文书:“要兵没有,要地不行,要钱,一年不能超过五十万贯,要官要衔,要多少给多少,还有问题吗?”
“若是要物资呢?”
“去岁丰收,太仓那边报上的粮价是米一斗一百五十文、粟一斗八十文,缣帛一匹八百文,其他的细目,你去查了便知,总计物资价值不能超过百万贯。”李贞一清楚地说,援笔沾了沾墨“还有问题吗?”
“中书相公目前只打算收回淮西吗?魏冀二镇是否也是要打的目标?”
“身为臣子,我当然希望将关东诸镇收回,只是在我有生之年,应当是等不到那日了,你只管放心去,不会把你陷在关东不顾的。”李贞一在卷轴上签上押印,移到一旁,又拿起另一个卷轴打开“你转告秋霜,我虽然不满意你们俩私自结婚的事,但是生米煮成熟饭,我区区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让他不要像只老母鸡顾蛋似地守在你旁边。此外,容我以老卖老,说些不中听的话,我不清楚你跟秋霜是怎么回事,但是当初是你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的,都是个大人了,该摔该跌该撞的,总是得自己摔过一回。要想在男人的地盘里当官,当女萝最容易,只要攀着一株大树往上走也就是了,但是,若想在我的眼皮子下跟我面对面说事,养在盆里也没关系,至少,你得是根树苗。秋霜是我寄予厚望的后进,为了拉拔他,我花了许多心血,你若是根拖累他的女萝,我会毫不犹豫剪除你,明白吗?”
李贞一淡漠地口吐威胁之语,虞璇玑气得脸色煞白,不服气地揪紧了衣衫,实在听得忍无可忍,一拳捶地大怒,气得口不择言:“我在关东差点被砍死的时候,中书相公在何处?既然中书相公说不清楚我们的事,又怎能说我是拖累他的人?我从来没想过巴着台主往上走,自入他门下,我一直很认真学着做官,他对我有期许有爱护,可是我们从来就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台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该把我丢出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心软过,我在关东从来没有一日可以安心合眼,若不是还想再看他一眼、若不是想在他面前抬头挺胸,我早就弃官逃跑了!正因为他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我才会嫁给他,你凭甚么说我就是想巴着男人往上爬?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台主根本不会收我做门生,他根本连看都不可能看我一眼!你连这点认知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是你拉拔他吗?”
咆哮公堂实在是御史台大忌……啊!去他娘的大忌小忌!真是我知心的娘子啊……李千里在外面听了,浑然顾不及李贞一会不会生气,心里先感动得一塌糊涂,别人都说他冷血没人性,只有她说这是公私分明提得起放得下,别人见他去关东,巴不得他被乱刀砍死,只有她独身在关东咬紧牙关忍耐,为了回来见他一面、为了在他面前无愧……思及此,只恨此时身在朝廷,否则真该冲进去相拥才是……
此时,却听得李贞一笑出声来,随即冷冷地说:“对丈夫的上司咆哮?这还叫做不拖累他吗?贤妇就是自己受了委屈,也要顾全丈夫,是非对错,在贤妇的眼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丈夫的前程,你觉得,你配得上李夫人这个称号吗?来人!送虞里行!”
不一会儿,虞璇玑气呼呼地冲出来,李千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回头见到是他,虞璇玑便皱着脸,几乎要堕下泪来。
李千里迅速地握了握她的手,将手巾塞到她手中,难得地柔声说:“休管旁人,我们的事,只消我知妳知,就够了。”
虞璇玑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伸手去碰他,只握紧他的手巾,欠身行礼,便离开中书省往内侍省去了。
李千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却听身后有人说:“若是我在御史台,她绝对不可能进来,秋霜,你真没有看女人的眼力啊……”
“我的璇玑,会成为梁国的奇迹。”
“喔?是吗?像女萝一样巴着你往上爬?还是你甘心做她的垫脚石?”
李千里没有说话,冷淡地一躬身,便走下中书政事堂。
台主啊……是你没有看女人的眼力……李千里心想……当年,是我太年轻,才会被台主你的教导所左右,才会觉得仕途毫无盼望。而她,经过婚姻的破碎,还能东山再起,她是个贪心的女人,所以又要做官又不放弃婚姻。只要她能跨越挫折,她就能站在男人与女人的界线上,看待这个国家。
因此,我与璇玑,不是女萝与大树,而是双生同根的夫妻树……
授节钺
“有制,经邦制理,先务于安人,秉义纳忠,谅存乎体国。其有坚持正性,动合众心,才当与能,善足垂劝。则宜荷推毂之寄、为分阃之臣,建侯贞师,宣我利泽。魏博军步射都知兵马使同节度副使检校秘书少监兼御史中丞建康县公史诚,深明有融、忠孝是力,介若金石,通乎弛张……”
清朗的女声回荡在魏博大堂上,一色櫜鞬服跪在堂上的魏博诸将们,一边听着成篇累牍的锦绣文章,一边不约而同地心想,也许这是这座大堂建成以来,第一次让女人站在主座上、而男人们跪在座下。
跪在最前方的史诚,拱手低头,正对着虞璇玑的靴尖,使者与受册者都穿朝服,因此,虞璇玑的脚有大半掩在白裙下,女人的靴子大多把头做小,不像男人的靴子,为了走路方便,都是大头,横竖没人在乎好不好看。史诚望着她的靴尖,只不知若是脱下靴袜,她的脚生得如何?心思一飘,倏地拉回来,正色聆听授节度使制书。
“……仍兼副相之雄、以重元戎之寄。服兹休命,其懋戒哉。可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兼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充魏博等州节度管内支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勋封如故。”虞璇玑一口气将长长的官衔念完,这才将卷轴一合,平托于手“此,制书使监察御史里行虞衔命授魏博节度使史诚制。”
史诚率诸将拜,旁边的赞礼者是与虞璇玑同来的内侍,史诚在他的引导下起身,往前踏了一步,双手高举过头,从虞璇玑手上接过制书,轻触额头。而后虞璇玑在内侍与其他随从的簇拥下退场,史诚跟在后面送出门外,这才算是授官礼完成。
史诚回到堂中,将制书恭敬地放在帅案上一个早已预备的架上,随后,一位镇将站出来领着众将口说恭贺之言,又齐身跪拜:“大帅金安。”
史诚心中却有如一阵热流涌过,恨不能振臂欢呼。
他父祖三代都是魏博军将,一辈子都在为田家卖命,若不是田氏父子离开魏博,他也许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心,因为数百年来,田家就是魏博,而身为杂胡,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他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杂胡不能为帅,答案却是『二圣也是杂胡』,二圣,便是安荦山与他的亲信大将史思铭。二圣,在朝廷眼中是罪该万死的逆贼,在河北人却是千秋万代的英雄,所有安史部将出身的藩镇,即使最后都是以叛变离开安史集团,却不能不奉祀他们。
到如今,史诚也不知道到底魏博田家是不是有意提防杂胡,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就如他今日依然坐在田承嗣画像下一样,等到他将魏博传给儿孙时,他也许会除去所有田氏后裔,以绝后患。
不过,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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