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画面如此熟悉，沈贝记得，当初帮曹敏转院的时候，站在曹敏身边的人是自己，柯微只是在百米来外的树下痴痴的看着。而如今，柯微站在了曹敏的身边，自己没有了合适的位置。
“曹敏，复健得怎么样了？”沈贝选择打破沉默，不想让尴尬持续。
“嗯，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柯微给沈贝递了瓶水，沈贝没有接，径自走到曹敏身边，蹲□检查他的复健仪器。
“这个频率可以调高一点，你的腿恢复情况良好，不能老停留在这个程度上。”沈贝边说边熟络的动手，这头的柯微拿着水，被撂在了一边。
曹敏抬手阻止了沈贝靠近仪器的手，眼睛里有一丝坚决。沈贝看着他，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坚持。两个人都不说话，彼此僵持着。
柯微的手机突然响了，没有去理会曹敏和沈贝的暗潮汹涌，柯微悄悄的走出复健室接听电话。
“喂？”
“柯微啊，是妈妈。”顾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在安静的医院里显得尤为和蔼。
“妈妈，有事吗？”
“柯微啊，好久都没回家来了，都不想爸爸妈妈啊？”
“想……”
“找个时间回趟家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好。”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妈妈您担心自个儿就成，我都这么大了。”
“你也知道你大了啊，要是你能不总是一个人回家，我也就不担心你咯。”
“妈……”柯微有点小小的撒娇。
“嗯，你叫这声‘妈’我都听腻味了，改天换个人叫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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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通话，柯微一转头，看到沈贝站在自己身后。柯微并不喜欢沈贝，一直都不喜欢。
“我想和你谈谈。”沈贝从来都是这样直来直去。
“谈什么？”柯微面不改色。
“我们之间似乎只有一个可以谈论的话题。”
“有什么好谈的呢，很明显不是吗？我们之中如果没有一个人退出，就永远不会有谈拢的一天。”柯微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处理她和沈贝还有曹敏之间的事，可惜，最后都没有得出结果。
“我没有理由退出。”沈贝首先表态。
“我也比较执着。”柯微的性子虽然温和，但不表示她软弱。
“你有什么资格执着呢？”
“因为我爱他。”
“呵，爱啊……你们都会说爱，那我对他的感情叫不叫爱呢？如果他不爱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如果没有你，他，也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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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贝离开后，柯微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曹敏做完复健出来，看着柯微瘦小的背影包裹在夜色下，她站在走廊尽头，仰望着夜空。曹敏默默伫立在她身后没有出声。
柯微在想沈贝的话。
她不是没有挣扎过，自己这样的行为跟第三者插足有什么区别？可是，明明是她先认识曹敏的啊。曹敏和她才是先，她并没有蓄意去破坏沈贝与曹敏的感情。
“柯微宝贝，想什么呢？”曹敏见柯微在发呆，将双拐放在一边，从她身后搂住了她。
“呀——你都复健完了呀，看我，只顾着发呆了。”
“在哪儿都能发呆，真是越来越迷糊了。”曹敏咬了咬柯微的耳垂。
“呵呵，别闹啦，痒死了。”柯微闪躲着曹敏，拿起双拐，扶着曹敏朝电梯走去。
本来加完班就准备回家的苏莫荀在门里站了好一阵子，直到柯微的声音渐渐消失才打开门走出来，凝视着那两个依靠在一起的背影。
掏出电话，苏莫荀拨了苏远家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人却是苏杭。
“喂？请问是哪位？”
“闯了祸就窝在你小叔叔家，躲一辈子么？”苏莫荀训儿子的口气颇为严厉。
“额，爸，怎么是你？”苏杭被他爸的气场给震得云里雾里的。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小叔叔呢？”
“不知道啊，他还没回来呢，手机也没开，可能是有事吧。”
“他回来了叫他给我回个电话。”
“哦，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
“嗯……我妈她还生气么？”
“……”
“那我再过一阵子吧。”
哎，弟弟没教好，儿子也没教好，难怪这两个家伙每次一闯祸倒霉的总是苏莫荀。苏远小的时候是苏莫荀给他背黑锅，苏杭小的时候是苏远给这小子背黑锅，怎么现在，莫名其妙的是苏莫荀给这两个魔王一起背黑锅呢？老太君那儿隔三差五的念叨，老婆那儿天天吹枕旁风，苏莫荀的日子哟，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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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远开门进屋，一室的光亮跟外头黑暗的夜晚泾渭分明。苏杭在沙发上睡着了，遥控器还拿在手中。苏远摇了摇头，换上拖鞋走过去，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苏杭。
“唔——”苏杭挪了挪地方，还没醒。
“嘿，小子，醒醒，醒醒，床上睡去！”苏远摇着苏杭的肩膀。
“唔——小叔叔，你怎么才回来啊？”苏杭睡眼朦胧的关掉电视，站起身打算去睡觉。
“哦，对了，我爸来电话找你，叫你给他回一个。”苏杭忽然转身，这才发现苏远受伤的手臂，“你这是怎么了？咋都挂彩了呢？”
“没事，睡去吧，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赶走了苏杭，苏远仰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找号码，彩铃刚响那边就按掉了。苏远知道，这表示哥哥已经睡了，怕吵醒嫂子，一定是披件衣服起床到阳台，然后会给自己打过来。闭上眼睛不到十秒钟，手机果然响了。
“喂，哥，你找我？”
“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站在阳台上，苏莫荀的声音明显压低。
“和几个朋友出去聚了，有事？”
“妈说你好久没回去了，你也该露个面了吧。”老太太拉不下脸叫小儿子，只好给大儿子施压。
“我这不是怕她不待见我么。”苏远假装委屈。
“她就那个脾气，这又不是头一回遭她不待见了。”
“好好好，我挑一天有空回去就是了。”苏远不想跟哥哥争辩，反正没争赢过，苏莫荀绝对是以理服人的最佳辩手。
“妈还不是替你操心啊，你这么大人了也没个分寸。对了，你和许老师……”
“我和柯微很好啊，你怎么也关心起我们了？”
“你……嗯，好就好，记得常回家。还有，苏杭也别收留久了，不然你嫂子非把我的耳朵叨叨聋了不可。”
“嗯。哎，幸好你生的不是女儿啊，不然，守着三个女人，你这辈子就不得清静了哟。”
苏莫荀不给苏远机会笑话他，直接挂掉电话回床上睡觉。苏远躺在沙发里，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脸上隐隐的有一抹酸楚，手掌遮住眼睛，藏起那快要流泻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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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是幸福吧？ 。。。
沈贝的公开课比柯微晚了一周，这无疑提供了更充分的时间让沈贝做好准备。本来就是师范类学校毕业，沈贝的表现比起柯微那是更加可圈可点的。总校的领导不由地感叹后生可畏，最高兴的莫过于云校长，没想到两个年轻的老师这回让学校如此长脸。这次听课调研工作可谓是圆满成功。
沈贝在课间的时候被云校长叫到了办公室，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沈老师啊，你这次公开课的表现给咱们学校树立了很好的形象，总校的领导们对你的课相当满意呢。”云校长领导的派头做得足，一上来就是表扬小辈儿。
“哪里，我经验不足，需要多多学习。”沈贝也套着官腔，顺着领导的话说。
“学习的机会自然是会有的。如果不出意外，下学期很可能派你去总校那边学习，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哦。”云校长一脸和蔼的笑容，亲切地对沈贝说。
沈贝对自己的水平清楚得很，再加上她的课比柯微后上，能捡的经验都捡了，能避免的缺憾也都留了心，要胜出并不难。她知道自己公开课发挥得不错，能被选上一直是她预料之内的事，所以才会去试探曹敏的意思。只是现在，她还能离开吗？
“校长您过奖了，其实我觉得许老师的课在氛围上要比我活跃，这对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很有帮助，她的表现并不在我之下。”
“许老师同样也很优秀，总校这次的领导在你和她之间也是思量了很久才做下的最终定夺。你毕竟有专业上的优势，这次就先派你去，许老师可以等下一次机会。”云校长对沈贝的谦虚态度很是满意，年轻人，沉得住气才能有所作为。
“云校长，谢谢您对我的栽培，也谢谢总校领导能如此器重我。只是，我爱人他喜欢这里，我也打算陪着他，恐怕不能去总校那边。”沈贝有男朋友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曹敏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且不只一次地来学校接送沈贝。
“不觉得可惜吗？你还这么年轻，为了爱情放弃事业，莫不要等到将来遗憾哦？”云校长语重心长地劝导，同样也是对人才的惋惜。
“嗯，我放弃这次机会。”沈贝做下了决定，便不再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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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着手边的台历，柯微确实很久没回家了。半个月前跟云校长提出辞职，哪晓得凑巧碰上听课调研，一耽搁下来，回家陪父母的事儿就给抛到脑后了。
由于柯微处在多事之秋，公共场合都不太敢去，所以学校特别关照她，将她的课排给了其他的老师。柯微现在几乎完全处在假期中，要回家看父母也就不用费心去安排时间了。随便收拾了点儿衣物，柯微提着个包包准备回家当孝顺女儿去了。
敲门声响起，柯微还在奇怪，这么早谁会来找她？不敢随便开门，柯微谨慎的态度都是被那些个报复分子给磨练出来的。她家的门上没有猫眼，只能隔着门板喊话。
“谁啊？”不仔细听真就忽略了那一丝颤抖。
“是我。”
听出是曹敏的声音，柯微立刻拉开了门，脸上的笑容温柔绽开：“你怎么来了？”
扶曹敏进屋坐在沙发上，柯微将他的双拐搁在一旁。曹敏瞅了瞅放在墙边的行李包，一把将柯微拉进怀里。
“我不来，你这是打算人间蒸发去呢？”捏着柯微的双下巴，这妞儿有点婴儿肥。
柯微握着曹敏的手，眼睛里满是笑意：“哪有啊？我不过是被我妈下了通牒，得回家去侍奉几天。否则以后得吃闭门羹咯。”
“那你也不提前吱一声？”
“嘿嘿，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柯微心虚的吐吐舌头，嘴唇讨好地凑上去亲了曹敏一下。
“你是想等上车了或者到家了再告诉我是吧？”曹敏不解气地咬了咬柯微的下巴。
柯微也学曹敏经常捏她鼻子的样子捏了捏曹敏：“看你哟，跟个吃醋的小媳妇儿似的。那是我爸妈，又不是别人。”曹敏被她逗笑了。
通往柯微老家的车早上只有一趟，曹敏坚持要送柯微去车站。柯微不同意，本来曹敏就腿脚不方便，还是不要到处折腾的好。可曹敏不放心她，最后还以“不要歧视残疾人”这样严重的罪名威胁柯微。柯微无奈，这么原则性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天气很好，又错过了上班高峰期，一路上没怎么堵车。汽车站里最常见的东西有两个：一是人，一是车。柯微赶到车站的时候，险险还有十分钟的盈余。买好票上车，柯微坐在靠窗的位置向曹敏招手，曹敏撑着双拐朝她微笑，仍然一半温柔一半天真。
柯微素来是见不得老弱病残的，曹敏现在也算是“残”吧？偏着头趴在窗户上，柯微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喊道：“回去吧，打车回家哈，不要挤公车了。”曹敏向她点点头，脚下却没有动作。柯微一直看着他，不争气地想哭。
司机上了车，神气地坐在专属位置上。一个四十多岁戴着工作牌的阿姨检查了一下所有人的票，跟司机交代了几句就下车了。柯微看着曹敏，心里狠狠一疼，站起身就朝车子的前门跑去。
“唉唉唉，小姑娘，这车都要开了，还上厕所啊？”司机大叔朝柯微大声嚷嚷，柯微不管不顾，只奔着曹敏跑去。
“怎么下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曹敏扶住跑到身前的柯微。
“嗯，忘了我妈让我带的东西。”柯微轻轻地喘着气。
“什么啊？附近有买的吗？”
“呵呵，你好意思收我的钱不？”柯微甜甜地笑，仿佛多年前那个不懂羞涩的小丫头。
瞬间懂了柯微的意思，曹敏握紧了柯微的手，揽着她的肩头坚定地上了车。
车上的人朝这对儿男女投来羡慕的眼光，年轻啊，真好！最高兴的人肯定是柯微妈了，终于能盼着女儿带个人回家，老太太这下可要偷着乐很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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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回来了！”柯微有钥匙也不自个儿开门，硬是朝着门里喊。做事也没多思量的她忘记她爸得上班，她妈没事喜欢出去散步啥的了，在门口嚎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开门，不情不愿从包里翻出钥匙。
“有钥匙你还喊个啥？”曹敏替她拎着行李包，好笑地看着明显幼稚的柯微。
“这不是带着你吗？你是客，理当出来个人接待一下吧。”柯微边开门边接过曹敏手里的包扔在一边，搀着曹敏走进屋子。
很平常的三室两厅，布置得很温馨，跟柯微的公寓一样，简洁而朴素。曹敏坐在沙发里环顾整个客厅，柯微找了双鞋子过来，蹲□子给曹敏换。
“柯微宝贝，我自己来。”曹敏收起双拐，弯□子握着柯微解鞋带的手。
“嘻嘻，没关系，你坐着就好。”柯微像个能干的小媳妇儿，啥都要抢着干。曹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自己去解另一只脚上的鞋带。
“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吧，我爸上班去了，我妈还不知道要遛达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呢。”给曹敏换好拖鞋，柯微替他打开电视，自己就奔到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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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一路奔波的两人都有些累。柯微想着曹敏没带换洗的衣裳，出门给他买去了，留下曹敏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顾茗从外头进来，没料到屋子里会有人，被吓了一跳。
“阿姨。”曹敏想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给长辈问好小辈儿坐着不像话。
“唉唉，曹敏你来了呀，坐，坐着，你腿不方便，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