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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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倾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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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来什麽居心不良?我在彤京得到你落水的消息,好不容易等到开春便急忙赶来探望。正片好心,被你拒在门外也就算了,打了你的奴才,是因为她对我不敬,你何必这样说我呢?奴才算什麽,为了个奴才伤了兄弟和气,何必呢?」

越紫非眼中透着微微的泠。

「话都是二哥说的,你要我别为一个奴才生气,那你又何必为一个小孩子的玩笑,动刀动枪?你又把我摆在哪里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我放过那个小丫头。」

「不可以吗?」越紫非笑了,声音却凉过春日寒风。

他这种笑法,令越彦心里更加发毛。

他不小心想起来,有那麽一年,他兴高采烈的带人去狩猎,不小心越界射杀了老三养的一只金毛虎。

老三得到消息赶来,看见那老虎的屍体时就是这种笑法。

他虽然看得毛骨梀然,却也不以为意。

不过就一头老虎,只要老三开口,就算赔十只,也没问题。

偏偏,老三只是笑。

隔日,驯兽师来报,他庄园里蒙养的野兽全部不翼而飞,里面包括了皇帝陛下寄养的许多珍禽异兽。

他至今还是想不透那些数量惊人的野兽究竟是怎麽消失的?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原本他想自认倒楣,多买几只野兽填回去就是了。

谁知道,隔墙有耳,消息迅速传到陛下耳里。

他当然被找了过去。

最後这件事是怎麽了结的?

在老三非常鸡婆的「良心」建议下,陛下只要他赔「区区」三千万两的银子,上缴国库。

三千万两啊……那几乎是他半个身家。

事後他想了又想,他那不翼而飞的野兽和三千万两,绝对和老三脱不了干系。

从此,他避这个弟弟就像避蛇蠍一样。

这次要不是大哥答应给他好处,打死他都不想再跟这弟弟有什麽牵扯。

都怪自己被大哥许的好处蒙了心,他怎麽会忘了老三那奸险、深沉又隐晦的个性?

这次他要是不给面子,老三会不会事後又会使出什麽手段来整治他?

想到这里,寒毛顿时根根竖起。

他很明快的下了决定——打退堂鼓。

又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场面话,越彦飞也似的走人了。

看着瞬间净空了的街道,繁德儿不无狐疑。

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人,居然被越紫非三两句话吓得像狗儿夹着尾巴逃了。

「这件事,就这麽了结了?」很难置信啊。

「不然呢?」

越紫非的不以为意丝毫不像装出来的。

「那位爷不像肯随便罢手的人,往後他会不会找什麽名目来报这个老鼠冤?」

怎麽想都不放心。

宁可得罪真小人,都别得罪伪君子。

「这是在替我担心吗?」

「你少臭美!」

「说你笨,你这下又变聪明了,既然看得出来他是那种有仇必报的小人,还去招惹他?」这世间最毒的不一定是女人心,男人要是牵扯上自身的利益,对付起对手来比女人还狠辣。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想把场面搞成那样。」没有人想到处树敌好不好。

「少爷,小小姐是为了救小的一条命。」巴大贝跳出来替繁德儿说话,神情充满感激。

瞄了眼巴大贝肿得老高的脸颊,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

「说你聪明却又是猪脑袋,你还真是笨得很彻底,老贝怎麽说都是我的人,越彦打狗也会看主人的,你干麽替他出头,关你什麽事情?他是你老爹吗?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什麽下场?犯得着吗?」

繁德儿语塞了。

这点她真的没想过欸……

但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人在她面前受苦甚至人命消失,她办不到。

「我就是办不到。」

「办不到?」他的脸整个发黑。

「人命珍贵……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懂。」

越紫非抓住她的肩把她狠摇了一下,「你以为我希罕在这里吗?要不是……要不是你救过我,我连理都懒得理你。」

「谢谢。」她躬身作揖。

她是恩怨分明的人,该道谢的时候绝对不会把谢意当成大卤蛋吞下肚。

「我只是心血来潮,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嚅嗫。替她挡了这麽一回,纯粹出自佛心。

「知道了。」她万般不是滋味。

亏她方才还感激得要死,这臭男生,刚刚还存在心里的感激之情,因他一句话跑了个精光。

一丁点都不剩了。

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感觉真叫人一肚子气。

「没事,那我走了。」

她自个儿闹着小瞥扭,可惜人家完全不察。

「走?走去哪里?就这麽想离开这里?」听她说要走,阴沉深黑的眼眸,气势令人不敢造次了。

「你骂也骂了,要道谢我也谢了,不走,我还留在这里碍你的眼吗?」

咕,她没那麽厚脸皮好不好。再说,那位二爷会不会再来找越紫非麻烦,还是个未知数……总之,这里说什麽是不能留了。

「你不会是担心越彦会回头找我的碴吧?」第一次出走是她自愿,这一回,她还是要走,理由恐怕没那麽简单。

「你又不是没本事的人,我干麽要怕那个混蛋去而复返?」她昧着心否认。

「知道我有本事还敢走?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家伙跟我大哥本来就斗得不可开交,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有兴趣来这里找我这个处於劣势的兄弟。」

两个有强烈权力欲望的兄弟,冲突的结果,要不是两败俱伤,要不就是舆国公府世族的溃亡,谁也讨不了好。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啊?」早知道就不要当面夸他,这尾巴翘起来啦。

不过,他真可怜,出生在贵族世家中,兄弟晴斗,家人不亲,这样的他跟孤儿有什麽两样?

甚至,比孤儿还要可怜。

「反正,没我的命令,你不许走就是。」他牙齿咬得咯咯响。

之前不告而别,他已经不追究了,现在又想一走了之?

虽然说她的回头可以解读成因为担心越彦来找他麻烦,所以才良心发现回来,要不,这时辰她恐怕已经出城去了。

但是,既然回来自投罗网,哪有再让她走的道理。

想走,门都没有!

她出现在他生命里,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又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走,她把越家别院当什麽?把他当什麽了?

客栈?免费宽大头吗?

随便都可以,唯有这次不行!

他原来没打算见越彦的。

本来三兄弟感情就不是多和睦,但他在府中的时候,表面的和平还是能维持着。

明明他那大哥是最有希望的继承人,却按捧不住对权力的渴望,不放心的想杀他。

最可笑的是,想敬他也该想个天衣无缝的计画,居然以为这样就能除掉他这眼中钉、肉中刺。

更好笑得是,他那愚蠢的大哥为了自己在舆国公府的地位,为了事那世袭的地位,在派人刺杀他失败後,居然露得连露个面都不敢,只敢指派那傻乎乎的二哥来探听他的死活。

他没义务满足兄长那虚悔的刺探。

他的心防向来建筑得很好,却在乍然听见下人说她出现时,瞬间破功,连外套都没披就踏出主居。

「你别老套的跟我说是因为舍不得我」她笑得很痞。

「你想得美……你这段时日,在我这里的吃穿花用,我每月替你支付的下人月薪,就这两笔开销,帐还没结清,现在,你又欠下我一个天大人情,你好意思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人?」

越紫非完全不像他作风的讨起人情来。

这很叫人错愕。

「我不相信你这麽缺钱用?急到跟我讨债?」

她要是没完没了的继续在这间别院住下去,那照他计算的那些花用,岂不是永远没有还完的一天?

被他打包回来,他本来就该供她吃喝,现在怎能来要帐?当初不情不愿的被他挟持回来,这笔帐,她可是还没有跟他算呢。

「当然也不是不能商量……」他吊起繁德儿的胃口来。

「有话快说!」

「以後不许再不告而别。」越紫非说道。

她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就这样?」

「嗯。」

「知道了,姑娘我说话算话。」

「是睁眼说瞎话吧!」

「不信拉倒!」

「那还不进去?」他率先往屋里走。

繁德儿一步一步跟着他往里走。

她突然明白他非要她留下来的意思。

天下虽大,可在盖世王朝里,没有他的庇护,烙着奴印的她寸步难行。

这样弱小的身躯,求生谈何容易?

这个瞥扭的贵族少年,对她这番说不出口的心意……他其实,是个好人呢。

这样的大恩,她搁在心底,日後,再来图报吧。



第六章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唔。」下意识的把被子拉高,阻隔噪音。

「小姐,再不起来就来不及去主居了喔。」太过尽责的丫鬟如烟也没敢拉高分贝的叫人,只是一而再的轻喊。

「唔……别吵!」既然回到遥水小宿,睡在习惯了的大床上,自然要给它睡到个每天自然醒才不会不敷成本,这会儿她都还没睡够呢,如烟鬼叫个什麽劲?

「小姐……」

唉,看起来以後她得好好尽尽主人的本分,教教这丫鬟什麽叫适时的放弃。

「什麽时辰了啊现在?」从被子里传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不到卯时。」

不到卯时?那不就淩晨五点左右,这麽早挖她起来做什麽?

「我多睡一会儿,就算天塌下来也别来吵我。」

她又不是那些每天必须上早朝的大小官吏,要为五斗米折腰,而且天塌了也有高个子的人顶着,她说不起来就不起来!

「您得去主居伺候少爷盥洗,陪他用早膳,您忘了?」少爷昨夜耳提面命要她不可以忘了叫小姐早起,这麽重大的事情,她哪敢忘。

「最好他是有这麽早起来啦。」

从来没有起床气的她很不情愿的掀开被子,乱糟糟的头发呈现在如烟的面前。

她很快为繁德儿抹脸、漱口,用军梳为她梳顺了头发,接着又里里外外的给她换上衣服,等到整理妥当,这才把人推出门。

每天睡到自然醒的美梦在重回遥水小宿的第一天就破灭。

没道理、没道理。

水阁外面的玉兰花已经娉娉婷婷的绽放,恣意伸展的枝干上,每朵花都有瓷碗那麽大,色泽白润,即使是在曙光乍现的淩晨,那隐约的轮廓和美丽,一点也不输给白天。

繁德儿看着被花朵压到低垂的枝桠,很顺手的摘了一朵香喷喷的玉兰花,放进袖子里。

同时,被如烟拉着往前走的她不禁一路腹诽那个莫名其妙心血来潮、改变心意要她过去伺候的越紫非。

其实推敲後,这道理也不难想通。

说穿了,那个奸诈小人越紫非,根本是变着法子监视她,不让她有半夜爬墙逃走的机会。

她讲话就那麽没有信用吗?她说不走,就不会走的。

来到紫气东来阁,如烟轻轻的敲门,「少爷,小姐来了。」

「嗯,进来。」

咦,真的醒了?

如烟没有招唤不能进主子的门,她只能偷偷叮咛,「小姐,万事小心啊。」

「知道、知道,他不会吃了我的。」她不以为意。

跨进门里,主居的布置一目了然。

繁德儿只能说这里的家俱摆设都非常大气,偏厅敞阁的转角,可见各式各样的上等瓷器,随处可见鲜册的奇花异草,刻纹都有来历的酸枝木桌椅,大小物品看起来都非常的有质感。

他没有亏待她,自己也很会享受。

一个青衣小厮端着洗脸盆从越紫非房里出来,从她身边经过,尾随在他後面的是一脸清爽的越紫非。

「你来了?」

「嗯。」

「说卯时要到,你看看现在都什麽时候了?」即使是家常服,也是锦衣玉带,她再多看几眼,老实说,他真是个衣架子,无论穿什麽都好看。

「不知道,你们这里都用沙漏看时间,我看不懂。」

「连沙漏都不会看?也对,你应该也不识字。」她的出身,能要求什麽?

不对,她要不识字,前些日子她还要人到书库去拿书看?不识字的她还会看王朝地图……呵呵,真是说谎面不改色啊。

繁德儿不去争辩这个。

女子无才便是德,随便他怎麽去想好了。

「可惜了——」他声音拖得长长的。

「可惜什麽?」没人叫坐下,她很不客气的自己来。

「我发现你虽然会一些格斗技巧,却是一丝内力也无。」

「那又怎样?」内力,她的确没这东西。她会的拳脚功夫都是从格斗学校学来的,学校什麽都教,就是没有教内力、真气这门东西。

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学什麽内力?

但是在这块没有枪械子弹的地方,没有真气内力,她那些技巧就等於花拳绣腿,一毛不值吧。

想在这块土地上立足,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自己变强,拥有强悍的实力。

武功,绝对是必要的。

「我本来打算叫浮屠教你如何运气,传授你内功心法的,可惜,你不识字,男女又授受不亲,我总不能让浮屠手把手的教你认穴……」他一副可情了的神情。

「谁说我不识字?」丝毫不觉得自己跳进某人挖的坑里头,赶紧跳出来承认。

「哦,你识字?」

「拜托,我起码有大学的学历好不好。」还好这地方用的文字不是隶书、草书、小蒙那些歪七扭八的字体,普通的文言文,看习惯了的繁体字,一点都难不倒她。

「大学学历是什麽?」

「反正……我读过书就是了。」

「你读过书?」她还能叫人更惊讶到哪里去?

她所有的一切都脱离常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起先觉得她敏锐聪慧,令他惊讶探究,一段日子下来,她表现出来的,越发叫人惊艳、着迷,她,让他中意得不得了。

现在,又再度惊艳。

她是一本教人怎麽读都不会厌倦的书……

「我们那里的老老少少几乎都读过书,文盲几乎不存在。」

「你的家乡究竟在哪里?」没有文盲的国家,世间有这种地方吗?

「反正也已经回不去了,说了,也没用。」回去,怎麽回去?她那支离破碎的身躯还在吗?还能喘气、还活着吗?

恐怕早就成为一堆白骨了。

「你身上的谜题太多。」说怪话不是头一遭。没有文盲的国家,很难想像。

「不是谜题,只是说出来很难叫人相信,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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