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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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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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淡淡笑了笑,就像天边的浮云一样闲散。“我相信,宵儿,我知道你喜欢姹儿,可她是我的妻子,这辈子,她只能是我的人。包括你们的孩子,也是我的——放心,我一定会待他比自己亲生的骨肉还要好,我会照顾她们,直到我再也无力照顾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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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一场雪的日子,天便渐渐晴朗了起来。一早推开罗帐,便有扑鼻的梅香飘来,纵然昨夜的药味还未散去,却也不那么重要了。
“小姐,您慢点儿!”
喜儿掀帘进屋,看见正欲下床的人儿,慌忙赶了过来,扶着她颤巍巍站起。“大夫说了,还要再休养些日子呢,你这么早下地,也不怕对孩子有影响!”
子姹拂了拂头发,轻声说:“我只是想下地走走,躺了这一二十日,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嘘——”喜儿慌神地竖起食指在唇间,“别说不吉利的话!什么撑得住撑不住的,眼下可都过去了。”
子姹微微勾了勾唇,顺着她胳膊里的势站起。喜儿看着她平坦的腹部不禁摇了摇头,“人家两三个月的时候,肚子都显现了,可你呢,却还跟没事人儿一样。”
子姹下意识的摸了摸,“小就小点吧!只要他在,就比什么都好。”
“那倒是。——哎,小心点,身上伤还没好,就在廊下略站站吧,今儿太阳也还暖和,走走也无妨。”喜儿扶着她出了门廊。
举目望去,园里梧桐叶又落,信步而行,秋千下仍有数点积雪。“要上去吗?”喜儿问。她摇摇头,转身又下了石阶。只是拐过了假山,却又被人挡住了去路。
子姹望着那双绣着祥云图案的黑靴,捻紧了手里的丝绢。
“你又出来了。”凌云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下巴在她额际摩挲,传递着日渐强韧的一些温暖。喜儿退出了子姹的视线,这里,便又只剩下满园子无言的草木与一方不安的气氛。“今日还未上药。身上的肿,可都消了吗?”手指轻按在瘦削的背部,她忍不住微哼了一声。他蹙了眉,拦腰将她抱起。
片刻后的房里,除了梅香,又多了些沁人的药香。
子姹坐在床上,衣领已松开,小小的一方玉肌呈现出来,衬着漆黑如墨的发丝,显得说不尽的魅惑。她不安地揪着手里的丝帕,连抬头也不敢。凌云站在床前,手指轻抚她的项背,将长长的发丝拔向她胸前,再缓缓将她的衣领褪了下去。
“躺下吧。”
他扶着子姹的肩膀,让她平趴在床褥上,这已不再是第一次,可是子姹仍然绷紧了身子,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僵硬。凌云望着那段裸露的背,移开了目光,从旁边的瓷瓶里倒了些药液在手里,用手心呵暖了,然后覆了上去。
子姹渐渐放松了神经,开始习惯这温柔的触感。
“你还是不肯跟我说话……”他低沉地说,手掌却并未停顿。按摩完毕,又仔细地给她拉上被子。子姹半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给眼眶下方罩上了一层阴影。
“傻孩子,我只想罚一罚你而已,却没有让你不吃不喝,往死路上走……”
子姹咬牙,紧闭的眼帘闭得更紧,眼珠儿从下方落下,瞬间流到了枕上。
他低下头,在她眉眼处印下一吻,然后把脸停在她眼前两寸处。阳光照在铜镜上,铜镜反射出耀眼的光,落在他的眉际,那双深邃的目光有了比往日更为闪亮的光——时光仿佛就此停住,已经失去了过去和未来。子姹停住呼吸,仿佛已经把这双眼睛一辈子印在心底。
他的面孔又再微微放大了一些,两寸的距离渐渐变为一寸,半寸,直到为零。他将轻吻落在她近乎透明的唇间,她蓦地颤抖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她的脑中已变为一片空白——双唇已被他紧密的覆住,他吻得那样温柔,似乎把她当成了最最柔软的心脏。
一滴温热的水液从她眼角滑出,顺着脸庞濡湿了软枕。他将脸庞移开,子姹睁开眼,看见那双眼里有了火焰的温度。但即算是火焰,它也燃烧得那样温柔,就像照耀着大红喜字的烛光。
“听话,好好歇着。明日起,我会搬去梨雪斋住些日子,也许会少过来。”他直起身子,手指在她脸庞轻划,“朝庭里有些事情,是时候要去处理了。——你不要出府去,会有危险。”
子姹望着床沿,眼睫又往下垂了垂。
他将她脸庞上的发丝拈开,带着微勾的唇出了屋子。
034 拢月山庄(粉红加更)
到了第二日,对面果然忙碌了一阵。凌云在傍晚时,又过来了一遭。在帘栊下执着子姹的手,喂她进了药,又拿起梳子替她梳了番长发,才又离开。
喜儿总是默默看着这一切,直到他走后,子姹又发起了呆,她才坐在对面,伤神地望着她。
“我竟然一点也看不懂……他那么无情地把你逼上绝路,可是回过头,却又像守护自己的领地一样把你围在身边,——为什么同胞而生的兄弟,性格反差却如此之大?二少爷单纯得像白纸,可是他……他温柔又无情,早知道这样,当初下定决心离开就好了,到了如今,却是想走他也不肯放手……”
喜儿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来。子姹怔怔地听着,手指甲一下下抠着窗子上的雕花,像是要把那象征着富贵吉祥的牡丹给剔除下来。
“二少爷最近也不来这里了,听说是在老太太面前发了誓,不再过问小姐的一切。否则,否则就要将他逐出门墙……”
子姹抬起双眸,问:“这也是‘他’的意思?”
喜儿摇摇头,“那倒没有。老太太在骂二少爷的时候,他还求情来着……可就是这样,我才看不懂他!按理说,他应该很恨二少爷不是吗?可他为什么还愈加对你们好了呢?”
子姹面上黯了黯,指甲抠进了窗缝里。
如此以后,凌云每日来得虽晚,倒也必定来上那么一回,纵然子姹一言不发,他也默然不语,揽着她或坐或站,在屋里呆呆,念上几句诗,在园子里走走,看看寒月。一切被他做得那么淡然自若,仿佛那几日地狱般的日子竟成了一场过去的噩梦,而子姹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半点怒色的他,也越来越觉得他如同迷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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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凌大人到了。”
拢月山庄的内院里,龙煜正在书房里翻书,跟随了十年之久的侍从卫阶推门进来,恭首在门口禀道。“唔,知道了。”他挑了挑眉,把书复又插进书架,背手出了门槛。
门左是间有着月亮窗的大厢房,龙煜到了廊下时,又习惯性地回头了望了望。三个月过去,那屋里还保持着那夜的情形,地板和床上还有几道血迹,床褥上还有着曾经一夜欢爱的气息……
龙煜收回目光里的寒意,徐徐进了前厅。
“王爷。”
凌云起身,朝甫进门的他含笑招呼。他唇边也漾开一抹微笑,拉着他在凳上坐下,又接过小厮奉上的紫玉茶盅亲手递了过去。凌云浅尝了一口,赞了口“好茶”,遂又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推到了龙煜面前。
“白虎军虎符?”龙煜将之举到眼前,眉眼间也有了笑意,“看来,老六是比听话很多了。”
凌云浅笑,拔了拔桌下的火盆。“王爷英明神武,一举击中了他的要害,柳姑娘柳如烟千娇百媚可瞬间就要香消玉殒,多情缠mian的他岂有不听之理?”
龙煜含笑将虎符塞进袖笼,端起了茶盅。“如此说来,三日后的除夕夜里,便就可以行事了!介时三更一过,宵儿率领两万朱雀军攻入玄武门,吴毅率三万兵马守住各个宫门,葛云与圆真大师则率领其余军队守住城门。”
“而王爷你,则可率领亲兵直入太极殿,黄袍加身,接受天下四方百姓朝贺之礼!”凌云直视着龙煜,眼神专注而坚决,“介时,臣等必将恪尽职守,守护大溏江山新帝登基!”
龙煜点点头,伸手与凌云的手互击了一掌,“我为百姓之君,你为肱股之臣。大溏和我龙煜若没有你们凌家,便如凤无翼,虎无足。”
“保家卫国乃我凌家男儿的本职。何况凌家受了皇家百来年恩宠,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凌云握拳轻咳了两声,又说,“只是我这身子骨,却不能披甲上阵,伴随皇上运筹帷幄,亲见那激奋人心的一刻,却深感遗憾。”
龙煜微笑,“你放心。你身上的毒我定会想法子给你解了,泷国的毒药虽奇,但天下自然另有解毒之道。”凌云叹息,“我也试过许多方子,却实在是没有医效,顶多也就是暂且保住这条命不掉而已。”
龙煜蹙眉,“你为我此次之事立下偌大的功劳,三公之位非你莫属,这身子骨自然是要早些调理好的。我这里有些大理的奇药,也说对毒物极有相克之力,你且拿回去试试。”
龙煜往后一示意,卫阶已将一个七八寸长的漆木盒子拿了出来。“只须照龙须草的法子服用便是。”凌云接过,道了声谢,便起身告辞:“天色已不早,我还须去一趟金坊,就先告辞了。”
绣着“凌”字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暮色里。先前绽放在唇边的微笑已然凝固,龙煜望着天际,双眼微微眯起,在微暗的天色下显得更为莫测。
天黑了,喜儿点了灯,把饭菜一样样端上桌。子姹过来坐下,拿起了牙箸却又干呕起来。
“实在吃不下就喝些粥吧,老这么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喜儿舀了粥上前,替她顺了顺背,又探头看了看窗外,“这天儿大约要下雨了,明天没雨我就上街买些青梅去,听说有了身孕的人都爱吃那个。”
“算了吧,近来外头也不平静。”子姹按住她,乖乖举起了瓷勺。“是啊,究竟是怎么了呢?”喜儿坐下,蹙眉说道,“昨儿上门口外一看,路上人也没见几个,那些个官人家的门也大多都闭上了,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似的。”
子姹微怔,想起了那日在相国寺里的一幕。“只怕的确要出大事了……”她木然说道,手里的勺子无意识地舀着粥水。“小姐如何确定?”喜儿不觉有异,仍问。
“那日在圆真大师的房里,我在地板上摸到了血……”
“什么?!”喜儿惊叫起来。子姹急忙掩住她的口,“别这样!”喜儿缓下神情,点了点头。子姹放下手,站起身子,缓缓踱到了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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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有一更
035 西林夜雨
“那日我遍寻他不着,后来毫发无伤的他开门把我领进了圆真房中,屋里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是地板上却被我无意中摸到几滩小小的血迹,而且那血迹看上去就像刚刚才流下来的样子,非常湿……我虽不能断定一定是有过搏斗,但是最起码那是第三个人的血,因为圆真和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凌乱,更遑乱受伤。”
“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喜儿还是有些微的颤抖,她竟然从来不知道,那天还有这么一段过程。
“这说明,去相国寺只是他预先安排好的行程而已。我们只是做了他的幌子!”子姹苦笑,手指攀住了窗沿。“他见圆真一定是事先约好了的,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而凌家位高权重这么多年,刺客行刺也不见得是太稀罕的事,可是他后来这一掩饰,倒反而让人生疑。所以,当日除了圆真之外,现场一定还有其他人在,为了避免我起疑,所以他才多此一举地领我进去,以使我安心。而宵儿的出现则更加说明了这一事实,——大相国寺历来与皇家关系密切,近日来,龙煜与凌家却又来往甚密,所以不难猜测,当日在场的应该至少还有龙煜。他们约在那里见面,想必是为了商议些什么事情。”
“表少爷?!”喜儿轻轻掩口,“他也在那里?”
子姹点点头,“你忘了,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有了君临天下的机会,他又怎甘屈居人下?”
喜儿想了想,低头不语了。桌上的饭菜已渐凉,但似乎都已经没有了食欲。
院门口传来几道细碎的脚步声,喜儿站起身,望着她说道:“一定是大少爷过来了。”子姹叹息着回身坐下,极为难地重新拿起了瓷勺。
“瞧你苦着脸的样子,倒像吃饭是件比砍头还要让人为难的事……”
凌云站在门口,背着手微微叹气。
子姹抬起头,无语地望着他。凌云走过去,将斗篷解下在雨墨手里,然后拿过她手里的勺,舀了些粥递到她唇边。子姹望了望一旁呆呆的雨墨,红着脸没有张口。
“都下去吧。”他回头吩咐道,雨墨“哦”了一声,与喜儿一同退了出去。
“来吧。”他把勺子又伸了伸,子姹磨蹭了半天,把碗勺接在手里自己吃了起来。凌云轻笑,拿起一旁的干净碗来装了饭,也陪着她吃。
“这鱼儿煎得不好,你少吃些。”凌云见她不停地挟自个儿面前的鱼块,伸手将盘子给挪到了自己跟前。子姹的筷子停在半空,一时竟不知该落到哪儿去。凌云挟起一道玉骨鸡,塞到那两根筷子之间,“你既不肯我喂你,那就自己吃。这鸡肉你虽不爱,肚里的孩子却需要。”
子姹把筷子连鸡肉一同收回,埋头啃了起来。
凌云把她落下的头发勾到脑后,点起她的额头:“我是让你多吃些东西,不过没包括头发。——看我一眼,你会睡不着觉么?”
子姹于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凌云从怀里掏出丝绢,揩去她嘴角的水迹,扬起唇角来,“几时,我的夫人竟成了个算盘?拨一下动一下,不拨,她就不动?”
子姹脸上一红,心里有些懊恼,手里的筷子也放下了,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再动。
“好了,算盘用久了也是要上油的。你不吃饭,孩子怎么长大?”凌云一手环着她,一手挟了糯香丸子递进她口里。子姹无法,开口吃了进去。
这么半哄半闹的吃毕,喜儿上了茶,两人漱了口,凌云又从旁边把那堆盒子给挪了过来,一个个打开。“快过年了,给你置了几件首饰,想着你不爱繁杂的花样,也就挑了些简单的。”
子姹望着那堆璀灿夺目的首饰,眉眼间一时也隐约浮出些喜意。女人生来就爱珠宝衣衫,落在哪个头上都无可厚非,何况送来的还是她挂着名的丈夫。子姹对着里头一支碧油油的祖母绿簪子多扫了两眼。“这支吗?”凌云拈起来问,看见子姹缓和下来的唇角,微笑将它插在她的发际。
“你怎知,我不爱繁复的花样?”子姹伸手摸了摸,问道。
“你这样懒,不出门便连头发也不绾,又怎会爱那些繁琐的东西?”凌云浅笑,轻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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