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身后跟着的人战战兢兢大声不敢出。
“就是这里?”
“是,救援信号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身后立马有人回道,小心的偷窥了眼赢君的脸色,瞧不出什么来,但是心提着,却放不下来。发出救援信号的与他们不是一队,具体的任务是什么,他们不在一个体系,自然也是互相不知晓的,但是组织里有就近互助的规则,看到了,如果不是实在无法前去的境况,都要去帮个忙的。
可是,看了眼赢君,他们带队的是这煞星啊,一路上因着几次被人耍,总是被目标甩开,他们憋着火,又被这位的冷气冻着,可谓是身心俱疲了,如今又遇上这事……
“既然看到了,也不能不管。规矩在呢。反正,也追不上人。”
这话一出,立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低下头恨不得立刻变成透明人。赢君扫了身后这群人一眼,也不下马,对近身的两人说道:“去看看再来回话。”
“是!”两人只好应下来,跳下马,向林子中看到救援信号的地方掠去。
半晌后,立刻便来回报了:“公子,是七队。手法看上去……”犹豫着,两人对视一眼,七队是专门负责清理内部的,也就是说,谁要是背叛了,就由这一队出动,捉拿回去,捉拿不回去也可以便宜行事,就地格杀。而他们这次却被杀了,仅凭的还是一人之力,那手法看上去,太熟悉了,内乱,还是别的,他们不敢说。
赢君眉头一皱,显然是对于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照实说!”
“手法看上去是一人所为,有此等本事的,在组织里也是一只手数的出来的,恐怕……”
说道这里,赢君就明白了,这是刺里面的事情,他虽然此刻已经知道刺与赢婴之间的关系复杂,但是却还轮不到他管,于是说道:“你们平常怎么做的便怎么做。这些事,我不插手。”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虽然有上峰的命令,听从这位的吩咐,但是同时也有交代,不该让他知道的事情也要瞒着。此刻他们毕竟在他手下做事,也怕赢君追问他们不好回答惹了赢君不快被穿小鞋。此刻听他这么说,具是松了口气,回想起其实还有两人死的蹊跷像是被猛兽所伤,也就没再对赢君提起。写了报告,上报就是了。
赢君见处理的差不多了,便拉扯缰绳:“继续追!”
他们还有任务在身,如果在咸阳之前追不上,进了宫,怕是更加不好下手了。任务紧急,别组的事情,照章办事就可以了。
第五十九章
夜深了,因为赶路的时候出了意料外的状况,错过了驿站城镇,便只能在野外露宿。好在这些日子里露宿已经是成为习惯的事情。
马车里太闷,照旧找了宽敞的地方打地铺。
灌铭守夜。
火堆早就熄灭了,这树林在官道边上,有些小动物,但是伤人的猛兽却没有,很安全,周围撒了雄黄粉,蛇虫的接近不了。
景岚觉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最后忍不住坐起身来。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天气太热?应该不是,自从她可以不顾及的练习寒冰诀,这炎炎夏日对于她来说,就不算什么了。那是因为韩丁?也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灌铭看了眼景岚:“睡不着?”
景岚点头,索性站起身来:“你睡吧,我守夜。”
灌铭看了看她,却见景岚打定主意不再说什么了,也不过心底略微有些失望,但也同意,点了头:“困了就叫醒我。”
灌铭背靠着树干,合上眼,便算是休息了。景岚看了看他,那样的姿势,绝对称不上舒服,但也知道,其实他不过是闭目休息,并没有睡死,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灌铭立刻就会醒过来。
前些日子,她忍不住的又将景岚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挨个的检查了一个遍,实在找不出什么特别的,诡异蹊跷的东西来。离着咸阳越来越近,事情的眉目也越来越清晰,灌铭即便什么都没有跟她说,从只字片语中也能了解到一些,越了解反而越加觉得,这事。怕是和她的关系并不大。也就是说,她完全是被拖累下水的。
扑棱棱的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景岚抬头看过去,便见到一只雪白的鸽子站在不远处一棵树的横枝上,红色的嘴梳理着翅膀下的羽毛,景岚眉梢一挑,看向灌铭,便见到他已经醒过来了。
灌铭听到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便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切如常不过一只小鸟的时候,便又闭上了。
灌铭不觉得有问题,但是景岚却不曾这么想!终黎熙可是用鸽子千里之外也能够找到自己的。而这一只……是他派来的?
景岚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上下打量鸽子,视线最后落在了它的脚踝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顿时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
景岚蓦然转身。压低了声音说道:“灌铭!”
灌铭本就睡得轻,又因为鸽子的到来声警醒了一回,此时听到景岚压低的喊声。立刻坐了起身,双眼锐利清澈,一丝迷蒙也无:“怎么?”
“我觉得不对劲儿!”她心里很不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也不好形容,但是她知道。肯定是要出事了!而且,这只鸽子让她的不安更加扩大:“来不及解释什么。我们立刻走!”
灌铭虽然对于景岚一惊一乍的有些疑惑,但是,她从来不是胡闹的人,灌铭也就不多说,手下毫不迟疑,将周围他们存在的痕迹一一快速的消除,然后给小乌套上马车,叫上老黑,对景岚点点头,率先上了马车。
而景岚,回头再看那只鸽子,运起寒冰诀,真气凝结成冰,屈指一弹,在鸽子察觉出危险来不及飞起之前,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抽搐了一下,便气绝了。景岚随即脚下蹬地跃起,窜身进入马车,回头拍了拍小乌:“劳烦你了,快走!”
小乌嘶鸣一声,前蹄跃起,找到方向,便拉着马车快速离开。
等到景岚进入车厢坐了下来,才开口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那只鸽子……”景岚说着,眉头微微蹙起,她不想说终黎熙的事情。只是,能找到自己的鸽子是终黎熙特意训练的,那么,这一只,哪来的?景岚不愿意去想她此刻心底的怀疑,如果是终黎熙的,那么,不是他被制住,便是他出卖了自己。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消息。
灌铭见景岚说道一半好像想到什么,眉头紧锁的样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继续下文,便也忍不住走了神,去想景岚说的那只鸽子,深更半夜的,一只鸽子不睡觉,它脚踝是空的,也不是送信用的信鸽,顿时,灌铭也察觉出了不妥。这只鸽子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们如今行事半分差错不能有,自然小心为上,见景岚还在苦恼,便说道:“那只鸽子确实奇怪的很,我们抓紧赶路,五天内到达咸阳。”只是到达以后,真正的麻烦,才算是正式开始。
哒哒哒的马蹄声,呼噜噜的车轮声在寂静的夜里太突兀了,想不注意都难。
一队人马的马蹄声,便更加的惹人注目,一群人到达树林,跳下马来,检查了一番,便捡起已经死绝的雪白信鸽,双手高举递到了为首的黑衣男子近前:“公子,人已经离开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引路的鸽子死了,想必是被对方察觉了。”
赢君看向鸽子,旁边的人立刻举着火把靠近了一些,可以让他看的更加真切。赢君本来也不过是看一眼,却在看到鸽子伤口后蓦然瞪大了眼睛,一个翻身跃下马来。
一个箭步过去,举着鸽子的那人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双腿忍不住一颤,险些软下去跪倒在地。举着鸽子的动作也僵硬了起来。
赢君凑过眼来,死死的盯着鸽子颈部的伤口,抬手拨开只渗出了一点红的伤口处,翻转鸽子看了一下,没有穿透,暗器却也没有留在体内,刺破了颈部血管,却只有伤口处的一个红点,一丝血迹也无,赢君越看,心跳越快,甚至下一秒感觉到体内寒冰真气的乱窜,外放的寒气让周围的人忍不住一个哆嗦,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赢君强制压下体内的真气,蓦然转身抬头闭上眼睛。没错,绝对是寒冰诀!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寒冰诀!而且,是他此次目标之一!绝对不是灌铭,那么,就是那个青风了!他到底是谁?!是男,是女?!还是说……许多画面从脑海里闪现,最后脑海里掠过两张面孔,一张,是恒山遇到的女子,淡然的眉眼。只是眼波流动,英姿飒爽,与景岚有着三分的相似,而后。是在函谷关外那一眼。眉目间与景岚五六分相似的少年,慢慢的,两张脸和记忆中景岚的脸重合。忽然心底涌上一个念头来……很荒谬,但是,却让人血液里燃烧起来,激动澎湃的结果便是,喉咙间感觉到一股腥甜,但随即咽了下去。
睁开眼。眼底的光芒和喜悦一闪而过,很快归于寂静:“上马。追!”
说完,所有人不敢怠慢,立刻上马,追踪而上!
景岚此时并不知道,她不过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解决一只小鸟,然后又想试验一下她已经修炼至顶层的寒冰诀,想看看真气外放御气杀敌的感觉,便泄露了许多信息,引来了怀疑。
其实,如果追她的人不是赢君,那个同样练习寒冰诀,对寒冰真气了解详细的颜鸿君的话,这种情况便根本引不起任何怀疑。如果当时赢君没有瞄一眼鸽子的伤口便打马继续追上去,也不会心存疑虑。
不过疑虑归疑虑,统统是没有证实过的,就算是证实了,也影响不大。
黑夜里的这场追逐在两方速度明显没有可比性的情况下,只能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景岚和灌铭的顺利逃脱,再次摆脱追踪,并于第五天,顺利进入了咸阳城,城郊。
此时桃花林已经郁郁葱葱,枝叶间隐藏着小小的果实,青青涩涩的,却看着就让人想要想着成熟后的样子。没有了大片绚烂到妖娆的桃花,神农庙依然很忙碌,来来回回的香火虽然不会鼎盛,但是也不曾断过。渭河流经这里,踏青泛舟的人依然很多。
小乌在山间小路上奔走,很快便到了一处农庄前,停蹄喷了两个响鼻,门里已经有人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看看。
老黑率先窜了出来,接着便听到一声清脆的低呼声,景岚便知道,老黑那体型是吓着人了,立刻出声:“老黑!”
老黑安静的趴下来,景岚便撩开车帘,跳下车辕,脸色有些苍白瘦弱的少年,单薄的身子,好似大病初愈一般,狭长的凤眼在看到门口躲在门里往外看的女子时,微微一笑:“翠儿莫怕,是我回来了。”
翠儿探出头来,视线落在少年的脸上,眼睛睁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立刻也不怕那在门外台阶下趴着的大狗:“少爷!真的是你回来了!”
景岚一笑:“是,家里还好吗?”
翠儿眼角含泪,有些喜极而泣的样子,猛点头:“都好,都好。家里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是,少爷呢,少爷还好吗?病好了吗?”
景岚点头,此时灌铭也下了车,往那一站,身高体型上就给人压迫感:“我也很好,病已经好了大半,得了大夫应许,这才回来看看。哦,对了,翠儿,这是我大哥,会在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你,给他安排个住处吧。”想着灌铭的身份是不能住前院了,那就只能和她住,可是,和她住也会不方便。但又一想,他也住不久,安排的远一点就是了。关上门还不是各过各的。
想到这里便丢开来,对翠儿说:“你安排吧。我休息一下。大哥,咱们屋里说话。”
翠儿应声,上前去帮着安置马车,看着景岚和灌铭先后进了门,那条本来吓她一跳,后来却见它也实在听话,又是少爷的狗,便心底稍安了一些的老黑也跟着进去了。才想着,家里此时就她自己,李叔,李婶和松儿去地里还没有回来,便想着一会儿要快些告之他们一声才好。
卷三 第一章
布告天下的政令,以皇明委派需要,灌铭的死便成了任务所需,恢复了灌铭郎中令的官职。而此同时,灌铭的身边便多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属官,领左中郎将,秩比六百石。
炎炎夏季,空气中蒸腾的热气让人烦躁,湖心亭,四面环水,偶尔有凉风习习,到也散了些许暑热。
赢婴不耐热,只着了家常长袍,后面两位宫人打着扇子,搬了榻来,斜斜的依靠着,一手屈肘撑着额头,一手执着酒杯,白玉的杯子,沁凉手指,带着酒水也甘甜凉爽,轻轻的嘬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赢君在他不远处的石桌对面坐了,沉着脸,腰背笔直的挺着,紧紧的绷紧着下巴抿着嘴,浑身散发着冷气,到让这夏季的炎热降了三分下去。
赢婴复又看了他一眼,失笑摇头,无奈坐起身来:“你到我这里来,便是帮我消暑的?”
赢君一愣,随即嘴巴抿成了一条线,沉声回道:“弟弟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赢婴说着,抬眼看向他,嘴角微微勾起:“这么许久了,我等着你说话呢,你倒是好,真是沉得住气,一句也不问。是心底里已经给我定了罪名了吧?”
赢君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起了变化,但还是说道:“弟弟不敢。”只是语气却有些僵硬的很了。
赢婴也不在意,将酒杯放下,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不用继续扇扇子了,都退下去。很快,井然有序的撤离了湖心亭。一点声音也无的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时,赢婴才说道:“你还是不信我。”
赢君抬头看向赢婴。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抬手阻止了,赢婴一笑,似无奈,也似苦笑的说道:“说起来,这事我后来知道了,也做主瞒着你。你怪我也无可厚非。可是,君儿你可知道,御史大夫王蒙只这一个独生爱女。未曾成年便被多少人惦念着,媒婆险些没有踩破了他家的门槛,便是那一位,也很在意。那样的贵女。自恃甚高。家里娇宠着,怎么可能给你做妾?如果不是出了那样的差错……我知道,这本也怪不到你。只是,这事却说不清楚。我自然要力保你,否则,如果王蒙与我起了间隙,便是我身为皇室公子,也要忌惮三分。何况,那一位时刻在看着呢。”
赢君脸上的神色绷不住。便隐隐的软化了下来:“大哥……”
“自家兄弟,你又自幼失散,我想着补偿你,便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你恢复身份,自然高贵无比,娶个御史大夫的女儿为妻,那也是他的女儿高攀了。只是,你已经娶亲,又是从小的情分,自然不能让你做下那抛弃妻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