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他怎麽会知道这件事?她明明交代过那些农民不要张扬的。
见此事已东窗事发,她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你不管他们农作歉收,还逼迫他们赔钱,我帮他们有什麽不对?而且最後那些钱还不是回到你手上,你又没损失,这麽凶做什麽?」虽然他不像娘亲那般对她破口大駡,但比起娘亲那种扯着嗓门吼她的方式,他这种阴沉的表情更加让人觉得可怕。
古月生脸上布满寒霜,震怒使得他的声调不高反低,「我没有损失?燕如丝,你想做好事、博取好名声,有种就用你自个儿的钱,私下拿我的钱去帮助他们,这算什麽?吃里扒外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顶着古家少夫人的身分,你做出这种事,别人会在背後怎麽笑话我?」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骛寒气太强大,他一步步进逼,她冻得一步步後退,直到背脊挺到墙面无路可退才停了下来。
「我、我、我……」她很想反驳他什麽,但是脑袋一时又想不出适当的话来,须臾才道:「我拿你的钱给他们,并没有说那些是我给的,我对他们说那些钱是你私下给他们的。」
古月生以高大的身子将她困在墙边,怒极反笑。「你说是我给他们的?你这让我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吗?」
燕如丝双手本能的抵在他胸口,阻止他再靠近,但当细嫩的掌心碰触到他温熟结实的胸膛时,她的心不禁怦怦的飞快鼓动着,面颊也有些微微发热。
「不是这样的。我告诉他们,按照合约,他们缴不出足额的谷子是要赔偿的,可是你知道他们没钱可赔,但又不能违约,所以才私下让我拿钱给他们来赔偿。」
听见她的话,古月生有些意外。「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我爹说你是我丈夫,我得顾全你的颜面,不能让你难堪,而且那些银子也确实是你给的。」所以她拿钱给那些农民时,一律说是他授意的。
「你以为这麽说我就会原谅你?」他眉一拾,利如冷锋的眼神瞪视着她。
听见他仍语带讽刺,换她有些生气了,怒目瞪着他,「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过你会不会原谅我,我只知道我没有做错。那些农民都快活不下去了,你不该再咄咄逼人,把人逼死了,对你有什麽好处?」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见她不知反省还顶嘴,他火气更盛,不自觉的脱口回了这句。
他无情的话语令燕如丝满脸气忿,「你怎麽可以这麽说,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会伤心难过,就像奶奶去世、屍首下落不明,你不也是很难过,急着找寻她的遗体吗?难道你以为只有你的心是血肉做的,旁人都是木头做的吗?」
「你背着我做出这种事,还有脸教训我!」
「我不是在教训你,我只是劝告你做人不能太冷酷无情,不讲情面。」她话锋一转,接着说:「我想就是因为你冷血无情,所以才迟迟没有姑娘家敢嫁给你,连累奶奶就算死了都没办法安心,只好找我来嫁给你。」
「你在胡说什麽!那是我不想娶,想嫁我的女人多得是!」她竟然以为是没人要嫁给他,这蠢女人真是够了!
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要是有人想嫁给你,你奶奶也不会这麽担心,还诱骗我去找你。」
「你!」她竟敢说是诱骗?嫁给他是有多糟?
她不理会他气得都快喷火,迳自再道:「你要知道我也不想嫁给你,你心肠不好,人又小气,嫁给你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敢情嫁给他还委屈她了?古月生登畴面色阴驽,吼道:「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燕如丝很有骨气的甩头走出去,但才刚拐过一个弯,也不知为什麽,想起他方才那麽生气的模样,心头竟有些惴惴不安。
她刚刚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呀?
这一夜,她破天荒的没有一沾到枕头就立刻睡去,一个晚上起来了好几次,想看他回房了没。
她决定若是他还在生她的气,那等他回来她就道个歉好了,父亲说过他是她的丈夫,她得顾着他的颜面。
下午时,她是被他气到才会忘了顾全他的面子,虽然她说的全是实话,可终究不太中听,尤其她不该说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他的事。
这种话太驳他的面子,也太让他难堪。
困意一阵阵袭来,她起先还勉强撑着眼皮等,但眼看越来越晚,她实在再也撑不住了,没多久便躺上小榻,眼一阖,就这麽睡着了。
下午时,燕如丝说了些恼人的话,为此,古月生一直到深夜都还不愿意踏进寤房,不想看见她。
她居然敢说她千百个不愿意嫁给他,还嫌他心肠不好又小气,简直是得了便官还卖乖,以她的身分嫁给他,是她高攀了,她不知感恩还敢嫌弃他!
於是他在别庄里,另找了间厢房准备暂睡一宿,可房间里少了她的鼾息声,安静得让他睡不着。
这几日已经习惯躺上床不久就能入睡,现下却迟迟无法入眠,不禁令他有些烦躁,翻来覆去半晌後,他决定回自个儿的寝房睡。
甫推门进去,便注意到花厅里犹点着一盏烛火,他走进房里,毫无意外的看鼠燕如丝在靠窗的小榻上睡得一脸香甜。
虽是早料到的,但他仍是不免怒从心起。
这女人,下午把他气得火冒三丈,直到现在气得睡不着,可她竟然还能像没事人似的睡得这麽甜。说他冷酷无情,到底谁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人?
但瞪着她的睡脸,古月生忽然有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恼她没把下午的口角当一回事,迳自睡得这麽沉,还是气她下午说的那些话?
她的睡脸实在太碍眼,他黑眸微微眯起,蓦地蹲下身,噙着恶作剧的浅笑在她耳边吹气。
她痒得下意识抬手挥了挥,他继续吹着,不想让她好眠,这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往被里缩了缩,他便掀开被子再用力吹气。
睡梦中的燕如丝恼了,怱地抬起手咱地一声,手掌不偏不倚的拍上他的脸。
「不要吵,再吵就打死你喔,臭蚊子。」她咕哝说着梦话。
被她在无意中赏了一巴掌,古月生俊脸倏地一黑。她居然把他当成了蚊子!
顿时他有股很想立刻掐醒她的冲动,但看见她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一抹好气又好笑的情绪霎时涌上心头。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幼稚了,居然做出这种事?
不再作弄她,他扬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走回床榻,躺下後,又颅了她一眼,安静的房间里隐隐传来她规律的鼾息声,那声音宛如催眠曲似的,让他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不久,便陷进香甜的梦乡里.
翌日,燕如丝醒来,寝房里早不见古月生的人影。
梳洗完,她询问婢女,「大少爷昨晚有回来吗?」
「有的。」冬婷回答。每天早晨都是由她和秀儿轮流伺候大少爷梳洗和更衣。
「那他……还在生气吗?」她昨夜本想等他,但等着等着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冬婷不太明白少夫人想问什麽,只好依照今晨的情形老实回答,「大少爷的神色如同往常,看不出来有在生气。」
「喔。」燕如丝心忖他应是气消了。梳洗後,吃完早膳,她走出寝房,恰巧看见古月生和涂永璋正神色匆匆的要往外走。
「古月生……」她走过去,才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打断。
「有什麽话等我回来再说,有人来报说发现奶奶的屍首了,我要过去看看。」古月生脚下不停的说。
「真的吗?那我也一起去!」她立刻小跑步跟上他的脚步。
他没说什麽,两人来到一辆马车前,他爬上去後,见她也跟着上来,亦没有赶她下去。
涂永璋和数名护卫、随从各自骑上马匹,跟随在马车左右,一行人往苏州城外而去。
第五章
「奶奶的屍首是在哪里被发现的?」马车里,燕如丝问。
「在附近的一处山区。」古月生答道。
见他俊逸的脸庞透着丝沉凝,她想了想,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垂目瞥了眼她的手,随後抬眸望向她。
她安慰他,「你别太伤心,到时候见到奶奶的屍首,你记得不能在她面前哭,想哭要躲起来,免得她老人家看了心疼,舍不得去投胎,要是错过了时辰,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这些是谁跟你说的?」
「我娘,我爷爷奶奶过世时,娘就是这麽吩咐我和姊姊的。」那时听了娘亲的话,担心爷爷奶奶会变成孤魂野鬼,她想哭时,都只能跑到外头躲起来,等哭完再回去。
她的掌心很温暖,莫名的安抚了他此刻有些急切的心绪。
看得出他情绪低落,燕如丝也不知该说些什麽来劝慰他。
一路安静了好半晌後,古月生才徐徐出声,「我之前一直在想,只要一直没有找到奶奶的屍体,就代表她可能仍安好的活着。」
其实他一直不愿相信奶奶真的过世了,始终隐隐抱着一丝希望,心想只要一日没拢着她的屍首,那麽她就有可能还活着。
可方才听见手下来报,说是发现疑似奶奶的屍体时,他当下心头一震,心绪登时有些乱了。若真找到奶奶的屍首,就代表她真的死了,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从古月生的眼神里,燕如丝看见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悲伤,心蓦地一阵微酸,遂柔柔的温声说:「等找到奶奶的屍首,我们好好安葬她,以告慰她在天之灵。只要我们永远记得她,她就仍然活在我们心里。」
他定定注视着她,刚想张口说什麽,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她没坐稳的跌向他,他急忙扶着她的肩、稳住她,才掀开车帘往外看,原来是马车驶入了一条山道。
山路崎岖不平,颠簸得越来越严重,涂永璋策马来到马车旁禀告,「大少爷,前面的路越来越狭隘蜿蜒,车、马恐怕无法通过,只能用走的。」
古月生颔首,吩咐马夫停车。
他下车後,燕如丝也跟着下车,一行人步行上山。
「奶奶的屍首怎麽会在深山里呢?」燕如丝不解的问。
古月生说出自己的臆测,「也许是有人杀害了她,将她带到山里埋了起来。」若真是如此,他绝饶不了那个杀害奶奶的凶手。
她困惑的再追问:「既然埋起来了,那你们是怎麽发现奶奶的?」
大夥儿一路往山上走,古月生一边解释手下发现的经过。
「前几日山区下大雨,想是那大雨冲刷了泥土,露出了屍首,正好有樵夫发现了,擅自取了屍首上的发簪拿去典当,被我们的人发现,其发簪与奶奶平时戴着的相同,遂怀疑那屍首可能就是奶奶……」因此他才会亲自前来确认那具屍体是否真是失踪已久的奶奶。
古月生话才刚说完,山道上蓦地窜出十数名黑衣人,猝不及防的出手袭击他们。
涂永璋机警的反击,并立刻高声喊道:「保护大少爷和少夫人!」
「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埋伏突袭我们?」古月生斥问。
「我们是来送你们下地狱的人,受死吧!」一名领头的黑衣人说完,便带着一干手下率先发动攻击。
古月生身旁的数名护卫立刻抽出佩剑,将古月生相燕如丝护在中间,挡下那些黑衣人的攻势。
但对方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且个个出手狠戾,不多久,已有几名护卫在刀口下倒下。
兵刃相向,血腥的杀戮染红了宁静的山道,燕如丝满脸惊骇,眼睁睁的看着古月生身边的随从一个个惨遭杀害。
打小跟随武师习武,古月生的武功不算差,但由於平时出入皆有护卫随行,因此他身上没带剑,眼见属下一个个倒下,他神色紧绷沉凝,就近捡起倒在不远处随从的佩剑,出手还击。
下山的路被黑衣人封住,他只好护着燕如丝往山上退。涂永璋和几名护卫奋力抗敌,勉强拦下一行黑衣人,却仍是有数名黑衣人紧随古月生而去,欲痛下杀手。
古月生与燕如丝被逼得一路退到山崖前,在数人的围攻下,他身上受了不少伤。
被他护在身後的燕如丝满脸惊怖,但看见有人趁着他正与数人缠斗,想由後方偷袭他时,她没有多想,一头冲了过去,用力撞开对方。
另一名黑衣人则趁机朝她砍去一刀,见状,古月生急忙回剑相救,替她挡开那一刀,然而救了她,他的右臂却遭另一人砍伤,登时血流如注,手上的剑也教人击挡接着飞脱出去,而埋伏在侧的另一人则趁乱朝他飞踹一脚。
古月生连遭数击,整个人不由往後退了几步,一个踩空,身子就这麽坠向山崖,危急之际,燕如丝及时飞扑过去,伸手握住他攀在山崖边的手,想拉起他。
涂永璋好不容易摆脱黑衣人追击,连忙带着两名护卫赶过来救主子,惊见眼前的情景,想过去救他,却又被其他黑衣人围攻,无法过去救援。
燕如丝半个身子都挂在山崖边,拚命的想拉起他。
「我撑不住了,你放手吧。」吊在半空中的古月生,单臂被她拉着,不想连累她一起掉下去,他哑着嗓子开口。
「不,你快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我,我拉你上来。」她紧紧抓着他的左手,并伸出另一只手,想拉住他的右手。
他试着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她,无奈右手臂受了伤,完全使不出力来,眼看她的身子随着他的重量逐渐滑出山崖边,他双眼绝望的注视着抛,「你放手!」
她害怕的表情清晰的映入他眸里,他莫名的心疼万分,想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恐惧,但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松开她的手。
在身子坠下去那一瞬间,古月生只希望那些黑衣人能放过她。
「不、不要——」没料到他会主动松开她的手,燕如丝惊骇的大喊,骇然的想再抓住他的手,身子整个往前倾,也跟着失足坠下。
山崖虽然很陡峭,不过并不是很深。
两人坠落时,刚好底下有一片树林,他们幸运的跌在一株茂密的大树上。
死里逃生,燕如丝惊魂未定,方从晕眩中回神,立刻扭头寻找古月生。「古月生,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另一端的树上传来他的声音。
她循声望过去,欣喜的想爬过去找他。
但她身子沉,一动,整棵树便跟着摇晃起来,古月生赶紧出声阻止她,「你待在那里不要乱动。」
「喔。」她听话的停下不敢再动,见他安好,她安心了。「幸好你还活着。」
古月生苦笑,他现下的情况可不算太好,身上受了不少伤,而且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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