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乐。”赫连珈月却是突然开口。
丁千乐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不去阻止那人,叫她做什么?
“他叫赫连无极,是赫连家族现任第五族族长。”赫连珈月指了指狂风的中心,那个面泛杀气的独臂老者,介绍道。
丁千乐面露色,这个当口,貌似不是作介绍的好时候啊。
却不料赫连珈月的话音未落,狂风却突然消散,刚刚还一副杀气凛然模样的赫连无极,不知何时已经委顿在地。
而赫连白,还是一脸笑嘻嘻地站在原地。
“你……”赫连无极惊恐地瞪大浑浊的双眼,望向赫连白,“你做了什么……”
“嘻嘻。”赫连白咧开嘴,漂亮的嘴角弯成一个残忍的弧度,她舔了舔唇,“小蝶的杀招,天女散花,用在你这个糟老头身上真是可惜了。”
天女散花?
在赫连无极身旁的几名族长闻言都纷纷后退,然后抬头看着刚刚那只巨大蝴蝶消失的地方,刚刚漫天七彩斑斓的粉末已经散去,只是委顿在地的赫连无极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像那只蝴蝶一般闪着七彩的光,配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人。
“好了,不要闹了,小白。”赫连珈月适时开口,“连进,遣人送无极大人回府治伤吧。”
众人都看在眼里,这赫连无极分明是快不行了,可是说在赫连珈月口中,却是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一般。
就好像两个小朋友打架,然后家长笑着出来劝架一般。
但是,没有人敢反驳。
各位族长看着管家连进带人将已经动弹不得的赫连无极抬了下去,一个个赶紧上前告辞,明明已经十分悠闲地等了一整个上午,此时却一个一个都声称家中有了急事。
眼见着诸位族长一瞬间作鸟兽状散去,偌大一个中庭瞬间冷清了下来。
只剩下坐在角落里的赫连云仿佛还搞不清状况似的凝神盯着他的棋局,指间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赫连珈月也不催他,只是好整以暇地走到他面前坐下,执起了白子。
只轻轻落下一子,赫连云的面色便是一变。
稍稍愣了一下,赫连云潇洒地将指间的黑子丢回棋盒,笑嘻嘻地站起身:“不愧是家主啊,我突然想起来约了群芳楼的霜霜唱小曲,这就告辞了啊。”
赫连珈月轻咳了一声,点点头。
赫连云便拍拍屁股走了,经过丁千乐身边的时候,还风骚地冲她抛了个媚眼,看得丁千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见着没有什么事了,丁千乐有点担心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阿九,正打算找个说辞回去看看,一回头便见赫连白牢牢占据着赫连珈月身边的位置,双手还示威似的抱着他的胳臂,眼睛死死地瞪着丁千乐。
丁千乐赶紧识趣地告退,免得赫连白用眼睛里喷出的火将她烧成灰烬。
回到刚刚阿九在的房间,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问过门口的侍女,才知道是管家连进将阿九安排在了西侧的厢房,这代表赫连珈月默许阿九留下了,丁千乐稍稍安了心。
沿着临水的栏杆慢慢走回主院,便见赫连白正坐在池边喂鱼,她呆呆地坐着,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鱼食投进水里,白色的长发服帖地垂着,肤色白到的近乎于透明,这样容易令人心生怜惜的容貌,真的很难令人想象她出手时的残忍。
丁千乐垂下眼帘,打算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这样走开。
“喂。”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心里默念着,丁千乐加快了脚步。
“喂!”
丁千乐脚下走得更快了。
“砰”地一下,丁千乐撞上了墙。
摸着鼻子抬头一看,眼前分明什么都没有。
鬼打墙?
“我叫你呢,没听见?”身后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知道赫连白的手段,丁千乐认命地回过头,便见赫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正盯着她看,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被她盯着,丁千乐便感觉身上直冒寒气。
她距离她很近,丁千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发现这个身形纤弱的少女竟然意外的高挑,竟然足足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有事么?”收起诧异和胆怯,丁千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叫你,没听见?”赫连白重复。
“我不叫‘喂’。”丁千乐正色道。
赫连白皱了皱眉,盯着丁千乐看了好一会儿,居然接受了这个解释:“你不问我叫你有什么事么?”
“……嗯,你有什么事?”虽然很不想知道,但丁千乐明白就算不问这位姑娘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赫连白咧嘴一笑,指了指池子对面:“喏,看到那里有什么了没?”
丁千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池子那边是一堵墙,便老实答道:“墙。”
“果然。”赫连白揉了揉鼻子,咧开嘴,“什么都看不到啊。”
有些粗鲁的动作出现在这样一张精致而我见犹怜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联想起她的个性,丁千乐便也见怪不怪了。
果然什么都看不到?丁千乐又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真可怜呐,原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如果不是……”说到这里,赫连白却是突然住了口,笑眯眯地转身准备离开,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
被人说成“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换谁都会不开心,偏丁千乐想得很开,她又看了一眼那堵墙,转身进了院子。
“喂!”身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丁千乐无奈了。
“丁千乐!”
丁千乐无奈地转过头:“您还有什么事啊?”
“你就不好奇,那堵墙里有什么吗?”赫连白气呼呼地道。
丁千乐面露黑线,敢情这位姑娘刚刚是想吊她的胃口啊……
“请问……那堵墙里有什么呢?”丁千乐有些无力地问。
“赫连千乐。”
这回,丁千乐真的吃了一惊。
赫连白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在丁千乐眉间轻轻一点,转身翩然而去。
丁千乐怔怔地看着她离开,侧头再看向池子那边时,便见那堵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池子的那一边,是另一个主院。
是的,另一个主院。
就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是与丁千乐这些日子住的地方对称的,一模一样的建筑。
丁千乐怔怔地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踏入那间院子。
墙后的秘密
国师府的主院里有一颗很老的树,老到谁也说不清它的年龄,好像比这栋宅子的年纪更长,据说就是因为这颗老树,赫连家才决定将国师府定在这里,并且以老树的所在为中心,建造了历代家主所住的主院。
管家连进走进院子的时候,便看到家主新任命的守护巫女正坐在躺椅上打盹,躺椅就安置在老树下,家主坐在她旁边看书,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平和。
浓密的树阴挡去了稍嫌热烈的阳光,只在两人身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这场景看起来竟是分外的美好。
下意识地,他放轻了脚步。
“家主。”走到他身侧,连进垂下头,低声开口。
“赫连无极死了?”赫连珈月头也未抬,只轻声道。
“是,在回府的路上便断了气。”
“可惜了。”赫连珈月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惋惜之意。
连进没有接话。
“可惜,死得那么容易。”赫连珈月轻声叹气,声音美好,语意却是十分的残忍。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轻,可丁千乐并未睡着,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知道赫连无极受伤颇重,但没有料到当天下午便会传来他的死讯。这是她第一次亲身体验到赫连珈月残酷的一面,要不是亲耳所闻,就算听到再多的传言,她大概也不会有此刻这样深切的感受。
“家主,第五族的几位长老已经在外堂候着了。”连进又轻声道。
章节目录 第16节:第16章
一直假寐的丁千乐感觉赫连珈月放下手里的书,走出了院子,这才睁开了眼睛。
天空蔚蓝,空气里已经散发着些许炎热的味道,丁千乐透过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叶望着天空,直看得眼睛发疼,才缓缓闭上。
虽然明知赫连珈月是个危险人物,但此时,除了国师府,她根本无处可去。
这个事实,在那夜逃跑未遂的时候,她不是早就认清了么?
这么一想,丁千乐反倒安下心来,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赫连珈月还没有回来,她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微凉的晚风吹得她十分的舒服。
“姑娘,醒了?”黑暗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丁千乐抬眼细细一看,才发现是厨房的尚大娘,正提着个食盒站在院门口呢。
“尚大娘,你等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丁千乐看着她提着食盒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家主临走前吩咐了,说是不要吵醒姑娘。”尚大娘没有说她等了多久,只是笑呵呵地说着,进屋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上了桌。
菜色十分丰富,还热腾腾的,看得本就饥肠辘辘的丁千乐食欲大开,拿了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姑娘胃口真好。”尚大娘乐呵着说,任何厨师看到丁千乐这副吃相都会很有满足感吧。
“唔,主要是大娘的厨艺好。”丁千乐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拍马屁。
风卷残云间,丁千乐将自己塞饱了,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尚大娘:“呃,用不用等家主一起……”
尚大娘看着桌上杯盘狼藉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姑娘您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一点,嘴里却只得笑着道:“不用的……”
丁千乐立刻心安理得了。
“家主……”一旁,尚大娘迟疑了一下,开口提醒道,“家主肠胃不是太好,姑娘可能不知道,家主一向食素的……”
丁千乐顿了一下:“他吃素?”
尚大娘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两日家主身体一直不适,他偏偏又硬撑着……”
丁千乐想起了她夹给他的那一筷子油光光的炒肉片,又想起了他笑盈盈地放进嘴巴里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用过晚膳,撤了碗筷,赫连珈月还是没有回来。
丁千乐按捺不住走出了院子,一出院门,便见阴魂不散的管家连进正守在大门口。
“巫女大人,天色不早了,您要去哪里?”连进开口,平板的声音平板的脸。
“家主呢?”丁千乐不答反问。
“家主下午出门未归。”
“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你不担心么?”
“家主的行踪不容属下探究。”连进回答,依然是平板的声音、平板的脸。
丁千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面瘫,怎么有人可以一直维持这种面无表情的模样,对着这张脸,真的很容易变得暴躁起来。
但是跟这样的面瘫吵架,恐怕被气死的那个一定是她吧,这么一想,丁千乐立刻放弃要吵上一架的念头,灰溜溜地回了房。
再一次经过临水的栏杆时,丁千乐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池子的对面,如银的月色下,那栋与主院遥遥相对的建筑如海市蜃楼般神秘。
赫连白说,赫连千乐在那里。可是,赫连千乐不是被施了火刑么?
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她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恐怖,几乎个个都有异能,相比之下,她就如赫连白所说,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这样的她,为什么会被当朝国师、赫连家的家主青眼相待,任命为守护巫女呢?
几乎所有的人都告诉她,是因为银月巫女赫连千乐,于是她开始狗血地猜测,她和那个传说中的银月巫女是不是属于前世今生的关系?所以她才这么悲催地穿越到了这个玄幻到恐怖的世界?
可是现在,赫连白说,赫连千乐就在那堵墙的后面。
如果赫连千乐就在那里,那么她算什么?赫连珈月为什么要任命一个一点能力都没有人为守护巫女?这不是太不合常理了么?
丁千乐盯着池子那边的建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蓝胡子的故事,如果开启了那扇不可开启的门,门里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呢?
只是有些问题不是她不去想就可以永远逃避下去的,咬了咬唇,丁千乐走下了栏杆,沿着池子的岸边,走到了那扇门前。
屏住呼吸推开门,丁千乐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点点滴滴、断断续续地成了一条血线,往里延伸进去,仿佛恐怖片一般的开端。
这个刺激着实大了一点,可是奇怪的是,丁千乐心里,并没有恐惧的感觉。
并非她傻大胆,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悲伤。
沿着那断断续续血线往里走,一路都是熟悉的亭台楼阁,甚至连院中那棵大到出奇的古树也一模一样,这里俨然就是另一个主院。
唯有地上那诡异的血迹和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气提醒着她,这里并不是她住的那个主院。
四周没有风,漆黑的天幕上镶嵌着一轮刀锋似的弯月,银色的月华将庭院里的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
同她住的主院一样,院子里摆着一张石桌。
只是此时石桌上摆着一个玉制的酒壶,一旁的石阶上,是酒杯的碎片。
没有灰尘,仿佛打碎酒杯只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般,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副静物画。
这个院子,仿佛是死的。
沿着断断续续的血迹,丁千乐走到了主院的卧房前,在房门前,她停下了脚步,有半刻的踌躇。
莫名的,她便知道,那里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东西。而且,丁千乐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惧意。那惧意仿佛从心底最深处渗出,让她连抬脚都困难,可是,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如果一定要死,果然还是死得明白心里更舒坦一点吧。
硬着头皮,丁千乐走了进去。
熟悉的摆设,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只是,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丁千乐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屏住了呼吸,慢慢地走上前。床头燃着烛火,她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在看清楚床上那个人之后,丁千乐猛地瞪大眼睛。
她……
完全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床上那个人,丁千乐感觉头皮开始发麻。
床上躺的,竟然就是她自己!
极度的惊恐之下,丁千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这个诡异恐怖的院子。
刚刚冲出院子,走上那条临水的栏杆,惊魂未定间,丁千乐撞上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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