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哆嗦,赶紧爬了起来,拿布巾擦干了身子,裹着浴巾走到床边翻了翻包袱,里头的衣服大多已经不能穿了,当初离开凉丹的时候,她为了给赫连珈月多带些东西,自己的衣物带得极少,结果那样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还前前后后的都遭了毒手,先是前往尚水县途中在密林遇袭的时候被那怪物撕破了一件,后来在尚水县里被巨蟒袭击又被咬破了一件……如今也只剩下刚刚脱下来的那件灰扑扑的衣服能穿了……可是她完全不想在洗完澡之后还穿上之前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纠结了一番之后,丁千乐忽然转身看向了房间里的衣橱。
犹豫着走到了衣橱边上,丁千乐伸手打开衣橱,便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件衣服,因为是放在衣橱里的关系,并没有蒙上灰尘,仍是崭新的模样,她取出一件绯红色的长裙穿在了身上。
十分的合身。
这些衣服……都是当初周赏为她准备的吧……
换好衣服之后,她并没有关上衣橱,而是怔怔地站在衣橱前发起了呆,她想起了那一回为了躲避白洛,她钻进这衣橱结果却掉进了一个密道里……犹豫了一下,她拿过一旁的烛火往衣橱里照了照。
因为衣服挡着看不真切,她又伸手将那些衣服都挪了开来,仔仔细细地将里面摸索一遍,摸了很久,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她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按了一下那个小小的凸起,衣橱板便无声无息地翻了开来,露出了里头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上一回,她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吧。
她仍记得这底下是一条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的地下走廊,里头还有间小亭子和一盘未下完的棋,亭子旁是一道落了锁的雕花石门。
十分神秘的一个地方,仿佛曾经住着什么人似的。
她原以为这间木微堂是周赏的,却想不到赫连珈月竟然也知道这里,而且还十分熟悉的样子。
莫非……周赏和赫连珈月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丁千乐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始终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对着那洞口张望了许久,丁千乐最终还是放弃了下去探秘的打算,好奇害死猫,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想到这里,她果断掐灭了自己的好奇心,将那个洞口恢复了原状,还用衣服将那个小小的机关遮了起来。
刚刚关上衣橱的门,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是赫连珈月回来了。
丁千乐上前给他开了门,发现他身上湿漉漉的,似乎是出去了一趟,便赶紧侧身将他让进了屋里,拿了布巾和干净的衣服给他,颇有不高兴地道,“怎么回事?这样大的雨也往外跑,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么?”
“我回府里打探了一下。”赫连珈月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了一眼穿着新衣服的丁千乐,捧着衣服走到了屏风后面,一边走一边暗暗思索着,唔……她有这件衣服么?
“……情形怎么样?”丁千乐问。
私心里,她其实也不是很希望赫连珈月回去当什么家主,远离凉丹城这个是非之地,寻一个热闹的小镇置一处房产,再有一辆马车代步,过过有房有车的瘾,开开心心地生活岂不更好?何苦要整日陷在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里争个你死我活?
“不算太坏吧。”赫连珈月换了衣服走出屏风,笑了一下,“不要想太多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吧。”
看着他因为疲惫而显得愈加苍白的脸,丁千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绕过他走到屏风里替他收拾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正准备将那些衣服放进一旁的竹篓里明天再清洗,她的手突然微微僵了一下。
借着烛光,她看到他的衣袖上,沾了一块血色的污痕,也不知道是因为沾了雨水,还是其他原因,那一块血色的污痕甚是鲜艳,丁千乐垂下眼帘,将手中的衣服塞进了竹篓。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赫连珈月已经不见了,赫连云也不在屋子里,丁千乐郁闷了半晌之后,把昨天晚上剩下来的粥热了一下当早饭吃完,便卷起袖子开始清理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赫连珈月的衣服袖子上,那一块血色的污痕仍在,只是经过一夜,已经黯淡许多,变成了一小块褐色的污迹,她默默将衣服浸到水里,仔细地搓洗了。
赫连珈月和赫连云究竟在忙些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肯定是凶险万分的事情,偏她一点忙都帮不上,洗过衣服,她心里烦躁着,便又将屋子里里外外地打扫收拾了一番。
忙忙碌碌了一个上午,终于将屋子收拾得可以住人了,丁千乐一屁股累瘫在茶几旁的椅子里,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边慢慢地啜饮着,一边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倒也十分的有成就感。
可是还没有等她欣赏完自己的劳动成果,肚子便开始叽里咕噜地叫唤……看了看天色,似乎是到了午饭时间了,丁千乐叹了一口气,刚刚那一杯凉茶下去,把她的饥饿感全部都调动了起来。
可是赫连珈月和赫连云完全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最后一把粳米昨天已经煮完了,剩下的粥也已经给她当早饭吃完了,这会儿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正在丁千乐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外头似乎有什么动静,莫不是赫连珈月他们回来了?饿得两眼发花的丁千乐赶紧起身,一路小跑到门口,打开门张望了一下,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只看到对门墙缝里蓬勃生长的野草和木微堂大门上绿油油青苔……
外面虽然没有下雨了,但也没有出太阳,阴沉沉的天气让这个无人区显得阴森森的有些可怕,丁千乐缩了一下脖子,想起了阿九曾经说过的那些关于无人区的可怕传说,虽然不尽属实吧,但就算当作鬼怪故事来听,此时还是觉得万分可怕……瑟缩了一下,丁千乐赶紧关上了大门。
回到茶几旁坐下,实在饿得顶不住的丁千乐捞起一旁的茶壶,咕嘟咕嘟地将整壶凉茶都灌了下去,然后悲催地抱着一肚子凉茶回房间睡觉去了。
睡觉解饿……
就这样一路昏昏沉沉半醒半睡地在床上躺到天黑,丁千乐终是被尿憋醒了,忍了又忍,终究挨不住起身去小解,小解完毕肚子又造反一样叽里咕噜地开始叫唤。
赫连珈月他们还没有回来……
丁千乐几乎开始有些怨念了……
章节目录 第44节:第44章
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丁千乐最终还是壮了壮胆子,点了一盏灯笼打算出门去看看,如果路上还没有碰着他们,她只能自己去觅食了,她可不想等他们办完他们的大事回来,发现她已经一个人在这个无人区被饿成了人干。
想想都是万分的悲惨……
打开大门,丁千乐正想踏出门槛,却是突然愣了一下,一股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直接钻进了她的鼻孔……
天可怜见的,莫不是已经饿出了幻觉?
丁千乐提起灯笼看了看脚下,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大门口竟然放着一个竹篮,竹篮用布盖着,那阵阵食物的香气正是从那竹篮里飘散出来的,丁千乐吸溜了一下口水,左右看看,却并没有见着人。
是谁放在这里的?
丁千乐本想意思意思地调动脑细胞想一下,奈何此时所有的脑细胞都因为饥饿而宣布罢工,最终只剩下本能,吞了一下已经快要泛滥成灾的口水,抵抗不住食物香气诱惑的她直接拎起竹篮,啪地一下关上大门,转身回屋了。
大门刚刚合上,墙角的转弯处便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着布衣男子,那男子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阵,终是转身离开了。
丁千乐拎着竹篮回到屋子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那块遮着篮子的布,便见里头摆着一双筷子,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素炒菜心,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盅鸡汤……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吸溜了一下口水,她赶紧拿起筷子开始胡吃海塞。
饿了一天的丁千乐饭量相当的惊人,不多一会儿便将几盘菜风卷残云一样扫了个精光。
捧着吃撑了的肚皮坐在椅子上,丁千乐打了个饱嗝之后一度因为饥饿而宣布罢工的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
第一个问题是……这些饭菜是谁送来的?肯定不会是赫连珈月这一点丁千乐可以肯定,因为那位大少爷是一贯被她伺候惯了的,肯定不会主动想到她会饿肚子的问题,他能想到的大概只是有她在大家肯定不会饿肚子的问题……真是被她惯坏了……
第二个问题是……这些来历不明的饭菜……不会有毒么?丁千乐又打了个满足的饱嗝,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巴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那些饭菜的滋味,就算有毒她也认了……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要好……
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最终丁千乐将这一切归结于神秘善良的田螺姑娘显灵……于是填饱了肚子又开始犯困的某人喝了口茶水漱漱口,便回房接着去补眠了。
下午实在没有睡好,那种因为饿肚子而不得不半醒半睡的状态太磨人了,她得好好去深度睡眠一下,至于赫连珈月他们的晚餐……哼哼,真是抱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由着他们去吧,总要让他们也尝尝饿肚子的感觉才好。
于是,赫连珈月和赫连云回来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竹篮……
这一夜,两个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人破天荒的饿着肚子睡觉了。
赫连珈月回到房间的时候,丁千乐早已经睡得人事不知,美梦连天了。
梦里,她还抱着一个大猪蹄在啃,直啃得口水横流。
田螺公子的真面目
大约是因为昨天夜里睡得早,第二天早晨丁千乐起身的时候,赫连珈月还在睡,她起身慢吞吞地梳洗了,便拿着鸡毛掸子开始优哉游哉地在屋子里扫灰。
从衣橱扫到屏风,刚刚扫到铜镜的时候,赫连珈月醒了。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一脸的困倦坐起身,颇有些慵懒地看了丁千乐一眼,眸光潋滟,“千乐……”
丁千乐回头斜睨了他一眼,便看到他微敞的睡衣衣领里一片风光无限好,再看看他苍白的脸上犹带着一副困倦的表情,看起来有种脆弱而禁欲的美,当下头脑一昏,只觉得赫连千乐的意识上身,母性和奴性一起发作,她几乎就要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只想将这么个瓷娃娃一样的贵公子伺候好。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丁千乐恶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制止了快要泛滥的母性和奴性,她怎么着也在现代社会里活过一遭,不能再这么奴性这么惯着他了,得培养他良好的生活习惯,于是她强迫自己调转开视线,没有理会他,径自低头继续拿鸡毛掸子扫灰,仿佛那是一件多么重要的大事似的。
赫连珈月揉了揉眼睛,半晌也没见丁千乐如往常一样来给他穿衣擦面,又在床上赖了一阵,见丁千乐半点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只得自己动手穿了衣服。
丁千乐一边心不在焉地拿着鸡毛掸子在铜镜上挥挥扫扫,一边拿眼睛盯着铜镜,透过铜镜便见赫连珈月正自己穿衣下床,自己洗脸漱口,还自己梳了头发。
看……这不挺乖嘛。
丁千乐心里五味陈杂,颇有种教养儿子的辛酸感。
洗漱完毕,赫连珈月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注意到丁千乐一大早起床竟然拿着个鸡毛掸子毫无诚意地这里挥挥,那里扫扫,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再看看那张板着的晚娘面孔,他不由得暗暗思索是不是又有哪里惹毛了她。
“千乐,今天早上吃什么啊?”放软了声音,赫连珈月试着和她搭话。
丁千乐闻言,把牙齿咬得“咯嘣”响,还意义不明地“嗬嗬”笑了两声,直笑得赫连珈月头皮发麻寒毛直竖。可怜这位赫连家主,泰山崩于前他都能够不动于色,可是此时看着眼前这个拿着鸡毛掸子笑得一脸阴森恐怖的少女,却颇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
“吃什么?”丁千乐笑眯眯地看着赫连珈月,磨着后槽牙道,“家里连米都没有了,你说能吃什么?”这么说的时候,丁千乐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可怜的小媳妇,因为丈夫的不懂事而不得不心力交瘁,忍饥挨饿。
赫连珈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银钱米粮上动过脑筋,这会儿丁千乐的话让他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有……米了?”
丁千乐双手环胸,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昨天饿了一天?”这么问的时候,赫连珈月忽然有些心虚了。
他居然让她挨饿了……
他赫连珈月……居然让她……挨饿了……
丁千乐阴沉沉地看着他,没有否认,如果不是那一篮子凭空出现的饭菜,她大概就真的要饿疯了吧。
赫连珈月轻咳了一下,别开视线,淡定地转身走出了屋子。
一出门,他便撞上了嘴角直抽抽的赫连云,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见赫连珈月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颇有点恼羞成怒要迁怒于他的意思,赫连云纵使已经憋笑憋得肠子都快打结了,此时面上也不敢显露半点,只得异常严肃地板了脸道,“家主,今日你约了三公子在天源福见面。”
赫连珈月看了看天色,略一皱眉,点了点头,“先去天源福。”
赫连云应了一声,赶紧去后院将马车牵了出来,马车已经换了一辆半旧的普通马车,看起来十分的不起眼。
马车一路行到天源福,赫连珈月拉了拉头上的箬笠,踏下了马车。
“不必等我了……你旁的事先放一放,先打包一些吃食送回去,然后……再去采购一些米粮吧。”轻咳了一声,赫连珈月缓声道。
赫连云嘴角抽抽了一下,随即极其严肃地点点头,仿佛接了一桩极其重要的任务一般,他陪着赫连珈月进了天源福酒楼,看着他走进了二楼的小包间,这才转身去办他的新差使。
赫连云的办事效率相当不错,这一日早上,丁千乐总算吃到了热腾腾的小米粥和香喷喷的小笼包,厨房里也备好了满满当当的食材,荤素皆备,应有尽有。
“云先生,家主他究竟去见谁了?”一边啃着小笼包,丁千乐一边问,她心里还在记挂着家主衣袖上那一小块血色的污痕,只一想,便觉得心惊肉跳。
这个时候,赫连云已经将最后一块猪排搬进了厨房,他洗了洗有些油腻腻的手,回头冲着丁千乐笑了一下,“是个重要人物,千乐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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