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阮家小娘子所言,毕竟不论有心还是无疑,今日之祸确实是石某的侄子所闯,石某当负其中之责。”石相公瞧了始终避着自己的卢姗姗一眼,颌首道,“至于当时之事,许多乡亲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倘若郝家大婶觉得有所出入,尽可请几位乡亲来见证。”
郝氏哼了一声,并不答腔。
石相公便开始阐述,时间发生在今晨,当时石相公正带着自家侄子石青恺乘船经过河埠头,石青恺顽皮,因见一只小鸟飞过停在河边柳树上,就想用弹弓打下来。不料此时后头有条小舟行得急,不小心擦撞了一下石家的船,石青恺一失手,结果好巧不巧地,弹弓上的石子竟然正好击中了因洗好衣服起身准备回家的阮绵绵。
阮绵绵受惊之下,一脚滑到,后脑勺便重重地磕在了后头的石阶之上,继而立刻头破血流不省人事。石家见状,连忙停船上岸,将她送到医馆,胡郎中诊断说已然断气。郝氏闻讯先赶来,也不问事实由来,一开口就要石青恺偿命,正值牵扯间,阮绵绵却忽然苏醒了。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石某一开始便曾当众承诺,不管是赔是罚,当依律法所定,绝不会畏罪潜逃,方才阮家小娘子醒来之前我们也正在谈论赔偿之事。事情经过便是如此,不知道郝家大婶可有补充或异议?”
石相公主要对着阮彦真和卢姗姗叙述之后,便淡淡地看向郝氏。不知是他的相貌神色本就容易令人信任,还是他的声音太过醇厚悦耳,虽然不愿意和他对视,但卢姗姗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他所说的都应该是真的。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本不是自己的,听着总像是别人的故事才没法感同身受吧!何况,这身体原主就是死的再惨还能惨地过她么?
“话说的再漂亮有什么用,真想赔偿那就拿出你们石家的诚意来。”一谈到赔偿郝氏立刻有了精神,捏着帕子使劲一甩,忽然又复坐在地上嚎啕了起来,“只可怜我家绵绵,本是头脑多聪明身子骨多壮实的小娘子,如今被你家侄子一害,竟连自家阿爹都不认得了……哎哟,老天爷喂,您可真不开眼哪,我们郝家也只有一根独苗,可早就指望绵绵好媳妇过门后,能为我们郝家开枝散叶,如今,莫说是金孙银孙,万一这以后损了根子生育艰难……哎哟喂,这可叫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见郝氏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了开去变成哭丧,不但声音又尖又锐,还几乎明说自己这身子恐怕不能再生育了,卢姗姗黑线同时,更是囧烦地太阳穴一阵阵突跳。
若非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不宜冒然插口,她真想扯开嗓子狂吼一句,既然如此,何不一拍两散赶紧退婚,难道老娘还会稀罕你这种极书婆婆不成?
许是先前已经和郝氏折腾了一会有了经验,虽然郝氏摆明了想敲诈耍赖,那石相公却置若罔闻,只向阮彦真和卢姗姗道:“石某所说句句是实,阮相公可尽向人查证。”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便有人附和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的不外乎确实如此。
…………
PS:推荐一下个人的老书^_^,嫌新书太瘦的时候可以先去看看老书哦,如果喜欢别忘了回来给新书投免费的推荐票哈,O(∩_∩)O谢谢:
'bookid88825;bookname《武林外史同人之我是朱七七》'
'bookid1656124;bookname《玄天碧罗》'
'bookid1140670;bookname《好女十八嫁》'
第五章 怎么个赔法?
虽说心里很明白,就算这个阮绵绵没有意外而死,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也不见得能继续活着,更别说要把她莫名其妙变成了阮绵绵这种灵异责任完全归罪给石家,可卢姗姗还是难以释怀,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凑巧的,要是阮绵绵没死,或许什么可能都会存在,因而,问话时语气终究还是有些怨意。
“故事我听完了,那么敢问石相公打算怎么赔偿呢?”
“第一件自然是先医治小娘子的伤要紧,不论诊金还是药费自然都由我们石家承担,直至康复为止。”话是卢姗姗问的,石家相公的目光很自然地便望向她,却发现她只和自己对视了一眼就冷冷地转过,也未露半丝不悦,只沉声道,“第二件,不论如何,我们石家累得小娘子受伤受惊总是事实,为表诚意,我们石家愿付十金为小娘子压惊,不知阮相公和小娘子意下如何?”
他一说完,不等阮彦真和卢姗姗发话,屏风外面的众人已然蜜蜂般嗡嗡私语起来,语中多带赞叹羡慕之意。阮彦真则是仿佛想不到石相公会开这个价,一时竟愣住无语,那郝氏虽然没有做声,一双鱼泡眼却明显露出贪婪之色,随即又立刻骨溜溜地转动起来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你说的十金可是十两金子?”虽说眼下根本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物价,以及这笔赔偿金的价值,但从众人的反应之上卢姗姗心中也大概有数,估计这个姓石的倒是没有存心欺压。
只是,她卢姗姗现在虽然顶着阮绵绵的身子和名头,还白得了一个父亲,但对卢姗姗的灵魂而言,她在这个世界上却依然是举目无亲寂寞孤独的,倘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她又找谁反悔去?毕竟除了钱财,没有任何东西能给她以安全感。而且,这个徒有堂堂样貌的姓石的居然还一口一个小娘子地乱叫,真是无理之极!
想到肇事者虽然是石家人,可从苏醒起却反而一直听到众人为这个石相公辩护,现在又纷纷夸他大方,卢姗姗不由地有些恼怒地迁怒,刻意地忽略掉其他人也都是这般称呼自己的。
“正是。”
“那要是换成银子呢?”
“一金十两,十金自然是白银一百两。”
“一百两白银……”靠,说了等于没说,卢姗姗皱着眉,还是没有半点价值概念,不由看向正望着自己仿佛就要点头的阮彦真,冷冷地道,“我记不得往事,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数字合不合理,这样吧,我想和这位……先商议一下,等会再回答你。”
“这是应该,那石某便在外堂等候。”石相公微微颌首为礼,牵了小男孩石青恺的手,沉稳地转身,他身边的几个随从也马上随同。
“哎呀,绵绵,你怎么就让他出去了呢?万一他们趁机溜了怎么办?”石相公一转身,郝氏就很不满地撇了撇嘴,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嚷嚷,同时立马凑了上来。
经过这么一会的缓冲,她终于相信卢姗姗依然是个大活人,只不过是因磕破了脑袋得了失忆症而已,加上那十金的刺激,整个人立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仿佛只要热情些,那些赔偿所得就能通通都落进自己口袋。
对这个差点捶死自己又粗俗耍泼的郝氏,说实话,卢姗姗实在没好感,更别说这个婆娘居然还是这个身子未过门的婆婆,又曾百般指使原主当牛做马,如果可以,简直是恶心地连一眼都不愿见。可从一开始听到这郝氏耍泼开始,她就知道这婆娘一开始就是想要多拿一些赔偿金的,这一点倒是暂时和自己的立场符合。
因此,郝氏虽嚷嚷地大声,卢姗姗却没有急着反驳,想要看看她和这身子的父亲怎么商量再说。
可她无所谓,阮彦真却是感到十分尴尬,很不好意思地向石相公的背影快速地瞟了一眼,低声劝郝氏道:“亲家且低声,我看石相公器宇轩昂,光明磊落,必定不会以虚言诓骗我等的。”
“什么光明磊落的,要知道这人哪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郝氏不但不肯低声,反而还喊的更响亮,“这临安城这般大,要是人跑了,可就后悔也没地儿哭去!”
“有些人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连众位乡亲也信不过了。”屏风外马上就有人回应,也不知道是谁在不平。
紧跟着又有人接道:“郝家大婶,你就放宽心吧,我们既然说了要做见证,自然不会突然变成个睁眼瞎,不然这以后还怎么在坊巷里厮混?”
“既然乡亲们都这么说,我们自然是放心了。”郝氏皮笑肉不笑地高应了一句,脚下却紧了两步地凑到面前来,鱼泡眼中精光闪闪,刻意压低了嗓音扯住阮彦真的袖子,眉歪嘴斜地一副小人相,怂恿道:“亲家,他们石家将绵绵伤成这样,差一点就在鬼门关前转不回来,如今却想拿着这十金就将我们轻飘飘地打发了,也太想得美了。等会你就跟他们说,起码再加十金。”
“这不大好吧?”被她这么一拉,阮彦真那有些菜色却仍较白净的面上立时泛起了一片羞窘的颜色,本能地退了一步尴尬的抽回了袖子,“今日之事本是意外,非任何人所愿,再者我瞧石相公确实是诚心诚意地赔罪,他既已如此大方又愿替绵绵治伤,我们又岂能……”
“亲家,你莫不是糊涂不成了?”郝氏恼怒地瞪着他,“自古以来这杀人偿命伤人赔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只拿你应得的又有什么不好意思?难不成绵绵是个女儿,就该贱赔不成?再说那石家分明有钱的很,别说是十金,就是百斤也定然只是个小意思。”
阮彦真呐呐地道:“话不是这么说……”
郝氏马上打断他:“不是怎么说还怎么说?你们家就你和绵绵两个人,如今绵绵受了伤不能做事,难不成还能指望你这个整日里醉醺醺的酒鬼阿爹反过来伺候不成?怎么说也得雇个仔细的人来帮忙不是?你不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要花钱?何况谁知道绵绵什么时候能想起你是她老子我是她婆婆来?这养身子总得花上几个月吧?要是几个月不能做活计补贴家用,就靠你那丁点束脩几幅破画能顶个麻花啊?”
说到后头几句,郝氏故意又提高了声音,还一步步口沫横飞地逼得阮彦真直往后退,那光景看起来仿佛被欠债的不是阮家父女,反而是她似地。
阮彦真被她说的几无招架之力,只好弱弱地道:“只是雇个人也用不着甚多费用,算在十金里头已足够了。”
这个没出息的!郝氏气得瞪眼皱鼻,要不是顾忌着外头的石相公,简直要发狂了,音调虽重新压低,却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一般磨牙切齿:“就没见过像你这般没用的阿爹,人家女儿受了欺负,当爹娘的护着赶着要讨回个理来还来不及,偏偏就你面团儿似地随便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答应?难道绵绵不是你亲生的闺女不成,我跟你说……”
敢情这未来的婆婆不但没把媳妇娶过门就使劲使唤,就连亲家也从来不放在眼里!纵然压根还没承认阮彦真是自己的父亲,卢姗姗还是不由皱眉插了一句:“好了,都别吵了!”
不知是这身子的嗓音太绵软,还是郝氏压根没听见,只见她瞧也没瞧卢姗姗一眼,反而直逼着阮彦真,让他几乎退无可退地磕到小几之上,一副独裁的模样:“亲家我跟你说,这事你就别管了,一会就听我的。”
第六章 我自己做主
(新书期,真的很需要很需要大家的支持啊!不管是点击还是推荐,还是收藏,或者长评,偶都十分十分的欢迎和感谢啊!)
……
真当她还是死人啊!
“闭嘴!”看到郝氏的嘴脸变得越来越贪婪,简直形容可憎令人恶心,卢姗姗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听你个屁!谁给你这个鱼泡眼权力替老娘做主了?
虽说嗓子不给力,但怒火积蓄之下这一声倒是喊的不轻。
郝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卢姗姗在呵斥,不由震惊地尖声叫道:“绵绵……我可是你婆婆,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顶多是未来的,现在还不是。”也永远都不会是,卢姗姗厌恶地抬手,挡住了她的唾沫星子。她决定了,就算她不得不当阮绵绵,这个婆婆连带她的儿子也绝对不要一并接受,有这样的妈儿子能好到哪里去。这还没过门就这样了,等将来真成了她媳妇还不得被虐待死?她被扔到这见鬼的古代已经够凄惨了,才不要剩下的人生都被这个极书左右!
“你你你……”许是从来没被未来儿媳顶过嘴,太过惊讶,卢姗姗这一爆发,郝氏一时间竟还不了口。
见一贯柔弱的女儿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阮彦真也震惊地张大了眼睛:“绵绵……你……”
卢姗姗懒得再理郝氏,只板着脸问阮彦真:“我问你,往年你……家里一年收入大约多少?”
阮彦真愣愣地回答:“大概七八两银子吧?”
“这点钱够吃穿用吗?”
阮彦真嗫喏地道:“若是节省一点,差不多够了。”
也就是说,就凭两人现在这样的穿着还必须要节省,倘若不节省一点一年恐怕起码得十几两开销吧?卢姗姗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彼此朴素的服饰,想了想,又问:“那我今日受伤医治,大约得多少银子?”
郝氏缓过神来后本来想喝骂阮绵绵居然敢以下犯上顶撞自己,可听到他们谈收入,左右一思量觉得还是先把赔偿商议好重要些,因而便忍了忍,理所当然地插口道:“光是诊金药费怎么说也得二三两银子,还没算上补身子的呢!”
卢姗姗只当没听见,暗中心算,若以这阮家本来收入,一百两可以过上十年,就算再宽裕些舒适些,也起码能支撑五年,这么说来,这十金的赔偿确实不算低了。这个石相公出手果然算是大方,毕竟实事求是来说,他也不知道真正的阮绵绵已经死了,只是纯粹按伤者补偿的。
想到自己的境遇,卢姗姗忍不住落寞地透了口气,见阮彦真和郝氏都望着自己,实在不耐烦再纠结这些,略一思忖,便扬声道:“石相公,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哎……绵绵,这你爹都还没开口,你怎么就擅自做主了?”郝氏顿时急了,可此时不是教训阮绵绵的时候,急忙冲阮彦真使了个眼色,“亲家,你倒是开个腔啊,如今绵绵什么都不记得,是轻是重也分不清楚,怎么能让她擅作主张呢?”
“绵绵……”阮彦真嗫喏着唤了一声绵绵,却见卢姗姗看似淡淡地望着他,眼中却是从未所见的坚持,顿时说不出下文。
以前家里尽管都是女儿在操持,可真有什么事儿还是自己定夺,可女儿今日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这性子明显大变,还连自己都忘了,他要是在这当口硬是做主,女儿一定会很不高兴,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
郝氏把他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正恨铁不成钢地想要再劝说,就见石相公陪着一个面相富态的长衫老人转了进来。
阮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