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见两个人的头都几乎凑到一块去了,阮绵绵特意重重地咳了两声。
一大一小立刻不约而同,齐齐装无辜地看着她,可那眸底的促狭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阮绵绵一抖,感觉额上瞬间爬满了无数的黑线,好像随便一抹一甩就能撸下好几条。
正郁闷间,眼角忽然瞟到被拴在一角的大威正在对着自己不住地摇尾巴,顿时一下子笑开了颜,一边反睨着欧阳康这个小鬼头,一边拿一把刻刀在根雕前比来比去,自言自语似地道:“看来有人是不想跟我学根雕了,也不想和大威玩了,那正好,我正可以省点力气呢”
欧阳康黑眼睛儿立时一睁大,讨好地蹭了过来,使劲儿地讨好:“阮姐姐最好了,康儿一定会很听姐姐的话的,姐姐你就跟大威说说,让它跟我好吧”
让它跟我好吧?噗……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在求人相好呢
阮绵绵差点儿就忍不住破功,赶紧又哼哼地装严肃,欧阳康果然不敢再提石墨,只一个劲地谄媚。
这小鬼,简直就是精明机灵死了阮绵绵最终还是被他磨的没法子,拉着他走近大威,让大威伸出前爪和他握了握,小家伙顿时开心的要命,笑得咯咯咯地。
阮绵绵见他玩的兴起,便走回向巧依旁边,假装不经意地道:“那个,巧依姐,小孩子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向巧依眨眨眼:“什么话不要放在心上啊?”
“巧依姐”阮绵绵红着脸猛地偷袭她的胳肢窝,“你再取笑我,我可真不依了。”
向巧依灵活地躲了开去,脸上满是盈盈的笑意,还故意拖长了音:“本来吧,小孩子的话我还真没放到心里去,可有人既然这样认真的警告我,就由不得我不往心里去了”
“巧依
姐”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大案台,阮绵绵失了先机,再也没法抓到向巧依,只能羞恼地跺脚。
“你们在闹什么呢?”正嬉闹着,向母走了进来,看见两个少女正绕着桌案追逐,不由笑道,“都快别跑了,省得跑的一身汗,刚才欧阳夫人说已经在湖心楼定了位置,要请我们都去赴宴呢?”
“我们没闹什么,只是和巧依姐在逗着玩呢”阮绵绵连忙警告地瞪了向巧依一眼,过去挽了向母的手,“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都出去吧”
向巧依抿嘴儿笑,去拉欧阳康:“小公子,咱们也走吧?”
“姐姐,能把大威也带去吗?”欧阳康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大威,其实方才大威只被他握了一小下就不耐烦地抽回前腿,并且还不让他再靠近,他真的好想再握一下。
“今天不行,大威还要留下来看家的。”阮绵绵解开了大威的绳子,见小家伙耷拉着脑袋,于心不忍地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以后会经常来这里,会有很多机会和大威熟悉起来的。”
小家伙想想有理,总算又阴转多云地开朗起来,冲大威挥手告别,等到出了内院,立刻生龙活虎地挣开了向巧依的手扑到石墨身边去了,还自以为隐秘地跟石墨说了一句什么。
石墨闻言,摸了摸他的头表示鼓励,然后含笑往阮绵绵看来。
众目睽睽之下,阮绵绵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引起众人注意,硬忍着只装没看见,一直暗中找机会,直到出了门走向西湖的路上才找到了一个机会狠狠地刮了石墨一眼。却不料一回头,就对上了向巧依恍然了然般的眼神,那一个寒啊,赶紧低下头装鸵鸟,心中哀叹今晚上恐怕是逃不过某人的拷问了。
石墨也看到了向巧依的眼神,礼貌地向她微微颌首,而后又微笑着看了阮绵绵一眼,才转过去同阮父说话。
看来绵绵的好事也快近了。
看着耳根子都快红起来的阮绵绵,又看看如临风松柏的石墨,向巧依又是为他们开心,又是暗自惆怅自己的命运,想到娘亲都能再度逢春,一颗心又渐渐地热了起来。
绵绵说,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要改变自己的精神面貌,也许,是时候多出出门,不要再总把自己拘束在小小的屋中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到了湖边,就见一艘画舫已停在粼粼的波光之中等候。
时辰还早,画舫先慢悠悠地在湖中绕了半圈,经过绿荫葱然的夕照峰,仰望和保俶塔遥遥相对的七层雷公塔,再从苏堤上的映波桥下进入更为平静怡人的内湖,因这个时空尚未有花港观鱼这个景点,不免少了几分乐趣,游玩了一会便从锁澜桥出来驶向湖心岛三潭映月。
此时的湖心岛,虽也一样环岛皆水,环水皆山
,湖中有岛,岛中有湖,可岛上的建筑却远不同于后世,岛上不但有湖心寺,还有三座掩映在葱葱绿树和摇曳花草之间,专供宴客的精美画楼。
据说,这些楼里所用的一切器具都是金银所制,绝对的精美异常,菜肴也极其的美味,服务更是十分的一流。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并没有阶级限制,只要出得起银子,不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升斗小民,都可在这几座画楼之中举行私人宴会。
听闻这是高宗皇帝亲自下的御旨,任何皇族官员都不得将其占为私有,但有违者,可直接投递御状,其后的皇帝也都很遵循这个旨意。久而久之,能在此地举行喜宴的便也间接地代表了一种身份,很多百姓为了面子,甚至不惜负债累累也要在这里举办喜宴。
当然,画楼是有限的,能不能在预订的日子正好轮到自家,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如今,欧阳夫人特地将拜师宴定在这里,足见其无上诚意。
离船上岸,果然美景优雅,和外面震荡粼粼的湖波不同,被绿意环绕的湖中湖却甚为平静,犹如一面水镜,在偶尔风起时才会泛起微微的涟漪。
人从水上曲廊上过,面容清晰可见。
缓步登楼,廊宽丈余,两旁俱是美貌的女乐们,端坐在矮凳之上正自吹拉弹唱,拉开移门,里头便是宽敞的雅间。只见房中摆设精致,垂幔朦胧,地上铺满了绒软绣毯,毯上红漆案几相对成列,案上时新果子鲜嫩多姿,缕金香药,雕花蜜饯,满满陈列。杯盏碟快光芒闪闪,看起来果然不是金就是银,真是人未进,香已闻,酒未尝,人已醉。
这简直就是豪宴啊阮绵绵眼花缭乱地环视着,暗自咋舌欧阳夫人的手笔。
“欧阳夫人,这……这也太破费了”阮父虽然早就听说湖心楼的难得,却毕竟只是听闻而已,眼下亲见这般奢华,顿时十分不安,一踏进门就不肯再走了。
“所谓拜师如认父,阮先生是康儿的先生,这只不过是我的区区心意罢了”欧阳夫人笑着请大家入座,并解释道,“你们别看这场面比较大,其实,这里的花费也并不是很贵,主要是平时比较难预定罢了,不然老百姓们岂能也出得起银子在这里摆宴呢?阮先生,请尽管坐下,反正银子已经付了,咱们就是后悔了也拿不回来不是?”
欧阳夫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殷勤地一个个劝座,众人也只好跟着坐下。
阮绵绵在楼外楼当了两回客人,还习惯一些,前世吃过的酒宴也不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场合。阮父以前也是经历过些大场面的,并没有慌乱。唯独向家母女始终显得十分的拘束,目光几乎一直跟随着欧阳夫人,她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以免出丑。
不知
是否是刻意地,阮绵绵和石墨的案桌正好相对,只稍一抬眼便能看到彼此,于是,趁别人不注意,阮绵绵又瞪了他两回。
石墨却是每每都要微笑还之,简直是连眉梢眼角都是轻松惬意的很。
众人一坐好,一群着统一服饰的侍女们便鱼贯而入,各自端着银盆儿和洁白毛巾供客人净手。而后楼中的管事亲自拿了折子过来请欧阳夫人和阮父选曲择舞,阮父推托不去,便随意地点了两出。
很快地,分成一小碟一小碟的佳肴就流水般地送到了每一桌案头之上,鲜甜的果酒也斟满了小巧的金杯,抿一口,便是满嘴的盈香。
随着外头的丝竹声突然变了调子,一阵香风卷了进来,优美的舞蹈开始了。
第一百零二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宴席漫长,夜色不知不觉间笼罩了人间,将天上地下都连在了一片深远的幽暗之中,可是,正如没有光明就没有黑暗一般,越深的黑暗也越能衬托出灯火的明亮和辉煌。
湖心楼是久办宴席的,从一开始的服务就能看到其专业性。
今日欧阳夫人宴请的客人虽不多,加上石墨一个作陪的也就五位宾客,主人又是女子,不大适合寻常宴席那样的推杯换盏地吹牛拼酒,歌舞就比较多,每场休息的时候人家才相互敬酒谈笑。这样一来,既不会冷场,又不会聊的没有话题。
而且可能考虑到在座的客人多半是初来的,晚宴的时间也一般会拉的有些长,因此上菜的节奏也很有规律,案桌上的热菜始终保持在三道小碟的数目上。并且每隔一巡歌舞才上一次菜,好让众人都有时间来细嚼慢咽地消化,不至于菜刚上一半就饱腹的再也吃不下。
不过饶是如此,随着气氛越来越融洽,加上果子酒虽鲜甜可口,却还是有酒精度数,渐渐的,大家看起来都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和饱意,中途也陆续地有人离座去方便。
又一杯甘美的果酒下肚,阮绵绵也有些腹胀,便向欧阳夫人告了声罪,带着满脸的醇红,由侍女陪同着去更衣。
为免那些不好的味道冲撞了客人,更衣室是单独立在小楼旁的。
净了手出来,
被晚风一吹,阮绵绵的酒意稍稍散了几分,无意中抬头,便看见东边的树梢头上正挂着一轮淡黄色的圆月。
说是圆月,其实是已经有点缺边了,毕竟已经不是十五月儿十六圆的时候了,而且因为刚初生不久,还没有变的莹白皎洁,反而显得格外的温暖。
阮绵绵一时心血来潮,见湖旁奇石堆砌,就随便选了一处坐下,慵懒地依在石上,对陪同下来的侍女道:“你先回去告诉大家一声,就说我在下面稍微坐一下,醒醒酒,很快就上去。”
侍女看她所坐的位置离水面还有点距离,除非斜跨着走过去应该不会掉到水里,就应声去了。
湖心岛中的三座画楼并不是挨在一起的,而是犹如三潭映月般各在湖中湖的一方。夜色如水,却并不静谧,画楼的每一层都在宴客,每一层都有乐声传来,交杂在一起反而听不出什么调子。听着听着,阮绵绵的眼皮儿不觉就沉重了起来。
“绵绵……醒醒,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将睡未睡中,似是有人在轻推她,声音和气息都很是熟悉。
阮绵绵正脑袋昏沉,神智迷糊,看见来人,眼睛儿半眯着打量了一下,忽然娇笑了一声:“是你呀,你怎么也下来了?”
“来看看你。”石墨凝视着她娇艳无双的粉红脸蛋,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我有什么好看
的?”阮绵绵瞪眼,想到整个宴席上,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瞧见这个家伙,以及像是贴在他脸上的那朵总觉得别有深意的笑容,想也没想地就伸出了两根手指戳他的胸膛,嘟嘴哼哼,“坏蛋大尾巴狼,看了一个晚上了还没看够呀?”
“我都十一天没看见你了,才这么一会时间,自然是看不够。”石墨低沉地道,“怎么样?你还能走吗?要是不行我找人来扶你。”
“能啊,当然能”阮绵绵甩了甩上涌的睡意,一下子站了起来,结果却是立马无力地歪倒,若不是石墨扶的及时,恐怕已经一头撞到石头上去了。
“站都站不稳了,还逞强”
搂着软弱无骨却又玲珑凸凹的馥郁娇躯,闻着从她那樱桃小嘴里轻呼出来,仿佛经过再酝酿而气息越发诱人的酒香,石墨那些被生理压制的酒精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烧得他浑身热血差一点就沸腾了起来,声音也沙哑了几分。
“好,不逞强,那你扶着我呀”
不知道是否酒精冲击大脑的缘故,听着石墨那性感动听的嗓音,阮绵绵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非常想要调戏这只大尾巴狼的,当下想也不想地就向他依偎了过去。却不想因为脚步虚浮,而整个人都倒在石墨的怀里,感觉到石墨的身子瞬间僵直,阮绵绵玩性大发,索性笑嘻嘻地扭了一扭
这简直能要
了他的命了
万万没想到她喝醉了酒会这么胆大,石墨原本清冷地看不到一丝酒气的面色立刻涨得通红,几乎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呐喊着要趁机将她完全地贴紧自己,并且最好立刻就把她带到幽暗的林中,将那张娇嗔的红唇狠狠地蹂躏个够。
可是,他不能
因为这不是没有那片竹林,附近也不是半个人都没有,相反,此时此刻随时都有人经过看到这一幕,而且现在楼外就正有人在迟疑着要不要走过来看看。
“你喝醉了,别闹这是在外头,被人看见了会对你不好的。”为了防止自己控制不住,会真借此偷香而坏了怀里人儿的名誉,石墨强忍住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渴望,将她稍稍拉开。
“上回也是在外头啊,还青天白日呢,你怎么就那么贼胆包天了?”阮绵绵嘻嘻笑着,风情万种地斜睨了他一眼,手指头还顺势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她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看着阮绵绵那美目盼兮的诱人样,石墨不由黑线,却不敢再和她纠缠,忙将她扶坐了回去,并迅速地才对那个犹犹豫豫的身影招了招手。
“我的朋友有些醉了,麻烦你叫两个侍女来扶她进去。”
虽说湖心岛对平民也开放,但平时来这里的多半都是有钱有权有地位的人,那酒楼的保安正当心上前干预会不会惹事。一听他这么说
,立刻如释重负地进去叫人。
所依的熟悉温暖骤失,阮绵绵不由咕哝地抗议了一句:“冷……”
石墨想也不想地就脱下了外衣披在她身上。
阮绵绵笑眯眯地嗅了嗅,娇憨地仰头看他:“嗯……有石墨的味道……”说着,眼皮儿已耷拉了起来,一歪头就靠在了他身上。
酒楼保安很快就带着两个侍女回来了。
“扶她去楼里休息一下。”石墨错开身让两个侍女扶起阮绵绵,阮绵绵却只觉睡意深浓,十分讨厌有人打扰地随手就是一推,差点把猝不及防的那个侍女推到地上去。
“讨厌,不要吵我睡觉”
见她眨眼间就变为一只瞌睡虫,石墨无奈,只好道:“算了,你们不用扶她上去了,就让她坐在这里吧。你扶着她,你去通知一下二楼的欧阳夫人,就说阮姑娘醉了上不了楼了。”
石墨掏出两锭碎银,赏给两个侍女,差点被推到的那个侍女立刻欢喜地应了声,剩下的侍女则赶紧用力地支撑着阮绵绵。
为了避嫌,石墨稍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