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墨掏出两锭碎银,赏给两个侍女,差点被推到的那个侍女立刻欢喜地应了声,剩下的侍女则赶紧用力地支撑着阮绵绵。
为了避嫌,石墨稍稍退开一步,只是鼻尖气息虽淡,神态也镇定的很,视线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那张娇颜上瞟去,脑海里也自动地一遍遍重复方才她的一言一行,越想,就觉得心头越热,只恨不得阮彦真一下来就立刻向他提亲,好尽早地将佳人名正言顺地抱回家去。
没
多久,欧阳夫人等一行就下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面色虽红红的,脚步却很稳的欧阳夫人,而后是被两个伙计扶着好像也已经醉倒的阮父,接着是看起来明显清醒的向母和向巧依。
三个女人一看到阮绵绵正靠在侍女身上呼呼大睡,身上却盖着男人的衣裳,再看石墨只着第二层的衬里,顿时心照不宣地互望了一眼。
欧阳夫人笑道:“难怪人家说有其父必有其女,这酒量都是浅的,石兄弟,看来今日就要劳烦你帮忙送他们回去了。”
当着向家母女的面,石墨自然丝毫神色也不露地点点头:“我一定把大家都平平安安地送回家。”
凡事在湖心岛用餐,离岛时都是包送上岸的,因欧阳夫人和阮家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画楼很快就安排了两艘画舫。
欧阳夫人自是要等客人先走,便对石墨道:“石兄弟,女子力气小,为免不小心摔倒落水,就劳烦你抱一下绵绵上船吧这是非常时刻,若是阮先生还醒着必定也不会拘泥此等细节,向家婶子,你觉得呢?”
“夫人说的是,一切还是安全为上,就不要拘泥太多了。”向母也笑呵呵地道,在阮绵绵离席之时,她就已得知了白日里的那一段,想想石墨的人书样貌,自然是十分看好这半个女婿。
“石兄弟,你可要小心哦”欧阳夫人笑着道。
石墨哪里会不清楚她的用意,心中领情,面上却仍是淡漠的样子,仿佛纯粹就像个搬运工似地当即横抱起阮绵绵,稳稳地踏上了画舫。春草连忙跟上,合力将人一起放在椅上,并让阮绵绵依着自己。
接着,石墨又出去,亲自将阮彦真也背上了船,欧阳夫人这才和大家告别,带着儿子自上了另一条船。
画舫缓缓地驶离了湖心岛,向母看看各自歪倒都睡的正香的阮家父女,又看看端坐在一旁目不斜视的石墨,终于忍不住发问:“石相公,我有一个问题,很想冒昧地问一下石相公,不知道……”
石墨礼貌地道:“向婶请问”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向母坐直了身,一脸严肃地道,“我听巧依说,今儿下午,欧阳小公子说石相公喜欢绵绵,还准备让欧阳夫人当媒人提亲,可有此事?”
石墨直接点头:“我确实是有此意,可是绵绵说还要考虑一段时间。”
向氏母女俩顿时愕然地面面相觑,他居然直呼绵绵的闺名,还一副熟稔的口气,难不成两人早已在暗中交往了不成?。
第一百零四章 画成;礼物
看着阮绵绵蹙着眉头陷入沉思,向巧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站起了身:“好了,只是要你自己好好理清楚而已,又不是要你马上就嫁人,别把眉头皱的这么深,快起来吧,阮叔叔还等着你呢”
说着,就留下她一人,出去叫春草了。
望着她纤细的近乎萧瑟的背影,阮绵绵不由迷茫了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够幸运?是不是真的生在福中不知福呢?
这里毕竟是正宗的古代呀,自己总拿现代的恋爱观来要求一个纯种古代男人怎么耍花样地来追求自己,满足被追求被爱的虚荣心,是不是真的太不切实际呢?
说起来,除了那一日他的表现很突然外,好像还真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虽说轻薄了自己……可说句羞人的,自己当时还不是一样被他吸引,一样在享受那份感觉么?
既然自己也喜欢人家,还如此扭扭捏捏的,反而一点不想以前那个敢爱敢恨的自己了再说,人生漫长数十年,每个人的思想和性格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难道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能了解越能相处么?想前世有多少人的婚姻是因为了解而分手啊,反倒是很多盲婚哑嫁地反而能长长久久,可见重点并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彼此有没有这份心去经营一份共同的感情。
而今,石墨的诚心她看到了,还犹豫什么呢?剩下的顶多应该是了解他的家庭,好做更多的准备去融入他的生命才是。
心头豁然开朗阮绵绵顿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倏地坐了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等把那个姓华的事情搞定之后,她就好好地忙一忙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
收拾妥当,阮绵绵便去叩阮父的房门:“爹,什么事儿啊?”
“哦,是绵绵啊爹有点事情要跟你说,先进来吧,记得把门带上。”
阮绵绵疑惑地推门入内,顺手合上,却见阮父站在里间冲她招手。
“爹,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阮绵绵一边笑,一边走了进去,随即就被挂在墙上的两幅画给吸引了,倏地睁大了眼,失声而呼:“爹,你画出来了?”
“嘘,小声些”她才喊了一半,阮父就慌忙示意,并小心地向门口处看了看,“不是爹小心眼,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以后后患无穷。”
阮绵绵顿时领会地点了点头。
向家母女和他家的关系虽然亲密,可是这幅《鱼戏莲叶图》既然如此珍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还是应该未雨绸缪地防范一下未然比较好。所以,这些天老爹每次要临摹时,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房里,画出来的废纸也是直接烧掉的,除了自己,还真没人知道他在临摹珍书。
“爹,这画
你什么时候画好的?”阮绵绵小声问道。
阮父笑得十分欢畅:“昨儿一顿酒喝得痛快,今日一醒,我便有了感觉,果然一气呵成了绵绵你看看,若不管题词,你能看出两幅画有何不同么?”
阮绵绵十分仔细地对比了足足一刻多钟,几乎没有错过每一个细节,最终却是极为佩服地摇了摇头,欢喜地惊叹:“爹,你真行,我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同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阮父又是高兴又是谦虚地道:“不能算是一模一样,若是真迹存世,两相对比,还是能瞧出一些不同的,比如,你看这里的弧度就有些偏了,还有这叶子,也稍稍长了一点,唔……还有此处……虽说差别都极小,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可是真迹已经残缺了,也凑不到一块,而且最像的临摹之作还在我们的手中,爹,只要我们再把陈员外郎的这些题词也处理好,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是第二幅赝书的。”
“是啊”阮父感叹地道,“好在陈员外郎的字体还是比较好模仿的,爹估计顶多再练个三五天的,就没问题了。”
“辛苦阿爹了”阮绵绵感动地抱住他的胳膊,孩子似地依在他身边,“这一下我们可就不用再发愁了。”
“爹说过,爹一定会保护你的。”阮父抚摸着女儿的长发,也甚感欣慰,“好了,咱们先把画收好,一起去吃早饭。”
“嗯。”
……
受了老爹的鼓励,饭后略为消食,阮绵绵就一头扎进了工作室继续细雕那匹骏马。
若说昨儿之前,对于这座根雕作书,她还是抱着一种为别人而雕刻的心理,那么在想通自己和石墨之间的关系后,再看这座根雕,她无形中就注入了更多的心思。毕竟,等她答应石墨的求婚,石墨的爷爷也将成为她的爷爷了。
石家的情况应该不会很简单,尽管石墨成亲后能独立开院,可是亲人毕竟是亲人,若是关系能搞好一些,对于自己今后的生活也是大有裨益的。
感觉到才工作了一小会,阮绵绵就听到欧阳康那小家伙在十分响亮地给自家老爹请安,准备来正式上课了。
陪同前来的是熟人碧柳,阮绵绵刚走出房门和她了声招呼,小家伙就来拉她的手,将她往工作室里头拖:“阮姐姐,快进来快进来”
“你不会是课都还没上就先想着玩了吧?”阮绵绵一边移动脚步,一边取笑小家伙。
考虑到小孩子的定性还不够,而且刚开始学画时难免会相当枯燥,为了能让小家伙更有兴趣学画,在阮绵绵的建议下,阮父决定一开始,每日先只给欧阳康上两节课。
每节课三刻钟,中间休息一刻钟,小家伙可以爱干嘛就干嘛,然后继续上课,下课
再看阮绵绵雕刻,直到欧阳府来接人。
等到次日上课前,需先交昨儿布置的家庭作业,若是没完成,便直到完成而后才上课,至于休息和根雕,那就想都不要想了当然,这个家庭作业一开始自然也是轻的。
“才不是呢,我是有东西要给阮姐姐。”见阮绵绵一来就先误会自己,欧阳康不由地嘟了嘟嘴巴,把她拉到别人一眼看不见的门边,才神神秘秘地从随身的小包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阮姐姐你看。”
“什么呀?”打开那被帕子包裹的物事一看,却是一双薄薄的米色手套,正和那日偃师手上所戴的手套一模一样,阮绵绵顿时怔住了,脸色下意识地一红,“这是谁给你的?”
“姐姐你自己猜哦我先去上课了”欧阳康狡黠地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红晕,笑嘻嘻地就跑了出去,快得阮绵绵想嗔他一句鬼精灵都没时间。
还用得着猜么,还能有谁会送给她这个东西,还是让欧阳康那小鬼偷偷摸摸给自己的
抚摸着那双触手柔软,也不知是用什么织成的手套,阮绵绵心里不由泛起了一缕甜蜜。伸手试了试,居然十分服帖,想到这双套在里头的双手曾被那人反复握在手中,唇角越发上扬了起来。
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呢
……
因为专心致志,更因为心情愉悦,时间流逝的很快,等小家伙跑进来的时候,阮绵绵才恍然发现已经快午时了,便索性停下来歇一歇。
小家伙左摸摸右摸摸地,乌溜溜的眼睛最后停在她的手上:“咦,阮姐姐,你为什么不戴手套啊?石叔叔说这个手套可结实啦,阮姐姐戴着它干活就不会受伤了。”
门外,正准备上台阶的阮父正好听到这句话,顿时顿住了脚步。
只听里头传来女儿含含糊糊的声音:“现在还用不着,我过几天再戴。”
阮父心里疑惑,正准备进去看看,任秋生忽然跑了进来:“老爷,外头有一位小娘子要找姑娘。”
“是谁找我呀?”阮绵绵在里头正有些不知道如何应付石墨,忽然听到秋生的话,忙跑了出来,看到阮父就站在阶下,不由一怔,不确定自家老爹方才听到了多少,有没有想歪。
“是一位陌生的小娘子,以前从未见过。”
看看闻听动静走出客房的向巧依,再看看陪在欧阳康身旁的碧柳,阮绵绵疑惑地眨了眨眼,顺手把工作服解下:“我出去看看。”
“我陪你去。”向巧依忙道。
两人走出内院,就看见一个穿着玫瑰红织锦罗裙的少女正站在天井之中,昂着下巴四下环顾她家,身后跟着两个身穿绸缎的丫环,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其中一个丫环发现了阮绵绵,忙小声地提醒了那少女
一句,那少女立刻转过身来,一眼就盯住了阮绵绵。
“请问你是?”阮绵绵觉得这个少女似乎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天看你穿的人模人样,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却原来不过是个穷窝窝里的土鸡,”少女一出声便是极其蔑视的讥讽,“想必那日勾引墨哥哥已经拿出了你的全部家当了吧?”
一声墨哥哥,阮绵绵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当日到竹林里来找石墨,还曾经骂自己是个狐狸精的柳兰珺么?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大威送瘟神;绵绵被逼供
心里明白这柳兰珺多半是又在石墨那里碰了壁,恼羞之下才来寻自己出气,阮绵绵也懒得去猜测她是如何知道自家的地址,可是人家居然找上门来辱骂,她自然不能就这样地任人欺负。
转念间,阮绵绵已似笑非笑地眉峰微挑,任秋生:“秋生,方才你请这位小娘子进门了么?”
见对方一来就侮辱自家姑娘,任秋生心中当然反感地很,先是十分不屑地瞟了一眼柳兰珺,而后恭恭敬敬地弯腰请罪:“回姑娘,这位小娘子只说要找姑娘,连姓氏都不肯说,小人就请她在门口稍候,想着若是姑娘认识,自会出门去迎接,不曾想她自个儿就进来了。小人看门不力,请姑娘责罚”
“哦,这事儿不怪你”阮绵绵故作宽容地挥挥手道,“这溜水桥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不得主人允许不能随随便便别人家的门,谁会想有人看起来明明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却居然连这点普通的道理都不懂呢”
“你……”见她居然骂人不带脏字地比喻自己连三岁小孩都不如,柳兰珺杏眼一瞪,脸色立时气得发白,可又找不出语言反驳,只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恨道,“你别以为本姑娘稀罕你这个破窝窝,告诉你,要不是我有话要警告你,你请我来我都不屑于踏进一步呢”
“从来只听说送瘟神,没听过还有人愿意主动请瘟神进门的。”阮绵绵淡站在台阶上,略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地道,“放心吧,柳家小娘子,你说我用得着没事儿给自己找不自在,专门请人到自个儿家里来骂自个儿吗?我这里应该还没坏掉吧?”
说着,伸出食指优雅地点了点太阳穴。
这一刻,她尽管只着暗色的家常服,上上下下看起来都是一副寻常老百姓的模样,却让人凭地地感觉其自有一股华贵镇定的气质,怎么看都比柳兰珺高上几等。
柳兰珺的两个丫鬟久为人下人,首先先感觉到了,不由下意识地低垂了头,而忘了这个时候正该是替自家主人出头反击谩骂的时刻。
看着正好被正午的阳光笼罩住,整个娇美净白的面庞都在隐隐发光的阮绵绵,对上她那双清澈明净却带着无比冷漠鄙夷的眼眸,一向被娇宠几乎没受过挫折的柳兰珺不知怎地,只觉喉咙发紧,就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既然来的不是客,我想主人家自然也没有还要好生招待的道理,柳家小娘子,我想你应该打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阮绵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准备转身回内院。
她的视线一移开,柳兰珺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由恼怒地大声喊道:“姓阮的……你你你别嚣张得意,就算墨哥哥一时被你迷惑,石家也绝不会答应让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