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司徒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面容一肃,拍拍苏晚的肩:“徒弟,你说得对!所以,为师决定,和你一起重新闯荡!”
苏晚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天快黑的时候,萧潇像作贼一样溜回来了。
进门之后,他见两人还是保持先前的姿势坐在桌前唉声叹气,便靠近来,压低声音道:“师父,师姐,果然不妙!”
司徒秀气得吹胡子瞪眼:“岂有此理,挨打的可是老人家我,楚家竟然真敢告官啊?”
“倒不是楚家告的官。”萧潇坐定,随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据说李家公子的手今日在店里被人折断了……”
“啊!真断了?!”苏晚惊。
原以为是故意虚张声势,想不到真断了……莫非无意中用上了内力?
“李家老爷是告老还乡的京官,官老爷也得给面子。七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着考举子呢,这一来怎么肯罢休?”
“然后呢?”苏晚吓得连声音都变了。
“然后?”萧潇倒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有问必答,“现在官府在城门口贴了画像通缉你们,进出城的人都要盘查喽。”
“完了完了,”苏晚一脸哀怨地看着司徒秀,“都怪你,这下怎么办?被你害死了!”
萧潇不以为然地看看苏晚:“师姐你怕什么,不就几张画嘛。咱是江湖人,还怕官府不成——哎呀,师姐你打我干嘛?”
“你说得轻松,被通缉的又不是你。”苏晚一个爆栗敲下去,心情好了点儿。
萧潇揉揉被敲痛的头,忍不住又道:“被几个捕快通缉而已,若是咱们离开这儿,天涯海角,还能找得到?”
“逃走?你会轻功吗?”
“不会。”
两人看向司徒秀,司徒秀双手一摊:“如果我会轻功,就不会被打了。”
苏晚无奈地看着萧潇:“我也不会。难道堂而皇之走城门?”
萧潇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不如这样,等天黑之后,你们蒙个脸,藏在墙根处,我去把那些守门的士卒引开,你们打开城门跑。”
这么简单?苏晚疑惑:“这样行么?”
“试试看啊。”
“你引开他们,你自己怎么出来?”
“我又没被通缉,怕什么。”
“别人不会怀疑么?到时候连累了你……”
“师姐你就不用担心了,出城的路我都看好了,肯定没问题。”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今晚就走!时间拖得越久,知道的人越多,到时候,别说出城了,怕是客栈老板都会把我们供出去!”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苏晚,三人说定碰头地点,接着在细节上讨论了一番。在等天黑的时间里,萧潇又去厨房偷了点儿干粮,统统包进苏晚那个小包袱。
天终于黑下来。当外面敲了二更,萧潇当先,苏晚中间,司徒秀最后,轻手轻脚从客栈窗户爬出去,小心翼翼摸到城门口。
夜,静悄悄,整个城门被黑暗包围,连灯火都看不到。
萧潇停下脚步,悄声道:“我去了,你们看准时机再过来。”
“小心。”事到如今,苏晚也只能这么说。
“快去。”司徒秀在后面催促。
苏晚回头瞪了他一眼。
“时间紧迫啊。”司徒秀喏喏地道。
萧潇整了整衣衫,大步走过去,很快淹没在黑暗里。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就在苏晚快要忍不住过去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前面轻轻叫:“师父,师姐,你们过来吧。”
这是什么状况?貌似和计划不符啊?苏晚和司徒秀面面相觑,还是走了过去。
隐约只见有人蹲在城门边,不知在做什么。走近了,果然是萧潇。他冲二人招招手,又指指地上:“这个人睡着了。”
几个穿着兵服的人三三两两或靠或躺在城墙下,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
“睡着了?”苏晚惊异万分,“怎么回事?”
萧潇摇头,一脸迷茫:“我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胡说,哪里有酒味,分明是被人点了穴。”司徒秀总算有点见识,立即解开谜团。
“谁干的?”苏晚愣愣看着那堆人。
“傻徒弟,你管他谁干的,能跑就行了。”司徒秀懒得理他们,转身跑去开城门。
萧潇和苏晚也如梦初醒,连忙撇下疑团过去帮忙。
三人趁夜跑出二里地,这才停下来休息。
苏晚遥遥眺望,城门已掩在夜色中,再看不见了。或许以后不会再来,或许还会再来,谁知道呢。人生的际遇,从来都无法预测。
那边,萧潇和司徒秀在说话。
“师父,我们去哪儿?”
“咳咳!你师姐去哪,咱们就去哪。”
于是萧潇凑过来:“师姐,现在我们去哪儿?”
是呀,去哪呢……
寒星几点,若隐若现,衬得苍茫夜色空旷深远。
苏晚忽然意气风发:“听说天下第一宝就要出世了,不如我们也去看看怎样?”
“哈哈,原来徒弟要去聚宝山庄。”
“啊,师父你认得师姐说的地方?”
“臭小子竟然小瞧师父!聚宝山庄谁不认得?那地方平日管得森严,只有每年这个时候广邀江湖人士。”
萧潇嘟囔:“原来师父你也没去过……”眼角瞄见司徒秀绿豆眼瞪起,立刻拔腿就跑。司徒秀似乎也忘了伤痛,紧追不舍。
“喂,你们两个!”苏晚跺了跺脚,对着两人跑远的方向大叫。
与前一次趁夜离开连城相比,这一次的心境完全不同。那时候,她独自逃生,忐忑不安,而这一次,她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苏晚长舒一口气,追着两人奔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原野的清晨雾蒙蒙。
露透轻衫,薄日微寒。
三个人拨开重重枝叶,出现在密林边缘。
最前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一身洗得灰白的粗布衣裳,肩头背了个包裹,料子倒比衣服还好。接着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娇俏灵秀,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单看穿着和行止,就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最后出来的是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儿,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一双绿豆眼儿半睁半眯,似乎没睡醒的样子。
这三个,自然是苏晚和她那对捡来的师父师弟。
虽说苏晚自认识司徒秀,已经给他买过一套整齐衣衫,可那天被一群少爷一顿拳打脚踢,又变成了破布。而后苏晚再要他换,司徒秀便死活也不肯了,说一穿新衣服就容易倒霉。苏晚啼笑皆非,最后却也只得由他。
“哎呀!”萧潇突然惊喜地叫一声,“师父,师姐,前面有个村子!”
“什么?有村子?!”司徒秀几步抢上前,手搭凉棚踮起脚眺望了一下,也是大喜,“果然有村子!”
苏晚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自主想起了西游记。唯一的不同是,这个“唐僧”似乎长了一副猴性。
“终于有人烟了!”师徒俩泪眼相对,就差来个相拥而泣。
苏晚翻了翻白眼,绕过他们走到前面去。
只听身后萧潇奇道:“师姐,在林子里迷路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找到个村子,你不高兴吗?”
“罗嗦,快走。”
“凶我干嘛,带错路的又不是我。”萧潇委屈地歪歪嘴,小声嘀咕。
司徒秀耳尖听见了,抬手就往他头上拍去:“死小子!你的意思是在怪师父我?!”自从苏晚敲萧潇的头越敲越顺手,司徒秀似乎也突然染上了这个习惯。可惜不知怎么回事,每次苏晚一敲一个准,他却从来没拍中过。
“啊!师父饶命!”萧潇一个闪身躲过,转头追上苏晚。
“死小子,给我回来!”司徒秀口中骂骂咧咧,却仍是跟了上去。
天色还早,村口已有人来来往往走动。鸡鸣犬吠,邻里相闻。
萧潇最是心急,苏晚刚走到村口,他已经从村子里转了一圈出来,开口就道:“师姐,这村子太小,没客栈也没食店。”
苏晚还没说话,由后面跟来的司徒秀已抢先道:“那你还不快去问问,离这地方最近的城镇在哪里?”
萧潇的脸瞬间垮下来:“又是我?”
“师父,你又欺负萧潇。”苏晚瞪了司徒秀一眼,“师父你去!”
“不孝徒弟,竟敢支派师父?”司徒秀跳起来。
苏晚眨眨眼,一脸无辜:“什么嘛,我和萧潇都是菜鸟,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师父是老江湖,这么艰巨的任务自然非师父莫属啊。”
“菜鸟?”司徒秀和萧潇一脸奇怪。
“啊,这个……就是……”
苏晚正不知如何解释,村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咦,怎么回事?”苏晚立刻将话题扯开,装模作样望过去。
“像是有人闹事。”萧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一群人很快走近,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大摇大摆走在前头,然后是两个打手装扮的男人架着个瘦弱中年男子。后面跟着一老一少两妇人,又哭又喊扯着不让走,可惜那点儿力气根本挡不住。
村里的人听到吵闹也陆续聚过来,却只敢站在边上交头接耳,无人相劝,也无人帮忙。
电视上见多了这种狗血情节,想不到现实中还真给碰上了!苏晚连想都没多想,直接冲上去拦住那粗壮大汉。
司徒秀和萧潇见状,要阻止也来不及,张了张嘴,也只得跟上去,正听到她正义严辞的声音。
“大叔,那么明目张胆绑架人,太嚣张了吧?”
大汉显然没料到有人敢跳出来,忍不住惊奇:“小丫头,你要替他出头?”
“不错!”
大汉笑了,满脸横肉一颤一颤:“这青州地界还没有人不知道爷爷的名号,你这丫头外地来的罢?看你年纪轻轻不懂事,爷爷不与你计较,让开。”
“大叔,你耳背吧?”苏晚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很明显,现在是我要与你计较呀。”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立刻静了下来,那两个妇人也停止了哭求。
后面那两个打手纷纷怒喝:
“好大胆子!”
“不知死活!”
大汉面色一沉,目中精光闪过:“看来,你是存心找死了……”说话间,浑身肌肉一紧,骨骼“咯咯”作响。
强大的压迫感令苏晚心头一跳!她面色不改,心里已在打鼓,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点时灵时不灵的三角猫功夫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而另外两个也完全帮不上忙。
苏晚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现在这情形,若是逃走,估计没人会拦他们,最多丢点面子,可若是不逃,恐怕就要丢小命。
可就这样逃了,那人怎办……
苏晚还在逃和不逃间挣扎,旁边萧潇忽然抢出来:“师姐,这点小事不用你动手,让我来!”
“萧潇?!”苏晚惊,连忙悄悄拉他衣袂,准备跟他陈述危机利害。
萧潇却没完全领会她的意图,豪气干云地道:“师姐,你放心,我不会下手太重的。”
“……”苏晚无语。
大汉看了他几眼,蓦地仰头大笑:“爷爷多年不出手,小崽子们都敢爬到头上屙屎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掌法!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萧潇一口打断他的笑声,笑得比他还响,“就你会笑?我也会笑!那么用力笑,小心待会没力气打。”
“找死!”大汉大喝一声,当胸一拳就疾捣过来!
苏晚吓得往边上跳开,不满地叫道:“赖皮啊!说了用掌的,你还用拳!”
大汉差点被她气死,也不开口,双手变拳为掌,虎虎生风,连连往萧潇身上招呼!萧潇当即被掌风压得不住后退,只有东逃西躲的份儿了。
苏晚急了,就要上前加入战团,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司徒秀在旁挤眉弄眼:“乖徒弟,你急什么,臭小子机灵着呢,死不了。”
苏晚一愣,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萧潇虽然一直处在下风,险象环生,但那汉子也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一个轻灵,一个刚猛,只将战火引得到处都是,却仍僵持不下。
正在眼花缭乱之际,忽听得一声怒喝,紧接着便是“哎呀”一声!那汉子魁梧的身子轰然扑下,竟把萧潇结结实实压在下面。
向恶势力低头
这是什么招式?!众人愣。
“萧潇!”苏晚最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冲过去!刚跑了几步,就见大汉仰面一翻,双目紧闭,萧潇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两手下这才慌了,直接丢下架着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去扶那汉子。
“萧潇,你没事吧?”苏晚选择无视,只把萧潇拖过来,上下摸摸。
“没事没事。”萧潇的脸竟红了,忙不迭退开一步,胡乱拂去身上的灰土。
“没事就好。”苏晚长出一口气,也没发现他的窘态,注意力又转到那大汉身上,奇道,“他怎么回事?”
那大汉方自悠悠醒转,正茫然看着这边,大口喘气。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萧潇双手一摊,无辜地看着苏晚,“他一直围着我打转转,或许是绕昏头摔了一跤,不小心把自己摔晕了。”
苏晚无语。
半晌,忽然又奇:“你那是什么身法?看起来很厉害啊。”
逃命很厉害。
闻言,萧潇目现鄙夷之色:“师姐,那不就是师父教的轻功?你也有一份的,迷路那几天每次让你练都推说累,现在又来问我。”
“啊?!”苏晚懊恼不已,咬牙道,“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练!”
萧潇忍不住笑了:“师姐,现在怎么办?”
“让我来!”苏晚慢慢踱到那三人面前,也摆出那大汉先前傲慢的姿态,“今天姑娘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下次别再让我见着你们欺负人!还不走?!”
“走”字还没说完,那两人早已连连称是,慌忙扶起大汉,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那些人飞快逃走,苏晚心里很是快意了一把,挺胸抬头,豪气干云地摆摆手,招呼师父师弟继续赶路。
被救的中年男子和一堆村民都站得远远的,丝毫没有兴高采烈迎接救命恩人的架势,一众人等就那么默默目送三人离去,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出了村子,又行许久,苏晚忽然一跺脚,站定。
司徒秀打了个哈欠,恹恹道:“乖徒弟,又怎么了?”
萧潇接口道:“师父,走了那么久,好容易遇到个村子也没休息,师姐肯定累了。”
“不是!”苏晚的声音闷闷的。
“乖徒弟难道是饿了?一大清早的,还没吃饭呢……”
“不是!”苏晚一转身,忿忿地大声道,“什么世道啊?救了人连声谢都没听到!”
原来因为行侠仗义受挫……
司徒秀和萧潇对视一眼,萧潇忍不住道:“师姐,我知道你替那些村民出头是好意,不过……我们赶跑那些恶霸,说不定反而害了他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晚更是不爽。
司徒秀接口道:“徒弟说得没错,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今日救了他们,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