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连思考都无力。
深吸几口气,机械地转过身,机械地摆出一副笑脸,苏晚目不斜视看着秋池,甚至都没有敢看她身边的人一眼:“秋姑娘,真巧。”
“明日便是会武之期,城主特意带我去拜访些朋友。”秋池笑了笑,挽住身边男子的手臂,顺势贴在他身侧,“江湖皆知我与城主早有婚约,花令主是否也该改个称呼?”
连玥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苏晚麻木地笑:“是是是,城主和夫人伉俪情深,实在令人羡慕。”
连玥依然沉默。
秋池双眸明亮,笑得越发端雅动人,果然是大家闺秀出身:“花令主此来可有事?”
此言一出,苏晚下意识看了连玥一眼。
他也正看着她,与她目光相触,仍是一脸沉静,表情淡得看不出丝毫波动。
脑中不期然又浮现出那日的情形。
雨倾盆而下,他在雨中抱紧她,几近哀求地低喃,见影,不要走。
而此刻,另一个女子在他身旁巧笑倩兮,告诉她,我与城主,早有婚约。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如此般配,仿佛天生就该是一对,哪怕,他曾经喜欢过别的女子。
如今的他,又回到与她初见时的模样——冷漠,淡然,寡言少语。
或许,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仿佛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只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后,他还是他,她却早已不是那个大大咧咧毫无忧虑的她。
“我……”苏晚几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很快道,“简寻几日未归,我以为城主和夫人可能知道他的下落,所以才想来问问。”
“简护卫失踪多日了么?”秋池有些讶然,侧目看看连玥,随即又笑了,“许是要让花令主失望了,简护卫不曾来过。”
“是么?那我就先告辞了。”
“听闻花令主有心在此次会武中一举夺魁,想必也很忙。”秋池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笑容得体,“既如此,就不远送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好吧,又继续对手戏了。。。乃们要pia俺,俺也默认。。。
男主的问题,一直没有变过。
关于另一个童鞋说的情节问题——如果是武侠为主言情为辅,俺同意大段江湖描写。但武侠为背景的言情文的话,请允许俺以感情纠葛为主。
入场
苏晚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告辞。”
说完,直接绕过两人疾步走掉,却未看到连玥垂下眼,几不可觉地蹙了蹙眉。
韩锥走上前:“城主,可是有些累了?”
连玥微微摇头。
曾几何时,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竟如此薄弱,隔那么久看到她,仍是需要用尽心力,才能克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但,原本因花若水的话而重新燃起的希望,却因她回头那一瞬满目的疲惫和受伤,忽然全部失去。
她说简寻已失踪几日,她来见他,只为知道简寻的下落。
从未想到,她对简寻,竟已如此在意。
谷中初逢,他只是试探性地进一步,她却一口气退出一万步,甚至从此避不见面。早知如此,何必如此沉不住气,以致如今只能这样看着她,连言语都无力。
身边的女子将头靠过来,在耳边吐气如兰:“玥,回屋罢。”
他略一颔首,却忍不住回头,望向来路。
她的身影早已消失。
或许只是不愿承认,其实,她早已离他很远,很远。
苏晚刚回到住处,瞳儿也跟过来,却在门口进退犹豫。
“主子,其实城主他……”
苏晚摆摆手,抓起茶壶,就着嘴就灌了一大口。喝完擦擦嘴:“天真热,这么会儿就全身是汗了,哈。”
“主子……”
“嗯,你说简寻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来?”
“瞳儿不知……”
“明天就要比武,你说他会不会还不回来?”
“瞳儿不知……”
“嗯,无所谓。”苏晚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顿,豪气干云地一甩头,“且看我单枪匹马,横扫千军!”
丢下这句话,她便一头钻进房间,再也没出来。
也不知是过于亢奋还是睡眠充足,隔日,苏晚一反往常懒散模样,早早就带着瞳儿赶往会场。
会场布置在一块足球场大的空地上,七色彩旗环绕,场地两端各设一座一人高竹台,正面是来宾席位。
日头刚刚升起,淡金色的光芒洒在枝桠上、草叶上、花瓣上,将万物染成一色。偶尔被风撩动,光晕流转间,仿佛随时会有金粉扑簌簌落下。
时间还早,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大部分是栖霞谷弟子。苏晚寻摸许久,才发现一个熟面孔,于是兴高采烈上前招呼:“铃兰,早啊。”
丹凤六婢皆是美女,铃兰的相貌在其中并不出挑,但一颦一笑却自有风韵,只看一眼,便再难忘。
她浅笑:“令主这样早?令主的座已安排妥当,婢子带令主过去罢。”
“不急不急,”苏晚笑吟吟,“很忙吧?”
铃兰含笑:“每年都是如此。”
“听说,还有谷外人参加?”
“是。这规矩也是前些年才定的,只是从未真正有外人胜出过,令主是第一人。”
“呃……那么多人比试,胜负谁来裁决?”
“是由谷主和前任令主共同裁定。”铃兰说着指了指那两座高台,“令主可瞧见那两座台子么?”
“噢……”苏晚作恍然状。
栖霞会武的水果然很深,说是江湖上人人可以竞争,但裁判全是栖霞谷内部人员,怪不得这么多年没一个外人能当上令主的。
挂羊头,卖狗肉,光这一点,就值得唾弃。
苏晚暗自腹诽,忽听铃兰笑道:“谷主前阵子总说身子不适,今日看来,倒是好了许多。”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多日闭门的老谷主在两人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过来,人未至,语先笑:“花令主,来得好早。”
简寻不在,气势却不能输。苏晚拱手一礼,也笑得客套:“谷主抱恙在身也如此赶早,见影怎敢偷懒。”
老谷主微微眯着眼,皱纹更深:“花令主客气了。栖霞会武延续百年,皆关系到栖霞谷的存亡,老夫但有一口气在,又怎敢不来。”
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而且是说给她这个外人听。苏晚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但老谷主似本就没打算多说,抬手比了个手势,左右两人便扶着他往竹台走去。
瞳儿站在一旁,略带惊讶:“主子真的变了很多。”
苏晚疑惑:“怎么?”
“从前主子最是厌倦礼数,连城主的面子都不卖,何曾这样规规矩矩说过话。”
苏晚笑起来,正想拍拍她的肩膀说“小丫头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却看到不远处的队伍。
连玥从来都不曾顾忌过旁人的看法,此刻带着一整队人浩浩荡荡开进场,完全无视其他人惊异的眼光,直接带着秋池走到早已预定的位子坐下。
韩锥跟在后面,做了个手势,队伍停下,整齐划一。然后迅速分散成半圆,将连玥和秋池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苏晚摇摇头,正准备收回目光,忽然就与他视线相触。心头蓦地一跳,好像做贼时被人赃并获的感觉,但还未及避开,他就已先一步移开眼,面无表情看向别处。
心头莫名被失落填满,苏晚轻轻吐出一口气,却再无调侃的兴趣,拍拍瞳儿的肩:“走吧。”
就这会儿功夫,已有很多人到来。苏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一个声音:“小晚。”
苏晚回头笑:“慕容庄主也来了?”
慕容潇潇依旧是长衫广袖的正规装束,琉佩玉冠,丰姿俊面。他只带了三个随从,相较于连玥的大排场,看起来几乎不像是名震江南的天下第一庄庄主。
他笑得有些勉强:“小晚,非要如此见外么?”
苏晚微微一窒,终究狠不下心来,只得干笑:“……萧潇,找我有事?”
“怎地在此发呆?”
“嗯……随便走走。”
“今日天气不错。”
“……嗯。”
毫无建设性的对话,场面迅速冷却。
慕容潇潇顿了顿:“今日比试,可有把握?”
“没。”苏晚笑笑,“尽力而为吧。”
“嗯……”慕容潇潇看着她,忽然压低声音,“不必担心,有我在。”
苏晚一呆,他却已恢复笑容,仿佛刚才听到的都是错觉。
人渐渐多起来,广场上却渐渐安静下来。
老谷主已坐上一座竹台,而另一座,却一直空着。
慕容潇潇看看场中:“时候不早了,回去坐罢。”
苏晚本就觉得面对他很是尴尬,连忙应了一声,带着瞳儿离开。
坐下没多久,旁边的座位就来了人。苏晚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惊喜了:“二哥。”
花莫言微微一笑,点点头。
与他同来的有五人,苏晚大略一扫,都不认识。只不知是不是特别关照过的缘故,这五人虽是随从,却都有座。安安静静坐下之后,与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围成一圈的庞大队伍天差地别。
苏晚刚想问老爹怎么没来,便发觉坐在花莫言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盯着自己。回头看时,老者忽然冲她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会武终于开始了,但是————
不到两章俺就会让它结束,哈~
在心里默念“言情为主”一百遍,然后。。。。。。愉快地跑掉~~
会武
一个“爹”字就要脱口而出,苏晚硬生生忍住,假装毫无所觉地看向场中:“二哥,一会儿我上场,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花莫言眨眨眼,一脸无害的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晚默然一瞬,点点头:“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花莫言轻笑:“其实不必如此紧张,简寻既然答应助你,必然无虞。”
苏晚叹了口气:“他不见了。”
“不见了?”
“失踪好几天了,一直不见人影。”
“许是有事缠身。”
“嗯。”苏晚点点头。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实在不行,也只能认输。
花莫言看看她,想说什么,终究沉默。
说话间,另一边的座位也有人坐下。
空着的竹台依然空着,旗风舞动,艳阳如炽。
眼看着比试久久不开始,苏晚又下意识四下寻找简寻的身影,一转头,却看到另一个人。
那人一身锦纹长衫,玉簪束顶,笑容久经训练似的,完美到挑不出刺。
连这个孔雀男也来了。
据说一个人的艳福越大,他的麻烦事也就越多,可这一点,在易轻歌身上完全体现不出来。此刻,他正被一群美女围着,却仍保持着从容的姿态,竟是人在花中过,游刃还有余。
早知道栖霞谷的女子开放,苏晚仍被震惊到无语。但因为花莫问的事,对他无论如何都没好感。
忽听花莫言轻轻道:“来了。”
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一群人远远走来。走在最前的是一名美艳少女,一身大红衣裙,张扬却不俗气。
少女的脸蛋老妇的声音,苏晚立刻认出她就是将赤焰令这烫手山芋丢给自己的那个“圣姑”。
她忍不住问:“圣姑和赤焰令主有什么区别?”
花莫言道:“栖霞会武中,胜者为赤焰令主,但若此人是栖霞谷中人,便会称圣姑。”
“为什么她不用参加比试?”苏晚愤愤不平。
花莫言笑笑:“此事却与你有关。”
“我?”苏晚茫然。
“是。”花莫言声音忽低,“圣姑擅自将赤焰令交予谷外人,因此被谷主责罚,从此不得参与栖霞会武。”
“这……不知者不罪吧?”
“栖霞谷的规矩,她怎会不知?”
苏晚呆住。
明知会被罚,还是轻描淡写将赤焰令给别人,这圣姑也是个怪脾气。
但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既然赤焰令能随便送人,她干嘛还要自找麻烦,巴巴的跑来参加这个会武?说不定谷主知道她送了人,一高兴也让她坐台子上当评委,多有气势。
苏晚懊悔不已,忍不住叹了口气。
花莫言看她一眼,莫名。
圣姑在竹台上坐定,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于是苏晚又发现一个问题——谷主身边都是男子,老少皆有,但圣姑身边却清一色的女子,还没一个丑的。
一名紫衣少女款款出列,立于场中央,唇方启,笑靥已动人:“会武开始。请百镰门姜闵少侠与甄傲上场比试。”
两个都没听过。但苏晚仍有问可提:“为什么前一个又是门派又是少侠,后一个只喊名字?”
花莫言也是个知识渊博的,还颇有耐心,微笑解释:“前一个是外人,后一个是谷里人。”
“哦……”苏晚拖了长长一个音。
两位评委老大估计是记不得谷里每个人的名字的,所以用这种方式以示区别。如此一来,更便于作弊。
第一场比试开始。
两人上场,均男性,略一拱手就拉开架势,完全没有苏晚想象中的互道一声“久仰”,然后摆出临风之姿含笑说“请”。
苏晚仔细看了两眼,便摇摇头。
且不说长相都很一般,光是性别就很可能被圣姑直接叉叉。而谷主的心思虽然不好猜,但打得这样扭扭捏捏,估计也入不了真正高手的眼。
一场战斗胶着许久,最后栖霞谷代表甄傲一个连环腿踢飞姜闵手里弯刀定下了结局。甄傲显然兴奋了,露出个很符合其名字的笑容,还特委婉地说了句“承让”。姜闵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红着脸捡起刀,胡乱抱了抱拳,下去了。
开局就打得惨不忍睹,苏晚万分失望,对接下来的比试也失了兴趣。
然而果真如简寻所言,轮到苏晚时,紫衣少女刚喊出“连城花见影”五个字便沉默了,隔半晌,才一脸诧异地抬起头,言简意赅:“——轮空。”
场下嗡嗡声持续了一阵,却因着接下来的对阵名字而停住。
镜花楼花莫言,对一剑天葛少宏。
以往都是谷外人士一名,对阵栖霞谷一名弟子,此刻两人却全是外人。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哪方取胜,都将给进入第二轮的栖霞谷弟子增加压力。
苏晚十分意外:“二哥,你也参加?”
花莫言淡雅一笑,拂了拂袍角,从身旁拿起一把剑,起身上前。
葛少宏早已执剑而立,一脸肃容。
花莫言在他对面立定,拱手浅笑:“葛少侠,请教。”
葛少宏抱拳:“花二公子,请。”
花莫言依然笑着,左手平举,右手伸出,缓缓抽剑。
直到看清那只是一把普通宽脊青锋剑,苏晚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二哥并非没有分寸之人。”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惊得她差点跳起来,但随后便听出是老爹。
“用不顺手的兵器,二哥的实力岂非大打折扣?”
“丰天超自受了箭伤便抱恙不出,葛少宏与丰天超独女丰静青梅竹马,年纪轻轻又任代掌门之职,近年一直风光无限。”花若水顿了顿,唇角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可惜未经琢磨,终不成器啊……”
一问一答牛头不对马嘴,苏晚却已明白了老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