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直接转身出门,向着皇宫方向走去,留下一干人等,还有些呆愣。
“白沐,这个……蓝三,救还是不救?”紫瑛扶着昏厥过去的蓝三,拿不定主意。按照平常,办砸了事,不是死就是重刑。而蓝三如今这副样子,就算是重刑,也跟死没什么区别了。
“主子没发话,自然是先救。”
“那就算是救了,兴许也白救。”紫瑛嘟囔道,救活了再打死,浪费药么。
“难说。”白沐淡淡说出一句,转而对蓝弈道:“蓝弈,你手下人出的问题,而且还闹出这么大的事,规矩不必我多说,你自己看着办。”
“明白。”蓝弈看了一眼蓝三,转身离开。
眼看着蓝弈离开,紫瑛突然一脸怪异说话了,“白沐,你够狠。负责北营司刑罚,却不明了量刑。捅这么大的篓子,连主子都搭进去了,你让蓝弈自己看着办。不就是在暗示他,活生生把自己打死算了。”
“你以为我救得了他?”白沐深深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红殇,“你最近很安静。”
红殇眉眼一挑,“何以见得?”
白沐并不想解释,嘱咐道:“别做错事,主子是变了,但那‘狠’还留着,小心些,我也救不了你。”
“你能救得了谁?”红殇对白沐依旧的屡屡找刺。
“惹恼了主子,我谁也救不了。不过,话说回来,红殇,别再做什么去试探她,你快要惹怒她了。”
“已经晚了,等着替我收尸吧。”红殇无所谓道。
一直以来从未说话的玄霄突然冰冷开口:“她做了我们不敢做的,痛快!”
说完,一纵身没了影,留下一院子怔然矗立的众人。
、一不小心就地正法了
而当绯玉急匆匆入宫,一路到了御书房,正如她所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北宫墨离召绯玉坐下,笑着开口道:“绯玉,你来的正好,袁嘉刚到朕这来解释,说他手下人吃了亏,跑你那去闹他拦不住。这不,还央求朕替他向你说句好话呢。”
绯玉瞥了袁嘉一眼,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只是那脸上的谦逊,实在太假了。什么叫拦不住?他是主子,他手下带了一群人跑出去闹事,有拦不住的?鬼才信!而且,她觉得,北宫墨离也不信。
继而一副正经八百说道:“皇上,我来也是为了这事。戴辉等十几人,挑衅滋事,又屡屡出言不逊,我一个不小心……将他就地正法了。”
北宫墨离一愣,而袁嘉脸上的谦和笑意,登时有些挂不住了。
绯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拱手道:“此事确实是我无心之失,但是,毕竟错杀了人在先,还请皇上降罪,绯玉心甘情愿。”
她又一次把自己押上了赌局,赌之前的绯玉跟北宫墨离的关系。错了就认错,认打认罚,把话都说满了,也省的袁嘉借题发挥。
“绯玉,你先起来。”果然,那一声跪倒时的巨响,北宫墨离心疼了,“朕信你绝不会徇私枉法,起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绯玉却不起身,直接将她在门外听到的谩骂,加上进门之后发生的一切,略微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戴辉本就有些近似莽夫,说出来的话更是粗糙的不像样,所以,略微润色之下,简直不堪入耳,连袁嘉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的样子。
“好了,朕知道了。”北宫墨离干脆离座,上前将绯玉扶了起来,转头对着袁嘉,已经隐隐有不悦问道:“袁嘉,你有什么要说?”
袁嘉应声跪倒,恳切说道:“是臣管教不利,此等顽劣手下,北宫大人管教的是,还要……谢过北宫大人。”说到最后一句,袁嘉已经忍不住咬牙了。
、独断专行的皇帝
“那好,此事就此了结。日后再有这等丑事,袁嘉,南营司的首领,就要换人了!”帝王威严一出,此事算是了了。
说罢,北宫墨离摆了摆手,“你跪安吧。”
袁嘉千恩万谢的下去了,但是,绯玉却没忽略,他临走时,那一眼怨毒,得,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绯玉,出了事,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袁嘉一走,北宫墨离脸上的欣喜就再也不用掩饰了,眉眼飞扬,就连自称都省了。
绯玉有些尴尬一笑,“给你添麻烦了。”她在利用他,在利用他和之前绯玉的交情。
不过,绯玉倒有些释然了,不管之前绯玉跟北宫墨离有什么过节,她如今却要感谢北宫墨离。
还没听什么事,就无条件的信任她,偏向她独断专行。否则,袁嘉要是借机发难,怎么都有的说,毕竟是她杀了人。
纵然心中还有着不属于她的那股压抑感,但是现在,身体是她的,她不能总让这颗心来指挥她做事。
北宫墨离微微一笑,说道:“袁嘉匆匆赶来,我还没用午膳,陪陪我?”
承了人的情,哪有不陪人吃顿饭的道理?绯玉欣然答应。
一桌两人,北宫墨离极尽体贴,亲自替绯玉布菜,堂堂一国之君,竟显得些许讨好。
“绯玉,你我……已经有一年没一同用膳了……”北宫墨离有些感慨说道。
“是么……”绯玉只得这么应答,虽然说心中释然之下,压迫感也轻了些,但是,她仍旧跟北宫墨离多说不了什么。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绯玉,聊天也聊不出什么,反而怕说多错多。
更何况,北宫墨离再信任她,再帮助她,然而,她身上那用来牵制她的毒药,也是他下的,要说真正释怀,又怎么可能呢?
她之所以能坐下来陪北宫墨离吃饭,一是感谢,二是已经拒绝过一次,再三推辞,有些说不过去。
“绯玉……”北宫墨离刚要说什么,只听门外聂如海突然大着胆子禀报道:“皇上……皇后……来了……”
、皇后心思
北宫墨离一张脸顿时阴沉了几分,绯玉也觉得有些尴尬,她陪北宫墨离吃饭仅是应应场,但是北宫墨离对她的态度,总是有些暧昧,而今天,兴许是气氛好,那暧昧就更加明显了。
而现在,皇后来了,而北宫墨离明显有些不待见皇后,她总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
“皇上,皇后是听说玉主子来了,数月未见,也甚是惦念……”能够听得出来,聂如海此刻,也是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来。
北宫墨离重重叹了口气,“让她进来。”
皇后推门而入,小步轻移,那一身只有皇后才能穿的大红绣凤,显得人格外高贵。妆容素雅,首饰清减,倒也让人觉得端庄之余,有着不同于肤浅女子的修养。
皇后一脸温柔的笑,对着北宫墨离规矩行礼之后,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绯玉,几步上前,亲热的握起了绯玉的手。
“我听说玉儿进宫留膳了,这不,怎么的也有半年未见了,甚是想念,不知是否打扰了你们用膳?”皇后一脸和善,那温暖的手握着绯玉冰凉的手,分外滚烫。
绯玉不着痕迹抽回了手,客气一笑道:“皇后不必客气。”
皇后微微一笑,略有些责怪道:“玉儿这是怎么了?往日里见了我哪里有那么多客套?这是……跟我都生分了?”
绯玉听着那一声声玉儿,着实身上阵阵发麻,虽说明白叫得不是她,但是,听着的却是她。
“得空到我宫里坐坐,你以前最爱吃我宫里的燕窝粥,总是一听说你进宫就给你备着,你也总不去。”皇后就靠着绯玉落座,仿若两人真就是昔日闺中密友一般热络。
绯玉只能应着,看向脸色早已没了阳光的北宫墨离道:“皇上……我那边,还有些事……”
北宫墨离阴沉着脸,最终无奈挥了挥手,“你去吧。”
而这时皇后又插了一句道:“玉儿,有空记得过来。”
“一定一定。”绯玉应着,瞥见北宫墨离的脸色,只因为她一句答应,微微好转了些。
、敏感的小家伙
直至回到北营司小院中,绯玉才伸手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膝盖。那一跪有多重?能有多重就跪了多重。不付出点代价来,怎能引得北宫墨离动容?
而这一路,她倒是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皇后会突然赶去。
其实很简单,后宫那点事……她被当成跳板了。
皇后不见得和之前的绯玉多么亲密,但是,面子上的事是做给北宫墨离看的,喜人所喜,北宫墨离今晚恐怕夜宿皇后宫中,就这么简单。
推开门,就见得银狐趴在厅中椅子上,身下还有厚厚的棉垫,挑了她一眼,背过头去。
“生气了?没办法,皇帝请吃饭,哪能不作陪?”绯玉松着气懒散说道,一把将银狐抱起来。
哪知银狐根本不买账,挣了一下跳出绯玉的怀抱,抖了抖毛,端庄优雅窜上另一个椅子,也不管是不是硬邦邦的,接着趴下不理她。
绯玉有些无奈笑笑,复又上前,抱紧了银狐窜动的身体哄道:“我知道你自己在这挨饿,匆匆赶回来的,给你道歉总行吧?”
突然,银狐不动了,低头嗅了嗅绯玉的手,轻轻打了个喷嚏,又抬头看着她。
绯玉微微一愣,也不隐瞒说道:“鼻子真尖,我手上用了点香料,怎么,闻不惯?”
银狐果断点点头。
“那我去洗洗。”绯玉放下银狐,真就到了水盆中又洗了手。其实这已经是洗了第四遍了,她不希望银狐闻见她手上的血腥味,怕吓跑了它。
然而,不知道洗去了香料后,手上是否还残留只有动物才能闻出来的血腥气,银狐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绯玉看看不再开口的银狐,又看了看根本没少多少的牛肉,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感觉到累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银狐一仰头,那黝黑发亮的眼睛中,它的情绪,居然能表露得出来。
“我没嫌弃你。”绯玉解释着,又端起一旁清水,递到银狐嘴边。
“堂堂北营司绯玉,居然跟一只畜生说话,真让人贻笑大方。”门外传来熟悉的挑衅声。
“红殇,精力那么旺盛,去前院洗地。”绯玉没好气瞪了红殇一眼,方才刚刚一场恶战,他明显就是带伤参与,这个时候不回去老实养伤,还有心思找她麻烦。
红殇却漫不经心般缓步走入,声音懒散异常,带着丝丝蛊惑,“你有足够理由杀我了……”
、与天共焚
“你这么想死,索性就在这上吊,我不拦着。”绯玉痛快利落说完,只觉得额角阵阵抽痛。
今日无端替北营司出头,埋下了日后祸根,还跟北宫墨离吃了顿尴尬的饭,再加上银狐如今状态又有些不好,她又无能为力,一系列事情下来,她……真的累了,不想陪红殇闹下去。
一个极端到了癫狂的人,她虽然隐隐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的同情心,不会总那么泛滥的,尤其是在她感觉疲惫的时候。
红殇完全不理会,散漫着上前。一身大红长袍,阔袖扶风,衣领低敞,露出些许白皙却也壮实的胸膛,再配以那媚到了极致的面孔……却让人无端感觉到与天共焚般的气势。
突然一低手,一块东西从袖中滑落入手,直接递到了绯玉面前,那声音,近似疯狂,也似绝望挽言,“这个,够你杀我么?”
五指修长有力,握着一块还沾着些许暗红血渍的玉牌。
这种玉牌,绯玉在红殇他们身上都见过,是他们这一等级身份的象征。
非金非铁,而用玉,也昭示了他们地位之高,也是提醒他们,如若以他们的能力还会玉碎,那么,玉碎则身死。
通体润白的玉牌之上,镂空刻着两个隽骨飞扬的字,风碎。
绯玉慢慢抬起头来,开口问道:“人在哪?”
红殇一丝惊讶之余,复又平静,“我带你去。”
“很好。”绯玉起身,将瞪眼看着红殇的银狐放回卧室床上。
她如果没猜错,风碎,就是当初多出来一颗解药的那一人,而当时一路上,蓝弈在内,谁也没向她提起过,还有这么个人。
风碎这名字,明显与红殇他们的名字规则不同,那么他……
绯玉心中已有猜测,地位不同,身份不同,恐怕……和之前绯玉的关系,也不同。
红殇说,这是杀他的理由……
但是,如果风碎被红殇迫害了,那也是在她回到北营司之前就发生的事,那么也就是说,不管如今在这的绯玉是何人,杀红殇的理由早就存在?
那也就是说,红殇想死,并非几日前一念之间?
、怎么杀人灭口
红殇引着绯玉一路直向地牢,绯玉在其身后,什么也不问,仅是脚步略有缓慢,短短一路,却走了小半个时辰。
红殇频频不耐回眸,最终找死一般问道:“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只为了考虑……该怎么不着痕迹杀了风碎?毕竟风碎是绯玉的影,最了解绯玉的人。”
“我在考虑,什么样的死法,才能让你满意。”绯玉冷声挑调说道,心中却无限惆怅。这么聪明的人,却有一副偏激到了极点的性子,着实让人觉得又恨又可惜。
没错,她是在想怎么处理风碎。正如红殇所说,风碎是之前绯玉的影,恐怕她的一举一动,风碎一眼都能看得出不同。
就算是风碎对她而言是个陌生人,就算她从来不想滥杀无辜,但是,如今的风碎,可已经算不得无辜了。
如果风碎证实了她并非真正的绯玉,那么,即将掀起的轩然大波已经可以预料。
北宫墨离如若知道之前的绯玉已经死了,他必定会以为,现在的她,完完全全是个冒牌货,必是他国奸细,毕竟冒名顶替要比借尸还魂更能令人接受。
那么,接下来,她们会面对的……她死,恐怕已经没什么悬念,但是,红殇他们几人,谁也逃脱不了。
是死一人还是大家一起死,这等事,兴许不用去商权。
而她,也的确是在考虑,如何能够不着痕迹,能够让众人在不起疑的情况下,杀了这个完全了解之前绯玉的人。
风碎其人,真的带给她危机感了。
跟着红殇一路穿过阴暗潮湿的走廊,看着他潇洒不羁的背影,高挑却并不显得单薄,举手投足间,凛冽之余又不乏运筹帷幄的沉稳。
凄厉的大红色上,披散着墨黑的发丝,随着那阔袖宽襟一并舞动……久久散发着那焚天灭世的气息。
突然,绯玉有些看不透红殇,他心中怀着对之前绯玉的那份情,究竟是恨,还是爱?
“你在后悔么?”红殇未回头,声音轻轻飘了过来。
、伤如凌迟
“你可后悔?”绯玉平稳着步子,犹如同红殇闲聊一般。
“我不后悔,只是,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可否了结我一桩心事?”红殇平静问着,地牢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说说看。”虽然绯玉猜到了红殇究竟要问什么,但仍旧顺着说下去。
红殇突然停住,就停在尽头一处牢房门前,猛地转过身,眼睛直定定望着绯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