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什么东西猛地跳上了她的腿,站稳之后,小心趴下,将头放入她手中,微微蹭了蹭。
“夜溟,在我心里,银狐……已经死了……”
夜溟……银狐,她已经无法将两者分开了。
或许是时日渐久,已经想明白了,她无法再喜欢着银狐,而骗自己说,银狐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梦都该醒来,幻想也只能偶尔打发无聊而已。
绯玉吃力起身,将银狐抱至书房软榻上,替它盖上锦被,不由又伸手,摸了摸那柔顺的毛。
“夜溟,我不能再懒了……”
、各方谣言
北营司绯玉重病,远赴行宫休养。
这是皇上的恩典,也是史无前例的重赏,而更大的恩典,莫过于撤了行宫所有护卫,恩准绯玉全部用自己的人替代。
绯玉出行,百余人的队伍颇为壮观,引得京城内人山人海围观。
为何?
队伍中宽大的马车遮得严严实实,自然看不见其内如何。但随行百余人,均是男的俊女的俏,随便拉一个出来,都甚为养眼。
这一队人一出现,都要比皇上出巡的队伍更加引人注目了,甚至有人随行数里,就为了多看几眼美人儿。
颇为高调一路出了京城,接下来,便是谣言纷纷。
小道消息称,马车是直入了北营司首领的园子,然后密不透风出来的。
对国政敏感的人说,恐怕皇上又有想法了,那马车中必没有人,皇上是派绯玉执行机密任务去了。
而看热闹的人说,那马车里指不定有几个人,据说北营司绯玉,为人私底下极其荒唐,这外围的俊男美女都惊为天人,这马车里的,恐怕得比神仙还美,比妖孽更媚,且到底有几个人……众人一脸猥琐的笑。
而一些打着忠君报国的保守朝臣们则吹胡子瞪眼,大骂世风日下,妖女惑君横行,太不知廉耻。甚至有激愤者上奏,当朝面君,弹劾绯玉……说不出什么确切的词来。
说她目无朝纲?恩典乃皇上钦赐,否定恩典就是骂昏君无道。
说她不守妇道?她尚未嫁人。
说她不知羞耻?不知羞耻不犯法,拿到朝堂上说,恐怕笑掉一干人等槽牙。
也有些知晓北营司内幕的人说,北营司首领被架空,赶在年关远赴行宫,恐怕是白沐搞鬼。诸位可得小心了,白沐此人多年来作恶多端,没少为难各官吏,挡了多少人的升官路发财路。
各路消息混杂一团,得出的各种结论也越来越诡异。
说皇上被妖女迷惑了,上无视妖女祸国,肆意养宠,且还提供方便。下无视妖女之爪牙横行霸道,且大权放纵,只求美人儿欢颜。
、注定凌乱
且说妖女之力居然能扭转乾坤,国师大人为何不管管?兴许是妖孽作祟也说不定呢。
然,又一则消息搅合了进来,国师天靖叶,辞官归隐。
谣言又一次升级,说天靖叶是不满妖女横行,却自认才能不足,灰溜溜退了。
也有说妖女居然看中了天靖叶,以手中大权逼迫之,天靖叶不从,眼不见为净了。
而皇上的纵容也过分了些,居然二话不说,就让国师走了。
这一刻起,璟朝再无国师相助,再无乞求神明护佑江山社稷,寄托神明占卜国运的时代乍然结束。
璟朝各门派纷纷乱起来,也有弃了师门从商从武的,也有整个师门转了行的,人人都言鬼神之说乃是神棍骗吃混喝的把戏,神道门派没落之日看似不远了。
有人也断言,干得好不如生的好,生得好不如运气好,撞了大运一飞冲天,像天靖叶,就是那不走运的,谁让他不身为女子,可以惑君呢?
也有开放人士说,天靖叶只是拉不下面子。璟朝皇帝后宫中男宠不也有一席之地么?或许也是皇帝看不上他。
皇帝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唯一统一的口径,恐怕天靖叶这样的,进去了也是冷宫伺候。
谣言传到这个份上,貌似就已经与绯玉无关了。
世人口味越来越重,感兴趣的东西也越来越诡异,妖女已经不够看了。纵观历史,妖女并不少见。
然,为了凑字数,北营司留守一方也有些许波澜。
绯玉临走怎么说也得交待白沐一番。红殇的事瞒不住白沐,城门外那些守卫亲眼目睹,稍加推敲,不难明白红殇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沐谦恭有礼,旁敲侧击,诚恳关切,最终换来绯玉一句答复。
“我干的。”
白沐瞬间凌乱了。
而蓝弈,实则一直凌乱着。他是信枭中武功最差的,却是信枭首领。红殇是红苑中最丑的,却是红苑一主。这样的相同类似,让蓝弈不由得相比之下惴惴不安,生怕如此共性引得绯玉觊觎于他。
自此,武功最差的信枭首领,居然练就一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事。
这一个年,北营司注定过的凌乱。
、三人一车
壮观的队伍一路向南,行宫并不近,照这个速度,怎么也得走个四五日。而早已先行布置的人来来往往,行宫身处山谷腹地,隐蔽且安全。
据说整个山谷因下方有热脉,常年树绿花香,且显露出地面的温泉,水温适宜,还有益寿延年的功效。
先行一步去的,除了清理行宫闲杂人等,确保安全的人,还有夜氏酒楼调过去的做菜厨子,点心师傅,毕竟一行人泡温泉无比惬意,也不能委屈了嘴。
为防人多口杂,哪怕是行宫内一些打扫类的杂物,也均由红苑的人接手,避免太多意外发生。
宽大的马车在雪地中爬行着,外面冷风呼啸,其内却暖意融融。
厚实的车壁挡去了寒意,且车内还有铜炉燃着炭火,坐卧吃喝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布置豪华得体的小房间。
然,这个小房间,格局却也与绯玉的房间出奇相似。
红殇被点了穴,半躺一侧,连哑穴也没漏掉,仅有那一双眼燃着怒火,一直看着绯玉。
夜溟躺在另一侧,他身体本就不好,连日来的波折,再加上胸口一掌,虽说不重,也着实令他受不住。苍白着脸闭着眼睛,不知是否睡去。
而绯玉,就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谈不上,但也绝对不够自在。
她的本意,一来远离京城,算休息,也算看看能否做些什么。
二来,小小一间屋子关着两个仇人,这样的局面如履薄冰,再一个不小心,终要出事。
她不放心将红殇赶回红苑,也不能把夜溟送走,索性换个地方,缓和几分,再从长计议。
可是,这一路,也够受了。
马车虽宽大,三人仍旧有些显拥挤,绯玉坐在两人中间,仿佛汉堡中夹着的火腿,且是煎烤过的。
红殇那双眼……
绯玉深深叹了口气,索性找来一块帕子,盖在红殇脸上。但是雪白的帕子蒙在红殇脸上……
绯玉森森打了个寒战,伸手又取下来。
、百无禁忌
马车突然停了,外面传来风碎的声音,“主子,车轮被陷住了,还请稍等。”
一片寂静,连颠簸都没有了,直叫人昏昏欲睡。
绯玉身上还带着伤,极容易疲惫,但这车里,也就她能坐着,她如果躺下来……
看了看两人中间的空隙,有点……咳。
倚靠在车门处,绯玉的头止不住一点,一点,一个晃身,又惊醒。
马车又开始晃晃悠悠爬行,绯玉向外问了句,“风碎,多久能到?”
“主子,最快三日。”
三日,绯玉生生压下心中煎熬,她若是三日如此,恐怕就要完蛋了。
一想到三日的煎熬,绯玉直觉的身上的伤开始叫嚣疼痛,额头上细细有了汗。
斟酌着看了看夜溟,又看了看红殇,最终把动也动不得的红殇往一边推了推,牙一咬,眼一闭,挤在两人中间。
不去想,不去琢磨,将那雪白的帕子往自己脸上一蒙,睡觉。她也受伤了,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虽状况有些尴尬,但是一躺下来,红殇身上那特有的气息仍旧撞进了心中,曾几何时,就是这样的气息伴着她夜夜安眠,就是这样的气息充满了她空荡荡的心。
白帕之下,绯玉轻轻苦笑一声,眼眶酸痛,丝丝凉意淌过脸颊。
夜溟幽幽醒来,一转头,看见绯玉直挺挺躺着,脸上蒙着块白布,登时吓了一跳。
没好气的一把将白布扯下来,气她真是百无禁忌。
然,探上那滚烫的额头,又摸了摸脉象,瞪了红殇一眼,找了颗药塞入绯玉口中。
绯玉这哪里是睡过去,明明就是烧昏过去了。
再次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扯过一旁锦被替绯玉盖上,自己向一旁靠了靠。想让绯玉躺得能够宽松些,弯下腰去抱绯玉才发现,他根本抱不动。
昔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上地下,他可谓无所不能,但是此刻……他居然连挪动一个女子都做不到。
、你不配她爱你
绯玉病了,伤身伤心之下,病得一发不可收拾,待过了几个时辰之后,药效不见,人反而被烧得神志不清了。
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什么,挣扎着身体,也不知想做什么。
夜溟又给她塞进两颗药,但病情来势汹汹,他写不了药方,再加上马车颠簸,他连施针也没法子。
绯玉一次次挣扎着掀被子,夜溟就守在一侧,一次次费力抬手替她盖好。
而红殇,闭着眼,一副视而不见。
突然,绯玉屡屡挣扎被阻,一个翻身,搂上了红殇的腰,睡觉常有的习惯,将他压在了身下。
红殇猛地睁开眼,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一双眸子中迸射火焰,似有如海仇恨,眼神足矣焚尽一个人。
夜溟紧了紧眉,撑起身来,掰着绯玉的肩,将她从红殇身上拉开。
然绯玉只安静了片刻,又翻身,执着的向红殇抱过去,夜溟又一次拉开。
三番五次,红殇无法反抗,周折之间,身上的衣服越见凌乱,隐隐露着胸膛,那迸射火焰的眸子,已能见得岩浆涌动。
夜溟索性用力,将绯玉整个身子掰转过来。神志不清的绯玉不知是弄错了方向还是下意识的,一伸手,抱住了夜溟。
夜溟将绯玉护在怀里,抬头看向红殇,清冷的眸子中已有怒意,“你不配她爱你。”
红殇眼中的怒火,渐渐夹杂了鄙夷,不耻之色瞟了两人一眼,那眼中明白写着四个字,奸夫淫妇。
“莫忘记,不管她是谁,如今还是你的主子。”
红殇微眯眼眸,迸射道道厉光,要你多事?
“你如今口不能言,但是记着,如若再伤她,我必让你终生再吐不出半字。”
红殇眼眸顿时瞪起。
“如果……”
夜溟话没说完,怀里的绯玉突然一动,几乎整个身体向他压过去。他不是红殇,那副脆弱的身体哪里禁得起大半个人的重量?登时被压得话也说不出。
更何况,绯玉的头阴差阳错,正好枕在他心口处。
、一脑袋凌乱
夜溟咬牙抬起一只手,刚想奋力敲上绯玉的脑袋,却终还是缓缓放下了。
吃力用锦被将绯玉裹好,抱着她,犹如抱着自己一心呵护的宝贝。
虽然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身体隐隐泛痛,但是,这是绯玉第一次离他那么近,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虽然恐怕并非绯玉自愿,但是这一幕,再一次和五百年前重合,他又怎么忍心推开她?
或许,也就此圆了执念?
但谁又知,这到底是圆了执念,还是再次加重了执念?
不期然对上红殇嘲讽的怒目,夜溟微微眯起眼,“你莫后悔……”
红殇缓缓闭上了眼,掩去满目怒火,掩去满目空洞。
莫后悔……?如有可能……
绯玉……
夜幕将至,绯玉并没有睡太久,夜溟神医的名号并非虚名,一觉醒来,烧差不多退了,更重要的,是人清醒了。
迷蒙着眼醒过来,曾短路的大脑开始工作,入目一片墨黑,她的姿势……
抬头,脑海中一片炸响。
猛地挺起身,却不想,后脑直直撞上身后的红殇,赶忙下意识站起身,头砰的一声撞上了车顶,直撞得眼冒金星。
蹲下身,却不料,正对红殇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又是一惊,向后一倒,又撞上了车门。
几经碰撞,绯玉满头包更算是清醒了,揉着额头将红殇扶起来,被他那目光逼得别开眼,这才发现,这么大的动静,夜溟居然没醒。
“夜……溟?”绯玉无比尴尬轻唤出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睡到夜溟怀里也是事实,而且……绯玉低头,连眼角都不敢瞟红殇一下。
脑袋发木,恨不得压根没醒过来,但是,下一刻,她庆幸自己醒来。
夜溟昏过去了,确切的说……她差点把夜溟压死。
小心的给夜溟供些内力,看着他长长喘了口气,绯玉一脑袋凌乱,低着头,不去面对两个人。
伸手拼命揉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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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废话:群里争论的很热闹,夜粉红粉乱一团,各抒己见……有时连我这个作者都会被无视……
虽然不能剧透,但是有一点,这本书不会有炮灰,结局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不想再缔造一个虐得发闷的人物,他们的坚持,他们的痴,我想,会让每个人动容。但是,他们的付出如果没有价值,这本书又在写什么呢?对不对?
所以,故事一直在进行,哪怕纠结中,人也在慢慢变化,最终怎样,我觉得,这个故事距离结局还有一段距离。
至于谁是男主,有人留言说要我尽快确定男主是谁。
我想说,虽然是缔造出来的人物,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谁希望自己的人生中,自己只是个配角呢?
我爱他们每一个人,风雨飘摇中,一起等待彩虹最绚丽的时刻……
令,群里都在等待,谁是第100个加群的筒子,群号146958216。
、农夫与蛇
好不容易缩头一路入住行宫,绯玉让风碎他们跟着夜溟,红殇自然有他四个手下跟着。
一人一个院落,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天下太平了。
然,一口气刚松出,麻烦又一次找来。
“红殇恩将仇报,我为何替他诊治?”夜溟半躺软榻之上,挑眉问道。
一句话,问得绯玉也顿觉理亏,之前夜溟不遗余力,纵然是给她面子。但是,红殇醒来之后给了夜溟一掌也是事实。
如若夜溟不计前嫌……那就真不是她认识的夜溟了,他不是圣人,也有些小心眼,她见识过的。
“那……你配些药给他,伤势你也见过……”绯玉斟酌着道。
“医术值千金,药更值万两。”
“我给你钱……”
“我不缺。”
夜溟言之凿凿,换句话说,不缺功夫不少药,就是不治。但凡医者,到了名医神医这一步,多少都会有些这不治那不治的怪毛病。
而不救治仇人,也无可厚非,谁说医者必须父母心?
“那你为什么非要跟来?”绯玉迫于无奈反问道。
实则,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