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了招手,一旁跟随他十几年的小太监随即应来,“林子,之前说要和亲的公主,叫什么?从哪来?”
林子终于等到这一天,终于等到主子问起未来王妃了,立马道:“王爷,公主从璟江南面的燕国来,国姓燕,名……王爷恕罪,王妃闺名叫燕彤熙,号安若公主。”
一系列的名啊号啊,北宫墨殒仍旧是过耳就忘,压根也没记在心上。
撇了撇嘴,颇不自在道:“名声如何?……罢了,也无非就是仪态端庄,秀外慧中一类的虚词。长得怎样?”
林子见王爷居然对未来王妃有了兴趣,忙进言道:“王爷,燕国早已送来了画像,王爷不如去书房看看?”
好在闲来无事,北宫墨殒到了书房,展开那所谓的画像。
却突然一愣,怎么看着……似有眼熟呢?
、不伺候变态
夜半时分,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凑在一间屋中,短短不过几日,各各如被霜打了一般。
有人敲打着酸痛无比的腰,有人垂着手,无精打采靠坐一边,更有甚者,已经不在乎什么端庄优雅,躺在床上没了形象。
四人皆脸色憔悴,明眸大眼之下已经有了黑影,格外引人怜惜。
“那个……粉凝,我们得伺候他到什么时候啊?再这么下去,命要没了。”绿珠一边无力捶着腰,佝偻着身子问道。
四人为首的粉凝一身粉衣却不如昔日那般娇嫩的美,几日似乎显苍老了,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主子的吩咐,谁能随便回去?更何况,主子说了,若是伺候的不满意被赶了回去,可是要受罚的。”
然,躺在床上毫无形象的那个突然插嘴道:“我宁可回去受罚,也不愿再伺候那个变态。”
“同意。”另一人附和道。
粉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都快要没气可叹了,撑着站起身来,“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绿珠,你拿手的手段,姑且一试。”
“不用试了,当时我与他还隔着个屏风,袖子里藏了多少药,他连配方都报出来了。居然还告诉我,如果改变哪几味药,效果会更好。”绿珠捂着额头,俨然有些挫败,更有些抓狂。
粉凝又看向床上那个,不抱什么希望问道:“你呢?”
“他只会对我说一句话,四个字,姿势不对!”床上趴着的人咬牙道。
粉凝又看向剩下的那个,摇了摇头,看来,她们四人,真的还对付不了一个夜溟。
“那我代你们一同向主子请罚,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众人第一次答得如此痛快,仿佛要解脱了一般,谁还去考虑那罚究竟是什么呢?
粉凝咬了咬唇,却也不能怪众人不争气,她们已经是红苑最拿得出手的人了,失败了也只能认了。
就连一向处事稳重的她,此刻也是同样的心思,希望以罚来终结这场噩梦。
、我怕你压死我
“他让你们做什么了?”红殇看着虽一脸坚持但仍有憔悴之色的粉凝,微有些诧异。
“回主子……捣药。”粉凝一脸不自在道。
“仅此而已?”
“主子,夜溟从北营司一路来,随行居然带了大量的草药原药,说是……首领需要,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正好……”
红殇眼睛微眯,一脸阴沉道:“你们的价值止于此?”
粉凝沉沉低下头,“还请主子责罚,奴才……实在说不过夜溟。”
要论行事说话,粉凝自认乃是红苑中翘楚,巧舌如簧可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也曾明示暗示甚至最终坦言,然,却换得夜溟更为直接的理由。
“我怕你压死我。”
粉凝窈窕若柳,腰间仅有盈盈一握,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她,差点一口气闭过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平和下来语气。
“夜公子言重了,粉凝虽身子干净,却也并非愚钝之人,怎能有这般错误呢?”
“姑娘所言差矣,夜某体虚,禁不得百斤,攸关性命,自然不能贪图一时享乐。”
言下之意无非是,嫌她胖,要她减肥。
到底多重才行,粉凝自然是不可能套出确切的话来,然,夜溟反倒出奇意外,似愿助她们一臂之力。
整日里繁重的工作不说,四人一顿吃食,仅是汤。
说是虐待,却也不尽然,那汤中不乏补气养力的名贵药材,寻常人想都想不到。
但是,她们也是人,汤汤水水何以能吃得饱吃的舒服呢?
可最可气的是,倒还真不至于饿着,想喝就喝,但别的没有,顶多每天屡屡灌个水饱。
又要干活,又只能喝汤,这样的无形折磨,谁能受得了?
更何况,夜溟的花招极多,说什么药也有其灵性,捣药姿势需正确,表情需完美,呼吸需均匀,心态需虔诚……
屡屡用那些药乃是首领所需的理由压着她们,谁敢怒,谁又敢言呢?
、不战自损
红殇听完粉凝一席请罚的言辞,咬得牙根都发痛了,他知道夜溟此人奸诈狡猾,却不想,能有那么多的鬼花招。
他手下这四个女子,如若真这么下去,莫不是真要折损在夜溟手里?那岂不真的是……不战自损了么?
“罢了,你们先回来,罚也免了,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红殇仍旧恨恨咬着牙,却也无奈,他这一番也不是夜溟的对手,失策了。
“谢主子。”粉凝赶忙叩首谢恩,匆匆忙忙将其她三名女子招了回来。
原以为此事便是了结了,却不想,刚过了一天,夜溟居然派夜月来了。
夜月乍见红殇,多少有些胆怯,但仍旧听从夜溟的吩咐,径直重复他交代的话。
“夜公子多谢您相助,可药处理了一半便不了了之,足糟蹋了那些药。那些药大都从北营司取出,在白沐之处挂账,若是无成药,恐怕追究起来必有人受牵连。还请您……”
夜月一番背了好几遍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落座椅上的红殇愤然起身,向外面大喊道:“红一,挑十个男人给他,兴许他喜欢!!”
事不算大也不算小,最起码绯玉并非一门心思埋头收拾心里大片凌乱,多少还是听见了些什么。怎么样想不明白,为何夜溟和红殇之间有了来往,在她眼里,两人一个是火一个是冰,怎么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沟通。
隐隐猜测会不会出事,绯玉来到夜溟住的地方,打眼就看见大厅中,十个俊美异常的男子,闷头……捣药。
站得笔直,一板一眼的动作,那神情虔诚着,仿佛对着的不是药材,而是顶礼膜拜之物。
绯玉一脸诧异打量着专心致志的十个人,又瞧向一旁的屏风。
屏风的玄机在于,屏风后的人离得近,一条缝隙便足矣观外面众人,而众人看不见他。
而一旁夜月守在屏风处,面对十人,如临大敌一般防备着。
“你们先下去吧。”
、奸商“搞药”
绯玉摒退了连带夜月在内的众人,这才绕路到屏风后,看着一副淡然自若闭目养神的夜溟,皱了皱眉问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并非搞鬼,搞药来着。”夜溟轻飘飘说着,也不睁眼,随手拿起一片人参入口。
绯玉不由一乐,搞药……
“那些药是你从夜氏带来的,并非是北营司中的药,我也没让你做药。”
夜溟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咽下了参片道:“我说谎从来不打草稿。”
绯玉点了点头,是啊,不打草稿也不串词,明摆着就是知道,谁也不可能找她核实这些事。
回头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大厅,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行宫中开了药房。各种草药有的已经研磨好了,有的还仅是大块的原形,且数量之多……绯玉记得,当时夜溟是通知冉清羽运了足足三马车。
她曾诧异过,夜溟能吃得了这么多?
“你做那么多药干什么?”
“拿去卖钱。”夜溟淡淡道。
一语出,绯玉着实绷不住了,又是笑又觉得好气,奸商!敢情是跑这来找免费劳动力来了。而红殇……不知要干什么,正好被夜溟逮了个正着。
“小心些,这些人身手都不错。”绯玉这才说出心中担忧。
夜溟这才缓缓睁开了眼,挑着看向绯玉,“他们除了想上我的床,暂时不会杀我。”
绯玉一张脸表情极其怪异,眼神更为怪异看了夜溟一眼,想说话,但着实接不上词来。
“绯玉,她们说我远来是客,我在你眼中,可真的是客?”夜溟微垂眼眸,看向参片碟子,那神情淡泊的仿佛再跟那碟子自言自语。
但这个问题着实难答,是不是客……
“算是吧。”绯玉如实答道,本就是她借着北宫墨离的私交来这,这里周围也都是北营司的人,夜溟是客,还真说得过去。
夜溟靠在躺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绯玉,快过年了,送我份礼物可好?”
、皇宫不过年
大雪纷纷扬扬一整夜,棉絮一般铺满了京城,处处闪着银光,大年前一天,美若仙境。
文武百官提早几日便休了朝,在家享受难得的安逸,与家人共享天伦。这个时候,哪怕是火烧了眉毛的事,只要没烧瞎了眼,谁也不会进宫面圣。
过年本是件极热闹的团圆事,但是,在皇宫中可就不尽然了。
太后早已故去,宫中又无孩童,皇上的一干妃嫔也没见哪个真正得宠,北宫墨离明显就是个孤家寡人。
冷清清的皇宫,就连挂上几盏火红的灯笼,聂如海都得斟酌了再斟酌,因为自己侍奉多年的皇帝脸上,怎么也找不到要过年的喜庆。
反倒越来越阴沉,比当年太后故去之时,还要阴郁几分。
“聂公公,这晚宴……”一旁御膳房的小太监前来请示道。
虽说御膳房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宫中年夜晚宴,但是这宫里也不像个要过年的样,大张旗鼓张罗起来万一再触了皇上的霉头……脑袋可就不好说了。
聂如海也有几分为难,犹记得上个月乃是皇后生辰。一国之母的生辰本应普天同庆,再不济也得意思意思。
却不想皇上真的大笔一挥,削了皇后办生辰的银子。好在皇后识大体,对外宣称,国库并不丰裕,当以身作则,为国为民谋福祉才是一国之母应作之事。
皇后替皇上找回了面子,可皇上却没给皇后半分脸面。
皇后生辰那日,别说没有宫中小宴,居然连皇后宫中都没去。
一想起这些,聂如海只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快要玩完了,这皇上的心思……越来越摸不透了。
“你们……先准备着。”聂如海随即摆了摆手,烦躁的轰了小太监离去,向着御书房内偷偷瞄了一眼。这大过年的,哪里有人会上折子呢?
可是,皇上不上朝,却也在御书房内呆了整整两日了。
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这皇宫,越来越没有昔日该有的样儿了。
、百里加急
刚入傍晚,天稍稍暗了些,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小试烟火,京城街道内弥漫着鞭炮火药特有的气味,年意颇盛。
一个小男孩冻红了脸,手中捏着一根香,蹲在地上用力伸着手,火光点小心翼翼凑上地上炮仗的引线。
突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如骤雨打窗,还没回过神来,一匹快马呼啸而过,踢翻了地上的爆竹,更是将小男孩儿掀向了一边。
小男孩儿顿时放声大哭,待大人们闻声寻来,也只远远见得依稀一匹快骑的背影,似有一面血红的小旗子飘动。
“孩子他爹,这是……又要打仗了吗?”
“别乱说,这年头哪来的仗打?”
男子说着,迅速抱起小男孩儿,如躲瘟神一般跑进了屋,紧紧关上房门,似乎这样,便能将恐惧隔绝在门外。
百里加急,数年前,他们也曾目睹一匹带着小红旗的马奔过街道,而之后没过多久,北辰大兵压境。
他们远在京城,虽战乱无扰,但是,哪个老百姓愿意打仗呢?
这一旦打起仗来,家里适龄的男子均不能再出远门,时刻准备充军远赴边关,妻离子散,或许也是家破人亡。
哪怕打不到他们头上,本已经有些吃不消的重赋,又要再加,他们哪里还有活路呢?
“放心吧,有卓大将军在,他是大英雄,那些北辰人,见了他都吓得缩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男子安抚着担忧满满的妻子,再次看向窗外,大雪压弯了枝头,埋了门前那口废井,边关的雪,恐怕更厚吧。
雪又在飘了,今年的雪似乎怎么下也下不完,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如此,恐怕也是先雪灾,后水灾,就是期望着,天灾别伴着人祸。
快马一路穿过了宫门,边关军情急报,谁人敢阻拦?
传令兵一路能到得了御书房外的大门,这才跌跌撞撞下了马,满头满脸的雪白,甚至遮掩了眉眼,甚是惊人。
、众叛亲离
聂如海仅是用拂尘将那人身上的雪草草拍打了几下,便慌忙领着他进了御书房。
“皇上,边关……卓将军的信……”
北宫墨离微微愣了一下,信?而并非军报?那为何以百里加急送来?莫非卓凌峰遇到了什么事?
接过冰凉的书信,拆开火漆的封口,也并非是信,而是一纸奏折。
展开来,卓凌峰那并不娴熟却肆意洒脱的字迹落入眼中,字字句句均能刺痛北宫墨离的眼。
眼睛睁大了再睁大,手指颤抖,止住了却再一次颤抖,直到最终控制不住,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砰的一声,奏折被重重拍在了桌案上,沉重檀香木御案上的茶盏居然跳了起来,啪的一声碎在地上,水花四溅,静静流淌着。
北宫墨离牙咬得咯咯作响,按着奏折的手,手背青筋暴起,仍旧止不住颤抖。
请辞?
请辞?!
请辞?!!
卓凌峰居然上奏请辞?!
他璟朝战功赫赫的边关将军,居然在大年夜上奏向他请辞?!!!
与他一同长大的故友,居然要请辞?!
为什么?为什么?
然,卓凌峰的奏折简短,且理由着实冠冕堂皇,多年征战,身体亏空,旧伤复发,实无法再领兵作战。
望皇上再调派精兵猛将,他若再带兵下去,终有一天误了国也误了手中千万将士。
这是什么理由?
卓凌峰多年征战是不假,但是,他才刚过二十岁,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身体亏空,旧伤复发?
借口,这一切都是借口!
卓凌峰的目的无非是……他要离开他,甚至……背弃他……
虽说是请辞,但是卓凌峰一番言辞之中,去意已决,甚至隐隐告知他,如若执意留他,误国误军。
北宫墨离只觉得身体中的力量顿时被抽走,颓然跌坐在龙椅上。
封昕瑾走了,绯玉要离开他了,现在,卓凌峰也要走了。
昔日一同长大的挚友纷纷离去,或者说是……背叛!
、放纵一回
夜溟索要的过年的礼物,无非是……要绯玉陪他守夜。
过年也有过年的讲究,大年夜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