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弧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床,但想到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睡这么好的床了,便忍下火气,自己取了备用的毯被,往地上一铺,吹了灯,躺上去睡了。
凤琉瑛偷笑,觉得自己打败了她一次。
第二次清晨,天还没亮,军营里就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到晨练的时间了。
凤琉瑛被吵到了,不悦地哼哼几句,翻个身继续睡,但是,身上暖乎乎的被子突然被扯掉了,一个声音对着他的耳朵大吼:“起床了——”
他冻得打哆嗦,双手摸索着去找被子,但摸来摸去摸不到。
啪啪,他的脸上挨了几巴掌:“快起床,再不起床就把你丢出去!”
他终于被激怒了,睁开眼睛,大骂:“谁这么缺德吵本小爷……”
刺弧的脸,放得大大的,冷酷地逼在他眼前:“马上起床,要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他抱着肩膀,回瞪她“你敢——”
刺弧立刻端起桌面上那盆冷水,冷冷地道:“这是冷水,我数到三,再不起来就泼死你!一,二,三——”
“啊啊啊,我起还不成吗!”凤琉瑛跳起来,下床,拿起外衣穿上,边穿边恶狠狠地,“天还没亮呢,你叫醒我干嘛?不会是有敌军入侵,你叫我保护你?”
刺弧拍了他的脑门一下:“就凭你那小样,还想保护别人?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凤琉瑛怒目而视。
刺弧走出去:“马上出来,有事要办。”
凤琉瑛穿好衣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干嘛呢……”
刺弧头也不回:“跟着我就是了!”
天色幽暗,视线只是勉强可见的程度,但操场上已经挤满了士兵,一个一个的方阵正在报数和操练,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响震大地。
正文 太子又入地狱!
凤琉瑛睡眼朦胧,不断打着呵欠,心里对这些士兵又同情又可怜:这么冷的天气,他们这么早就要起床操练了,过的是人的生活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亏他们受得了啊,换他早自尽一百次了!真是可怜的兵,太可怜了……
走了十来分钟后,刺弧停在一座山头下,环目,朗声问道:“铁队长呢?”
一名男人过来:“我是,请问是刺护卫么?”
这刺护卫才来了几天,大名已经传遍全军,跟各方高手交手从不落败,在这崇尚武力的军中,算得上人物,他自然也对其客气三分。
刺弧抱拳:“是我!我送人过来了。”
队长目光落在凤琉瑛身上:“就是他么?”
刺弧点头:“没错,他虽然没啥本事,却也练了几年功夫,有些底子,就有劳你好好磨炼了。”
队长上下打量凤琉瑛,一脸睥睨,似乎很不以为然。
凤琉瑛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边打呵欠边不耐烦地看着四周,心里隐隐有些发毛,这边的情况有些奇怪啊,眼前是密林,什么都看不清,但却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快速穿行,速度比他前阵子见过的野狼还敏捷,不会是鬼吧?
这是军营,一定经常有人阵亡什么的,也许尸骨就埋在这一带……
他越想越觉得全身发冷,于是催促刺弧:“喂,出来这么久了,可以回去了吧?我饿了!”
刺弧唇边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对那名军人男子道:“你看到了吧,这小子就是一废材,希望他能在您的调教下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队长目光冷峻:“既然刺护卫这么说了,铁某一定不负期望。”
刺弧笑了:“人你带走吧,随便你怎么玩。”
队长立刻对凤琉瑛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四号,立刻跟我走,马上开始训练。”
凤琉瑛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说我吗?”
队长口气严厉:“当然是你!四号,马上跟我走。”
说罢转身。
凤琉瑛不高兴了:“你是哪根葱?叫小爷跟你走?呸,小爷干嘛要听你的……”
话没说完,队长就大喝:“风,电,你们两人把四号带走,吊一个时辰,跟他讲明队里的规矩!”
“是!”两名男子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一左一右抓住凤琉瑛的两臂,架了就走,转眼消失在丛林里。
隐隐的,风里传来凤琉瑛的尖叫声与惨叫声:“啊——你们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啊……”
他的声音,很快消逝在风里,连一丝尾音都不留。
队长对刺弧拱了拱手:“如果刺护卫没别的吩咐,铁某公务繁忙,就先走了。”
刺弧点头:“谢了。”
队长不再多话,身影一闪,也消失在丛林里。
终于搞定了那个臭小子!刺弧嘿嘿地笑,伸了一个懒腰,心满意足地离开,也去练功了。
那支队伍,可是军队中的“王牌”骑兵,至少是现代军队中的特种部队这一级别,堪称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训练方式独树一帜,训练强度和难度自然也是远在普通士兵之上,凤琉瑛这废材,就去特种部队里吃点苦头吧。
男人啊,要么就在安逸中归于平庸,要么就在磨砺中走向成功。
这小子到底能熬多久,最终成龙还是成虫,她很期待哪!
希望她下次见到他时,他还活着,要不然她少了一个大玩具,那多无趣啊,哈哈哈哈哈!
特种部队管理严格,凤琉瑛进了那里,是轻易出不来的,接下来的数天,刺弧没有这个臭小子缠着,轻松得不行,紫律棠去边境巡视,把她也带上了。
律国西部的边境线长达一千多里,与凤国、央国接壤,一共驻守着六十万大军,每隔三百里驻扎一支10万至15万的主力精锐军队,其余十几万军队分散驻守各个关隘、要道、重镇,如果发生大规模战事,各个保垒之间互相配合和接应。
紫律棠将这条边境线巡视了一遍,每到一处,都深入基层,嘘“小说领域”;寒问暖,与将士住同样的宿舍,吃同样的伙食,指导将士操练布军,听取各方意见,绝无半分特殊化和形式,深受将士敬重和爱戴。
对刺弧来说,这样的巡视比在城镇里每日吃饭、睡觉、练功的生活有趣和好玩多了,依她看来,紫律棠这次巡视,恐怕也是为了即将与皇后正面交锋进行准备。
他已经到了边境,有几十万精锐大军效忠,皇后已经鞭长莫及,双方各自守着自己的阵线,局势暂时平静下来,但双方在私底下一定都在加紧备战。
就她所知,西部军队中已经传出了“皇上被贼人掳出边境,并未被杀,而是逃回军中,目前正在军中养伤,来日不久便可返京,前阵子所谓皇上被敌国奸细刺杀身亡的消息只是敌国放的烟雾弹罢了”的消息,这消息肯定是紫律棠暗中派人放出去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朝廷必定又是一番动荡,这皇后正准备称帝,这下称不成了,还得向众人说明和解释这一切,够她头疼的。
而这个消息说得又极为含糊,没有说明皇上逃回的过程、时间和目前的详细住处、身体状况,更没有说明是哪一方的敌国所为,但凤国和央国的嫌疑无非是最大的,凤国是皇后的故国,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影响着皇后在律国的地位。
现在,西部进入中原的所有通道都被军队控制住了,军队以“防止敌国奸细深入国家腹地作乱”为由,加强了把守和审核,严查出入人员的身份,除了普通的商人和探亲的百姓,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如此举动,恐怕也是为了防止皇上的真实状况传到朝廷之上。
刺弧暗道,过一阵子后,这律国还不知会走向何方,如若紫律棠不能妥善处理与皇后的夺权大战,这律国一定会陷入内战,他辛苦打拼下来的昌盛局面,会不会毁于一旦,很难说。
不过,她是不会为这种事担心的,她到底只是局外人,即使参与了这场游戏,也不会为游戏的输赢负责,她想要的,不过是回到她原本的世界而已。
在她跟着皇帝周游边疆各地时,被她丢在军营里的凤琉瑛,过得生不如死的生活。
他身处的这支队伍,吃住、训练均是全封闭的,根本无法接触外界,而且管理超级严格,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上头的命令和安排,他只要稍微有一点违反纪律的地方或顶撞、违抗上级的命令,就会受到严惩,倒吊在大树下一个时辰算轻了,最狠的是晚上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寒冷危险的森林里,只留给他几样必备的武器和工具,让他一个人走出来。
森林里有蛇狼出没,还有军队设下的陷阱,没有人在乎他是谁,也没有任何人在暗中帮他,任他一人自生自灭,在九死一生地从森林里爬出来后,他再也不敢违规了。
早上五更起来晨练,六更吃饭,然后上军事课程,再然后进行十八般武艺的训练,中午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再进行各种地形、复杂状况的实战训练,晚上还要进行各种比赛和考核,比赛输了或考核不通过,又是严厉的惩罚,那根本就不是人过的生活……
队员全都以编号或外号命名,没有人知道他姓“紫”或姓“凤”,他跟别人没什么两样,无数次,他熬不住艰苦的训练,甚至哭了或倒下了,没有任何人同情他和安慰他,他得到的只是鄙视,传入他耳里的声音是“这家伙这么逊,到底是怎么混进咱们小队的”“这么不中用,咱们王牌之师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队长怎么会挑了这样一个家伙进来,还是早点投降滚蛋比较好”……
55555,他投降过无数次了,也向队长提出想离开队伍,可是,队长不仅一口否决,还加大了训练强度,让他愈加生不如死。
他冲队长吼:“我受不了啦,你再这般折磨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队长面无表情:“你要死便死,没有拦着你。”
他愣了半晌,才嘶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我死了你承担起责任吗?”
他是皇后的私生子没错,但他再差也姓“凤”,是货真价实的皇族,他若死翘,他的亲生爹娘能放过律国?
而且,他还是伊帕儿的丈夫,也是女魔王要保护的对象,他真出了事,这队长能承担得起责任?
队长还是面无表情:“你是四号!你在训练中死亡或自己寻死,都是你自个儿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凤琉瑛:“……”
队长冷冷扫他一眼:“现在,你要么去训练,要么就拿把刀抹自己的脖子,不必废话!”
凤琉瑛怨毒地瞪了他半晌,咬了咬牙,拿着刀出去……训练。
虽然生不如死,但他还是不想死……
既然没有人在乎他是生是死,他只能熬了,再苦也只能熬了……
日复一日,没日没夜的操练,每次结束训练,他就像垂死的病人,匆匆吃了东西,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还没睡够就得爬起来,继续操练,不知晨昏转换,不知时间流逝。
他,还活着吗?他不知道,他没有任何一分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他是不是还活着的问题。
正文 过不下去了,他要逃!
不知不觉地,忽然有一天,山上的枯枝冒出了绿芽,山间的溪水开始潺潺流动,寂静的山林传出动听的鸟鸣声,总是灰暗的天空,也变得清亮许多,阳光,从云层撒下来,播了一地。
已经在泥泞里埋伏了许久的凤琉瑛抬起头来,透过头顶上重重的树梢,看到了蓝色的天空和明亮的太阳。
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豁然清明起来: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而他,还活着,还活着哪!
号角声传来,队长大声道:“训练结束。”
他与其他同伴从泥泞中爬起来,挂着一身一脸的泥水,集合。
队长道:“今天是春分,晚上不用操练,各人回去换洗干净,晚上全军在操场上聚餐,召开比武大会,听明白了吗?”
显然,这个消息都在同一个时候通报给全军,操场上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声,但这支王牌队伍,只是不咸不淡地应:“明白了。”
队长挥挥手,队员们散去。
凤琉瑛也跟着众人,来到澡房,用冷水洗澡。
这支变态的队伍,冬天洗的都是冷水澡,开始的时候,他一边洗一边哇哇大叫,声音凄惨得不行,一时间成为军中笑话,众人看他的眼神无不充满了鄙视。
那时,他还因此病倒,在床上躺了几天,天天被逼着灌下苦不堪药的药汁,才好了七八分,就又被押着去训练,他为此还熬了四五天不洗澡,创造了最长时间不洗澡的记录。
只要身体闲下来,他就不断诅咒每一个害他这么悲惨的人,女魔王、铁队长、冷眼旁观的队员、整支军队……
不过,现在也不骂了,因为早就骂累了,而且骂得再狠也没啥用处……
洗了一个澡出来,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第一次站在天空之下,欣赏着四周的风景。
眼睛第一次看到了缤纷的颜色,耳朵第一次听到了鲜活的声音,鼻子第一次嗅到了迷人的田园和山林香味,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唔,居然第一次在脸上摸到了自己的胡碴子,得去刮刮了。
刮胡子的时候,因为不太习惯,刀子刮到了肌肤,隐隐生疼,他却忽然想大笑:他还活着!
日复一日,天天累得像牛马,五官似乎都失去知觉了,跟台机械没什么两样了,现在感到疼痛,却有了一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哈哈哈哈,他还活着,他还没活活地折磨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接下来,他随小伙伴上来到操场上,操场上已经摆开了望不到头的流水席,席上摆了许多大鱼大肉,比平时吃的不知华丽丰盛几倍,诱人的香味弥漫在空中,让他再度感受到了活着的现实。
望不到头的将士落座以后,前方看不清楚的高处,巡视归来的皇上不知说了什么,掌声传来,所有人也一起跟着鼓掌,然后开吃。
凤琉瑛埋头狂吃,直到耳中传来:“龙将军过来敬酒了——”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到紫律棠在一群高级将领的簇拥下走过来,在他前方好几桌外的地方举杯,冲众人道:“各位辛苦了,本将军敬各位一杯——”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举杯高喝:“龙将军辛苦了——”
一杯落肚,紫律棠颌首,往下一处区域行去。
刺弧,很显眼地跟在紫律棠的身后。
这片军营驻扎着十万部队,除去守夜轮班的,现在入席的也有五六万,他要经过所有的区域,给所有将士敬酒,哪怕只是意思意思,也要不少时间,哪里会注意到凤琉瑛。
凤琉瑛看到她后,眼珠子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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