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是皇宫重地,四周守备森严,随身侍卫们守在门后,只有一个心腹太监跟随他进入书房里。
他像往常一样在桌边坐下,拿起紧急奏章,心腹太监先去开了窗,然后给他泡了一杯上好的绿茶,他打了两个呵欠,一边喝茶,一边精神不那么好地批阅文件。
很安静。
四月春风和煦,从窗外吹进,很舒服。
风忽然变大了一些,吹动了桌上的书卷,东篱殊理微微皱眉,他年纪大了,容易受声音影响,难以集中精力,太监见了赶紧走到窗边,关上窗。
无风,书不再乱翻,屋里静了。
东篱殊理满意了,一口气批了几份奏章,然后有些疲惫地去端茶杯。
茶杯空了。
他不悦地抬头:“怎么不倒茶?”
嘴突然被捂住了,一把匕首抵在他的颈项上,一个低沉的、冷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你再出声,我就杀了你!”
刺客!他心里大骇,下意识地想挣扎,但是,冰凉的刀锋猛然压在他的颈部肌肤上:“敢动一下,我就不客气了。”
他惊得不敢动弹,这个声音,完全不像在吓唬人。
看他不动了,那个恶魔般的声音道:“你若敢叫人,我必与你同归于尽,你若是听我的,咱们两人便都能活着,听明白了?”
他点点头。
身后的男人放开他的嘴,低声道:“传令,让书房里的人全部出去,关上门,没有命令不许进来。”
正文 王vs王
颈项上锋利的刀刃,与他的喉管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他感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之近,每呼吸一下,都担心喉管被割断,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刺客说了,只要他配合,就没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不可自乱阵脚。
于是他冷静地对外室的太监道:“本王要安心批文,你们统统出去,关好门,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进来。”
外室的几个小太监应喏一声,退出去,关上御书房的大门。
紫律棠低声道:“马上写一份国书,声明为了两国和平友好,央国从今年起取消律国的战败赔款,并召告天下。”
东篱殊理听了这话,猛然转头,看到紫律棠冷酷的脸庞,心惊不已:“你——竟然是你!”
这个刺客竟然是十大高手之一的“刺棠”?他当了几十年的国王,怎么会不派人暗中监视这些江湖来的高手?这个“刺棠”到底是怎么潜进他守备森严的御书房里?
紫律棠面无表情:“没错,就是我!我参加高手争霸战,为了就是混进你的皇宫,再伺机对你下手。”
知道是敌人所派,东篱殊理反而冷静了下来:“是律国派你来的?”
紫律棠看起来可不是会跟人讨价还价的人:“你不必知道!马上拟草国书,我给你半柱香时间,超过时间,我就斩了你的左手。再过半柱香时间,我斩了你的右手。”
东篱殊理冷笑:“在本王的地盘上,你竟敢如此狂妄!”
紫律棠不为所动:“我既然要做这样的事情,还会怕死?倒是你,堂堂一国之君,可舍得这么早就升天?”
东篱殊理气极:“你——亏本王待你不薄,你竟敢恩将仇报!”
紫律棠的目光,像野兽一样,直刺他的双眼:“开始计时,半柱香,要生要死,你自己选择!”
他根本不给东篱殊理拖延时间、寻找破绽的机会。
东篱殊理还不甘心,试图说服他:“你武功高强,前途无量,驾月又对你有意,你何苦为律国赌上自己的性命?不如为我效力,我保你荣华富贵,待遇更胜律国!不为为己,天诛地灭,本王心胸宽大,只要你改弦易辙,莫说高官厚禄,就算是当附马,也不是不可能啊,你就为了自己的前程和人生,好好考虑如何……”
紫律棠身绷如铁,紧抿双唇,目光坚定,持着匕首的手动都不动一下,全然不受所动。
东篱殊篱当了几十年的国王,什么人没见过,心知自己是说服不了他了,轻叹一声,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转过头来,铺开纸,拿起笔。
律国的赔款,可是一大笔钱,他还想靠这笔钱给女儿办嫁妆,把凤国的气焰给打下去哪,只是因为有人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就得放弃,真不甘心,!
但是,先留下这条命再说,大不了过后再宣布此国书无效,逼律国赔款,不赔就打再一仗!
这样一份国书,并没花费他太多时间。
写好以后,他放下笔来:“你看这样可否?”
紫律棠还是手指动都不动一下,目光却快速地从文字上扫过,冷声:“再写一份一样的。”
东篱殊理只好又写了一份。
紫律棠检查无误后,命令:“每份都盖上国王印章和加急印章,马上派人送出宫,一份公开张贴,召告央国子民,一份马上送给律国皇后!”
“律国皇后?”东篱殊理目光闪了闪,“你是皇后派来的?”
紫律棠面无表情:“你不必知道,办完了这件事,保你毫发无伤。”
东篱殊理又盯着他一会,不再多言,拿出国王玉玺和加急印章,准备点墨。
紫律棠手指微微收缩,目光凛冽起来:“别玩花样!你的手若用错了油墨,盖错了地方,我手中的刀,也会跟着犯错!”
他连这个都知道?东篱殊理暗暗吃惊,如果用错油墨,盖错地方,文书可是无效的,他本想在这些鲜为人知的细节上动手脚,却不想到,这个杀手竟连这些都知道?
这个“刺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只是一个高明的杀手?
他沉下心来,按规格盖了印章,然后放手:“这样你满意了吧?”
紫律棠一眼扫过:“按我所说,马上安排人马去办。”
东篱殊理无奈,只得卷起两份国书,装进套封里,走到大门后,拉开一道缝,嘱咐外面的小太监:“这两份加急国书,一份立刻拿去城门张贴,一份立刻送给律国皇后,不得耽误。”
按惯例,这样的国书不应该张贴,而是应在朝堂上宣布,由相关大臣传达下去,但显然,这个刺客是打算迅速把此事散播开来,造成既定事实,不让央国轻易收回了。
小太监经验不足,也没想里面还有一个国王的心腹老太监呢,哪里用得着神神秘秘地亲自送国书出来,当下恭敬地接过文书:“奴才立刻去办——”
然后迅速离开。
没用的东西!东篱殊理暗骂一声,关了门,回过身来,坐回龙椅。
紫律棠仍然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手中的匕首紧紧地贴在他的脖子上,他实在恨透了这种被刀子抵住脖子的感觉:“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完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紫律棠微微松手,匕首离他的脖子远了一点:“你是不是在想着,我一定逃不出皇宫?”
东篱殊理淡笑:“那是自然的吧?”
这皇宫,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何况他还是个刺客!
紫律棠忽然笑了,云淡风清的:“你知道驾月公主现在何处么?”
一听到女儿的名字,东篱殊理的脸色立刻变了,不再那般镇定:“你、你是不是对驾月做了什么?”
紫律棠微微一笑:“陛下不用担心,我的小伙伴只不过邀请您的宝贝女儿出宫去踏青而已,只要我们平安离开皇宫,公主自然会安全回宫。”
啪——东篱殊理大怒,拍案而起:“你竟敢对驾月下手,!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岂能饶了你?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必诛你全族,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哦,终于摆出王的架子了!紫律棠却更从容了,还收回匕首:“陛下,你这话说得太早了,公主在外头玩得正开心呢,还有我的小伙伴保护她,她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本王岂会听信你的谣言!”
“你何不派人去问问呢?”
东篱殊理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命令:“你们马上把驾月叫过来,马上!”
外面的太监看他脸色不好,赶紧急急地跑开。
东篱殊理焦躁地书房里来回散步,心里抱着希望,希望刺客说的只是在吓唬他。
内室的角落里,躺着他的心腹太监,紫律棠趁他去关窗时弄晕了他,然后才对东篱殊理下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紫律棠已经不急了,悠然地靠在角落里,等着事情按自己的意料发展。
御书室的守备确实很森严,全天候有侍卫在四周巡逻,特别是东篱殊理在书房的时候,更是守得滴水漏,他想趁东篱殊理在书房时再潜进来,基本上没有可能性。
所以,他只能挑晚上潜进书房。
东篱殊理已经年迈,很少在晚上办公,相对而言,御书房的守备全稍微松一些。
如他所预测的天气一样,昨天深夜刮起大风,下起大雨,夜色很浓很暗,他趁着这样的夜色,逃脱四周的监视,逼近御书房。
御书房四周守备极多,他隐藏在大树之后,趁着大风大雨和电闪雷鸣,用石头打坏宫灯,然后趁着灯灭的机会,快速穿过黑暗,避过侍卫们的眼睛,贴近窗口,在惊雷响起的时候,用匕首撬开窗子,翻身入室。
在宫灯再度亮起的时候,窗子已经从里面被关紧,一切都没有异样。
然后,他就收拾好自己的痕迹,隐藏在御书房,耐心地等待东篱殊理进来。
他不知道东篱殊篱什么时候会进来,但是,他会一直不动声色地等待,不管多长时间——任何一个优秀的狩猎者,必须学会隐藏,必须熬得住漫长的等待。
他是一个顶尖的狩猎者。
他从深夜等到第二天上午,足足埋伏了五六个时辰,终于等到东篱殊理进来。
只要猎物进了他的势力范围,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在他的操控之中,刺弧认为,紫律棠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在于他的深谋远虑和运筹帷幄,而是在于他超强的精神力和执行力,只要制定好计划,就会天衣无缝和水滴石穿地完成到底。
就像这次潜入御书房的计划,最难的并不是如何潜进书房,而是他能够不泄露半点痕迹,不吃不喝不睡不说不动,如隐形人般在里面潜伏上十来个小时。
没过多久,小太监就在门外报告:“陛下,公主不在宫中,只留下字条说她出宫走走,天黑就回来,让众人不必担心……”
东篱殊理拉开大门:“她去哪里了?跟谁去的?什么时候去的?”
小太监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月霞宫的宫女说上午一直不见公主,到处找都找不到……”
东篱殊理大怒:“为什么此事不早些禀告?公主万一出事儿,你们可担当得起?”
正文 骚年不见了!
小太临吓坏了:“月霞宫的宫女说昨天晚上公主说今天早上要晚起,嘱咐她们不要打扰她的睡眠,她们今天早上也就没敢去叫公主起床,直到刚才才发现公主不在房间里,这才慌了神,到处找人……”
“你、你们这些废物!”东篱殊理又惊又怒,“马上派人去找!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把公主找出来!”
几个小太监都慌慌张张地跑去忙了,东篱殊理瞪着外面一会,转身回内室,瞪着紫律棠,“公主到底在哪里?本王警告你,公主若少了半根毫毛,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紫律棠淡淡道:“我们要的,只是取消那笔赔款罢了,并不想与央国发动战争,请陛下理解我律国的苦处,以两国和平大局为重。”
“苦处?”东篱殊理的眼里,满是阴狠恶毒之色,“你们对本王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想跟本王谈和平?告诉你,如果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踏平律国,将律国上下变成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就算公主平安归来,他也会跟律国算这笔账!
区区战败国,也敢行刺他和威胁他,真是愚昧之至!
但在驾月找到之前,他也只能忍着!
紫律棠微笑,走到他的面前:“我们也知道公主对陛下有多重要,所以绝对不会伤害公主,等我们安全出宫以后,你们父女便能团聚了。”
然后他伸出手来:“将通行令牌给我,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东篱殊理的眼睛如毒蛇般怨忿:“公主没回来,你们就想走?”
他的表情很可怕,整个人都像散发着毒气似的,谁靠近谁遭殃,但紫律棠始终不为所动:“我们走了,公主才能回来,我们一天不走,公主就一天不能回来,陛下难道不想早点见到公主?陛下难道在想着找到公主后就杀了我们?”
他微笑,表情沉静,却比毒蛇更令人心寒:“我保证,我们不离开皇宫,公主就不会出现。我们能等,但公主,未必能等。”
东篱殊理盯着他,想寻找他的破绽,但是,他无懈可击,完全没有半点慌张、不安和心虚,于是,他妥协,从怀里扯出一块牌子,丢给他:“你们拿着这块牌子马上离开,别让本王再看到你们。”
这是皇帝一家子御用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他会把这么珍贵的令牌送给这个刺客,就相当于给刺客留了一个标记——但凡带着这块令牌者,必定是刺客或与刺客有关,到时,要抓要杀,绝不会错漏!
紫律棠微笑,扫了令牌两眼:“谢谢陛下,我们就此告辞。”
他从容地走向门口,一脚踏出去时,顿步,回头:“建议陛下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们,否则,我能忍,我的小伙伴们未必能忍,到时他们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我也管不住的。”
东篱殊理鼻翼微微抽动,努力地隐忍着怒气:“你们要逃便快点逃,别做出逼本王血洗律国的事情来!”
紫律棠微笑:“陛下不逼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冲动。”
然后他就大步离开,直往景华宫奔去。
姓刺的女人应该回来了吧?就算她没回来,他把伊帕儿打晕,也必须带她走。
他赌东篱殊理不会派在跟在他后面,但是,东篱殊理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采取其它行动,比如派人抢到前头,或在全城出口布下天罗地网之类的,他必须马上离开皇宫。
好在,他一冲进景华宫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刺弧——并非伊帕儿。
刺弧一看到他就道:“你去哪里了?”
昨晚的事全然没有印象,醒来已是中午,又躺在地板上,她便知大概伊帕儿又出来了,想到今天的计划,也急了,赶紧去找人。
紫律棠亮出手中的令牌:“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马上离开皇宫,详情过后再说。”
刺弧点头:“ok,走!”
紫律棠往屋里扫了几眼:“姓凤的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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