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如将他们打入天牢,再从长计议!”沈穆尘适时开口,他不说将这些人就地正法,而是押后处理,显然是在皇上面前上演着心慈手软的贤德戏码。
“朕说过,格杀勿论!”皇帝突然加重语气,无上的威严令在场的人心中一震,皇帝这是在杀鸡儆猴,他在告诫世人,若是还有人意图谋反,那下场将会跟这些人一样!
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墨倾城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不少官员都簌簌地冒着汗,一方面他们是被这残忍的场面吓住了,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也是大皇子的追随者,皇上收拾了这些叛贼,接下来当然就是肃清朝纲,清除残余势力!
那些叛贼早已被洪熙的人架住,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短短的瞬间,刀刃砍在血肉里的声音悄然想起,几个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顿时空气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郁,在场的人大多都反起胃来。
今天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恐怕今后要做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了!
皇帝却是视若无睹,当年他也是在战场上打过滚的人,比这更血腥的场面都见过,他摆摆手让那些御林军退下,慑人的目光咄咄逼人地投向沈穆齐:“孽障,你可知罪?”
沈穆齐颓废地看着皇帝,紧闭着嘴唇,流下两行泪水,这一刻他无比懊悔,今天之前他还在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幻想着能登上父皇的宝座,没想到天不如人愿,竟然在最后一刻失败了,当然,他后悔的不是谋反,而是没带上那三万禁卫军,以至于被洪熙占了上风!
“畜生!”皇帝见他不做声不禁加重了声音,含带着浓浓的怒意。
“父皇,皇兄知道错了,求您饶他一命!”沈穆尘哀伤地看着皇帝,跪地为沈穆齐求情。他当然知道父皇不会真的杀了沈穆齐,否则刚才那一箭就不是射在他肩上,而是心上了!
“是啊父皇,皇兄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开恩!”沈穆书也跪了下来,他是真心不希望父皇杀掉皇兄,他知道沈穆齐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敢谋反,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能力培养出这么大的势力,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教唆他!
“父皇,求您放过大皇兄吧!”沈穆泱也跪下来,眼神凄凉地看着皇帝。
沈穆齐瞪大双眼,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会为他求情,除了沈穆尘,他对于另外两个皇弟还是感激的。
谋朝篡位是皇室大忌,按律斩立决,沈穆齐身为皇子更是罪加一等,虽然他没有弑父之心,但不代表皇上就会饶恕他。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劝阻,生怕落得个造反同党之罪,虽然有些人就是同党!皇子造反,是国事,也是家事,国事他们尚且还要看皇帝的脸面说话,家事就更是多说无益了!
皇帝侧目看着沈穆齐,还是心有不忍,毕竟他是自己的儿子,是皇后最疼爱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他堂堂一国之君呢!
“罢了!”皇上布着皱纹的冷峻脸上显出些许无奈,他挥了挥手,低沉着嗓子说:“朕看在皇后的份上饶你一命,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从今日起逐出皇谱,看守皇陵,静心思过,永世不得出陵!”
安嫆支撑了良久的身体轰然倒下,安逸适时接住她,眼里尽是心疼,他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就是太注重感情,哪怕是一段孽缘!
墨倾城有些深邃地看着她,有安家这个靠山在,安嫆还不至于陪着沈穆齐受苦,若是她能放下,以她的资质倒是不怕没人上门提亲,就怕她放不下!
现在该忧虑的人应该是墨倾舞才对,墨家崩台,墨倾舞再无依靠,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四公主对这事也无能为力,看来她注定没有好下场!幸好她此时不在场,否则怕是已经哭天抢地了。
“多谢父皇开恩!”三人低头齐呼,只有沈穆齐还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看守皇陵不但是个苦差,还意味着政治生涯的结束,恐怕以后沈穆齐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往后的日子也会生不如死!
沈穆齐隐隐有些担忧,皇兄是没吃过苦的人,又心高气傲,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
沈穆尘勾唇冷笑,父皇虽然饶他不死,可这个惩罚也太重了,逐出皇谱就等于拒绝承认他的存在,没有了皇子的身份,他就和普通庶民一样,再无进宫的机会。
墨倾城看着沈穆尘脸上的狞笑,就更坚定了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他奸计得逞,接下来要对付的恐怕就是将军府了!
☆、第一百零四章 暴雨过后
好好的婚宴却变成了屠宰场,皇帝一病不起,监国大任落在沈穆尘的身上,这也是皇上在考验沈穆尘,看她能否担得起重任。
沈穆尘果然没有让皇帝失望,他一上朝既不追究和沈穆齐有勾连的人,也不处理积压已久的战乱案,尽管他心中已有决断,而是凡事避重就轻,专挑一些不紧急也不重要的琐事,像某某老臣要告老还乡,某某大臣请求为儿女赐婚。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要打消皇上的疑虑,他如今还未被封为太子就干政,未免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而且他知道皇上并非是病重,而是故意逃避审理沈穆齐的案件,一来皇上狠不下心治理沈穆齐,二来迫于皇后的压力,皇上也不好审理。既然父皇都不管,那自己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沈穆齐一派的官员见沈穆尘不管,都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只想方设法地减轻罪行,沈穆尘看在眼里只当不知道,只等父皇上朝将他们一并治罪。
在皇后的力保下,沈穆齐暂时被收监,等沈穆尘接手完他手里的兵权后,就要立刻被送到皇陵。
墨倾城担心安嫆想不开了,丢下杜鹃的事,就直奔大皇子府,大皇子府一片哀寂,下人早就被遣散,墨倾舞早也回墨家大宅找刘清商量去了,偌大的府邸就剩下安嫆和几个贴身丫鬟了。
没人迎客,墨倾城直奔厢房,安嫆正在打包带走的衣物,见到墨倾城来,她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倒上两杯茶。
“你当真要随他一起去?”墨倾城心疼地看着她“你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我知道”安嫆轻声说道,红红的眼眶饱含泪水。
“你舍得爹娘吗,还有大哥?”墨倾城递过去一块手帕“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说句不好听的,沈穆齐已经是个废人,跟着他你只能吃一辈子的苦!”
“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说着安嫆又哭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只是我不能看着他受苦,毕竟我们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
墨倾城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安嫆心意已决,不好再劝,叮嘱道:“去了那边,记得时常给家里送信,也好让我们安心,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不要总闷在心里!”
“嗯!”安嫆点点头,不再言语,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眼神定定地看着墨倾城“姐,我怀疑穆齐是被人利用了!”
“怎么这么说呢?”墨倾城皱了皱眉,虽然现在她认定是沈穆尘就是幕后推手,但目前还没有证据,她不想打草惊蛇。
“我细想了一下,觉得那个青魇很有问题。之前穆齐还是太子,虽然不太讨皇上喜欢,可有皇后娘娘在,加上他是长子,继位是迟早的事,穆齐根本无需造反。我怀疑穆齐之所以招兵买马就是青魇在背后怂恿!”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谋朝篡位已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查出来他是被人利用了皇上也不会轻饶的!”墨倾城冷静地分析着,眼神一寒“不过,我还是会查一查青魇这个人的!”
安嫆感激地看着墨倾城,觉得这个姐姐真的不简单,她早就看出了青魇有问题,自己住在府里却还没有发觉。
“为了你们能顺利到达皇陵,我还是让你姐夫派些暗卫跟着,防止有人图谋不轨!”想必沈穆齐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这次他被贬,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出口恶气!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安嫆只想着把细软行李收拾好,却忽略了这个大问题。
“还是我亲自送你们去吧!”安逸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昂首挺胸,大步而来,原本亮若星辰的眼眸此刻却黯淡无光“母亲特意嘱咐我送你和妹夫,她身子不好,不便出行,又放心不下你,所以要我代她护送你们一程!”
“哥,母亲还好吧?”一想到母亲又要为自己伤神,安嫆又簌簌地落下泪来。
“母亲很担心你,不知道你去那边过不过得惯!”安逸看了一眼墨倾城,一点都不惊讶她会在这儿。
“放心吧,赫连成已经跟皇陵的总管打过招呼了,就算他们不看将军府的面子,也要看安家的面子!”墨倾城站起身来,轻拍了下安嫆的肩膀“我只是担心嫆儿要一辈子困在皇陵了!”
安逸也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妹妹,你可想清楚了,沈穆齐已经被逐出皇谱了,他再也不是皇室的人,就算将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也只能是个平民!”
“哥,我想清楚了,无论穆齐被发配到哪,我都要跟着他!”安嫆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罢了,我也知道是这个结果!”安逸无奈地摇摇头,当初嫆儿要嫁给沈穆齐安家就一片反对,可她一意孤行,还说这辈子非沈穆齐不嫁,父亲无法,只好求皇上赐了婚,现在走到这一步,她依旧没有半点悔恨,可见她有多么固执,又是多爱沈穆齐!
叮嘱好安嫆,墨倾城又匆匆赶回去,昨日回去地太晚,她还没来得及问燕儿事情办得怎么样。要是杜鹃真的有二心,她是万万不会留的。
回到房内,燕儿已冲好了茶,只等告诉墨倾城昨天在杜鹃家的事。
没见到杜鹃墨倾城很是诧异,昨日她带着杜鹃去成王府就等于默认了把杜鹃调到屋里伺候,这会子她却不在屋里。
“夫人,昨日我按您的吩咐送银子给王嫂,结果人去楼空,问了隔壁的大婶才知道原来王嫂病入膏肓,已经被墨夫人的人接过去养病了!”燕儿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她怎么这会儿突然好心起来,莫不是又在耍什么诡计吧!”
墨倾城抿了一口茶,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如果我猜得没错,墨倾舞是想利用王嫂来要挟杜鹃对付我!”
“什么?”燕儿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您是说杜鹃是墨倾舞派来的?”
墨倾城点点头,突然想起的了那天在墨家偷听到的墨倾舞的话,她说是刘清害死了娘,看来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杜鹃呢,怎么没看到她?”墨倾城压了一口茶,拧着眉问道。
“忘了告诉您了,一大早她就跟将军告了假,说要回家一趟!”
“正好,我们去墨家抓个现行!”墨倾城的脸上扬起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恐怕杜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王嫂被接回墨家了,所以才敢正大光明地对赫连成说回家!
“嗯!”燕儿眼神一顿,立即明白了墨倾城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来到墨家后并没有看到刘清和墨倾舞,问了下人才知道她们去了长寿庵。
长寿庵是京都最大的寺庙,常年香火旺盛,是不少达官显贵进香的首选之地,庵里最灵的就是姻缘和祸福。
沈穆齐谋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难不成她们去求菩萨就能改变什么!墨倾城只能笑叹一声愚昧,或者说她们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打听到王嫂的住处,墨倾城带着燕儿直奔而去,虽然有几年没在府里住了,可这里的构造她还是熟悉得很。
没推门,两人就进去了,杜鹃在看到墨倾城后吓得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叫一声:“夫······夫人,您怎么······?”
“王嫂!”墨倾城不理会杜鹃,直接走到床边,拉起王嫂的手说道:“您受苦了!”
王嫂见到墨倾城顿时睁大了双眸,泪花扑腾而下,老泪纵横地唤道:“大小姐!”
“您别动,好生躺着!”墨倾城见她要起身,赶紧按住她“大娘对您还好吗?”
王嫂一听她提起刘清,眼泪就流的更凶猛了“哪里有原夫人对老奴好!”
“当年伺候母亲的几个人中就您最得母亲的心,倾城也一直把您当做半个母亲,如今母亲去了,您又这幅模样,不如让倾城尽尽孝心,将您接到将军府跟杜鹃一块住!”墨倾城也留下几滴泪,伤感地说道。
“这怎么行!”王嫂虽然感激却摇头拒绝“我身子不好,不但不能为大小姐做点什么,还要给您添乱,是在是受不起!”
墨倾城看了一眼杜鹃,说道:“跟杜鹃一同进府的还有几个丫头,都没有杜鹃能干,如今您也算是享享杜鹃的福,跟她住到一块。再者,等您身子好了,还指望您帮忙调教一下府里的下人,难能说是添乱呢!”
“大小姐······”王嫂一阵咳嗽,杜鹃见状,赶紧递上一块帕子,没想到摊开一看,竟然是一口血。
“娘!”杜鹃拍着王嫂的背,也急的落下眼泪。
墨倾城有些揪心,没想到王嫂已经病重到这个地步,看来刘清根本就没有给她请大夫!
“大小姐,我怕是时日不多了!”王嫂换了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有件事,老奴一定要告诉您,否则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咳咳······就是关于你娘的死······”
☆、第一百零五章 王嫂之死
“夫人并不是病死的,而是······咳咳······而是被逼死的!”王嫂重重地咳嗽着,泪流满面。
“王嫂,您为何这么说?”墨倾城睁着幽深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女人,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当年,虽然夫人放弃了掌家之权,但刘清还是忌惮夫人,千方百计想致夫人于死地,碍于夫人搬去了别院,她一直无从下手,直到我怀孕。”王嫂说到这,内疚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那时候我尚未婚配就怀了孕,刘清是个谨慎之人,不久就查出我怀上老爷的孩子!”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杜鹃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我是墨家的女儿?”
王嫂看了一看无辜的杜鹃,轻轻点了点头。
墨倾城皱了皱眉,墨儒文还真是恬不知耻,竟然连下人都不放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王嫂有三个女儿,为什么杜鹃一口咬定是自己呢!“您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吗?”
“那是我为了进墨家胡编的,当时府里招人的时候只收已经成亲了的妇女!”王嫂垂下眼,愧疚地看着墨倾城“有天晚上老爷喝醉了来找夫人,夫人正好回娘家去了,将我误当做夫人,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