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了!
紫金山离玄武城的路途并不算近,但悟道之后的何琼却也学会了不少赶路的法术。
于是,宽敞的官道上就出现了一名疾飞的少女,一路唱着儿时的歌谣,还不时能听到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归心似箭的何琼总算是在几个时辰后赶到了玄武城外的老儿庄,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村子外面的河水依旧是那么清澈,十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子正在河岸上追逐打闹,一旁就坐着几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不时喊着‘小心’‘不准下河’等等约束小孩儿们过分行为的话语。
何琼在无比熟悉的木桥上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举头望着村口那棵高大的古松,深吸了口气……
老儿庄是玄武城外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落,不像赵家庄那样,是一整个家族的村落,全村的人都姓赵,或是姓何。
村上的姓氏很杂,既有姓何的,也有姓赵的,还有钱、孙、李、刘等等姓氏,是个接纳性非常强的村子。
以前何琼的父亲就是村上的修补匠,无论是缺损的农具,还是家中的家具,基本到了她父亲的手上都不算问题。
只可惜她父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大病过世了,母亲拉扯着四个孩子艰苦生活,哪怕在老儿庄,何琼一家都是出了名的困难,平时大家都愿意伸手帮衬一把,所以老儿庄留给何琼的,几乎只有儿时快乐的回忆。
几个围着碎花围裙的中年妇女坐在村口的古松下编着草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午后的生活总是那么的悠闲。
当穿着一身翠绿色长裙,如仙女下凡一般漂亮的何琼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这几个中年妇女就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何琼认识她们,老儿庄并不大,村上的大部分人她都还留有印象。
所以何琼笑着喊道:“张婶、王婶、刘婶……都在忙呢?”
“啊?哦哦……是啊……在忙呢……”这几个中年妇女呆呆地望着完全陌生的何琼,脑袋一时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她们都在想,这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啊?她……她怎么会认识我们呢?!
这简直奇了怪了!
第216章 那个挨千刀的人贩子
何琼前脚刚进村子,后脚那几个坐在村头松树下的中年妇女就纷纷放下了手头的草绳,一窝蜂地跟了上去。
穿着一身碎花棉袄的张婶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子,她有些神情紧张地跟在后面,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裤边。
一旁的王婶见到张婶的反应,便禁不住奇怪地问道:“张姐,你这是干嘛呢?”
张婶惊了一下,这才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很小声的声音说道:“我们家大贵前两天刚从城里回来,我问他城里面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他……他说他们酒楼的大掌柜的女儿已经偷偷跟他好上了,这两天就会来村子里见我们……”
“噗……”看着张婶扭扭捏捏,却又满怀期待的模样,年轻时曾在玄武城中一家珠宝行做过活的刘婶就一口气没憋住,当场笑出声来了。
张婶抬头望了望前面轻车熟路的,美得跟仙女儿似的何琼,有些气恼地瞪了刘婶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就不许我家大贵有出息,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回家了?”
“张姐,这可真不是我想笑的……”刘婶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她强忍住笑意说道:“实在是忍不住了……您就算没看见那姑娘裙子上嵌着的珠子,也该看到她额头上的那枚宝石了吧?别的不多说,就那枚宝石,买下十家酒楼都不成问题,哪个酒楼掌柜家的闺女儿能戴地起?”
“有没有那么值银子哦……”张婶还真就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一脸狐疑地说道:“你说这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独自一个人跑到城外来,还把这么贵重的宝石戴在头上?就不怕让人抢了啊!”
“不过你这么一说,倒也真是的……”刘婶也点点头表示认可,但她们又哪里知道,何琼额头上的那枚宝石别说是十家酒楼了,在玄武城中买下一整条大街都不成问题,价值根本不是她们敢去计算的!
村子上的人都喜欢凑热闹,村子里来了这么一位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富家千金,自然会引来许多关注的目光。
结果,何琼才在村子里走了没几步,身后就跟了二十多个满脸好奇的村妇,甚至其中好几个还拿着草绳,一边看热闹一边打着绳,两不误。
很快,满心期待的张婶就彻底失望了,因为何琼经过她家门口的时候,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就飞奔向了她家院子斜对面的老何家。
老何以前是村上出了名的修补匠,就是死得早,许多人都挺为这个家庭感到惋惜的。
还好老何的几个兄弟还能出手帮衬一下何家寡妇及老何死后留下的几个孩子,否则这么些年下来,这个家该散早就散了,哪能挺到现在?
当何琼推开何家院子的木栅栏,直定定杵在何家院子内的时候,围观的村妇们便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傻眼了。
何家的大女儿何琼在三年多前被一个年纪轻轻的,该挨千刀的人贩子拐跑了,至今没有半点音讯传来,何家寡妇拖着三个儿子进城找过何琼,据说回来的时候大哭了三天,如果不是放不下那三个年纪尚小的儿子,恐怕这会儿都已经在村头投河自尽了。
而何家的三个儿子,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三岁,去年临近年关的时候进了城,听说是在一家皮草行当伙计,好赖也能养活自己了。
但那小子村上人都知道,细胳膊细腿的,还黑的跟一块木炭似的,虽然个子高点,但也无论如何也骗不来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啊!
除了这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二儿子之外,剩下的两个小儿子一个才十岁出头,另一个只有九岁不到,就更加不可能了……
可是村上也没听谁说过老何家在城里还有什么亲戚啊,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富贵人家,顶多就是城里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但何琼偏偏走进了何家的院子……众人相互间猜疑了一阵后,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小姑娘怕是走错门了!
有几个听到动静凑过来看热闹的小年轻望着何琼那曼妙的身段,就忍不住躁动了起来,在人群中跃跃欲试,想要上去吹几声口哨,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也希望能引起这位小姐的注意。
就在这个时候,在家里收拾碗筷的何琼母亲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就围着一条满是油污的围裙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手里面还端着一只黑色陶盆的何琼母亲前脚刚出门,后脚就听到院子里边传来一阵‘噗通’地声响,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所有人就都同时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望着比三年前更加苍老的母亲,何琼眼含热泪,失声喊道:“娘!!”
“……”老儿庄的上空不断回荡着这一声深情的呼喊,可聚集在老何家院子外面的村民却都同时傻眼了。
空气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完全凝固了,只留下母女之间那满含激动、困惑、怀疑和不敢相信的复杂眼神。
“咣当”一声,何琼母亲手中端着的黑色陶盆瞬间落在地上,摔地粉身碎骨。
平日里哪怕打碎了一口旧碗都要心疼数天的她,此时此刻却连头都没有低一下,只是愣愣的望着跪在院子内看着自己的何琼,大脑一片浆糊,也不知自己此时该作何反应了。
三年前就已经认定被人贩子拐走之后杳无音讯的女儿突然回来了……而且当年离家时瘦瘦小小的黑丫头,如今却出落得如此美丽!
两行浊泪不经意间就流淌了下来,何琼的母亲像是一只牵线的木偶,很木讷地扯着脸皮笑了笑,呆呆道:“大……大丫头……你……你回来了……我……我不是又在做梦了吧?”
说着就抬手想要在自己的脸上掐一把,看看自己能否感到疼痛,或是从这场美梦当中苏醒过来!
见到母亲的反应,何琼的眼泪也是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如一阵清风拂过,转瞬间就到了她母亲的面前,伸手拉住了她那粗糙的手掌。
何琼哽咽道:“娘,我回来了……您不是在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母亲拉着何琼抹着眼泪,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你看看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知道提前叫人打声招呼……吃饭了没有?锅里面还有几碗粥,那都是你以前最爱喝的浓粥,娘整整加了半瓢米呢……”
“娘,我吃过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何琼掺着几乎快要站不住的母亲往屋子里面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您闺女儿现在的身子可壮实了,一口气能吃三碗干饭,连师尊都讲我太能吃了……”
说话间,母女二人进了屋,那扇漏风的破败木门也就被轻轻地关上了。
聚集在何家院子外看热闹的老儿庄村民们一下子就炸开锅了,谁都没想到这个长得如此漂亮的少女,居然就是老何家三年多前据说已经被人贩子拐跑的大女儿何琼!
村东的杨婶说道:“我就说嘛,老何家已经够倒霉了,不可能再倒霉到下一代去的……你们瞧瞧这何家的闺女儿,三年多时间不见,整个都变了一副模样了,要不是何婶还能认得自己的女儿,恐怕咱们庄上谁也不认识了!”
“好家伙……这何琼八成是老何在外面捡来的吧?咋就生了一个这么祸……祸……对了,那叫啥来着?”
“祸国殃民?”
“哎!对对对,就是祸国殃民……这小丫头片子长的也太漂亮了吧!”
“不过她不是说被人贩子拐跑了吗?”
“可能是又逃回来了吧……”
“瞧她身上穿的那些衣裳,恐怕穷苦人家攒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买上一件,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来的银子?”
“别说了,刚才刘婶都说了,这何家闺女儿头上戴的那块石头,能在城里买下十家酒楼来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臭小子都满脑子在想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脏话,就那块石头,买下十几家青楼都够够的,人何家闺女儿没你们想的那么脏!”
一个平时在村上极有威望的中年悍妇瞪了眼,那些躲在人群中嚼舌根的小年轻就一个个的干笑着闭上了嘴巴。
很快,得知消息的老庄主从村南的古井旁赶过来了,扬起拐杖就轰跑了在场的所有人,“滚滚滚……没事都在这里堆着看唱戏呢?该下田的下田,该回家的回家,别在这说风就是雨的!人小何家的闺女儿回来不容易,谁要敢在背后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还特别瞪了那几个平日里流窜在村子当中无所事事的小年轻,警告道:“尤其是你们几个,都注意着点!”
在场的人们一哄而散,闹糟糟的气氛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不过,那几个被老庄主赶跑的小年轻,却是绕了个弯又躲到了何家后面的杂草垛里,其中一个中等身材,大冬天只穿了一件单薄外衫的小年轻蹲着身子叹气道:“真没想到,何琼这野丫头也有穿金戴玉的这一天……早知道以前就对她好点了……”
“得了吧,人家现在身上随便拿点什么东西出来换成银子,都够把你压死十回八回的了,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些鬼念头吧!”
“这可不一定。”另一个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的说道:“你们还记得没有?三年多前,何琼这丫头可是许给赵大哥做媳妇了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顿时眼睛就都亮了……
第217章 你师尊是通元境还是归真境的
“你不在家的这三年多呀,多亏了你大伯、三叔、四叔他们接济着,要不然这个家早就垮了,现在能喝上一口浓粥都是托了三叔家大儿子你堂哥何明的福,这孩子出息呀,小小年纪就在外面的一家坊市当了管事,每个月都能往家里扛几袋白润润的精米……”
何琼的母亲缓了好一阵才总算是缓过神来了,她用自己粗糙的双手死死拉住了何琼细嫩的双手,就坐在床沿上,对着何琼父亲的灵位高兴地流着眼泪,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可惜你爹走得早啊,如果你爹还能睁着眼睛看到现在,我相信他就算马上撒手,也能瞑目了……”
“娘。”何琼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对她说道:“我爹走得早,是您没日没夜地给我们四姐弟拉扯大的,如今女儿长大了,您也就该轮着享清福了……女儿打算在城里给您置办一套独门独户的院子,从今往后呀,我们顿顿都吃白干饭,再也不喝稀粥了!”
“傻丫头,娘可离不开老儿庄,你爹的土坟就在后面的山上呢。”何琼的母亲擦着眼泪笑道:“搬到城里去多没意思呀?留在老儿庄,至少每天早晚还能去看一看你爹的土坟,心里面有惦记着东西,人才能活得长久。”
“都依您的。”何琼也笑了,“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本来还想着搬到城里以后,好赖能请几个先生教弟弟们识字,既然娘不愿意搬到城里去,那女儿就想办法请几个先生到咱们老儿庄来住着!”
何琼的母亲洋溢着笑容,点头道:“成,这些事情都你说了算,只要你能顾得过来,娘都没意见!”
母女二人坐着谈心,这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何琼才奇怪的问道:“对了,娘,二弟、三弟、四弟他们都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你二弟在城里的一家皮草行当伙计,每个月只回来一次,忙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一顿,留下银子就着急忙慌地回去了。”母亲应道:“你三弟在东林寨给人当学徒,每天都要到很晚才回来,你三弟还小,成天就知道往山上跑,摘些野菜、山果什么的回来打牙祭,也懂事多了。”
家里的三个弟弟都很争气,也很懂事,何琼听到这里就放心多了。
她笑着点点头,从自己随身带回来的行囊当中掏出了两枚金灿灿的金元宝,轻轻放在了母亲的床上。
“这是我下山之前问师尊讨来的,本来是打算带银子回来的,只是银子太笨重不方便,只好带金子了。”也不等母亲开口说话,何琼就接着说道:“这金元宝是五两一锭,都是足色的金子,您留着给弟弟们补补身子,可千万别舍不得花。”
娘俩正说着话呢,已经在院子外面站了半个多时辰的老庄主才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聊完了,这才进来敲响了房门,“梆梆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