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奇、姚诺二人双掌交握。姚诺叫了声:“大师兄。”卓奇点头不语。姚诺邀众人进屋。
姚诺问道:“大师兄怎么有空过来?”
卓奇将方有儿叫到身边,说道:“姚师弟可知她是谁?”他平时都叫姚诺作小诺,如今看他稍带胡须,成熟内稔,实在不适合再叫“小诺”,因此改口。
姚诺仔细打量了方有儿,微觉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卓奇不等他说话,呵呵笑道:“他就是当年和蓝师弟一同坠崖那个女婴,她没死,蓝师弟也还活着。”
姚诺一听,心头一震,得知胜于手足的二师兄还活着,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时再看方有儿,觉得她和当年的方少夫人甚有几分相像,是以觉得眼熟。又问卓奇道:“那二师兄现在在哪?”
卓奇不得不叹气道:“前些日子这位有儿姑娘带我去找过蓝师弟,不过他失踪了。”
姚诺高声道:“失踪?”
卓奇说:“没错,所以我带有儿来找你,希望把她留在你这,我才好全副心思去找蓝师弟。”
当下卓奇将蓝秋余这十几年在崖底的生活大致说了,又提到近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并告诉姚诺,他怀疑微云山庄惨案的凶手就是“狼群”。
方有儿和祝晓晓听到“狼群”二字,不约而同一声惊呼。
卓奇问道:“你们怎么了?”
二人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方有儿立刻又问:“大鼻子哥哥,‘狼群’是什么?”
卓奇道:“这倒是应该跟你们说说。‘狼群’是近来江湖上崛起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首领叫‘幽狼’,没有人见过他,也没人知道他是谁。这个组织办事奇速,只要是他们想知道的事,最短在三天内就会知晓,消息只怕比丐帮还要灵通。”
方有儿追问道:“那他们都做什么了?经常在哪出没?狼群自己的人也没见过‘幽狼’吗?”
卓奇摇了摇头,皱眉道:“狼群的人好像散布在各个角落,好像无时无刻都有他们的人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好像只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每一件事,可我总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他喝了口茶,低眉一笑,接着道:“至于幽狼是如何向狼群传递消息的,我也不得而知。”
姚诺略略沉思一会儿,开口道:“听说‘狼群’中有一个‘幽狼少主’,近几年来,‘狼群’的诸项事务都是由这位幽狼少主打理,听说幽狼少主办事精细,而且屡立大功,幽狼十分重视他。”
杨若仙插口道:“没错,我还听说,这位幽狼少主可能是幽狼的独子。”
方有儿和祝晓晓什么都不知道,只好不做声,听着卓奇三人讨论。叶寒也显然还不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任何消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又听卓奇说道:“我怀疑仓元派之中也有‘狼群’的人。”
众人没有插口,听他继续说下去:“我们此次刚刚启程进京,路上便遇到了周仓元和他的五大弟子,想来他们好像是要先我们一步来做什么事情。”
祝晓晓此刻却安奈不住,说道:“不会的。他们当中不会有狼群的人。”
“你怎么知道?”姚诺奇怪道。
祝晓晓急道:“因为他们来京城不过是因为有儿的一个计谋而已。”
方有儿害怕卓奇说她胡闹,本想制止祝晓晓,却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当地。
卓奇问道:“什么计谋?”
祝晓晓便将二人买通乞丐,假传消息的事说了。卓奇沉默良久也为开口。方有儿心里惴惴不安。却听卓奇向姚诺道:“姚师弟,我和若仙要去追查‘狼群’组织,这三个小家伙还要拜托你了。”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祝晓晓刚刚那番话一般。
姚诺笑道:“大师兄难道不知道,小弟整日也是难得清闲,又怎么能照顾他们几个呢?不过,小弟倒是有一个去处。”
不等姚诺说出是何去处,卓奇看了他一眼便已知晓,笑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就是不知道,他们去了会不会打扰他老人家。”方有儿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二人说的是什么地方,面面相觑。
第二日晌午,卓奇和姚诺便带着众人出了东风楼。方有儿和祝晓晓的骑术在这几天也颇有进益,因此众人丢下马车,皆是骑马而行。
开始走过集市,还是热闹非凡,可越走越是偏僻,到了后来已不见人影,只是山水,倒颇为秀丽。
姚诺口中吟道:“岸柳拂青山,桥石望路人。倚阑惊叹流水新,忘却故人恩。飞絮化飞雪,天地亦相望。未曾相识却相思,笑我此情痴。”
方有儿听了,喃喃重复道:“未曾相识却相思,笑我此情痴。”向姚诺道:“乖哥哥,不,姚前辈,这首词是谁作的?我好像从来也没听过。”
姚诺笑而不答,用力扬起马鞭,绝尘而去。方有儿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理我就算了,犯不着丢下大家,一个人走啊。”
卓奇见她嘟着嘴,笑道:“小丫头,你别见怪,这首词怕是姚师弟自己作的,可能触及了他的伤心事,所以才不愿提起。”方有儿虽然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伤心事,可她从小便不喜多问,是以也不再追问。
祝晓晓还待问起,却看到方有儿在向她使眼色,便没有开口。
卓奇看了两人一眼,忽然玩心大起,向众人道:“姚师弟已经赶在前面,不如我们来赛一赛马?”
祝晓晓拍手叫好,叶寒也同意。方有儿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笑道:“好啊,谁怕谁!”
卓奇看着方有儿手里的马鞭,脸色忽然一变,随即说道:“小丫头和小赌鬼刚刚学会骑马,你们两个千万小心。”
祝晓晓眉毛一挑,喝道:“谁是小赌鬼啊?”
卓奇坏笑道:“老赌鬼的孙女不是小赌鬼吗?”说着马鞭一扬,喊道:“我先走一步了。”祝晓晓还来不及再说,立刻扬鞭追去,杨若仙、方有儿和叶寒也驱马奔跑起来。
凭方有儿和祝晓晓的骑术当然被卓奇等人落在后面,不过卓奇怕她们好胜心强,又是刚刚学会骑马,恐有危险,所以一直没有落下她们太远。众人追到一间竹屋前,看到姚诺正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出来。那小男孩见到卓奇,立刻上前,叫道:“奇舅舅。”
卓奇答应了,并抱了他一下,二人甚是亲昵。卓奇问道:“原儿,外公外婆和你爹娘呢?”小男孩刚一回头,就见两对夫妇从竹屋走出,都是面带笑容,显然很是欢喜。
卓奇向年老的一对夫妇拜道:“徒儿拜见师父、师母。”原来这对老夫妇正是燕谷三侠的师父和师母——许天霖和文阿芳。他们身边的一对中年夫妇自然就是那小男孩的父母,也是卓奇的师姐许晶和她的丈夫。
许天霖夫妇忙扶起爱徒。文阿芳笑逐颜开,说道:“难得你们两个有空,一起过来,今晚师母下厨好好招待你们一下。
卓奇谢了师母,叫众人过来,分别介绍了,并说明了来意。许天霖笑道:“有了他们在这,我们这也热闹,怎么会麻烦呢,奇儿你放心好了。”想了想又开口道:“你和小诺不如也多留几天?”
卓奇心知师父、师母与两个徒弟常年不见,甚为想念,可又担心杨若仙急于寻杨庄主的下落,很是为难。
此时,杨若仙却道:“好啊,你难得回来看师父、师母一回,不如就多留些日子好了。”
卓奇道:“可是,杨庄主……”
杨若仙嫣然道:“想找到线索也不是一时之事,倒不如趁此机会休息休息。”
卓奇握住杨若仙的手,柔声道:“若仙,谢谢你。”杨若仙笑着摇了摇头。
文阿芳做了一桌子丰富的晚餐,众人都是吃得开心,当然最开心的要数祝晓晓了,对她来说,好像这世上只要有美食,就没有了烦恼。
晚饭后,众人都要进房休息了,卓奇却忽然叫住了方有儿,说道:“小丫头陪我出去走走。”
方有儿只道,他又记起仓元派的事,惴惴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暗自偷逃
方有儿静静地站在卓奇身边,不敢先开口。卓奇也不说话,亦是静静地站着。良久良久,卓奇才说道:“有儿,你的马鞭是哪里来的?”方有儿并没有注意到,这次卓奇叫她有儿,而不是小丫头。
方有儿答道:“是蓝记绸缎庄的卓大叔送我的。”她接着又说:“大鼻子哥哥,卓大叔和卓大娘就是你的父母,对不对?”
卓奇沉默,沉默有时就代表承认。方有儿继续道:“他们很想你,卓大娘说,你甚至一年都不会回去一次,是吗?”
卓奇那双本来就亮如潭水的眼睛,此刻更似要有一潭清水溢出。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问道:“小赌鬼他们也知道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了吗?”
方有儿道:“他们应该还不知道。”
卓奇转向方有儿,说道:“大鼻子哥哥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方有儿道:“你的话我会听,你的忙我会帮。”
卓奇道:“好,我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家人的下落,这样他们才能更安全。”
方有儿知道卓奇身为一个江湖浪子,难免会有仇家,在这个世界,谁都无法置身事外,即使你做的再好,也不会所有人都认同你。她向卓奇浅浅一笑,说:“我不会再告诉任何人的。”
卓奇问道:“说话算话?”
方有儿点头道:“嗯,说话算话。”
卓奇突然一脸坏笑,说道:“那你刚刚说,我的话你会听,是不是?”
方有儿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卓奇道:“这就好办了。我看姓叶的那小子对你蛮好的,你干嘛对他不冷不热的?”
方有儿面上微红,娇嗔道:“你真是为老不尊啊,总是寻我们开心。我先回去了。”
卓奇拉住她,说道:“别走,我是说真的,你刚刚不是说,我的话你会听吗?”
方有儿急道:“我是会听,可是……”
卓奇道:“那就好啦。”
方有儿说他不过,一心想躲开。卓奇出手阻拦,二人竟不知觉地过起招来,方有儿的功夫在卓奇面前怕是连三脚猫也算不上,不出两招便被他制住。卓奇当真是童心未泯,跟一个小他整整二十岁的小姑娘,竟也闹得起劲,问道:“你听不听?”
方有儿从小吃软不吃硬,即便是对卓奇也是一样,她打定主意不说话,看卓奇能怎么办。卓奇最后的确没有办法,放开了她,哈哈大笑起来。方有儿向他做了个鬼脸,便转过身去。
卓奇分别举起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当做两个人在对话,动动左边手指,说道:“哎呀,有人生气啦。”
又动动右边手指,故意变尖了嗓音道:“是啊,是啊,明明是自己说,要听人家的,却又反悔了,不如我们大人不见小人怪,去哄哄她吧。”
说着把双手摆到方有儿面前,一会儿粗声,一会儿细语,逗得方有儿不住发笑。方有儿心道:“是不是我方有儿注定拿你没办法,明明你是前辈、是大人,却还得我让着你。”
卓奇见天色不早,于是带方有儿回来。方有儿想起刚刚二人动手过招,忽然道:“大鼻子哥哥,我见你有一个招式很漂亮,也很厉害,是什么招式啊?”
卓奇笑问:“哪一招啊?”
“就是那日你在东风楼和姚叔叔对战时用的一招,就是这样。”方有儿边说边比。
卓奇看着她比的招式,凌空翻身比起招式,口中问道:“是不是这一招?”
方有儿叫道:“对,对,就是这招。”
卓奇收招后,脸上本还带着笑容,不知怎地变得黯然,说道:“这招叫做‘满城风絮’,是蓝师弟最喜欢的招式之一,可是不知怎么,他却总是学不会。”想起蓝秋余现在下落不明,二人刚刚的笑语都化作了满腔的愁绪,跃上心间。
卓奇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如我把这招交给你,蓝师弟既然将一手暗器功夫都传授给你,我想她一定希望你能够习得一身好武艺,只是他碍于身体的限制,不能亲自教你。他这么喜欢这招‘满城风絮’,我索性就教给你。”方有儿自然是千般愿意。二人说着,各自回房。
到了房间,祝晓晓百般追问方有儿,她到底和卓奇都谈了些什么。方有儿只说,卓奇要传她功夫,其余皆不提及。祝晓晓对武功并不感兴趣,也就不再追问。至此一夜无话。
这日黄昏,许晶夫妇买了菜,从市集匆匆赶回。许晶拿出一张请帖交给卓奇,说道:“这是在集市的时候,一个小孩交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卓奇接过请帖,打开来看,脸色微变。
杨若仙问道:“发生什么事?”
卓奇面带忧色,说道:“是仓元派的英雄帖,他们要召开武林大会。”
杨若仙道:“这样不是刚好,我们可以去探探他们的虚实,虽说他们来京城可能是因为上了有儿的当,不过也不排除他们将计就计啊,想周仓元老奸巨猾,怎么就这么容易中了一个小姑娘的计呢?”
卓奇道:“我是在想,师父隐居多年,我们此行并无外人知晓,仓元派怎么会将英雄帖送到师姐手中?”
杨若仙问:“那我们到底要不要去?”
姚诺抢着说道:“当然要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还能怕了他们?”
卓奇慢慢道:“没错,此行势在必行。”
叶寒年轻气盛,方有儿和祝晓晓都是小孩心性,听说要去武林大会,都甚为欢喜。
却听卓奇说:“你们三个留下。”又向许天霖道:“还请师父代为照顾他们。”方有儿从小向往余秋所讲述的江湖生活,如今有机会参加武林大会,卓奇却不许她去,她哪里肯依。不过,她却不是大吵大闹,她说了两句,卓奇仍是不许,她便不再开口,只是撅起嘴,自己跑了出去。
卓奇担心她一气之下自己离开,欲追出去。杨若仙拦住他,说道:“奇哥,这个时候,你就别去添乱了。让小叶和晓晓陪着我去劝劝吧。”
卓奇心道:“如果小叶和晓晓都不去,那么她也未必就一定非去不可。若仙也一定比我会哄人的。”向杨若仙点点头,道:“也好。”
方有儿并未跑出多远,正自一个人踢着碎石。身后一人叫道:“有儿。”方有儿回头,见是杨若仙三人,又扭头转了回去。
杨若仙道:“这次武林大会,我们不知道周仓元有什么目的,一切都只有见机行事,你觉得,以你的武功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不连累奇哥吗?”方有儿无话可说。
杨若仙接着道:“而且英雄帖上写着武林大会的地点是在郊外的恶虎岗,什么人都有可能混进去,奇哥和姚三侠到时根本无暇□。你还执意要去吗?”
方有儿无论怎样都不好跟杨若仙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