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医术?”冷西琴接着盘问。
申图还是点头:“略懂略懂!”
“噗!”听见这个“略懂略懂”,冷西琴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那谁的电影里那诸葛亮的口头禅不就是“略懂略懂”么?
“吹牛的吧?现代医学都还没发达到掉了的牙齿能重生的地步,你有这能耐?!”
“在下能做到。”申图淡定地说。
“吹牛!”
“不吹牛。”
“你是跛脚大夫的徒弟么?我一直以为你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一直住在人家家里呢?”
“取经。”
“我还唐僧呢……”
二人正聊得开心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冷西琴,你给我过来!”
冷西琴冷不防吓一跳,忙回头去看,原来是程子衿。
只见他满面怒容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支在门边,明明受伤还没恢复很虚弱,偏要装得很厉害的样子,双目圆睁瞪着自己,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待冷西琴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时,他又似乎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目光落在自己脚上,便说:“你很闲吗?把鞋给我洗了!”
冷西琴皱紧了眉头,在家里的时候自己的鞋都是朱进在洗,现在却要给这个臭小子洗鞋。尤其是他还是这样的态度!
程子衿把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不由自嘲地笑道:“我家没了,连下人奴婢都瞧不起了。”
“洗就洗好了,没人瞧不起你,只是你一口一个下人奴婢,我又不是生来就是下人奴婢的……”冷西琴一边据理力争,一边伸手去扶他:“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谁知他正在气头上,不肯乖乖让她扶,转身欲走时,被冷西琴拉住,一个站立不稳,被冷西琴生生绊倒在地上,而冷西琴那接近130斤的身子完全失控地压了下来,霎时压得他直翻白眼,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扛着不吭声!
这时,幸好申图过来帮忙扶起了冷西琴,又把程子衿从地上拉了起来,程子衿本来还待反抗的,但被申图随手一戳,也不知道戳了什么穴道,乖乖地任由申图扶到榻上躺下,半晌才缓过劲来。
见他缓过来了,申图不疾不徐地问道:“听程兄所言,冷娘子是你程府奴婢?”
“没错!”程子衿悻悻地说。他知道此时自己绝对不是申图对手,也就不再逞强。
“多少钱买的?”
“你问这些干什么?她是我向于刺史要来的官奴,一文没花。”
申图微微皱眉:“不知程兄可否割爱?在下愿为娘子赎身。”
程子衿冷哼道:“她是我的奴婢,永远都是!”
冷西琴听着二人说了半天,原来是拿自己做买卖,不由生气地说:“你们也别争了,我又不是东西,难道你们说了算吗?程子衿,你们这个世界里,有你们的规定,我的世界里,也有我们的法律!你不要太自以为是,轻易说永远,谁都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也许对你们来说,我的身份就是一个奴婢,但是,在我们的时代,我也是一个有合法地位的公民,也就是说,我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奴婢的身份!”
程子衿愤愤地说:“恶奴欺主,罢了,罢了!”说完,头倔强地偏向一边,不再理会二人。
冷西琴心底的火腾地上来了,原本还对他有点感激之情,没想到他执意这么说,不由格外生气:“你要是说几句人话,我还感恩你把我带出来,照顾你们母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是还这么说,那我们从此恩断义绝,欠你的人情,他日一定加倍奉还!”说完生气地转身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错了吗
其实,冷西琴想不通,程子衿更想不通。这就是隔着一千年的思想的差异。
在程子衿看来,忠仆就应该护主,冷西琴这时候离开就是不仁不义;然而在冷西琴看来,程子衿就是瞧不起人。
眼看冷西琴跑了出去,申图一撩衣裳下摆,也疾步走了出去。冷西琴坐在大榕树下的石桌旁,紧皱着眉头,显然还在生气。
“能否告诉在下,娘子心里作何感想?”申图在她对面施施然落座,笑着问。
冷西琴看了他的笑容,顿觉心安,感觉他是那么值得信赖,便把心里的郁闷都吐了出来:“你说我一自由自在的人,一到你们这里就莫名其妙成了奴婢,我找谁说理去啊?他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他呢!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一官二代吗?”
申图边听边点头,似乎比较赞同她的说法。沉吟一下,他斟酌着字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既然来自千年后,就应该知道这种事在此时人们的态度才对,况且,他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他只知道,你是他家中的一员。”
冷西琴初时一怔,然而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她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却完全没有考虑到此时是在千年前的唐朝,而非21世纪!
想到这些,她不由为刚才对程子衿的态度感到后悔,程子衿不过十八、九岁,比自己还小四五岁,加上人家家门不幸,遭此变故,自己这时说那些话,确实有点人情冷暖的味道。
“我去向他道歉!”说着起身往屋内走去。申图最欣赏的就是她这敢说敢做,敢爱敢恨的性格,看她走进茅屋,一抹赞许的微笑浮上嘴角。
程子衿躺在榻上,紧闭着眼睛,大汗淋漓,眉头紧皱,也不知是天热的,还是伤口疼的。
冷西琴不由一阵心疼,想着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便捡起旁边桌子上的扇子,替他扇了起来。
程子衿感到一阵凉风袭来,不由睁眼来看,见是冷西琴在旁边扇风,便没好气地说:“不是说恩断义绝么?又来做什么?”
冷西琴故意不看他,望着别处说:“对不起啊,我不该那样说你。”
程子衿其实也不是真的因为这个生气,见她道歉了,便也顺着台阶下:“这一次就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冷西琴见他明明想下台阶,又要替自己找回面子,强忍住想笑的冲动,嗯嗯两声算做答应。
沉默了一阵,程子衿低声说了句什么,冷西琴没听清楚,便问:“什么?”
程子衿提高了声音:“你刚才压得我好疼!”
冷西琴无辜地说:“我是来扶你的,谁叫你乱跑啊?”
“哼,借口!你就是想压我!等我伤好了也压你试试看疼不疼!”程子衿倔强地说。
这话说得……多暧昧!冷西琴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但看他认真的表情,也就不和他计较了,便附和着他的话:“嗯嗯,我也知道我胖,下次我一定站稳了,肯定不会再压着你。”
“谁说你胖了?再胖一些才有福相呢!”程子衿还是一脸认真地说。
“那是哦,等我再胖些,你就可以把我杀了过年吃肉了吧?”
申图站在门外,嘴角挂着冷西琴最喜欢看的微笑,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们俩斗嘴。
……
听跛脚大夫说,程母本就体虚,又受了惊吓加重了病情,加上井水浸泡一夜受了寒,需要慢慢调理才行。
冷西琴既要照顾程氏母子,还要抽时间和申图去找草药回来熬制使牙齿重生的药膏,可真是累得够呛。
不过无论多累多苦,她都觉得值得,如果牙齿真能重生,那可是千金难买的东西,如果能学到这技术,以后回了21世纪就啥都不用做了,专门给人重生掉了的牙齿,全世界的牙医都得失业,一想到自己坐在家里凭一张秘方就每天财源滚滚来,不由激动得眉飞色舞!
不过话又说回来,关于牙齿重生,她更多的是好奇,前面说的只是YY而已,她可没道德沦丧到去偷取别人的秘方的地步。更何况,能不能回去,还真是个未知数。那该死的青春献给昨天,把自己弄来唐朝就没消息了,如果他没有来这里或者自己永远也找不到他,那就是说自己可能会在这唐朝待到老至死,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目前跟着程子衿在跛脚大夫这里蹭吃蹭喝,若是自己出去了,还真没想好靠什么养活自己。
要不也学其他穿越女子去青LOU卖艺?可自己也没啥艺可卖呀!再说,以后让人知道自己在那种地方混过,还要不要脸呀?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好歹也算,虽然那些书全是佛家经书,可毕竟也是书对吧?
不然就去开时装店?加入现代元素,嘻哈朋克各种风,然后开张第一天就被官府以服制逾矩抓了!人家等级不同穿的衣服是有讲究的,各行业当然也有规矩,不像咱新世纪,医院护士偏要穿空姐制服,照唐律,就该抓起来打个五十大板。
开饭馆?要有这本事当初还代啥课呢?
所以所以,自己到底能干什么?跟申图学医开医馆吗?可自己只对如何让自己的牙齿再生起来感兴趣,其他的没兴趣啊!况且自己这一生都没想过要当医生,也没发现有这方面的天赋,别人学六十年的东西能在六天学完!!
如果去给历史上的名人算命,说不定能捞一大笔!可自己历史学得一塌糊涂,此路不通。
高不成低不就,讨饭去算了,没准讨饭讨成百万富翁呢!可又听说古代的丐帮高手如云,唉!连讨饭都不行,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呀。
正百般纠结时,突然听见一阵响动从身后传来,她忙回头去看,原来是程子衿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怎么了?”冷西琴关切地问。
程子衿定了定神,擦了把汗水,长长地嘘了口气:“没事,做了个噩梦。”
“噢!”冷西琴转过身来继续发呆。
“我母亲怎样了?”顿了顿,他问。
“能吃东西了,今天气色好多了,她还不知道你老爸的事,刚才还问你阿爷怎样了。”
“我明天要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能不能替我好好照顾我母亲?”经历了那天的争论,他已经不再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话了。
“照顾是没问题,可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白吃白喝吗?还有,你的伤还没好,到处跑也不怕感染嘛?”冷西琴担忧地说。
“不会住太久的,我会尽快找人去通知我大姐派人来接你们的。我的伤我自己知道,没问题的!”说完,他看着外面,眼里渐渐升起仇恨的火焰,满腔的仇恨正在慢慢发酵,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一般。他回过头来,盯着冷西琴的面容看了半晌,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怪异的笑意。
冷西琴不由打了个冷战,他这样子太可怕了,就仿佛刺猬把刺收起来是温顺可爱的小白兔,一旦刺竖起来,就像来自地狱的复仇修罗!
“对了,当今皇帝是谁?”冷西琴迟疑了一下问。都来好几天了,只知道是唐朝,却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
“玄宗皇帝,自他杀父即位至今已十八年,残害忠臣无数,罔顾朝纲,若不是近年来苑总监钟公处处阻止他的恶行,只怕朝中早已无人了!”程子衿恨恨地说。
“唐玄宗杀父即位?等等!”她历史虽学得差,但是关于唐玄宗的那段在电视剧里看过,唐玄宗的皇位应该是李旦传的,怎么成了杀父夺位了?是历史学家们的失误吗?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差错!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修改。
、以身相许
“我记得唐玄宗的皇位是他父亲李旦忌惮太平公主夺位才传给他的,怎么会是杀父夺位呢?”冷西琴百思不得其解,希望能将这个历史谜题解开。
“他要想安稳地当皇帝,当然得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纸里包不住火,现在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冷西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始终想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们?”
这些年来,程演从一个戍边的小将领被苑总监提拔至剑南节度使,渐渐在朝廷站稳了脚跟,他自然是站在钟苑总监一边的。皇帝从登基以来不断颁布许多奇怪的旨意,这一次竟然要废除官奴,几乎震动了朝野,大臣们纷纷反对,皇帝可能是见自己的心腹越来越少,怕大权都落在了钟苑总监手里,所以才趁此机会说程演结党营私,图谋造反。其目的不过是想消弱钟苑总监的势力。而他之所以设计把程演骗进宫去毒杀,一则有钟苑总监掌握着拟定颁发圣旨的门下、中书、尚书三省,圣旨是肯定发不出去的;二来程演两个女婿皆手握重兵,若是逼急了,只怕真的要造反,这才不得不设计毒杀了程演。
程子衿默默地分析着事情的始末,嘴里却简单地说道:“因为阿爷和钟苑总监反对皇帝废除官奴……”
“废除官奴不是好事吗?为啥你阿爷和那个苑总监要反对呢?”冷西琴这就想不通了。按理说这种官奴制度本来就不科学,废除了应该是天下大幸,居然还有反对之人,真是老顽固!想到这些,心里不由给这皇帝投了一票!
“你不懂,官奴制度一废除,就会有更多的私奴,以后朝廷在这一块就失去主导权,从而增加国库支出,可能会动摇国之根本!”
“恐怕不仅仅是国之根本,而是整个封建制度都会受到冲击,到时候当官的有钱的人家日子就不好过了吧?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社会人人平等,又是怎样的呢!”冷西琴不同意他的说法。他的说法是完全站在统治阶级说的,但很奇怪的是皇帝明知道会损害自己阶级的利益还坚持要做,这是个怎样的皇帝呢?
程子衿直了直身子,笑她的异想天开:“人生而不平等,怎么可能人人平等!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连奴才的后代都是奴才,世代相传。”
冷西琴也笑他的无知:“在你看来的确如此,但李唐一家祖传就是皇帝吗?李渊是吗?既然皇帝都不是祖传的,为什么奴才就要祖传?皇帝说他是万岁,是真龙,但你见过不死的皇帝没?”
程子衿忽然发觉无法反驳她的话了!她的语气里,尽是傲视天下的气魄,普通男子还不一定有这样的气魄,不由惊讶这女子脑袋里尽是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也不知她怎么想得出来!
“你也不用感到惊讶,我说的这些都是历史证明了的东西。你自然无法辩驳。不过目前要你接受还很难。不说这些了。你打算去哪儿呀?”
“我自有安排,你切不可丢下我母亲不管……”
“我去你妹的,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信不过就另找人!”冷西琴对他这句话很是不悦。
“……”
……
苑总监府。
方文其坐在榻上,喝了口茶,看了看俯首站在面前的几人,慢条斯理地问道:“有线索了吗?”
下面站的几人皆低着头,一语不发。
“剑南道才多大?我派你们出动所有人手去寻找一个人,导致皇上诛杀节度使程公一家时无人可用,你们居然用了这么多天了还一无所获?”方文其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