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听了不由大笑起来,道:“原来是他们。这一路来,从楼兰到龟兹,原来是到了乌孙国来。我们几次欲下杀手都没有成功,这一次,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便……”说到这儿做了一个宰的手势。
解忧公主听了不由脸色微变,道:“如果斩杀使者,定然会激怒匈奴,只是不知道朝廷到时可有精力来援助乌孙?”傅介子道:“公主放心,临行之时,天子就已经嘱咐,如遇冲突定要强争,不惜与匈奴交恶,如今朝廷整饬已久,正欲寻着匈奴决一死战。所以,这一路上来我们才敢放着胆子追杀匈奴的使者。”
解忧公主脸有喜色,看向冯嫽道:“如果说来,请傅使者过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建议。”
傅介子听解忧公主这么说,敢情请自己来乌孙的主意是冯嫽提出来的,这一平衡之策在傅介子看来十分高明,就算汉朝的使者不敢交恶,但只要汉朝的使者一到,匈奴的使者便不敢再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说话做事也都会思虑再三,这样也就给乌孙大昆弥很多的回旋余地,也难怪自己突然到来,翁归靡高兴得不得了。
傅介子道:“从汉朝这方面来讲,斩杀匈奴的使者可以马上就办,只是公主在乌孙这边,怕是多有不便吧?”常惠道:“傅将军所言甚是,如果现在杀了匈奴的使者,那么首发得考虑的是公主的安危。且不说匈奴人,就是大昆弥只怕也会慑于匈奴的压力而不敢保住公主。”
冯嫽道:“这事我们公主自会去探明大昆弥的态度,暗杀的事情先不要说,只是傅使者在一会儿的席间说话时,一定要表现出汉朝久欲征讨匈奴的意思,把我们大汉的天威给展现出来,这样大昆弥才会相信汉朝的实力。”
傅介子笑道:“冯夫人放心,此事傅某尽可办好。只是现在乌孙境内的形势,想必还要请公主和冯夫人掂量好。我想,匈奴使者定然已经得知了我们汉使到来的消息吧?”
解忧公主道:“那是自然。匈奴的使者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对乌孙提出了不少苛刻的要求,大昆弥久欲摆脱匈奴的要求,这些年来因为匈奴被汉朝打得元气大伤,所以也就渐渐不仍由匈奴摆布了,这一次对匈奴的要求大昆弥拖了一个月迟迟不没有答应,想来傅将军到来,大昆弥定然不会答应匈奴使者的要求,交恶是难免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这边先做好准备,到时候相机行事。”
傅介子道:“我们在作这个打算,只怕匈奴的使者也会有相应的变化。所以我们宜快不宜慢。”解忧公主道:“也正是担心匈奴使者那边有变,我才冒昧把使者安排在公主府里,这里相对安全许多。”
这时右将军道:“傅使者放心,这赤谷城的防务全在我的手中,公主府我已经派了重兵来把守,想来没有人能进来。傅将军如果真的能够说动大昆弥下决心反抗匈奴的压迫,届时战场之上,我第一个出战便是。乌孙因遭月氏的入侵,不得已投靠了匈奴,百年来,匈奴对我乌孙国百般压迫,每年进贡的牛羊、马匹、还有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而且匈奴的军队时常骚扰我乌孙边境,如果不是惧于匈奴的兵力,老昆弥早就出战了。如今匈奴形势已弱,乌孙强大,再加上有汉朝的相辅,实则可以一战。”
冯嫽笑道:“就你是急性子,这些话傅使者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惧于匈奴已经成了百年来的习惯,大昆弥实在是拿不起反抗匈奴的勇气。如果傅将军能够让大昆弥觉得战胜匈奴并不是一个神话,那么这事就好办了。”
正说着,大昆弥派人来请他们过晚宴。
解忧公主道:“看了匈奴公主这么多天的脸色,这一回总算是可以理直气壮得说句话了。傅将军,常大人,霍公子,请吧。”
傅介子来到前殿,却大感到意外,本来以为是一个不错的晚宴,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晚宴繁华到了令他咋舌的地步,大红披彩的公主府打扮得如同嫁新娘子般,到处披红挂绿,晚宴上面摆了一百多个位子,围着大厅而设,里面欢声笑语得坐满了人,傅介子略一数,人数在两百人以上。
如果是寻常的人,两百人说不上多,但是能进公主府的最小也是个都尉,这一百多人,差不多是集合了赤谷城里面绝大部分的头脸。
傅介子略一看之下,在王位的旁摆了两个软榻,自然是给左右两位夫人的,也即匈奴公主和解忧公主,再左边便是三个空出来的席位,右边也同样是空出来的几个位子,再下面依次就是左右将军,以及城里面的国老和大臣们,轮到最末了才是自己的几个儿子和女儿。
晚宴的中间摆着的人是一头全烹的大牛、全羊以及一些珍奇的野味和果子,下面一些就是两队跳舞的女子,身的那真叫一个少,傅介子不由感叹,这些姑娘们可真不容易的,别的就不说了,这大冷天儿的,穿成这样还能活蹦乱跳的!
现在葛妮亚和潘幼云都不在,他也就自在了,不该看的不看,但该看的一个?也不落下。
但是眼光只在几个歌女的身上略微看了一下,傅介子便发现了几个人。
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玉阳郡主,一个偃闻!
没有道衍,估计这个出卖了自己国家的汉人也没有脸到汉人的府上来。
而玉阳郡主的眼光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而是死死得看着了霍仪,眼睛里面像是冒火一般。而偃闻则是哪里也没有看,一个人似雕在案边上一般得坐着。
翁归靡让傅介子一行就坐,傅介子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自己在左,匈奴的使者在右,心里面不由有些暗自欣喜,在乌孙也同样是以左为尊,当时因为乌孙惧怕匈奴,所以才封了匈奴的公主为左夫人,解忧屈居右夫人之位,现在大昆弥这么安排,其心意自是不难猜出,也就踏踏实实得坐了下来,冷冷得看着玉阳郡主和偃闻。
这两个都是年轻人,但是这两个年轻人却很不一般。
傅介子再看了一下左将军,左将军看上去确实要比右将军凶悍一些,而且长得也狰狞许多,头上面扎的一个奇特的小帽子,戴着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将军头太大帽了太小。
解忧公主走到正前向大昆弥作了个福,道:“臣妾拜见大王。哦,今日匈奴的使者也来了?”前面半句是和翁归靡说的,后面的半句却是冲着匈奴所说的。匈奴公主用乌孙语说了几句,傅介子没有听懂,一旁的常惠却听懂了,对傅介子小声道:“匈奴公主说是匈奴使者是大昆弥请来的。”
翁归靡让侍子们上喝,晚宴正式开始,因为语文上的不通,相互之间要说上话很困难,特别是这里乌孙人、汉人、匈奴的语言都不一样,所以对起话来要么是解忧公主转述,要么是匈奴公在传话。
翁归靡有意把匈奴使者派到此间目的就是为了提高自己说话的筹码,示意现在有汉朝撑腰,匈奴的使者们最好别狮子大开口。
一会儿傅介子开始按预计的表示自己的态度,这本来也是常惠的事情,因为在来乌孙的时候,常惠就接到了汉朝的指示,他的任务是去看望解忧公主,不论怎么样,都得向乌孙国表明态度,只是没有想到匈奴的使团也到了,这才使得他不得已来请傅介子。
常惠自己也挺郁闷,他被困在匈奴十九年,这事落到大昆弥的耳朵里面,再看他这样人的时候就不那么瞧得起了,而傅介子在中原地区名声不大,但在匈奴乃至西域名头却是颇响,乌孙人对近来汉朝的大人物根本就不怎么了解,甚至在汉武帝死了好久之后还以为是那个重击匈奴的帝王在统治。这种消息的不通更是让傅介子的名头大增,所以傅介子自报了名号之后,有半数的乌孙人都静了下来,还有的乌孙人见别人静了下来,也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是汉朝的一个大人物。
傅介子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表示来乌孙的目的就是希望乌孙国能和汉朝向细君公主入乌孙时一样建立良好的关系,虽然没有指明了说要合击匈奴,但这其中的意思所有的人都明白。傅介子这话说得十分嚣张,完成没有把匈奴的使者放在眼里,更是提到了在楼兰和龟兹追杀匈奴使者的事情,因为是他先提出来了追杀,所以匈奴的使者提到楼兰的伏击时便没有人信了,特别是傅介子那杀气腾腾的说法,让所有的人在一静之下立时议论纷纷起来。
解忧公主带着笑意把傅介子的话一句不改的说给了大昆弥和众大臣听,匈奴公主的脸黑得如同锅底,玉阳郡主也怒气冲冲得指责傅介子。
傅介子道:“玉阳郡主,那日在楼兰一枪没有杀死你,不知现在伤好了没有?”傅介子笑了下,又道:“那日在楼兰,匈奴调兵五万从车师攻来,与我汉朝敦煌地方驻军一战,落荒而逃,原来是到了乌孙地面上来耍威风。这二十年前,我汉朝屡次出剿匈奴,匈奴皆避而不战,因为河西宽广,匈奴以西无人拦截,我汉朝一时倒也无法消灭。如今匈奴不再进侵汉界,而对西域诸多压迫,傅某一路前来,倒是听到西域诸国不少的怨言呢。”
这时偃闻突然道:“汉使贼子不必巧辩,去年在楼兰,因为我单于新逝,不得已退兵而已。这些年来,我大匈奴国自西以来,车师、龟兹、姑墨、鄯善、莎车诸国皆依我匈奴而存,我壶衍提单于年轻力壮,正是有为之年,说不定,过不了三五年,我与傅将军还得在河东相见呢。”
傅介子哈哈笑道:“诸多国家,却无一如乌孙般大国。”
众人顿时一静。
[工作忙了点儿。更得晚了,见谅则个~]
第六卷 解忧公主 第六节,晚宴之争
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自然是将话题扯到了乌孙国对匈奴的态度上面,所有的人都静下来等大昆弥说话,在乌孙国,除了匈奴公主一支有利益关系的人外,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服匈奴的压迫,只是慑于匈奴强大的军事实力不敢有所动作,此时皆看着大昆弥的态度,现在看来,匈奴在汉朝面来已经不再是一个对手,而且汉朝与乌孙国的关系不错,如果有汉朝的帮助,那么乌孙摆脱匈奴的压迫就大有可能。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撇开独立的国格不说,仅在利益上面,乌孙的每个大户都可以少出不少牛羊马匹,也要受到不少匈奴兵的骚扰。在这方面,汉朝有着很大的优势,汉朝对乌孙国的要求不过是提供一些马匹,而且这些马匹者是买的,不像匈奴是强取,汉朝只是与乌孙结盟,不像匈奴那样要乌孙称臣。
所有的问题归结到一点,就是让乌孙人摒弃对匈奴的怯意。毕竟汉朝与匈奴相比,在地域上占着不利的地位。乌孙与汉朝中的中间有匈奴相隔,匈奴百年来的强横印象实在是很难在几年之内消除。
解忧公主听傅介子提出这个问题,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傅介子这么快就提到了正事上面。依她这二十多年在乌孙磨出来的性子,什么事情都不是不急不缓,傅介子这么快的节奏她明显有些不适应。
这也难怪,傅介子出使西域一年来,走了千山万水,什么事情都是一事赶着一事,养成的性格决定他做什么事情都很锐意,考虑好了说做就做,哪怕是冒险一些。
翁归靡怔了一下,既而哈哈笑道:“傅使者言重了。论地方,乌孙在西域虽然是第一大国,但相比与汉朝,乌孙不过是个蝇头之地。论兵力,乌孙不过控弦十余万,也远远不能与汉朝相提并论,说起将士,我乌孙男儿虽然骁勇,但是又何及前些年汉朝的大将军司马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以及飞将军李广。说到骠骑将军,应该算是霍公了的侄儿吧,令尊身为辅政大臣,更是让汉朝国力远胜前朝,本王一向敬佩得很着……”
这一番话说得玉阳郡主和偃闻和匈奴公主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翁归靡这明显是在向匈奴挑衅,向匈奴人展现自己的国度和国力,说到卫青、霍去病、李广,那个个都是匈奴人的心头之刺。如果这些人都已经成了匈奴人的恶梦的话,那么当今的辅政大臣霍光,更是让他们咬牙切齿,霍光辅政的这些年来,虽然不像他“战神”大哥霍去病那样让匈奴人惮忌,可是他使得汉朝虚耗的国力再一次提升了起来,这是匈奴是致命的,汉朝的国力一上来,匈奴人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抵抗。
解忧公主听得翁归靡这么说,眼中隐隐有些笑意,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说,匈奴公主眼中带着恨意得看过来,她也目不斜视,对匈奴公主睬也不睬,直接无视了。
霍仪起身道:“回大王,骠骑将军是小生叔父。因今天子年幼,所以由家父辅政。”
这几句话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匈奴使队脸色明显都不大好了,偃闻出来用匈奴语说了几句,一个懂乌孙语的人翻译了一下,傅介子同样没有听懂,但是常惠却听了大怒,起身说了几句话,偃闻立时就怒了,怒气冲冲得一把将常惠的领子抓住,喝了起来。偃闻才不过二十上下,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而且匈奴人性怒,此时又是在国家大事上受了辱,身边右谷蠡王的儿子,他自然是难以忍受,只是不知常惠到底说了些什么。
常惠虽然是个武将,但是武艺却是远远不及偃闻这个天生的武将,一下子就被制得动弹不得。
众人一片愕然,大昆弥也有些动容,忙挥手示意武士将他们拉开。
而就在这时,傅介子突然起身赶了过来。虽然说,两国之争不是单纯的个人英雄武艺较量,但是在外交上势必会影响到乌孙人的看法和心态。傅介子当下走过去,一把抓住偃闻的手,喝道:“你敢如此放肆!”说着一用力,偃闻的手便松开了,常惠挣脱出来就被几个武士带了回来。
而傅介子和偃闻两人却扛上了,两人死死得相互钳住,此时虽然没有战心,但是因为扛上了就难得松手,此事更关系到对乌孙国的影响,谁也不肯松手。
偃闻出匈奴出了名的武艺高,而且右谷蠡王庭隔乌孙很近,偃闻在乌孙的名头丝毫不在傅介子之下,而且乌孙人一直都惧怕匈奴人的武力,解忧公主见傅介子和偃闻如此就怕傅介子出事,忙让昆弥出面调停。
而此时,傅介子一扛上就发现这个偃闻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以傅介子这些年来不顾死活练就的力气,就是乌候这样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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