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茵听了顿时急道:“你说什么?”那个士兵又说了一遍,傅介子听了不由大吃一惊,道:“这楼兰哪里来的沼泽?”那个士兵道:“傅将军,从这里往北是蒲昌海,蒲昌海那里便是一片无人也进的大沼泽,我想郑吉校尉也是没有办法才迫不得已进去的。车师人和楼兰把这里奉为死亡之地,所以不敢进去。”
殷茵听了立时道:“傅将军,你快些发兵去救他。”
傅介子本来就存了这心思,正准备拿地图去想办法,但是殷茵说来,他心里面难免有些不高兴,但是生死事大,一时也不敢意气用事,道:“好吧,殷茵。把地图拿过来。”
殷茵赶紧将羊皮地图拿过来,在傅介子前面工工整整得平铺开来,看着这份情致,傅介子不自禁得想到了新婚之后,殷茵给自己这么铺着周天图学医时的情景了,一时心里面百感交集,看着殷茵这个样子不自觉有些痴了。
殷茵拐了他一肘,道:“你快看呀。”
傅介子不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对着地图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士兵指了个位置,郑吉所部正在蒲昌海边缘的死亡大沼泽里面。殷茵显得很着急,一连说了几条去救助的路线,傅介子叹了口气,殷茵对战事一窍不通,当下叫来陆明和军中的几个大将,还有冯嫽过来,商议了一下,傅介子决定今天晚上就发兵过去。
但是以龟兹的习俗,晚上出兵出的是贼兵,与大军不利,所以首次出兵必须得在白天时候,不得已傅介子只好另差山国和莎车国的大军先行,龟兹兵在后面带着辎重赶来相助。
后面的大军由冯嫽和绛宾王子坐阵,傅介子自带着着大军在前面先行。
殷茵、苏巧儿还有兀难长老一行和陆明等伤员自然是要留下的,傅介子整顿了一下大军就要离开,这时殷茵又和上次在驿栈一样突然从傅介子的后面冒出来,拍了傅介子的肩膀一下,道:“你得带我去救郑吉。”
傅介子听了立时否决道:“不行,军中太危险,你还是在后备大军中吧。茵茵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出来,我一定会把郑吉救出来的。”
殷茵脑袋似搏浪鼓一般得摇,道:“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傅将军,你怕我去么?”
傅介子听了不由有些生气,道:“茵茵,你太小瞧我了。你喜欢郑吉我是不高兴,但是我决不会因为此事去害郑吉。茵茵,六前年是我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带着你上了战场,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失去了你。我追悔莫及后悔得想自杀,感谢上苍又让你活了过来,所以那天在屯田司我就暗地里发誓,此生决不再让茵茵你冒一丝一毫的风险,更不会再带你让战场。那里不是我家的菜园子,到了那里,我保护不了你。”
殷茵嫌他话多,皱了皱眉道:“不嘛,我非要去!”
傅介子突然有些发火,脖子一梗,铁青着脸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茵茵你不要再调皮了。”
殷茵被他吓了一跳,但是转而气一上来突然伸手揪住傅介子的耳朵,摆出一副“三娘教子”的架势来道:“我说了我要去教他!你管不了我,我又不是你的兵!”
傅介子被殷茵这一彪悍的动作给震住了,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从前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没落贵族家庭的小书生,殷茵又是个大国师的女儿,而且会武功,所以不论从什么地方都处在上强势上面,揪耳朵是再有普通不过的“家法”,傅介子不便向外人启齿这些事情,但是打心底里面并不反感,此时经殷茵这一揪,心里面顿时升腾起几丝的温馨来。
傅介子不由苦笑一声,感叹自己这不是犯贱么?
殷茵揪了一下也发现自己太过无礼,虽然自己一直没有想过要做淑女,但是女人的矜持是不能丢的,但是揪着了没个说法也不好就这么放了。
傅介子看了一下四周,几个士兵掩口笑着,见傅介子发现了自己,慌忙得闪开了,傅介子大为尴尬,忙道:“茵茵快别,我带你去还不行么!”殷茵这才得意得松开手,道:“我这就去准备东西,一会儿就走。”
傅介子道:“茵茵,你要去也行,但是有一个条件,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殷茵一怔,似乎是听出了话外之话,道:“多久?”
傅介子道:“一生一世!”
第六卷 解忧公主 第二十五节,我就是他的妻子
殷茵听了微微愣了一下,既而鄙视得看了傅介子一眼,道:“你想的美!”说完一甩头发飘然去了。
傅介子看着殷茵的背影,不由笑了笑,现在不论殷茵怎么对他,只要能看到这个姑娘,傅介子心里面就能一直高兴着。一会儿殷茵换了男装出过,和陆明站在一起,因为陆明爱打趣,时间一长,殷茵和他最熟,此时混在大军之中,陆明不说,傅介子不说,别的人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了,再者,军中混了个女兵,本来就是一种迤逦的风景,也没有哪个敢不知好歹得去煞这个风景。
一会儿,苏巧儿和弟史也过来送行,苏巧儿看到殷茵要跟着去,一时大觉不好,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愣了一大会儿,只是道:“殷茵姐姐,你可一定要小心些。”
殷茵对苏巧儿颇为一般,虽然她心里面对傅介子不怎么在乎,但是这个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的妻子,那么苏巧儿便是自己的情敌,女人天生的醋意,让她心里面有些不顺。听苏巧儿说起,只是嗯了一声,打马就上前去了。
傅介子见苏巧儿有些委屈,过来劝了一会儿才离开。
按照探马来报的情况,从这里到蒲昌海快的话一天再加点儿时间就能赶到,傅介子下令队伍加急行走,一路上过了马儿盹往北,中道稍事休息一番,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赶到了蒲昌海。
此时的蒲昌海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了,汉军所到之处,到处都是长得埋过人头的葭苇、白草,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柳树,许多树的形状看上去像鬼魅一般,众汉军一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怪柳,不由纷纷大骂晦气。
傅介子看着这无边无际的蒲昌海,心里面也不由得一阵犯怵,难怪周围的国家都把这里奉为死亡之地,谁也不敢进来,就连到边上打渔,都是只到下游的几个支流里小湖泊里面转。
殷茵看了这里,也不由蹙眉道:“这里有死槐腐柳,看来是一个极招怨气困阴气的地方,我们进去的时候小心些。”说完见傅介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发现什么,道:“你看什么看?”
傅介子有些激动道:“茵茵,这些东西你都还记得?”
殷茵一怔,道:“什么东西?”
傅介子道:“你说的这些是你父亲教于你的道家法术,你不知道么?”殷茵茫然不解,傅介子道:“茵茵,你能记起这些知道,说明前世里的一些记忆你都还记得。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记起我的!”
殷茵不由撇了撇嘴,哼道:“记起你有什么好的,无非是我给你端茶倒水洗衣搓背的事情,我可不要记起来。”
“原来一点也没变,还是个懒姑娘!”傅介子不由苦笑一声,很想告诉她,这一切都说反了,但是这个习惯不能惯着,所以忍着没有说,摇头道:“茵茵,你现在这么想,等到你真的想起来的时候,你会发现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快活,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在你娘家崂山上面有两颗耐冬花,你要搬到义渠来,你还没有来得及搬呢。”
殷茵一扬头,哼道:“大老远几千里得搬两颗花来,你骗鬼呢,这哪来的傻妞会干这种事情。哼,我们还是快些去救郑吉他们吧,真是的,探马怎么还不回报!”
傅介子只好缄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乌侯提着大锤过来道:“将军,在前面两里地发现了大批脚印,要不要去看看?”
傅介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殷茵便抢道:“在哪,你带我们去。”
乌侯愣了一下,不动得看着傅介子。殷茵一着急推着乌候道:“走呀。”乌侯这大块头她哪里推得动,只把自己推得退了一步,转而向傅介子催道:“你去不去呀!”
傅介子心里面有些酸溜溜的,但还是道:“乌候,你带路。”殷茵大喜,居然反过手来拉着傅介子赶路。平时如果殷茵肯这么拉着手,傅介子一定乐得跳起来,但此时却是一丝一毫的快活意思都没有。
跟着乌侯来到前面的水泊,此时山国的大军已经在这里聚集开来了,几个将军已经开始在这里查地形。傅介子过来立时有几个将军围了上来,一个懂汉语的人向傅介子道:“汉朝将军,我们将军说,这里是蒲昌海,被神灵禁忌了的地方,是大军不能进去的。还望汉朝将军三思。”
傅介子担心的事情又发生了,在这里,许多习俗都会害死人,看着很小的一个事情,办起事来的时候总会是绊脚的石头,先前小宛国的兵已经害得他们损兵折将,此时如果调来的山国兵再不肯听指挥,那么别说击破车师救郑吉了,自保都有困难。
那个译者又道:“汉朝将军,这蒲昌海有三百多里,扎进去了就出不来,我们将军说如果遇上车师兵,我们个个都肯拼命,但是这蒲昌海是不能进的。”
傅介子不由蹙眉道:“你告诉你们将军,这不过是普通的浅滩,大家小心一些,不会的事的。而且,我们这一次与山国联军,要的正是救出我汉朝的屯田校尉,不论如何我们都要进去。”
那个译者面有难色,向山国将军说了一下,山国将军仍是不肯回意,眼神有些不对得看着傅介子,那个译者道:“汉朝将军,这蒲昌海我们真的不能进!我们将军说,如果真的要进,也只能是山国的部队,汉朝将军你不能进去。”
傅介子听了大为愕然,道:“这是为何?”他本来以为是山国的人害怕蒲昌海不敢进去,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出这么个不合情理的要求来。
殷茵的嗓子也一下子尖了起来,有些生气道:“为什么呀?”
那个译者看着傅介子,欲言又止,不敢说话。
傅介子奇怪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译者又看向那个山国将军,那个山国的将军也有些犹豫,顿了一会儿才让译者说话。译者道:“汉朝将军,咳,关于蒲昌海,在我们山国一直有着一个传说。咳,是一个关于柳神女儿的故事。”
傅介子和殷茵相视一下,乌侯也不由搔了搔头,这译者讲故事干嘛?
那个译者看了傅介子一下,忙道:“是这样的。在我们山国和车师、楼兰一直都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是在很久以前,蒲昌海本来是一个水草肥美的地方,后来一个姑娘,因为她被他的丈夫给克死了,灵魂得不到安息,所以就依照神灵的旨意化身为枯柳在这蒲昌海边上,吸食湖泊里的露水来使自己活过来,只要等他吸食够了一万颗露珠便可以长出绿叶来,那时便是她重新活过来的时机。这个姑娘等啊等,等了许多年终于见到头顶上面长出了绿叶,当她兴高采烈得准备回家见心爱之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已经出了深深的根来,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傅介子本来不太爱听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但是此时听得却心头猛得一震,不由看向了殷茵,脑袋里面乱得很,这个故事似乎是鬼使神差一般得为他而准备的,看着殷茵,是不是殷茵也是那隔岸的爱人,而自己,是不是也已经扎根到了一片深厚的土壤里面?
殷茵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不敢看傅介子的眼睛,手捻着衣角垂首不语。
对她而言,什么是叶,什么是露珠,什么是根?殷茵听了心里面有些害怕,不敢再想下去。
只听见译者又道:“后来,这个姑娘想念爱人成狂,形体扭曲,整个人都发疯了,所以过往的只是失去了爱人的男子都会被她拉去,再也出不来!时间久了,这蒲昌海便尽是这些形状怪异的柳树,而且再也没有人敢走近这蒲昌海,因为这是被诅咒过的地方。汉朝将军,咳……据我们所知,汉朝将军你……咳,这似乎有些不太吉利。”
那个译者欲言又不止,不敢再说下去。
傅介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傅介子是丧偶之人,对他们来讲,是个不吉利的人,对大军而言,进入蒲昌海会给他们带来厄运,所以这些山国的将军宁愿自己进去冒险,也不愿意让傅介子与他们一同进入。
想到这一点,傅介子心里面不由好不是滋味,虽然此时殷茵就在身边,只是傅介子并没有从那种感觉里面走出来,对他们而言,自己确实是一个不吉利的人。
那个译者结结巴巴得把意思说了出来,看着傅介子一脸的谦意,看来他并非有意不敬,只是这种在傅介子看来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在他们心里面却是极大的一个结,不得已才说了出来。
山国的将军也有些怕傅介子生气,看着他有些诚惶诚恐。
傅介子苦笑一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而就在这时,殷茵却突然道:“谁说他是个不吉利的人!”译者眼光有些躲闪,道:“大家都这么传,想来事情不假。”殷茵走过去,挺了挺胸脯,道:“你看清楚些,你看我是什么人?”
那个译者看着殷茵,茫然得摇头。
殷茵哼了一声,道:“我就是他的妻子!你看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傅介子听了头猛得一扬,那个译者也一脸的惊讶,乌侯抱着大锤,看着傅介子傻笑。
第六卷 解忧公主 第二十六节,妻子,还是营妓?
殷茵说完向傅介子使性子一般得瞪了一眼,傅介子笑而不语,殷茵见了又连瞪了几眼。
那个译者听了怔怔得看着傅介子,好一会儿才道:“汉朝的使者,这是真的么?”傅介子笑道:“这种事情还会有假?你不信么?”
“哦不!”译者慌忙摆手一下,道:“只是,只是不曾听过。”
傅介子听了不由看了殷茵一下,殷茵也使了个眼色,示意人家不信怎么办?
“你看这样你信不?”傅介子走过来,突然大手一揽,将殷茵揽在了怀里面,并在殷茵脸蛋上捏了一下。殷茵一怔,被傅介子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使劲儿扭过来身子,扬头看着傅介子,瞪大着乌黑的眼珠子,一时不知所语得道:“你、你抱我?”
傅介子一副理所当然得样子,又在殷茵的下额上轻轻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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