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九见了,轻咳一声,在百合诧异的目光下,走了进去。
“砰砰砰!”
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砚台在案桌上一通猛敲。
百合看着都有些心疼,那桌子貌似并不牢固啊。
“都笑什么?什么是尊师重道,知道不?你们爹娘花钱让你们来读书,不是让你们来起哄!业精于勤而荒于嬉,知道不?”
也不管诗词用的对不对,御九胡诌一通,“你!就是你,还笑!”
御九怒了,捞起桌上的一事物就抛了过去。印象中,她的老师就爱捞起粉笔头砸学生,这里当然没有粉笔,不过……有毛笔!
顺会张了张嘴,阻止还没说出口,毛笔就飞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小孩的脸成了画板。
百合在门口忍俊不禁,那小孩怔了怔,放声大哭,其他小孩似是被唬住了,动也不动。
御九瞪了那哭泣的小孩一眼,“哭什么?刚刚就你笑得最大声!百合,去把他的脸擦干净。——告诉你,老师是用来尊敬的,不能当着老师的面放肆的笑,这是小以惩治,再犯错误,我……我就拿老虎掏心来教训你!”
百合忍不住了,憋红着脸跑出去。
孩童们还真是被训的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御九,大气不敢出。
顺会哭笑不得,对着孩童们说,“今天课到这里,明天继续,下课。”
孩童们像是翻身农奴得到解放一般,雀跃而散。
御九在人群中扯住那个脸上被画的小孩,“嗯,百合擦得还挺干净。你知错了吗?”
小孩垂头,委屈兮兮,“知错了。”
御九看着小孩被自己欺负成这样,也有点心软,其实,又有什么了不得的错?
“咳,知道回家怎么说吗?”
她不怕别的,就怕顺会没饭碗。
“回家就说什么事都没发生。”
御九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回去吧,以后要低调点,别那么张扬。”
“是,老师。”小孩对着御九就是一鞠躬。
御九干干一笑,“呃……,这个才是老师。”
小孩侧了个身,对着顺会一鞠躬,“老师再会。”
顺会露齿一笑,摸摸孩童的脑袋,“再会,路上小心。”
瞪着孩童们散去的背影,御九咋舌,“你真是仁慈啊。”想当初,她从小到大也没见一个像他这么好欺负的老师,哪个不是拽得跟揣着二五八万似地?
顺会终于可以和御九单独相处,难掩扭捏,“御九小姐,你怎么来了?”
御九将纸伞一拍,“找你约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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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五一快乐!
帮手
约会?
顺会是不太懂得这个词的含义的,只是大概明白,有些暧昧的成分存在。
他笑笑,“可是小姐,你怎知我在这个地方……开办私塾?”
“我有线人!”
“……什么?”
御九不想解释了,其实很简单,只不过那天在院一,有个泥瓦匠看见她和顺会暧昧,多事地替她画了这个图,而她一时好奇心起,就顺着这个图找了来,仅此而已。
“这里笔墨气息太重,我是个粗人,我们换个地方坐坐?”
对于御九的话,顺会一笑而对,“小姐,你又说笑!”
御九直接扯过他的手,发觉这个动作确实不够淑女,但是想了想,却没有放开,拉住他往前走,同时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哈。”
顺会看着那只小手,掩下眸低的悸动,陪着她一起顾左右而言他,“是的,连风都很温和。”
记得电影里有句台词,叫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御九觉得,如今看来,实在好用,她现在就是牵着牵着……早该有这个习惯了。
“睡会,刚刚你教孩童们念的,是你……凤国的诗词吗?”
顺会摇头,看上去明朗的脸,却一闪而过悲戚,“不,是我爹生前所作,没有外传,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流传下去,可惜了。”
“你爹一定是个才子。”
顺会眼睛一亮,“小姐何出此言?”
“没什么,我一粗人,不懂诗词,只是觉得,你刚刚教孩童的那些,挺有意境。”
“小姐,你刚刚说的那句‘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也很有意境。”
“……”御九白受不该有的赞扬,心虚了,“其实,那不是我作的诗。”
顺会探出手,轻轻抚平她因为怒骂学生而飞扬不整的发丝,“是与不是,只因为从你口中念出,就有意境。”
乖乖,御九傻傻地盯着他,这马屁拍得……太销魂了。
而百合则在一旁不满地做呕吐状,她就是不喜欢顺会,有了顺会,小姐的眼里……就没有她了。
御九定定魂,多此一举地轻咳一声,“其实,我是有事,要你帮忙。”
“小姐请说。”
本来到口的话,被御九临时一改,“第一,没别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即可。”
“好,御九。”
御九拍拍他的手背,像是拍着宠物,“真乖。”
不想,顺会不依了,有些无奈地本起脸来,“御九,奴……我是男人!”
御九暗笑,凤国的男人养尊处优,哪怕是最底层,也要维系男人的尊严。
“我知道、知道!你是男人。这第二,四日后,帮我将一个‘木柜’运至院一。”
“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木柜里,安置的是我的娘亲,而且,只能你一人搬运。”
御九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眼里的震惊,不过,没有抗拒。
她知道,他值得信赖,所以她找上了他。
“可以吗?”
这次,换做顺会拍拍御九的手背,更轻更宠溺,“放心,交给我。”
……
如果说,某个府中的某位妻妾死了,那在凤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这股风随处可刮,刮到伍府也不可避免。
只是,这一次的死亡事件,不是人为。
先是御夫人关在了自己房中,足不出户。
接着,秘密来了几个郎中,全都包裹严实、神神秘秘。
然后,有人被盘问出来,原来御夫人得了一种传染病,很致命!
最后,御夫人终于无药可医,病亡!
伍府的人被骇住了,谁也不敢靠近御夫人的房,一探究竟。
而御九哭得死去活来,却也和百合一样蒙头盖脸地,裹个严实。
因为担心死人也会传染,伍老爷面无表情地下令:立即焚化!
御九抵死抗议:留娘亲一个全尸!她会全权处理娘亲后事。
恐怕,这是伍老爷唯一一次细细地看向自己这个女儿吧,却也只看到了一双明亮黑眸,其余的部位都被围个严实,他想看出点与冷老头相似的地方都不行。
罢,看着她就会磨起心里的那股刺,痛得很,他一甩袖:随她处理,但是如果伍府还有别的人因此病丧生,他会让御九偿命!
伍大和伍二几乎是同时冲进御九的房里。
“你疯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处理什么后事?”
“没错,这事就由我和大哥处理!”
御九只是慢悠悠地卸下伪装,“二位哥哥,来晚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娘子
伍大阴着脸,“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御九慢条斯理地为二人斟茶,“当然,伍家嘛。”
伍二抢着说道,“既然是伍家,上有父亲和兄长,你竟然做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我们一声?”
御九似笑非笑,“小妹也是怕顽疾无眼,传染了两位哥哥。”
“少来!”伍大怒了,“你是怎么做的?早上才和父亲起了冲突,这才半天的功夫,你就将姨娘的尸体处理了?火葬?还是土葬?”
御九轻飘飘地抬起眼眸,“不怕明说了吧,娘亲的尸体,昨夜我已经偷偷找人运出去、葬了!”
“但是你今早才通知她的死讯?!”伍二咬牙切齿了,他在生气,而让他抑郁的是,他却又说不出自己因何而生气。
“如果爹今天不听我的劝,死活要火葬呢?——为留娘一个全尸,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
伍家兄弟互看一眼,对这个向来瞧不上眼的妹妹,他们真是越来越觉得,看走眼了!
所有事情都蹊跷,所有的动作又快得让人措手不及,甚至连御夫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伍家兄弟都知有鬼,却又猜不出御九能鬼出什么……
……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怎么看?”
三个臭皮匠再次聚首。
祈少慵懒地看向伍二,“不怎么看,只不过死了一个快到将死之年的女人!伍兄,你有没有发现,关于这个御九妹妹的话题,我们已聊得太多,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关于凤印的白玲珑?”
伍二难得发了飙,“白玲珑都弃权了,还谈她做什么?祁兄,你别想了,人家不会嫁给你!”
祈少无所谓地摇着扇子,“我是没什么,就怕她嫁给了一些不该嫁的人……,莫兄,你真的因为她的放弃,就放弃了?”
莫二轻轻转动面前的杯子,脸上平静无波,“充其量,在我得不到的时候,也不让他人得到,就行了。”
伍二张了张嘴,而后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祈少喷笑,“有时真搞不懂你,时而那么聪明,时而蠢得让人崩溃,娶不得,可以抢得,不一定是杀得!”
伍二干笑两声,“倒也不是我有恻隐之心,只不过,她是御九的好朋友,御九刚刚死了娘,我不想她再伤心……”
御九,又是御九。
刚刚把话题扯出来,没两句话又扯了回去。
莫二抬头笑笑,“伍兄,你对你这个妹妹的感情,非比一般啊。”
祈少同样暧昧一笑。
伍二大窘,“怎么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妹!——祁兄,你还是好好想想找个顺理成章的命题,把她娶过去吧,我也不晓得怎么了,最近心里闹得慌,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我们的掌控了。”
话刚说到这里,客栈外传来哄闹。
祈少轻轻推开雅间的窗户,向下望去,不由怔了怔,“伍兄,说曹操曹操到,你的这个好妹妹,想要故技重施啊。”
伍二闻言,直接跳到窗前,不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祈少,“她……连决胜局的帖子都敢卖?”
祈少冷哼,“白玲珑弃权,她这哪里是卖帖子,分明就已经是在卖我妻妾的名额!”
莫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微微笑道,“祁兄,原来你也有魅力不达之处。”
“那是因为她没见过祁兄的样子,故而如此!”伍二还在找借口。
祈少笑容很冷,“已经见了,虽然我没介绍,但是我想,她已知道是我!——我虽然纵容女人,但是今天,我不想纵容她!”
……
御九算是亲自上阵的,因为,只有把她的脸露出来,才能证明这决胜局的祈少抢贴的真实性。
御九摆了两个不起眼的小桌子,桌子上又放了一把舒适的太师椅,她春风得意地躺在那里,听着身边女人们为了那枚帖子嘶声力竭地叫价,突然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游戏人生!
今天友情出动了顺会和雷治做保镖,没办法,女人们太疯狂,她也要为安全着想。
雷治则是给了百合的面子,当然,可能有些其他的原因,莫不可知。
女人们哭着、喊着、叫嚣着,御九则昏昏欲睡。
雷治睨着那个懒懒散散的小女人,很想一只手把她拎起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而无同情心的女人!
而事实上,他还没有出手,从天而降的某人已经代劳了。
御九只觉脖子一紧,真的被人拎着后衣领给拎了起来。
身边的百合惊呼,“小姐!”
周围的女人们也瞬间鸦雀无声。
来人略略沙哑的声线一字一句地传入她的耳里,“你好逍遥啊,娘、子!”
计划
御九踢了踢两腿,毫无着地的踏实感,她看到不远处的顺会握紧了拳,作势要上来,便对他轻轻要了下头,以示安抚,然后再赔笑地看向身边仙人般的男人。
“呦,这位公子,许是认错人了吧。”
男人轻哼,“错不了,能拿着我这张帖子的女人,全天下就两个而已。”
围观的女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原来,这如梦如幻般迷人的男子,就是云城的第一美男,——祈少!
说也奇怪,虽然她们诧异、她们膜拜、她们艳羡,却都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流口水,间或地用眼余光剜一眼御九,谁也不敢多发出一声多余的响声。
御九当然知晓,自己已是众矢之的。
她继续无良地笑道,“公子……,啊,请允许小女谦恭地唤一声:祈少爷!既然祈少爷也说,有此贴的人,为两名女子,而祈少爷此次的征妻却只征一人,所以,结果未定,怎可以这么鲁莽地以‘娘子’一称坏小女名节?”
伍二在楼上喷笑。
莫二也笑意盈盈,“看来,御九姑娘确实值得伍兄多多在意。”
伍二莫名红了脸,“莫兄请不要多想,她是我的妹妹,做兄长的应该关心才是,反倒是莫兄,而说到底,她最后也必定是你的妻!”
莫二但笑不语,只是旁观。
而这厢祈少突然将抢帖从御九手中抢过,“现在,这帖子正式无效!”
御九眨了眨眼,没明白。
祈少慢悠悠地将她放回她的太师椅中,“我正式决定,此次决胜局的获胜者是你!娘、子!”
御九抽了下嘴角,“……离决胜的那一天,还有时日……”
祈少一脸得意,“我的帖子,我设计,我的命题,我决定,我的娘子……,我说是谁就是谁,你以为,你能还能跑得了吗?”
“……”
还可以这样?这不是在违反游戏规则?
御九暗暗鄙视,却无言以对。
楼上的伍二也连连惊呼上当,“早知有这么便利的方法,我们还跟着他瞎紧张?”
莫二轻笑,“祈兄本就是个随心之人。”
顺会垂下了眼眸,早就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亲耳听到,还是难免失落。
也好,御九小姐有个好的归宿,也好、也好……
“五日后准备等待相公的喜轿迎接吧,娘子!”
御九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看着这白衣为天使翩然跃回了来的地方……
而周围的女人们早眼底冒出了火。
御九赔笑,“我也想把机会让出来啊,可是你们看,我也是身不由己……”
说来说去,最委屈的其实是她!
……
卖帖一事泡汤,御九难免颓废,少气无力。
身后并排站着顺会、雷治和百合。
两个男人默契地不发一语,百合心里是暗喜的,面上却不敢太张扬,“小姐,这次好像真的要嫁过去了!”
那口气,怎么都有些雀跃的成分。
御九奸险一笑,“嫁过去是嫁过去,但是谁能晓得嫁过去的是人是鬼?”
三人冷汗涔涔,“小姐,何解?”
“我早就防着这一点呢!——计划一失败,我还有计划二!我准备半路假死在迎亲的轿中,倒时百合你可以嚷嚷以乱阵势,而顺会和雷治师父就趁乱在半路把我的‘尸体’带走!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