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参谋长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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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参谋长那点事儿-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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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队”

  他想说感谢的话,却觉得任何话都显得太轻。吴队摆摆手,“我是队长,学员想不到的,我要替你们想,这是我的工作。也许你会嫌老头子啰嗦,我以前就说过,我不管你将来留在部队也好还是离开,只要你还在这待一天,就得有待一天的价值,你就得做出个样子来,我不想看着我带的兵混日子。”

  张昭点点头,吴队说:“回去早点休息吧。”

  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转过身来立正,朝吴队敬了一礼,“谢谢您。”

  待他离开后,吴老头自己坐在屋里喝茶,嘀咕一句:“臭小子,搞得像对我遗体告别似的。”

  回到宿舍,屋里的人都不知道干嘛去了,一个人影不见,他坐在小板凳上看那本《电子对抗理论与方法》。翻了没两页,宿舍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放在左耳边,喂了一声,却没听到对方说话。

  “难道左边也坏了?”他自言自语,又喂了几声,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昭?”

  他愣了几秒,对方说:“是我。”

  “小亚?”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即使是完璧的一只耳。

  小亚说:“生日快乐。”

  “你还记着呐。”

  “嗯。”

  大概此刻两个人都想起,四年前的这一天,正是他们交往的开始。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一开口,话却成了“大学里好吗?”

  小亚说:“挺好的。你最近怎么样?”

  他在想最近是指什么时候?是分手后,还是现在,反正也没什么差别,他现在的样子,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他说:“还是老样子,上课,训练。”没有提演习受伤的事,何必让人担心,再说人也未必会担心。

  小亚沉默了一会,说:“我就是祝你生日快乐,没别的事,你还有事吗?”

  “我没事。”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阻止了他想向她要宿舍电话的企图。

  “那我挂了?”小亚说。

  “谢谢啊,还记着我生日。”

  “不客气。”她说拜拜,然后挂了电话。

  他手里还握着话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他在想,当初各部位零件完好的时候,没有对她好,现在成了半拉聋子了,何必还要纠缠不放。四年,足够念完一个本科,四年对他们是一个轮回,从这天开始,从这天完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放手,就有理由一直霸住。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是因为我写文的方式,我不想把每个人的每个举动都解释的一清二楚,他们有语言,有行动,看的人可以自己去体会。可能有的人就不理解,这也很正常,在生活中我们也不能读每个人的心理,也不能理解身边每一个人。而且对同一个人,他身边不同人的看法也是不一样的。
  写上面这段的原因是因为,亲们对张昭或者其他人物看法差别很大,我以前会觉得我写的人不能被人认同理解,会觉得很郁闷,但是想一想这也是正常的,每个人对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可能一样的。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第二十八章
  寒假回北京,张昭做了鼓膜修补手术,正常情况手术带恢复要住院两个星期,可是刚一个礼拜他就熬不住了,闲得招猫逗狗,大夫受不了他软磨硬泡于是同意办了出院。

  回家第二天,牟宇找他去看车展。他正翻着吴老头的书,头也没抬说:“那地方全是人,低头数脚后跟,抬头看后脑勺。”

  “我看上一小跑,你跟我去瞧瞧。”牟宇拉他。

  “我这还带着纱布呢,出去吓人去呀!”他指着自己右耳,其实他此时不但带着纱布,还是个光头,因为手术时要在耳廓上方取颞肌筋膜做移植,为了防止感染剃了秃子,这回真成和尚了。

  “你带个帽子,我那有东北大皮帽。”

  “哥们儿脑袋除了国徽,从来不顶别的。”

  新年的第一场车展,会展中心里人头攒动,他一路跟着牟宇挤来挤去,念叨:“都奔这凑什么热闹?幸亏我脑淤血好了,要不非得当场晕这!”由于他坚持不戴帽子,周围人看见这位耳朵上贴一大块纱布的愣头青都下意识地往边上躲躲。

  他冲牟宇说:“他们都把我当流氓,你说我要是喊一嗓子兄弟是八路,他们什么反应?”

  “直接给你送安定。”牟宇拉他到高端车展厅里一辆豪华小跑跟前,“这怎么样?”

  他瞅了瞅,“你想出门让人当富二代砸呀?”

  “这挺低调的。”

  “东风那样的才叫低调呢,还耐用,我们学校那破军卡又拉我们又拉猪,多少年了还跑得倍儿欢实。”他转身往外走,说:“你小心坏了你们家老革命的名声。”

  牟宇说:“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夹着尾巴做人了。你要上哪啊?”

  “吃饭,你请客”话还没说完,他站住了。牟宇顺着他目光,看见不远处某品牌的旋转展台上停着两辆豪车,两个女孩依车而立,都是高挑的身材,穿着香槟色的无袖露背长裙,其中一个长发挽起,眉目如画,嘴角挂着职业而漠然的微笑。台下的闪光灯此起彼伏,香车美女一向被男人当做炫耀的资本,即使不是自己的,也要做到有图有真相。

  “这丫头越长越招人。”牟宇说。

  他看着台上的小亚,有点不能把眼前光彩照人的车模和那个会撒娇耍赖的女孩重合到一起。从高一那年暑假在大院里的游泳池,他第一次看到她,那时她才不到十五,青涩稚嫩,那个样子就一直印在心里。然后一眨眼,大家都长大了。

  随着展台旋转,小亚也看到了他,耳朵上贴着纱布的光头,在人群之中十分打眼。她和另一个女孩耳语了几句,下台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往一边躲,牟宇拉着他,“你认生啊?晚了几年吧。”

  “我现在这德行,再吓着她。”

  “不至于,现在还是你德行好的时候呢,比这差的人家都见过。”

  小亚来到跟前,冲牟宇打了招呼,她问张昭:“你耳朵怎么了?”

  “让黑猫警长毙了。”牟宇在一边插嘴。

  “刚做完手术。”他说。

  “什么毛病?”

  “鼓膜穿孔。”

  俩人互相看着,谁也没再开口,牟宇瞅着着急,圆场说:“这么巧碰上了,一块吃个饭吧。”

  “人家上班呢。”他说。

  小亚说:“你们等我一会吧,我们轮班的,我还有二十多分钟就站完了。”

  “行,你忙你的,我们看车去。”牟宇拉着张昭又往小跑那走,“你放心,待会我假装有事先走,不当你们电灯泡。”

  “人都跟我分了,你瞎张罗什么呀。”

  “分不了。”牟宇说:“瞧她看见你耳朵挂伤时候那表情,边上要没人,她就扑上来了。”

  “别拿我打镲。”有人说女人是情感动物,男人是感官动物,隔着电话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能够放下,可是现在人站在眼前,让他转身离开么,他迈不动腿。

  小亚换了衣服,三人从会展中心出来就近去了一家贵州菜馆。点菜的时候,牟宇果然假装接了个电话,说要跟人谈事就跑了。这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目送他离开,张昭说:“他装的。”小亚点点头,“看出来了,太假。”

  “你吃什么?”

  她说随便,还像从前那样,点菜一向是他做主,点什么她吃什么,不挑食。等着上菜的时候,两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话从何说起,只好一直喝免费茶。最后小亚先开口问:“手术做的怎么样?”

  “就穿孔上补一块,小手术,下礼拜回去复查。”他看了她一会,问:“你学校里怎么样?”

  “上课呗,挺闲的。”

  “地方大学不是特多社团活动么?”

  “没兴趣,大的骗小的干活,小的们还美颠颠儿的。”

  “所以有空来当车模?”他看她茶水喝完了,又给她续上一杯。

  她玩着小圆茶杯,转来转去,说:“勤工俭学啊,又不像你上中学就琢磨做生意,也没陶冉冉那本事去当家教。对了,冉冉有男朋友了,她们学校的。”

  “呦,妇联小干部。”他笑着问:“他男朋友得什么样啊,红色娘子军里的党代表?”

  “反正比你靠谱。”小亚说。本来是随口的一句话,却触动了各自心事,他看她一眼,她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他问:“你是不是觉得谁都比我靠谱啊?”小亚没说话。

  他想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可是憋着说不出口,不知道该拿什么立场问。他也发现自己现在变得磨磨唧唧,就像牟宇说的,耳朵坏了,嘴也坏了,果然是十聋九哑。于是一顿饭的功夫,两人不是扯着不着四六的话,要么就是干脆不说话,最后结账的时候都有点消化不良的感觉。

  下午小亚还得轮一班,站完才能回家。他想说那我等你一块回去吧,可话到嘴边就成了“用我等你吗?”她看看他,“不用了。”站在展厅门口,晒着冬日暖洋洋的太阳,他骂着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影子,说句软话你会死啊!

  犹豫着走还是不走,身后大厅里忽然骚动起来,他看见门口举着步话机的保安跑进去,想着小亚在里面,他也往里走看出了什么事。他看见她那个展台周围人都散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发狂地朝台上的展车泼红油漆,嘴里喊着“赔我老婆儿子”。一个保安拽着他,被他甩开,那人又爬上旋转台,举着泼干了的油漆桶玩命砸车。直到五六个保安和工作人员从人群里挤过去,一起动手才把他制住摁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不过几分钟的事儿,鲜红的油漆顺着银白色的车身滴滴答答往下淌,完成使命的油漆桶倒在一边。小亚刚才就站在最惨不忍睹那辆车旁边,躲闪不及也被泼了一身,突如其来的事故把她吓得手足无措,场面混乱得就像刚发生车祸的恐怖现场。台下有人喊快去洗洗呀,小亚回过神来往洗手间跑,半路被人拉住了,看到是他,她眼泪一下涌出来。

  “别哭别哭了,我在这呢。”他抹了她脸一把,眼泪流下来妆都花了。他看她衣服和身上,心里嘀咕那孙子不会使的快干漆吧?他问她:“厕所在哪呢?”展台后面有工作人员洗手间,女厕所的门锁着,他拉她进了男的那边。快干漆是过氯乙烯之类的易挥发材料,涂在家具上平整,附着性还特强,可是粘在身上就麻烦了。她胳膊上未干的油漆还能冲掉,溅到脖子和肩膀上的已经半干了,他沾湿了手帮她蹭几下,下不去。

  “你在这等着,我跟人要点机油去。”刚才在车展上看见有发动机润滑油的展商,他找了个一次性杯子,跟人要了小半杯。回到洗手间,四处寻摸也没找着卫生纸,除了用过的。机油这东西有毒性,虽然少量接触不会有太大伤害,但对皮肤有刺激,直接往身上倒不行。他把里边穿的棉质衬衫脱下来,光着膀子空心套上羽绒服。

  看他要拿衬衣蘸机油,小亚抹着眼泪,拦着他,“你一会穿什么呀?”

  “这不是穿着大衣嘛,总不能让我把内裤脱下来蘸吧?”他用衣角蘸着机油给她擦脖子上粘的漆。

  看她哭得一张小花脸,他一边擦一边安慰:“这快干漆给家具上漆吧,特平整,还耐腐蚀,化妆品不就追求这功效么,涂一回这个永葆青春,比大宝都管用。”

  小亚抹了把眼泪,“讨厌。”

  “又哭又笑的。”

  他低着头忙活,耳朵上的纱布就在她眼前晃,她问他:“你怎么会耳膜穿孔的?”

  “我没打架啊。”谁听说他鼓膜穿孔第一句话都问打架闹的吧,好像他跟谁眼里都不是好人似的,他说:“演习时候,离炸点太近了。”

  沉默了一会,小亚说:“我看过你写的那些信了。”

  他手里动作滞了一下,转身在杯子里蘸了点机油,又继续帮她擦肩膀上的漆。

  “你们训练挺苦的”

  “还行,习惯了。”

  “那首歌挺好听的,我去网上找了。”她轻轻哼着他抄在信里的一段歌词:

  “故乡有位好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
  军中绿花送给她”

  “我听隔壁宿舍一哥们儿老自弹自唱,就抄下来了你唱得比他好。”

  “我又没有你们那种体会,怎么会比他唱得好。”她笑了一下,说:“你还挺会给自己戴高帽子的。”

  他也笑了,看着她说:“是,我装大尾巴狼呢。”

  她抬起手,罩在他右耳蒙着的纱布外面。她看了他的每一封信,记录的都是平时上课训练时发生的趣事,可是那些被一笔带过的训练内容,能够想象都是枯燥又辛苦。她想,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嬉皮笑脸,不发愁的样子,其实这两年他也经历了很多吧。就像这块纱布,她的手很小,能够盖住的只是这一小部分。她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他的笑脸以外,那些她看不到的东西。

  她想起每封信他都问她,一阵是多久?

  她说:“一阵很久了,重新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安定:北京安定医院,著名精神病医院
  打镲:开涮、逗闷子的意思
  第二十九章
  车展油漆门事件后来闹得沸沸扬扬,据说闹事的中年男子几个月前买了一辆该品牌的轿车,他老婆带着儿子出门,在高速路上行驶时发动机突然熄火,车子的转向和制动都失去作用,发生车祸,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儿子当场死亡,他老婆至今昏迷不醒。排查事故原因是由于该车的零配件材料有问题,油箱里的一个油管接头脱落,导致无法向发动机正常供油,造成熄火。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就这样一瞬间天人永隔,而该品牌制造商还找各种借口拒绝赔偿,男子求告无门,一怒之下就上演了泼油漆的壮举。

  小亚说:“那男的怪可怜的,跟人家比起来,我这也不算什么事。”

  张昭说:“泼油漆太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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