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了口腹之欲,女王有点过意不去,说:“以后大半夜的不逼着你出去买吃的了。”
孩儿他爹赶紧表态:“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你现在就是想吃麻花,我都现给你拧。”
胎梦是个很玄乎的东西,从古到今都很受重视,但有关部门至今未对胎梦作出正式回应,在没有言论和著作的情况下,网络论坛的存在就弥补了该领域的空白。为此张昭特意去百度了一下,据说梦到辣椒、萝卜、黄瓜土豆就表明是男孩,要是梦到水果和花花草草就说明是女孩。以前怀童童的时候,小亚从来没做过梦,即使做过也是一睁眼就忘了。这次怀孕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梦到萝卜土豆,倒是经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入梦来,比如梦见他们两口子组成混双参加奥运会跳水比赛,醒来之后自己还在想,奥运会哪有混双跳水项目?还有一回梦见有个客户办信贷借一万块钱,她说这么小钱还至于办贷款,于是自己掏了一万块钱拍给人家。第二天一早她给身边的人讲这个梦,张昭说:“凭什么呀,你去给我要回来!”
四个多月的时候,张昭出差了两天。自从媳妇怀孕,他尽可能少在外面跑,但是基地这个项目还是一点不能放松,投标时候可是跟人家拍了胸脯说副总全力支持,这次他是去基地看项目中期审核情况。在外面的时候他给家里打电话,小亚说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是个儿子,单眼皮长得跟你一德行。”
张昭笑着说:“我也做梦你生了个儿子,一生出来就喊我爸爸。”
小亚说:“你是不是梦见生一肉球,把肉球劈开,里面蹦出一个小孩管你叫爸爸呀?”
张昭说:“那是哪吒!”
随着小亚的肚子逐渐明显,童童有一次神神秘秘地拉着爸爸说:“妈妈吃得太多了。”
爸爸想,妈妈现在吃得确实比较多,体重秤上每向右移动一小格,对于肚子里的孩子来说,就是成长的一大步。而对于童童来说,妈妈越来越大的肚子是件奇怪的事儿,为了让她有意识家里即将添一个新成员,爸爸妈妈也对她进行“胎教”。对于两岁半的小孩来说这是件挺严重的事情,小孩都是很以自我为中心的,本来独享爸爸妈妈的爱,忽然多出一个人跟你争,什么都要分出一半来,孩子的心理多少会受些影响。
有天三口去潭庄主家玩,回自己家的路上,爸爸问闺女:“童童喜欢潭豆豆吗?”潭豆豆就是潭海洋的儿子,才几个月大。
童童点头说:“喜欢。”
“那咱们家也有个潭豆豆好不好?”
这次就没那么痛快了,过了一会儿,童童拖着长声说:“不好。”
“为什么呀?”
“潭豆豆长得不如童童好看。”
“那要是长得跟童童一样好看的潭豆豆呢?”爸爸继续启发她。
童童坐在后座上不说话,大概是想起刚才她爸抱人家小孩不抱她的事了,咧开嘴哭起来,“都有童童了,干吗还要潭豆豆啊妈妈,妈妈,你们别要潭豆豆”宝贝儿一边哭一边喊。
小亚亲亲闺女,哄她说:“不哭不哭了,谁说咱们要潭豆豆,潭豆豆是潭叔叔家的,咱们把潭豆豆抱过来,潭叔叔该揍你爸了,怎么办呀?”
童童抽着小鼻子问:“爸爸打得过潭叔叔吗?”
小亚忍着笑说:“打不过,从小你爸就打不过潭叔叔,你看潭叔叔的胳膊跟你爸腿一般粗。”
张昭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娘儿俩,笑着说:“谁说我打不过他,我打不过他还有你们俩呢,他们家那母子俩没有战斗力。”
童童说:“爸爸,你别要潭豆豆了,潭叔叔该揍你了。”
爸爸说:“不要不要,咱们要也是张豆豆。”
“张豆豆是什么?”童童想了一会儿,搂着小亚脖子说,“妈妈,我想吃糖豆。”
爸爸后来发现,对于张豆豆,童童倒不怎么排斥,他一直怀疑在她的小心眼里,张豆豆就是糖豆的代名词。童童自从知道张豆豆就在妈妈肚子里,每天对着妈妈肚子都是一副若有所思垂涎欲滴的表情。
到六月初,离预产期只有半个月了,童童被送到奶奶家住。张昭最近一直在家陪着,公司有重要的事才去一趟。有天小亚在浴室里不小心坐了一个屁墩儿,把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小亚摸着肚子感觉了一会儿,说:“好像没什么事。”两人不放心,最后决定去医院做个胎心监护。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小亚自己拎着包跟他一块走出来。等车开到半路,她忽然说不行了,肚子疼。所幸是晚上不堵车,一路飞奔到医院。大夫检查完,直接把人推进了产房。
等在外面的时候,张昭给两边家里打了电话,一会儿小亚的爸妈和他妈都赶来了,他爸在家看着童童。两三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消息,看见有护士出来他就问“我媳妇怎么样了?”有个年轻小护士被他问了好几次,告诉他别担心,快了。这一快,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
张昭在走廊里转磨,问他妈:“不是说二胎好生吗?”
他妈说:“别问我,我就生过你一个。”
丈母娘也说:“这事没经验。”
一直等到后半夜,那个小护士从产房里探出头,笑着对他说:“恭喜!母子平安!”
*尾声*
世界杯上荷兰把巴西送回家的那天,小亚出了月子,两口子带着刚满月的张豆豆去奶奶家。童童已经在奶奶家住了好长时间,他们到的时候闺女没在,奶奶说她跟牟宇家的小子上小朋友家玩去了。
奶奶抱着张豆豆不舍得放手,冲儿子说:“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爷爷在旁边也想抱,就对奶奶说:“你去跟他们商量名字去。”奶奶才不上他的套儿:“你们老张家的苗,你们去定名字。”
年初的时候,太爷爷去世了,走的时候九十岁高龄,算得上喜丧,只可惜没来得及见上曾孙子一面。
现在取名的大权就落在爷爷手里,爷爷打从听说是个孙子,就开始天天翻字典。他递给那小两口一张单子,上面列着几个字让他俩挑。
排第一个的是“晖”,看得出来爷爷很喜欢这个字,写得比其他几个都大,还打了个叹号。可是一上来这字就被张昭否了:“我儿子哪能叫日军呢!”爷爷被噎得一愣一愣的。
下面跟着是个“皓”,还有另一个“昊”,张昭想了想,还是不乐意:“高小皮的儿子带个浩,不是一个字,但是发音一样。”这俩也被否了。
再后面两个直接被划掉,理由是他不认识,都不知道念什么。小亚在旁边笑,想起他以前说的,连错别字都算上也没认够三五千。被他划完就剩最后两个字了,一个“旭”,一个“晔”。他把单子给媳妇看:“你挑一个。”
小亚看着那两个字,想了想说:“九个太阳十二个太阳都被后羿射下来了,九个也不够用。‘晔’字不错,去年国庆时候知道有了这小东西,也算沾个华,中华嘛。”
“就这个了!”
这时候大门被撞开,童童回来了,后面跟着牟宇的儿子丁丁。一个多月没见妈妈,童童跑进客厅,扑到小亚怀里委屈地说:“妈妈都不要童童啦!”
小亚给她择出头发里的草叶,问闺女:“这是上哪儿疯去了?”
爸爸把童童抱起来,亲着她的小脸说:“今天跟爸爸回家吧。”
“好!”童童痛快地答应了,扭头又看看丁丁,犹豫着说:“那明天还能来奶奶家吗?我还想跟丁丁哥哥玩呢。”
爸爸问:“你跟丁丁哥哥玩什么呢?”他看闺女兜里鼓鼓囊囊的,掏出来,是两颗青核桃。
“这是在地上捡的,树上还有好多呢。”童童把青核桃抓过来,宝贝似的揣回兜里,央求说:“爸爸你帮我去摘绿果子吧。”
小亚看着父女俩笑,想起小时候,他们一群小屁孩架着杆子打维修队墙外面的青核桃。
张昭抱着闺女一起看奶奶怀里红胳膊红脸的小张晔,童童好奇地伸出小手戳戳弟弟,喊他张糖豆。
江山换代,大院里又是一茬儿孩子的天下,他们的成长将是新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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