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景石化了,“贺云阳,你不想我嫁人,我不嫁就是了,哪用这么麻烦!”
“你说得轻巧,女大当嫁,哪里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到时候,来自各方的压力会一点点逼着你走到那一步的。世上几乎没有女子能改变嫁为人妇的命运,你也不例外!天景,只要你不坐在那个权力的最高点上,你也会被嫁出去的!只是,娶你的哪个人,肯定不是我!天景,你明白了吧,其实我这样帮你,只是我自私而已。”
他苦笑,“这些天我想通了一件事,也许我很难坐上齐朝的皇位了。我越不过母亲那道坎,我真的不能抛开这层母子关系。我总想着她是因为我的出生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被她深爱的人冷遇。我不忍心再伤她了。所以,只要我父皇在位,或者只要我母亲在世,我就只能这样熬下去。不知还要熬多久,也许还要好多年,也许哪一天我的命硬不过我父皇的手段,也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天景,我可以舍得皇位,但是我舍不得你!我这人心眼儿小,如果哪天我听说你成亲了,嫁给别人了,我会疯的!”
他捧起她的脸,眼里有泪在闪光,“天景,你就看在我拿命爱你的份上,你就坐在那个位置上,陪我熬下去吧!还是那句话,这一辈子,我不娶你不嫁,我们就这样,一起熬到天荒地老!”
天景无语。他何止是听说她嫁了人会疯,他现在已经疯得厉害。原来他只是要把她寄放在大渊的皇位上,确保她不会属于别人!这大概是从古至今,从皇帝这个称号地位以来,最奇怪最孩子气最说不出口的理由了。
天景想,如果从国家荣誉感出发,她应该立刻甩给这个糟蹋了大渊皇位的尊严和威仪的家伙两个耳光,然后和他决裂,从此再也不理他可是她做不到。这样无稽的理由并未让她愤怒,尽管她知道自己做为大渊的公主,应该为此愤怒,但她丝毫没有怒意,只有深深的悲哀和心疼,心疼眼前这个疯子。他抱着生命中唯一的珍宝不知藏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偷走,最后他找到了一个最高最安全的地方,拼尽全力也有把宝贝藏在上面。全然不顾一旦把宝贝放上去了,连他自己也取不下来。
她靠进他的怀里,轻叹道,“贺云阳,你何苦!你想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带我走?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可以!”
他抱紧她,把脸贴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我当然想过。我想如果这次我提出要带你走,你会跟我走的,但是,以后你会后悔,会恨我。当你某一天听到你父皇驾崩的消息,你会认为他是被你气死的;之后太子即了位,如果他把大渊治理得乱七八糟,民不聊生,你会觉得如果是你做了皇帝,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然后你就会怪我,恨我!把这些帐算在我头上,是我害得你再见不到父皇,还毁了你的国家!这种恨可不是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能弥补挽回的。我不愿意你那么恨我,我承受不起!”
天景叹息,一般人生活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而贺云阳则是准备走第一步时,就已经看清了后面的几十步。难怪他棋下得好,也难怪他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他这个人,一定要把所有事的前后因果看个通透明白才罢休,他从不知道难得糊涂的道理。
她又想说那我去告诉我父皇我喜欢你,让他写国书向你父皇提亲,把我嫁给你。
但这是说不通的。父皇会问,你都没有见过贺云阳,怎么会喜欢他?她总不能回答,听说他长得漂亮,又挺有才华的,所以女儿喜欢他。这话用来哄父皇,绝对过不了关。但若实话实说:其实吧,女儿三年前就认识贺云阳了,还和他一起进玉寒山摘过芙蓉花呢。我和他在银月原上幽会过好多次了。他喜欢我,非我不娶,上次他抗婚不娶恢朝的公主,挨了他父王三十记火龙鞭,也是为了我!
这些话若是说了,估计父皇先是大惊,然后得气得吐血。几年前就和男子定了私情,还经常半夜三更偷溜出宫约会。这是公主的作为吗?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
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路都走不通,大概他们也只有这样暗无天日地熬下去了。她仰头和他相视,一言不发。
看着看着,贺云阳急促地叫了一声“天景”,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嘴唇冰凉,呼吸却是灼热的。然后他的身体倒了下来,紧紧地压住了她。
天景是恐慌的,但只有短短一瞬,她就释然了,认命了。贺云阳想要什么,就让他拿去好了。她不能一辈子做他的女人,那就这一刻做他的女人也是好的。她努力抬起手推了推他,当然推不开。于是她松了口气,女人碰到这种事情,总要挣扎抵抗的,她挣扎过了,但这个家伙力气那么大,她哪里挣得开!
贺云阳的吻越来越灼热,他的身体和手指也是灼热的。天景被他越抱越紧,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眼睛、脸颊、脖颈、锁骨……继续向下拓展着他的疆域……
忽然,贺云阳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像被人施了定身术。片刻,他放开她,看着她嫣红的脸颊一声叹息,“小丫头啊!”
再然后,他就翻身仰躺在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了。
天景也躺着,她心里在纳闷,贺云阳有没有拿走他想要的东西呢?如果他拿到了,她的身体应该有什么反应啊?他那句叹息是什么意思?是嫌她不够好吗?前生,她没有把身体给过陆离,神仙,连动情都是孽,更何况是身体的纠缠!今生,她是真的想把自己交给这个男子,可他到底拿到了没有呀?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在银月草丛里躺了好一会儿,直到都以为对方睡着了。贺云阳坐了起来,拨开遮住她脸颊的一丛草,“天景,你生气了吗?”
“我生气?我也得有个生气的理由啊!”她也坐起来,想了想还是直接问,这个问题拐弯抹角地问更难说清楚。
“贺云阳,我的清白还在不在?你到底拿去了没有?”
他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又抬手摸她的头,“天景,你可真是个小丫头。我没有拿去你的清白,我是真想要,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现在还要不起。不急,反正是我的,等我要得起的时候再要!”
她沉默片刻,然后嘴角和眼睛都弯成月牙。这是标准的陈天景诡计得逞式笑容,慢悠悠道,“你说没拿去就没拿去吗?你说得不算,我怎么感觉像是你拿去了?”
“你,你别诬陷人啊,我只是抱了抱你亲了亲你而已,我……”贺云阳涨红了脸,他怎么忘记这个丫头最会赖皮了,这一次她又要赖他什么?不会还是要……他怒道,“你连清白被拿去了该是怎样都不知道,怎么就说是我拿去了!”
“不管,反正我是这么感觉的!”天景站起身来,口气平淡却不容抗拒,“明天我们还在这儿见面,你带盒印泥来。再卖身给我一次!”
贺云阳哭笑不得,果然又是卖身!我干什么了就来回卖身给你!欺人太甚了吧?他怒吼了一声,“陈天景!”
她恍如不闻,在双手掌心各看了看,自语道,“这次我要在两只手上各盖一个章,上双保险!”
“陈天景!”他吼的声音更大了。
“叫什么叫啊!我已经决定了的事休想更改!你要是不带印泥来,我就把我父皇盖御印的那一盒偷出来,那可是盖御印的,用那个签卖身契,哼,保你三辈子都翻不过身来!”
听了这凶悍霸道的宣言,贺云阳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儿了。好一会儿他呐呐问道,“天景,你就这么想让我卖身给你啊?”
“当然了,你卖身给我,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不是说我们两个人要一起熬下去嘛,就这样,把我们的命绑在一起,一定能陪你熬到出头之日的!”
“是这样啊!”他安静微笑,“那,明天你就把你父皇盖御印的那一盒带来吧,既然卖身给你,就签个长效的契约!”
2014928 13:41:00|9157654
第二百零四章:天牢
天牢这种地方,大白天都是阴暗的,要挑着灯笼才能看清脚下的路。而且阴冷森寒,尽管天景来之前特地多穿了一件夹袄,还是觉得冷,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天景到天牢来,是来见谢午华的。昨晚父皇居然在天牢里和谢午华喝了一夜的酒,今早在御书房跟她说谢午华提出要见她。父皇很体恤她的心情,温言道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或者把谢午华从天牢里提出来,在别的地方和她见面也行。
天景想既然父皇能和在天牢中和谢午华整夜对饮,自己白天去有什么打紧。于是就气定神闲地道,“不用那么麻烦,女儿去天牢见他便是!”
现在走在天牢狭长阴冷的走廊里,两边的囚牢中,形形色色的犯人都抓着铁栅盯着她瞧,有些还疯疯癫癫的哭笑大叫,当然也免不了有喊冤的。那些声音凄厉疯狂,又被两边石壁扩大数倍,真是有点厉鬼惨嚎的味道。尽管带了两个虎翼同来,也知道这些犯人不可能出来,天景还是觉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心跳急乱得像敲小鼓,一边暗自纳闷:父皇到底是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一夜的?白天就已经像鬼域了,晚上还不得吓死人啊!当然,父皇也不是普通人,岂能怕几个半疯的囚徒哭笑吵闹。
走过那一段恐怖地带,再往前就渐渐安静了。等到了关押谢午华的地方,天景发现前后几间牢室都是空的,这么长的一段天牢,只关着谢午华一人,极其的安静!
天景寻思,这样的安排谢午华,可能就是父皇的意思。一半为照顾其从前的身份,一半也是为了来和其说话方便隐密。
扫着灯笼引路而来的狱卒上前敲了敲铁栅,喝道,“谢午华,天景公主来看你了!
天景借着他手中灯笼朝谢午华的囚室里看,虽然里面的床也只是垫着干草的地铺。但室中有桌有椅,桌上还有茶壶茶杯和一盏灯,看来还真是一间高档次的囚室。
谢午华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狱卒的叫唤动也未动,又啜了两口茶才慢慢道,“让她进来,把侍卫留在百步外,自己进来和我说话!”
这个要求委实太过分了,天景一怔,那个狱卒回头小心地瞟了眼她的脸色,转回去向着牢里破口大骂,“谢午华你这个反贼,你以为你还是大帅呢?皇上一片善心,给你这些好待遇,让你在死前尽量舒服些,你不知感激天恩浩荡,反省自己的罪过,还拽起来了!让公主进牢里见你,你配吗?你算是什么东西,反……”
你不要再骂了,我……“天景刚开口,话都没说话,就见椅子上的谢午华突然起身,她还没反应过来,穿着暗红囚服的高大身影突然如一阵风般卷到了门口,一只大手伸出,狠狠地掐住了狱卒的脖子,把他后面越来越难听放肆的话掐回了肚子里。
两名虎翼一见谢午华动,立刻拉着天景退开了三尺。现在天景在绝对安全的位置,看着那狱卒被掐着脖子,拎到双脚离地,谢午华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撞在石壁上嗡嗡作响,“我谢午华是反了,但那又怎样?我反的是大渊的江山陈家的龙廷,陈昊远都没叫过我反贼,何时轮到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左一个贼右一个贼的辱骂我!从前,你这种货色我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如今谢某沦落至此,你能伺候我这一程是你祖上修下的福!你还敢辱骂谢某,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
那个狱卒已经开始手脚抽搐了,看来谢午华真的有心掐死他。两个虎翼看着天景的脸色,请示是现在就回去,还是救了狱卒再走。天景想了想,淡淡道,“你们按谢午华的吩咐后退百步,我过去和他说话。”
两名虎翼大惊,刚要劝阻,天景道,“无妨的,昨夜父皇与他喝了一夜的酒,两个人也没打起来嘛!那狱卒是太口不择言了,自找倒霉。我又不会去和谢午华吵架,没事的,你们后退吧。”
两个虎翼没办法,看着天景的背影步步后退。
天景回到牢房门前,镇定开口,“放开他,我进去和你说话!”
狱卒已是奄奄一息,还是天景自己从他身上拿了钥匙开了牢门。谢午华刚才还是怒极的黑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来,赞道,“不错,果然是个有胆的女子!”他转身走到草铺前坐下,一指那把椅子,“坐吧!”
天景也不客气,就在椅子上坐了,“父皇说你要和我说话,是什么话?”
“有什么话要说呢?”谢午华反问了一句,带着铁镣的双手在脸上搓了几把,“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不过,也许你不信,其实从皇上带你回宫之后,谢某从未忘记过你。因为你是个太古怪的女孩儿,皇上的所有子嗣加在一起,也不及你得他的宠爱。而且,你是我妹妹骂的最多的人,也是我那外甥夸得最多的人,我还看出,玄明好像有点……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意思。我先问你一句,你是妖怪吗?”
天景一怔,有点好笑,但是想想谢午华和她一战之后,会有这样的怀疑也不奇怪。她摇摇头,“我不是妖怪!我就是一个普通女子,那些把你折腾得无可奈何的计谋都是他人的策划,我只不过是一一照做罢了!最后那一剑,是我用了我师傅留给我的一张剑符才有那样的威力。所以谢……伯伯,你不是败给了我,你是败给了帮我畴谋的人和一张剑符!”
谢午华明显舒了口气,点头道,“你这丫头倒也坦诚。既是败给了你父皇的畴谋和一道仙符,谢某好歹也舒服些。昨夜我和你父皇彻底饮酒畅谈,你相信吗?那种感觉,就像我们少年时一样。那时他不是皇帝我不是元帅,我们只是两个傻孩子,在一起喝酒聊天,不管说什么都是开心的!”
天景点头,“那当然。‘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今时此地,你和我父皇都放下了对彼此的算计和猜测,这种执念不在了,自然也就能回复从前的心情!”
谢午华叹息,“这话说得不错。但这一念岂能容易放下,就算再给谢某一次机会从头来过,谢某还是会反,最后,可能还是这样的下场。”
天景淡淡道,“父皇说他答应你了,谢家人一个不死,皆为流放之刑!”
“哈哈哈!”谢午华忽然狂笑起来,“你觉得你父皇很宽忍是不是?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按谋反诛九族的刑法来处置谢家,他和玄明也都在谢家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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