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 第19部分

　他招招手，示意袁双玉走近些，然后才小声开口：“小妹，你记住了，今天，哥哥我跟你说的事你最好听过就忘了，不然就烂在肚子里，可绝对不许拿出去说嘴！”

　究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这么神神秘秘地！袁双玉有些不以为然，再想到这事是有关纪远思的，又不由生出一丝窥知心上人秘密的得意与紧张。

　“你知道纪远思是当朝宰相吧？”袁擎宇开口第一句简直就是废话，袁双玉听了立刻就丢了个白眼给他。

　“想必你也打听过了，这京里有多少名门闺秀思慕于他吧？”

　袁双玉再丢了个白眼给哥哥。

　袁擎宇点点头，“我就知道你必定是听过了，小妹啊，你想想，纪远思年纪轻轻就坐上当朝一品的宰相之位，想要巴结攀附他的多了去了，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会没成家？别说成家，甚至是连侍妾也没有一个？”

　这个她当然知道，那是因为纪远思不看中那些养在深闺、娇里娇气的小姐，至于侍妾，哥哥当纪远思跟他一样风·流滥性啊？真是的！不过，听哥哥话里的意思，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袁擎宇见自家妹妹眯着眸、拧起眉，像是有在动脑筋的模样，补充道：“那，小妹，我再跟你说一点，纪远思差不多隔个三五日就会被宣进宫去陪王伴驾。好了，余下的，我就不多说了，妹妹你自己慢慢想吧。”说着，袁擎宇掸掸衣袍站起身，向外走去，跨出门时，不放心，又回过头，再嘱咐了一回，“记住了，千万不许出去碎嘴！”

　什么意思，哥哥那是什么意思？纪远思是宰相，进宫伴驾就伴驾嘛，那不是很普通的事么，哥哥干什么那副诡秘嘴脸？，伴驾，伴驾！咝——袁双玉突然捂住嘴倒抽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哥哥的意思该不会是说纪远思和，和，和宫里那位……

　
　


爱今生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两难
章节字数：1813　更新时间：100319　16：25
　“远思，朕记得你的棋艺不错，今日无事，不妨就在此陪朕下两盘罢。”

　“臣之官署尚堆积了不少公务……”

　“公务，公务，成天就念叨公务，远思你不累么？还是说朕真的派给你太多公务了？要不要朕再加派两个人手与你，也免得你成日里就知道公务，浑不知爱惜自己。”

　商苏衡揪起眉来，有些担忧地看着纪远思。细看起来，他似乎真的又消瘦了些。

　“不必！”觉察到自己的口气有些急，纪远思暗吸了口气，放缓了口气，恢复到一派从容模样，“臣多谢陛下关心，不过，臣并不觉得需要更加人手，臣只是习惯了今日事今日毕，若留着总是不能舒坦。”

　“远思又瘦了，还是太过劳累之故。”商苏衡有些不舍地叹息，她察觉到纪远思那一瞬的紧张。

　远思担心她要削他的权吗？她不想添他误会，即有不舍，也不好再坚持，于是点点头，“你既然说不必，那就不必罢，不过，远思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免得朕挂心。”

　“是。”纪远思松了口气。“谢陛下关心。”

　“远思不必总一副战战兢兢口气，你我之间何需如此？”放下为帝的尊严，商苏衡难得用了“我”字。话里有些亲昵，也有些自得。

　纪远思闻之不喜反忧，看来，最近他让步太多了。

　商苏衡见他有些失神，只当他记挂着署里的公务，于是道：“罢了，你一心挂着那些公事，留你在这里下棋，也心不在焉，朕就是赢了也胜之不武，你去罢。”

　纪远思听了大喜，不敢行诸于色，离坐躬身，“臣告退。”说罢，匆匆离殿而去。

　纪远思走得太急，他一离殿，商苏衡寻思过来，脸立刻沉了下去。公务，公务，莫不要只是借口啊！

　纪远思啊纪远思，你可莫要逼朕！对你，朕真的不想用威逼的手段。再莫要让朕觉出躲避味道，不然，朕怕朕真会忍不住……

　长长地吐了口气，商苏衡慢慢地放开收紧成拳的手掌，情绪渐渐趋向平和。又过了一刻，再次喟叹：唉！如果眼前的纪远思换作梦里的纪远思就好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从他脸上见到那般含情脉脉的模样？

　那个奇怪的梦，最近总来造访。梦得多了，她隐约觉出这梦中人大抵是她与纪远思的前生或后世。若是前生，大约上一世纪远思追她追得太苦，所以这一世她必得补偿些罢？若是后世，那表示……梦里潜藏的讯息令她排斥。

　求不得。

　她不许！

　大衍有高僧善解签析梦，这都城的摩云寺里便有这样一位大德圣僧，不过，她不想，亦……不敢。

　大约也正因为此，梦里，她总见不到结局。

　

　出得殿来，一路之上，纪远思都有些心神不宁，回到东阁，跨进门，外间的几位僚属忙站起身见礼，冲他打招呼，他亦充耳不闻，笔直地走进里间自己的办公之处，坐下，望着一屋子的书籍卷宗，嗅着那淡淡的纸墨香气，渐渐平静下来。

　只有这里，才真正是安宁之地哪！

　宫里，陛下逼迫渐紧；府里，叔叔殷殷期盼；只有这里才能容他有片刻喘息。

　他听了尚思的劝，为了社稷，他必须与陛下关系协调关系，不可太过紧张。陛下的恩典他也尽力按自己预先要求的那样秉持普通臣子之心当领则领。

　可真的太难！

　他领得多了，其他大臣见他的眼光总带着些别样意味，品阶比他低的，虽然态度暧昧，当面倒不敢表露什么，不理会也就罢了，若是自己的政敌如荣清和那样历了三朝的老臣，免不要就要在朝上朝下指桑骂槐的刺他两句，要他完完全全视若不见听若未闻，真的很难；他拒绝得多了，陛下又不肯善罢干休，若弄僵了，他之前的一切忍耐付出又所为何来？只不过短短月余的陪王伴驾，便令他感到心力憔悴，此后的无数个月月年年他是否真的能坚持下去？

　他已经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自问决无让人多心之处，可是陛下还是……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接受尚思的建议。

　陛下前一阵子刻意阻挠与刁难他心知肚明，长此以往于社稷不利。这一阵子，他的工作确实更容易展开。可是一想到他换取这一切的方式，忍不住要轻视自己，他这样与那些谄媚小人有何区别？

　可是若他不接受尚思的建议又当如何？与陛下顶着干吗？就算他不惧死认了忤逆大罪，可一番心血若是付诸东流，九泉下又如何去见先帝？

　两难！

　一时间，纪远思只觉得心灰意冷，或许，他真该辞官退隐了罢！

　
　


爱今生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纪祖达之死　一
章节字数：2204　更新时间：100322　14：09
　京师城西安井街一带住的大多是门楣不高却家底殷实的富户。

　石盘子巷里的一户黎姓人家，原住在京郊，五年前才移入城里，因为长年在乡村里与朴实的村民打交道，还未沾染京中流弊，是户颇厚道的人家。家主人黎居和唯一的爱好便是听戏，这还是近来才染上的。芝兰馆便是他时常涉足的地方。

　一次因缘际会，他与纪祖达相识，两个年岁相仿的人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为知交。时常地会在一起听听戏文，聊聊见闻。常在一起唠嗑，免不了会说些家长里短，纪祖达就说起过自己侄儿的婚事，说他年纪已然不小，说他耽误了婚姻。

　关于他侄儿是当朝宰相的事情，纪祖达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特意提起，所以黎居和只知道他侄儿是个官。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了，加上纪祖达常年住在乡间，行止间也颇有些乡土气，一点也没有那些高官家的派头，所以黎居和也没怎么在意。

　前两回聊天时听到纪祖达说过有意与一户大家小姐结亲，哪知道这一次纪祖达登门，他问及此事，便唉声叹气地说是事儿黄了。

　“老纪，上回你不是说有八九分把握么，怎么又没成呢？”两老关系莫逆，黎居和也就不怕见怪地问出心中好奇。

　“唉！别提了，我那个侄儿啊！让我怎么说好呢！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究竟要乍样？唉！真要算起来也是我给开了个坏头，天哪，可让我怎么有脸去地底下见兄嫂喔！”纪祖达顿足捶胸的连声叹气。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哪，光叹气有啥用啊！”听他唉声叹气地半天也没说到重点，黎居和也跟着急。

　纪祖达发·泄了一通，总算肯坐下来好好说了，“黎老弟，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我也不想多提。总归一句话，我那侄儿打算学我孤老终身呢！”

　“啊？这是他跟你说的？”

　“他是没这么说，不过依我看那，就那个意思，你就说这回我给他相中的这个，哪里不好了？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知书懂理的，他愣就说不满意！你要问他究竟不满意啥，又不给你说清楚！你说气不气人？”

　当初三言两语的被纪远思给打发了，等回过味来，纪祖达晓得自己多多少少被糊弄了。侄儿他不想因与皇亲攀亲而遭人指摘或许是真，但他论及婚嫁言语含糊，有意回避也定不会假。

　而且，侄儿一开头便说到觉得像他这般一个人过挺好，虽然后来他改了口，但还是让他非常怀疑侄儿有意孤老一生。唉！其实孤身一人哪有侄儿他眼里看到的这么好？他或许自由潇洒别无挂碍，可是无数个日夜寂寞凄凉又岂可向人说道？

　所以，他不能眼见侄儿又重蹈他的覆辙。

　“老纪，或许事情根本就没你说得那么严重！这家不满意，你给他寻过另一家就是了，他自己没那么说，你也别乱猜。”黎居和安慰他。

　纪祖达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唉，真要是你说的这样就好啦！什么门第不要紧，要跟爹娘一样，说得倒是好听，还什么等见着了就知道了，可你看他，成天这里公务那里公务，忙得人影子都见不着，那里还有工夫见什么姑娘！我就知道他这是糊弄我呢！现在可好了，干脆连我这当叔叔的也躲着！”纪祖达继续恨恨地抱怨，“再说了，又哪能有什么好姑娘随随便便地便让他碰上的？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遇哪，真是的！还有啊，他还说……”

　黎居和默默地听着纪祖达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的说了半天，总算大致弄明白原委，然后静静等纪祖达**完。

　纪祖达又说了一通，心里痛快了，然后发现黎居和一直默不作声，这才注意到自己只顾着口沫横飞的**不满，全没有留意他人，一时间有些讪讪然，“见笑，见笑。”

　黎居知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老纪，兄弟一场，这么见外干什么，还是你不拿我当兄弟？”

　纪祖达回他一笑：“若是没拿你黎老弟当兄弟，也就不会废话这么多了。”

　“老纪，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听出点门道来了。你担心你那侄儿老拿公事做借口，不肯成家是吧？”

　“没错。”纪祖达点头。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这样行不行？”纪祖达大喜：“好好好，快说快说。”

　黎居和不急不忙地：“本来呢，我见你家侄儿是官家，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不好高攀，多话也就不说了。既然你侄儿说了不在意门楣，那我这里倒有个人。”

　纪祖达忍不住插嘴：“不在意，真是不在意。”

　黎居和续道：“这姑娘，是我本家一个侄女，也不是我自夸，这相貌不说万中难选那也百里挑一的，那性情也是不错，最要紧的是我这侄女上过私塾，是个识得字、做得诗的。其他的女工之类也都不差……”

　听到这里纪祖达已经是点头连连了。

　“咱们不是高门大户，也不兴什么在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若觉得尚可，我可以安排会个面。”

　纪祖达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我见了说好也没用哪，要我那侄儿见了才成。”

　“这就是我说的主意了，你家侄儿不是想要巧遇么，你便给他安排一场巧遇不就是了。”

　纪祖达一拍手：“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当下两人这边商量好了，黎居和便说去这位族兄家拜访一下，招呼一声，也顺便说说这边的情况，若是族兄也没意见的话，那这事便可敲定了。黎家在城外还有老宅，黎居和便邀纪祖达一起老宅那里走一走。

　纪祖达也没客气，立刻便同意了，于是定下第二日同回黎家老宅。

　
　


爱今生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纪祖达之死　二
章节字数：2007　更新时间：100319　18：36
　翌日，两个老头坐上马车一同前往黎家祖居越王庄。

　当马车快接近村子口时，见到一伙人扛着箱笼飞也似地从庄子里奔出来，后头还有一帮子人提拎着棍棒锄头地在后头追赶，边赶还骂：“滚！回去告诉你们少爷，下回再敢来，就不是哄出去这么简单了，必定打断他的腿！”

　逃跑的也不甘示弱，跑在最后的一位肥得跟个球样的一边仓皇跑着，一边还不时回过头叫嚣：“等着瞧！等咱回去告诉我家少爷，再来收拾你们！”

　马车上的两人听到这番闹腾，一齐探出头来。

　追人的一伙追到村口拄着棍棒停住了脚，没有再往下赶，逃的则骂骂咧咧地溜了，几样钗环绣件什么的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

　黎居和认出杵在村口的一伙是竟是族兄家里的，忙扬声喊：“二喜子，这是怎么回事？”

　“哎哟，四爷，是您哪，二喜子给您见礼了。”一伙人中领头的那个听见招唤，抬头一看，立刻扬起笑脸来到马车前作了个揖。

　黎居和不耐烦的一挥手，“行了行了，用不着这套，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二喜子一脸不屑地道：“您说这事啊，还不是那隔庄荣家的那小子，上回庙会上见着咱二小姐，见色起意，此后便一直纠缠不清，这一次竟然直接抬了东西来说是下聘！呸！就凭他那浪荡子也配娶咱家二小姐？”

　这二小姐就是黎居和打算介绍给纪祖达的那位姑娘了。他听了二喜子这么一说，微微皱起眉，没再细问。

　二喜子解释完了刚才的事，又道：“四爷，咱家老爷前天还掂着您呢，说您有好久没回来了，今个可回来了！老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我这就给老爷送信去。”这边说完了，回头一吆喝，叫过两个人来，说是让他们伺候着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