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昀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拉住水月的胳膊,迫使她正面与之相对。
“你干什么?”水月甩开他的手。
跟我在一起,离开他……沈纪昀手语。
“不可能,除非那丫头死了!”
沈纪昀黯然,记得上次她回答是“除非我死了”,而此刻她的这番回答已表明,她的爱已经转变成妒恨了吗?
“你不要再缠着我,滚开!”水月一把拉下他给她披上的披风,摔在他的身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露台。
沈纪昀看着水月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几分悲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他深爱的女子深陷囫囵,而他却无能为力,可怜的水月,我该怎样才能帮到你?
第十三章 蝴蝶效应(上)(1)
四日清晨,天刚破晓,整座城池就沉浸在喜庆之中,众人忙碌着,将早已准备好的红色绸带与灯笼点缀着整个布酷城,这座灰得深沉的城池迎来了它百年难见的喜庆装束,既为了出师大捷,也为了“追魂”首领的婚礼!
雷震从白狐狸皮毛的床铺上爬了起来,连续七日的赶路而未合眼,昨夜带着一身疲惫与沙尘缱绻入眠,睡得格外深沉,一觉醒来已近中午,房间里早已不见唐影的身影,赤着脚走到门口,伸手推开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花了眼,适应了片刻才将走廊的情景看得清楚。
红色的绸带褶皱成有层次的花和彩带挂在一起,整个走廊的帘子也换成了大红色,翠色欲滴的盆栽也被红红绿绿的花所代替……雷震愣了一下,遂记得昨晚承诺于唐影的话,轻笑着摇了摇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手扒了扒乱七八糟的的头发,也懒得穿上衣服,赤裸着上身,只着一条月白色的宽松长裤,赤脚向寝宫旁边的浴池走去。
布酷城的浴池堪称一绝,是地脉的一支天然温泉,经过给排水的精妙设计,引流到比水位还高的寝宫旁,真正的“水往高处流”,温泉中硫磺的含量略重,烟雾蒸腾,味道有几分刺鼻,却是疗养身体的好去处。
雷震进得大门,脱下长裤扔在一边,一头扎在温泉中,潜游一段从中跃出,一抹脸上的水珠,长出一口气,呻吟一声,好生畅快惬意,几位守在一旁的女仕忙下到池中为他净身,片刻功夫就已打理干净,雷震爬在大理石的池壁上,闭着眼,舒服的享受着女仕的搓背,却不妨一个柔软的身子从身后搂住了他。
“丫头?!”雷震懒懒的叫到,有了天台上的那次大胆行径,他就不会疑惑她有这样的举动。
“主子……”水月柔和而魅惑的声音传到雷震的耳畔,让他一愣,遂即转过身来,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儿,就被紧紧的抱住。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雷震两手抓住水月的臂膀将她拉离自己的身体,向四周一看,刚才的几位女仕已不见踪影,看来已被她遣走。
水月的身子一震,勉强扯出一丝笑,道:“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往后水月无法再服侍你了,只此刻,让我最后一次为你净身,可好?”
雷震沉默着,看着水月的眼泪一滴滴落入浴池,荡起一圈圈涟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水月的手套上毛巾,从他的肩胛到他健硕的臂膀,再到他结实的胸部,那每一处肌肤曾经都让她那样的流连,而从今往后,她现在所触摸到的这一切都不再将属于她,她的指尖脱离了毛巾,滑向他结实的小腹,却被他一把抓住。
“适可而止。”雷震冷冷的说道,遂推开她的身体,走上浴池。
“她什么地方比我好?”水月不甘而忿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非得那么傻吗?”雷震未转头,也不避讳水月,赤裸着身体,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套上女仕为他准备的衣裤。
“你不知……我有多爱你……”看着那如钢铁般锻造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肤,彰显着力度的肌肉,水月觉得自己已经沉沦到了深渊,闭上眼睛,她能回忆起他们缠绵的每一个细节,而曾经给予她欢愉的身体就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伸手触及。
“……我从未爱过你!”他不想伤害她,但有些话不说出来,她始终不会死心。
他有几分自责……
“那你为什么还要碰我?”水月的心在滴血,她一直不想问这个问题,是他逼的!
“……你不是玉娘送我侍寝的吗?!”他不想说出这样残酷的话来伤害她,但是她怎样才能死心,怎样才能放过彼此?他不想这样回答,是她逼的!
不想再听她的回答,那必是心碎的声音,着装完毕,雷震大步走出浴室,长吁一口气,解脱了吗?
水月握紧了拳头,不长的指甲竟然陷进了掌心,缕缕血丝从紧握的拳头中荡进浴池,她听到了这辈子最令她痛苦的话,她以为还有一丝丝喜欢,还有一点点暧昧,结果什么也没有,她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有什么比这样的事实更能伤害人呢?
她好恨,如果不是那个丫头的出现,他还是她的,哪怕维系这样的关系也好,如果不是那个丫头,他又怎会变得如此残忍,他热切的身体,粗犷的气息还是属于她的!一切只因那个丫头!
她一开始不存在就好了……
第十三章 蝴蝶效应(上)(2)
雷震刚从浴室出来就碰见迎面而来的空空,伸手递给他一张纸条,道:“刚才修罗部众的海东青飞回,脚上系着这个。”
雷震展开一看,纸条上竟然是求救的讯息,大致内容是:原修罗部众两百人,本意绝不是叛变,因易一泓的关系才误入歧途,现已反出朝廷重回“追魂”,岂料易一泓在路上重设关卡,阻断了他们往四方镇的道路,因而只好走水路从吉吉部落借道而回,不想吉吉被官兵的缉赏令所惑,集结兵力在“银河”将他们围堵,在万般无奈下才向总部求救,深感惭愧云云。
雷震面色凝重的看了空空一眼,道:“大师有何看法?”
“两百人?还是个整数!”空空嗤笑一下,“十有八九是个陷阱。”
雷震的目光重新落回纸条上,思索片刻道:“大师,马上给我调集一百骑兵,我要火速赶往‘银河’!”
“怎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大师,如果真是陷阱,我倒非去不可,如我不前去,他们必定造谣生事,说我们举着义旗,却不营救往日旧部,这就落人口实了,不明就里的人很有可能会对我们颇有微辞,到时候恐怕难以服众;再说了,修罗部众原是旧部,我若动之以情,相信他们会念昔日兄弟之情,即便是假降也未可不会变成真降……”
“……话是这个理儿,你去后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呢?”空空习惯性的拍了拍他的光头,雷震心中这种想法在他的意料之中,若要成为头领服众是首要条件,但若要玩政治手腕,却不单单是服众那么简单,光是这样一招,在这非常时期,就像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将他吃得死死的。
“他们若是假降,凭我的一百骑兵和天部众成员,赢他们不是难事,再说了,他们也不会那么笨,怎会使这个诈,‘银河’离我们甚近,就算杀了我,他们也跑不掉,何须冒这个险,大师你恐怕多虑了。”雷震哂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空空一挑眉,他倒不认为这两百人想以这种方式诱他过去是想杀他,或许还有别的什么阴谋,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他还未曾参透。
“你就放心好了。”雷震将纸条递给空空,正待转身回房换衣服,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道:“大师你坐镇布酷城等我消息,水月身体欠佳,不必前往!”
“是!”空空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却明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阻止雷震的前往,这是作为一个首领必要时刻的演出,一场兄弟情深,义薄云天的好戏!
“你又要走?”唐影推开门,见到正在换衣服的雷震,湿漉漉的黑发从耳后一缕缕顺贴在肩胛上,银色的耳扣粘上水珠更显铮亮,他略一侧头露出个微笑,将一条皮质腰带扣在宽大的长裤上,笑道:“有一帮好兄弟从吉吉部落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理应前去迎接。”
唐影嘟着嘴走到雷震面前,握住他的大手,埋怨道:“又不让我跟去,又让我等,你真坏,真讨厌!”
“小丫头。”雷震在她小嘴上轻啄一口,坏笑道:“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什么叫坏,什么叫讨厌了。”【。 ﹕。电子书】
“你要快点回来啊,我等不及成为你的新娘了!”雷震的话让她想起露台上缠绵悱恻的情景,脸上顿时绯红了一片,急忙靠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我早就等不及了……”雷震拥住她,大手在她的背脊上不断摩挲,透过布料那热切传到了唐影的心底。
“主子,一百骑兵已在城门外等候。”门外传来士兵的通报声。
“知道了!”雷震回了句,带着不舍放开了唐影,从床上抓起一件长袖罩衫穿上,将马刀扣在腰带上,蹬上小羊羔皮的靴子,一个彪悍中带着几分率性的大漠男子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怪不得水月对你恋恋不忘呢。”唐影的语气有几分酸,不可否认,这样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足以让大部分女人为之倾倒,想起在潇湘馆他被一群女人包围的场景,现在的她像喝了一整瓶的老陈醋酸到了骨髓里。
“不准再提她。”雷震空出一只手刮刮她的小鼻子,另一只手将润湿的头发往后一捋,随即搂着她的腰,一起走出门去。
城外骑兵已准备就绪,除开空空和水月,以沈纪昀为首的三名天部众成员也早已蓄势待发,看到雷震拥着唐影到来,众人拱手,一起喊道:“恭贺主子大喜!”
“同喜!”雷震爽朗的大笑了几声,再侧头看了一眼巧笑嫣然的唐影,一把将她抱起来,让众人都能看到,浑厚的声音响彻云霄:“这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愿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至死方休!”
欢呼声随即此起彼落,不知骑兵中是谁带头高声应和,逐渐聚拢众人的声音,只听得一声声浑厚有力的叫嚷震撼人心!
“我们愿用生命保护主子与夫人,至死方休!”
骑兵们的呐喊声将全城士兵的心撩拨得意气风发,竟纷纷响应着,高亢的声音将大地震动着,“至死方休”的誓言在布酷城和艳阳下化作一圈圈光晕,笼罩着“追魂”的每一个人,为他们的首领,为艰难的复辟!
在众人地动山摇的呐喊声中,唐影落泪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刚强男儿,竟然在众人面前表白他的爱意,对她的承诺,他要众人听见,老天见证!他对她的爱是这样的纯粹,这样的撼天动地,她何其能拥有他,幸运尔!
“我愿用生命保护你,至死方休……”唐影两手捧起他的脸颊,轻声告诉他她的诺言。
在众人的注目下,唐影的唇紧紧的吻住了他的……
“至死方休”如钢铁铸就的锁链般将两人牢牢缠绕……
第十三章 蝴蝶效应(上)(3)
雷震上马,挥手与唐影告别,竟在城门边看到了垂泪的水月,他伤她至深,没想到她竟然前来送行,心中一阵翻腾,扭过头去,看到了沈纪昀担忧的眼神,心中一动,原来……
“纪昀,你留下来吧!”雷震说完,一提马缰,率先驰马,身后一百骑兵跟着绝尘而去,卷起一片尘土,留下身后提着马缰打转的沈纪昀。
雷震率众离去已近半日,桑格邀了唐影在淡水湖边相见。
落日的余晖围绕着布酷城,在天际挥之不去,西风骤起,云霞如蚕丝飞散,长草猎猎,落叶如枯蝶飞舞,小兽圆瞪着双眼,警惕的竖起耳朵,揣揣辨明风雨之声,一溜烟从淡水湖四周走了个干净。
“要下雨了。”唐影仰起头,几颗豆大的雨水落在她的面颊上,“呼呼”作响的风夹杂着沙漠中的沙粒将一头青丝吹得凌乱,“小四哥,咱们回去吧!”
桑格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余晖,已被滚滚黑云所席卷,大风将衣裳吹得澎湃激昂,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桑格应了一声,拉着唐影向城门跑去,才跑得两步,大雨就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片刻就将二人的衣裳浸湿,桑格脱下自己的长衫,将它顶在唐影头顶做成帐篷状,三步并两脚的来到城门前,谁想城门竟因大雨关了个严严实实,刚想要叫门,却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引了过去。
一匹黑马快速的冲到了城门边,来者猛地一拉缰绳,马儿急急刹住步伐,后蹄在光滑的青石地面上硬生生的拉出两道白印,将雨水溅得四下飞散。
“空空出来见我!”苍凉而厚重的声音从马背上银须冉冉的老者口中发出,震得两人耳膜生痛,强劲的内力让这个声音穿透大雨的磅礴,清晰的传入城中。
好深厚的功力,来人不容小觑!
桑格抬头打量老者,却被他的眼神所震慑,即使是在大雨中,他精深锐利的眸子如两把利刃直插向他的心窝,他在打量老者,而老者似乎已经看烦了他,移过目光看向了他身旁的唐影。
“这人好生面善。”唐影用手抹了抹眼前的水珠,迎上老者凌厉的目光,不感畏惧反感亲切,这样眼神,这样的形貌她仿佛在何处看到过一般。
听得唐影如此一说,桑格再仔细打量了下老者,心中泛起了同样的熟悉感。
正在此刻,空空出现在城门,俯身看向马上的老者问道:“敢问阁下姓甚名谁,找老朽有何贵干?”
“方如晦,你主子回来了,还不开门迎接?”老者的话在外人看来既不礼貌又狂妄,在空空耳中却无疑一道霹雳!能称得上他主子的人除了“追魂”的头领外不做二选,而能知道他本名的除了老一辈的帮众外,再也无人知晓,现下玉娘已死,易一泓背叛,能这样叫他的只有一人——荪尧!
他竟然没死,这么多年他在什么地方,现下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空空暂时咽下一肚子的疑惑,挥手命令打开城门,自己匆匆向下一瞥,快步从城楼跑到城门……
城门洞开,荪尧提马进了城门,也不下马,直直的看着空空蹙眉道:“雷震呢?”
“主子,他去了‘银河’。”空空的心尚未平静下来,这声“主子”叫的心虚,不知是叫的荪尧还是指的是雷震。
“马上给我调两百骑兵,我要前往‘银河’!”荪尧急道。
“属下遵命!”空空一看荪尧的神情就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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