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蕊的娘家虽然也不是什么王侯将相,但父亲官居正二品,担任着举足轻重的礼部侍郎之职,而司空云珂的母亲,她的婆婆也是她的姑妈。田蕊原本担心柳月怜的娘家势力,继而影响到她在司空府的地位,这一下,她是完全可以放下顾虑了。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女,想要在这府中有所作为,那就必须得到司空云珂的宠爱,而她不会给柳月怜这个机会的。
知晓了柳月怜的底,田蕊便觉得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于是与柳月怜寒暄了几句后,便笑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想来大人也要回府了,若没见着我怕是要差人四处寻呢。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我伺候,许多事情也不愿意让别人经手,一些喜好连身边乔斯都还不清楚呢,所以我就不在这叨扰妹妹了。”
田蕊的言语中透着得意和炫耀,她嫁给司空云珂已经两年,虽然至今未得一子半女,但夫妻间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司空云珂对她宠爱有加,至今也未娶过小,甚至连通房丫环都没有,田蕊自然得借此来宣告她在司空云珂心中的分量,同时也在拐着弯的警告柳月怜安分守己,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会自取其辱。
柳月怜自是听得明白,不由得暗笑田蕊杞人忧天,她要是真要跟她争宠,刚才便不会那般轻易的露底。而刚才三言两语就说明自己的身份,其实也是在向田蕊摊牌,她并无与田蕊争斗的心思,可似乎田蕊并未明白。另一方面,田蕊一再的在她面前宣示主权,倒是显现出她心底的不自信,如此看来,她与司空云珂之间也不若外人所见到的那般伉俪情深。
“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到我的竹园来说。司空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礼仪规矩自然也多些,丫鬟婆子们记不住也是有的,若是冲撞了妹妹,妹妹尽可让我为你做主。”
一番交谈下来,田蕊见柳月怜话语不多,有问才答,显得有些唯唯诺诺,让田蕊误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于是连自我称呼都变了,字字句句无一不在向柳月怜表明,她才是这个府上的女主人,尽管柳月怜成了司空云珂的人,但名分未定,她仍旧什么也不是,甚至丫鬟婆子也可以无礼于她。
“姐姐抬爱,妹妹自当记在心上。”柳月怜起身,依旧给田蕊行了一礼。田蕊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勾起,然后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
柳月怜目送她们出了梅苑,想到刚才田蕊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和耀武扬威,心中很是觉得憋屈,但更恨自己没志气。她柳月怜何时惧怕过别人的闲言碎语,怎的今日却有诸多顾虑?刚才就应该对田蕊的话予以回击,晓以利害,而不是那般低声下气,让她那般得意,当真是窝囊至极!
☆、第二十五章:君心初动
“原来这便是你死皮赖脸的住进府中的目的!真是个恬不知耻,令人讨厌的女人!”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田蕊刚走,梅苑又迎来贵客--司空云烟,只是这主儿说话不带拐弯抹角,话说的难听了些。不过,柳月怜却是喜欢这样的直白,大气而爽快!
“目的?”柳月怜乍一听司空云烟的话,有些不理解,刚才她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勾引我哥哥,成为司空府的一员,这难道不是你的目的?”司空云烟好脾性的解释道。
柳月怜听了,不禁笑了,还真是难为她这么能想。不过,既然她是这样认为的,那她何不将它坐实?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她的高看了?
“你笑什么?”见柳月怜不答反笑,司空云烟有些莫名。
“没什么,只是既然你认为勾引司空云珂是我的目的,那就是吧,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果然是这样!”司空云烟恨恨的说,心中却对她的承认感到意外。
“是这样又如何?”柳月怜唇角勾起,接着道:“你是不是要去跟你那冰山哥哥说,我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让他远离我?”
“你……别以为我不会去说!”柳月怜自贬身份的话却噎的司空云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原本只是来给柳月怜点气受,让她吃吃瘪,让她知道,就算进了司空府,她也不会好过。可没曾想,柳月怜竟毫不为她的话生气,反而气定神闲地与她说话,司空云烟便更加憋火,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不,我倒以为你真不会去说。”柳月怜道,继而由衷地说道:“你确实是小姐脾气,冲动骄纵,嘴巴也厉害,但却不是是非之人。”
司空云烟愣了愣神,柳月怜又是激她又是夸她,到底什么用意?她现在完全懵了!但见柳月怜朝屋里走去,刚要叫住她,柳月怜却回过头对她说:“好了,不跟你玩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方呢,那留下共进晚餐我也不介意。”
“玩?”司空云烟火大,她竟然当她是来跟她玩儿的,真是欺人太甚!司空云烟正要发作,但面前哪还有柳月怜的身影?越过几棵梅树,隔着窗往屋里看,柳月怜正悠闲的喝着茶呢。司空云烟跺了跺脚,觉得今天真是太丢人了,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哈哈哈……”
“你,你说了不笑的!”司空云烟很是气闷的从梅苑出来,正想回房,却迎面碰上了前来和司空云珂议事的白离清。
白离清本是个八卦之人,见到司空云烟一脸抑郁,便缠着她问缘由,并保证不会跟别人说,也不会笑话她。可是在听完司空云烟在梅苑的遭遇后,白离清还是很不信守承诺的大笑起来,引来许多下人的侧目,司空云烟又急又气,不禁恐吓道:“白离清,你若再笑,我就撕烂你的嘴!”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白离清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但继而又笑了出来,捂着肚子说道:“可是,那黍离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哈……”
“你,哼,不理你了!”最终,司空云烟又气又恼的转身回房,心中对柳月怜更是痛恨了,心想,下次一定要向她把这次的屈辱讨回来,看白离清还敢笑话她!
“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了你。”白离清在进入司空云珂的书房后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这时候的他显得很是郑重,与在外人面前的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嗯。”司空云珂坐在案前,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皇上征询我的意见,派谁去镇压南疆叛乱,又该出多少兵。”
“皇上对你有了戒心?!”白离清吃了一惊,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司空云珂摇摇头说:“皇上现在对谁都不放心!几位大臣的推荐,加上皇后娘娘的旁敲侧引,皇上自然要探一探我的底细,不探的话反而更危险。”
听了司空云珂的分析,白离清也觉有道理,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众口一词。”
白离清笑了,接过他的话,道:“这样甚好!朝中文武大臣俨然形成了两派,除了推举翟天和上官雄的,便是推举上官焱,皇上如今最忌惮的便是他们,但又无力对他们下手,所以就算知道谁是他们的人也无可奈何。不过,你要是推举他们,会不会引来皇上的猜疑?”
“不是猜疑,是肯定!”司空云珂道,“两边的好话都说尽,说明两边我都不想得罪。皇上是聪明人,自然会利用这一点。”
“高!”白离清不禁对司空云珂竖起大拇指,说道:“皇上此时最需要人来帮他,在众多选择当中,你无疑是最佳人选。现如今让他知道你在两大势力之间摇摆不定,那他自然会拉拢你,这样就可以轻松的将两大势力的矛头转移到你的身上,即便你败了,皇上也没有多少顾虑,到时候大可以你为挡箭牌。这招棋当真高,却更是凶险万分呐!”
“你说对了一半。”司空云珂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说道:“从长远的利益来看,皇上更希望我胜,那样会对他更有利。所以,这一次出兵南疆,皇上必会最大限度的给足我兵力。”
“这样一来,那你在南疆盘踞势力的本钱就多了。但问题是,皇上如何敢这般信任你?”
司空云珂叹了口气,说道:“那很可能就要委屈家母和蕊儿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将老夫人和嫂子作为控制你的筹码?那云烟呢?”白离清皱眉,这样岂不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一旦事情败露,那她们必定凶多吉少!
“嗯,不出我意料的话。”司空云珂点点头,心情有些沉重,继而说道:“云烟虽然还小,但毕竟是习武之身,到时候让皇后娘娘在皇上跟前多加说辞,想来会有余地的。”
白离清听了,心情也有些沉重,但他会留在京城,到时候无论出什么事,他自当尽全力护她们周全,以绝司空云珂的后顾之忧。
“对了,你不是最近把黍离收入房了么?她到时候又怎做安排?”说道柳月怜,白离清不禁想到司空云烟给他说的事,心中便豁然开朗,嘴角也不经意上扬。
司空云珂眉头一皱,柳月怜此时俨然已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拔了显得他不通人情,不拔心中又不舒服。沉吟半刻,他才说道:“听听她的意思吧,毕竟她的存在无足轻重。”
“呵,听你这么说是希望她自生自灭了?”白离清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将她给了我,让她到我府中去如何?”
白离清的话让司空云珂有些莫名的不悦,想要随他的意却始终说不出口,最终悻悻地拿起案上的书,对白离清发出逐客令:“天色不早了,不留你吃饭,自便吧。”
“唉,还说不在意,真是口是心非!可怜的我啊,竟然饿着肚子被人赶出门,当真令人心凉!”白离清一脸委屈的埋怨,但立马又笑意融融的边走边说:“既然你说自便,那我便到梅苑去看看黍离姑娘可用过晚膳了,云烟不愿意与她共进晚膳,本公子却乐意的很呢,呵呵!”
司空云珂拿书的手一顿,抬起头时,白离清早已带门出去了。司空云珂不禁暗恼,这白离清向来是想什么做什么,因着与他关系不错,在府中做事便从来都不顾忌他,司空云珂早已习惯了,可是为何听说他要去梅苑,他的心里竟闷闷不乐呢?
甩了甩头,司空云珂努力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思维总是集中不起来,老半天了,手上的书还停留在那一页。不经意间又想到刚才白离清问他要柳月怜的事,心想,难道这小子真的对她有意思?想到这,司空云珂的心里更是堵得慌。他站起身来,快步出了书房,在长廊中遇见两个从前院来的丫鬟,便问道:“白离清可曾出府去?”
两个丫鬟愣了愣神,没想到司空云珂会问她们话,她们是府里的下等丫鬟,平日里连司空云珂的面都见不了几回,有时远远的瞧见他的英姿,她们便开心的不得了。此时,司空云珂那么近距离的站在她们身前和她们说话,这怎么能不让她们芳心大乱,以致一时失神而忘了回答他的话。
“该死!”见两个丫鬟面若桃花,失神的盯着他看,司空云珂不禁有些恼,低咒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徒留两个花痴般的丫鬟在原地继续发愣。
☆、第二十六章:变故惊心
“乔爷最近是不是很忙,都很少在府上见到你。”刚要吃饭,乔斯却来了,这令柳月怜有些意外,但有个人来说话,心情自然也明朗许多,于是连忙招呼他一同用膳,并不避讳什么。
“嗯,确有些忙。”乔斯开始有些不自在,但见柳月怜神色坦然,说话毫不拘泥,便觉得自己一个男儿还不如女子,心中惭愧不已,慢慢的也就放开了,开始与柳月怜侃侃而谈。
“到年关了,各地的庄户都要交年税,我们府上的庄子虽然不多,但总要有人去收。承蒙老夫人信任,这几年庄子上的事便都交给了我,这不,今天才刚回来。”乔斯说道。
“那也是你办事让人放心,不然这种事老夫人也不会随意的就让你全权受理。”柳月怜边吃饭便随意的与乔斯交谈。
“姑娘说的在理,所以日后我也自当更努力的做事。”乔斯笑道,为柳月怜的夸赞而开心。
“乔爷出了一趟远门,不如跟我说一下外面的事吧,想来定是有许多有趣之事吧。”与乔斯在言语上绕了许多圈子后,柳月怜终于把话引到重点上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事,不过就是老百姓为过年而忙活。只是这喜庆的日子里总也会遇到不喜庆的事,就说收年税吧,大刘庄却是难收的很。”
“大刘庄?”柳月怜拿筷子的手不禁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问道:“这是为何呢?”
“唉,还不是收成不好,上个月还闹了场瘟疫,死了许多人,刚刚有些好转,南疆发生叛乱,皇上下令招兵,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自己吃的都不够,岂有剩余来交税?……”
“姑娘!黍离姑娘,你在听吗?”乔斯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却见柳月怜老神在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我在听呢。”柳月怜回过神来,问乔斯道:“你刚才说大刘庄闹了瘟疫,现在可好了?”
“嗯,瘟疫倒是消除了,但因招兵的年龄改为了十五至五十岁,许多人家为免征兵都逃到各地去了,剩余一些百姓也穷苦不堪,今年这年怕是过不安稳了。”乔斯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亲眼见到那些穷苦的百姓是怎样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着生活的,那种场面当真令人难受。
“那朝廷可曾下放过赈灾粮?又是什么时候发兵到南疆平叛呢,竟急着在年前征兵?等老百姓过完年不好么?”
柳月怜一连串问出许多问题,尽管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和神色保持自然,但乔斯还是觉出了她的异样,便下意识的问她:“姑娘在大刘庄有什么人么?”
见乔斯问的直接,柳月怜也不想瞒他,便说道:“我有个弟弟在大刘庄,我和他已有几月未见,也一直没有音信,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刚才听你说那里闹瘟疫,又要征兵,这兵荒马乱的,我这心中未免担忧。”
“是这样。”听柳月怜这般说,乔斯未疑有他,又见她神情忧虑,便安慰道:“姑娘不必太过忧心,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小公子定能逢凶化吉。若姑娘放心不下,那我便差人去打探一下小公子的消息,若是打听到他的下落,必定立即来知会姑娘。”
“如此,便多谢乔爷了。”柳月怜连忙道谢,并嘱咐道:“乔爷莫要忘了,我那弟弟叫刘君宝,她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娘亲,只是很少现于人前。乔爷若是差人去问,想必很容易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哦,那刘君宝并非我的亲弟弟,只是我在这世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