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是睡觉的时候,除了被张如鸿派去掌舵的蒋杰之外,其它人都集中在甲板上等候指示,只见三个司令候选人聚在一起,讨论片刻后,分别朝自己的人手走去,比较特殊的是……狄韵走近之前,还特别对梁乃均招了招手,让他走近。
梁乃均当然是惊喜地奔来,安荑却马上皱起眉头,转头避开梁乃均那热切的目光。
“我们刚刚商量过了。”狄韵对众人说:“航行的日子中,操帆、掌舵、了望、定位导航等航行相关杂务,由三组人手轮值;如鸿派出蒋杰、黄诗舜、高可茜三人,清嬿则是洪治平、余宪馨、姜希凤,我们这儿就是梁统校,还有李营副和安荑三人。”
说到这儿,狄韵目光转向梁乃均,带着甜笑说:“梁统校,你我官阶同级,因为人手不足,让您暂时归入这一组,还请见谅。”
“韵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能和安荑一组,就算降级都没问题,粱乃均马上说:“司令交代过,这次任务我是三位小姐的辅佐,蒙韵小姐不弃选入,我必任劳任怨、竭尽心力、全力以赴。”
“梁统校。”狄韵笑容停了两秒,这才继续笑着说:“我说句话您别见怪……军旅中,说话最好简短一些。”
“是!”梁乃均忙说:“韵小姐请放心,我只要身在部队,说话一定掐头去尾、免除譬喻、尽量简短的。”
这已经是尽量简短了吗?狄韵忍不住偷瞄了瞄安荑和沈洛年,见安荑轻皱眉头,沈洛年却转头偷笑,狄韵这才知道,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原来真有人能啰嗦到这种程度。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接着说:“罗镜就不用说了,沈凡和丹翠,应该都不懂船务吧?”
沈洛年和于丹翠自然是同时摇头,狄韵当即说:“那么,除了帮三名患者诊疗之外,船上的三餐饮食,就由丹翠暂理,可以吗?”
“韵小姐放心,我会全力以赴!”于丹翠马上热血地说。
“那就各自行动吧,梁统校记得与另外两组商量排班。”狄韵目光转向沈凡,微笑说:“我也帮你找了个适当的工作……跟我来。”
又是那种老好笑容,这臭丫头一定没安好心,沈洛年跟着狄韵向通往底舱的楼板走,眼看四下无人,狄韵突然低声说:“浑蛋老头,杜勒斯叔叔是不是你先发现的?”
沈洛年不想承认,只哼哼说:“问这干嘛?”
“我不信清嬿会比我先察觉。”狄韵说:“而且你们这么早回来更是古怪……你怎能发现的?”
“关你屁事。”沈洛年没好气地说:“早回来又哪儿古怪?”
“不然怎会舍得回来?”狄韵瞄了沈洛年一眼说:“你可享福了,让清嬿服侍剃须的年轻男人,岁安城内可找不到第二个呢。”
“还不是你搞的鬼。”沈洛年皱眉说:“谁教你带剃刀来?”
“有什么不好?”狄韵冷笑说:“让她修修,不是比之前好看多了吗?”
“妈的,又在假笑,你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沈洛年挑眉说。
“当然不高兴!”狄韵白了沈洛年一眼说:“你这家伙似乎真有几手骗女人的功夫,若让你追上清嬿,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让你捡了个大便宜?想到就让人不快!”
“谁骗女人了?既然不爽,你别胡闹不就没事?”沈洛年瞪眼。
狄韵噘起小嘴说:“不行!怎能半途而废?这点不愉快,我还忍得住。”狄韵本来只想让沈洛年迷恋黄清嬿,没想到发展过程似乎和自己料想的不大一样……不过就算如此,总比让这浑蛋纠缠拐骗自己母亲好些。
“懒得理你。”这时两人已经走入放置粮水草料的底舱,沈洛年皱眉说:“到底要我做什么工作?”
“虽有点辛苦,毕竟仍得有人做,你别的不会……但我记得你似乎挺懂马的,不是吗?”狄韵打开后门,有点得意地说:“底舱这十五匹马,这段时间的喂养、打扫,就麻烦你了,我看你干脆住在这儿好了?多方便?”
妈啦,清马粪吗?沈洛年瞪眼说:“我才不懂马……这是公报私仇吗?你不也没事?一起来扫马粪!”
“去你的懒惰老浑蛋!居然敢叫我扫?”狄韵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以为我很闲吗?一会儿走出支流,河道变宽,我们可有得忙呢。”
“忙啥?”沈洛年听不懂,河道越宽不是越好航行吗?
“笨蛋!只靠风帆,能一日内赶去东大陆吗?”狄韵骂。
沈洛年这才明白,原来她们打算鼓炁推动船只加速?除魔法之外,确实只有发散型变体者办得到,看来她们三人真得累上一阵子,倒不是偷懒……不过沈洛年不肯认输,仍说:“赶这么急干嘛?真这么急怎不提早几天出发?”
“果然是白痴,不是急不急的问题!”狄韵白了沈洛年一眼说:“若在海上遇到赤涛或强大妖怪,不就死定了吗?当然得缩短航行时间,等到了陆地上就算遇敌也有腾挪空间。”
反正每次都吵不过这丫头,沈洛年挥手说:“好啦!好啦!你说的都对,没事就滚你的吧。”
“没礼貌的老浑蛋!去让马粪熏死吧!”狄韵哼了一声,扭身往上走,出底舱前,她目光一转,回头得意地说:“你好好干,说不定清嬿看你可怜,会来探望你呢?”说完咯咯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小恶女!臭丫头!”沈洛年骂了两句,回头看向暂时被当作马厩的后底舱,想想自己确实别的事情都不会,狄韵这安排虽然有点整自己的味道,也算是恰到好处。他当下叹了一口气,拿起草料和推耙,向那有点嫌挤的临时马厩内走去。
第九章 要逃还是要战?
那夜一出支流,黄清嬿、张如鸿、狄韵三人,果然开始交错轮班,鼓动外炁推动帆船高速航行,这儿本来就接近噩尽岛东南端,午夜之前,已经顺流驶出海口,这时船速更高,会产生阻力的风帆。索性收了起来,黄清嬿等三人不断推动船只,让木船乘风破浪一路高速往东。
到了第二天日落时,已经能看到东方大陆的形貌,出海那段不算,这绕过噩尽岛东南角,一路近四百公里的距离,只花了不到十几个小时,对这时代的海面航行来说,已经是少见的高速了。
当了望台上发现陆地的时候,沈洛年也上甲板凑了一阵子热闹,不过就算看得到,也不代表很快就能抵达,加上不久后太阳下山,想看也看不清楚,众人又渐渐散去。
这时是晚餐时间,于丹翠的厨艺其实也不怎么高明,只在底舱前端的小灶煮了一锅浓汤,准备等会儿一人发上半个硬如石铁的杂粮面团,就这么搭配着吃,至于要干嚼还是泡汤,就看个人自己的兴致;同样也在底舱的沈洛年闲着无聊,早把手洗净了拿个杂粮面团胡哨,正和穿着围裙熬汤的于丹翠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
就在这时候,微微晃动的船身,突然一阵剧烈震动,两人意外之余,都踉跄地跌了半步,正在火上熬煮的那锅汤,哗啦一声洒了一大滩出来,差点没把火灭了;同时马厩那端,马匹似乎受了惊,正拉长了喉咙嘶鸣。
“哎呀,怎么回事?”于丹翠抓着灶台稳住身子,诧异地嚷:“海上也会地震吗?”
“该是清嬿把船弄停了……似乎有妖族。”沈洛年注意力往外散,马上察觉到附近状况不对。
“有……有妖……妖……族?”于丹翠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当真遇到还是牙齿打颤、整张脸吓得煞白。
“不一定会打起来,我去看看。”沈洛年回头望了马厩一眼,这些果然不愧是百中挑一的战马,一阵惊慌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沈洛年不再多说,放下那团啃得牙齿发酸的硬面团,往上掠了出去。
这时除了于丹翠之外,所有人都拥上了甲板前端。今日是噩尽历一○三年二月二十二日,也是农历正月初十,虽然太阳刚落下不久,正逐渐丰满的半月早已爬上天际,只见遥远的前方海面上,数万片长长的银色背鳍,由南而北在浪花飞溅中起伏跳跃,反射着月光,仿佛海浪中的一道宽阔洪流。那海中背鳍下的身躯看不分明,妖炁也收敛着并不明显,不过到了这目力可及之处,就算感觉不到妖炁,也看得出不对劲,所以黄清嬿才当机立断,把船停了下来。
此时杜勒斯也早由舱中飘出,正和狄韵、黄清嬿、张如鸿站在船头,观察了几秒,杜勒斯开口说:“看样子是鲛人,不知是哪一族的?”
鲛人?狄韵等三女对望了望,狄韵轻声说:“杜勒斯叔叔,听说鲛人有三种?”
杜勒斯微微点了点头说:“希望是青鳞鲛人,若是红鳞或黑鳞就麻烦些了,别放出炁息,展帆转向往南,远点绕过去。”
此时操舵的正是梁乃均那一组,狄韵回头示意,安荑与李允生马上爬上桅杆,把收起的帆展开,接着梁乃均配合着风帆方位调整舵向,安静地转往南驶。
而众人依然站在船头戒备,有点紧张地看着海的那端。除了杜勒斯之外,大伙都没碰过鲛人,也不清楚对方的战力,但看着眼前那成千上万的数量,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家……”船舱那儿突然传来一声轻喊,众人一怔同时转头,却见舱口那儿,于丹翠正有点胆怯地说:“吃……吃饭吗?我煮好了。”
这时哪有空吃饭?众人目光又转回东方,沈洛年本在舱门不远处,眼看没人理会,对于丹翠说:“等会儿再说,前面都是妖怪。”
“真的吗?”于丹翠还穿着围裙,害怕地探头往外望,远远看见那些浮沉海中、高速泅泳的鲛人背鳍,她惊慌地说:“好多喔,那是什么妖怪?”
“鲛人。”沈洛年低声说:“一种鱼头、人身、蛇尾的妖怪。”
“有没有危险?”于丹翠又问。
沈洛年停了几秒才说:“看运气。”
“啊?”于丹翠花容失色,脱下围裙说:“那……我去拿武器、穿盔甲。”跟着往舱内跑。
一般来说,鲛人不算什么强大的妖怪,比犬戎族还颇有不如,但问题眼前数量未免太多,若对方把这艘船上的人当成敌人,虽然船上都是高手,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就算黄清嬿她们同时御炁推船逃跑,速度也未必比得上善泅的鲛人,眼前到底有没有危险,实在是决定于对方发现众人后会不会翻脸,沈洛年这么回答,倒是实话。
不过天不从人愿,越害怕的事情越会发生,船刚转向不到百公尺,东方那群鲛人聚成的银鳍洋流中,一头全身墨黑、手持尖刺的鲛人,破开水面腾空跃起时,目光转向帆船的方向,猛然怪叫了一声。
“是黑鳞。”杜勒斯眉头微皱,开口说:“清嬿、如鸿、小韵还有魔法使,随我先到船尾,其它人收帆备战!”说完杜勒斯一转身,顺着船沿走道往后走。
众人动作的同时,狄韵领着李允生跟着往后走,刚要绕过前舱舱口时,却见沈洛年仍靠着舱门发愣,狄韵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打了个眼色。
沈洛年一呆,这才想起自己也是魔法使,只好摸摸鼻户,随着众人往船尾走去。
在这几句话的过程中,一群百余名黑鳞鲛人转向往这儿追了过来,速度比起刚刚大队行军的速度还快上不少;而此时风帆正收,黄清嬿、张如鸿的炁息未发,帆船就这么顺着洋流漂浮,看来不用几分钟,就能追上。
杜勒斯带着黄清嬿、狄韵、张如鸿等人站在船尾甲板,他看来并不焦急,只缓缓开口说:“你们记着了,鲛人虽然普遍对人类没有好感,但其中青鳞鲛人较和善,通常不会主动攻击,可以尝试沟通;红鳞鲛人虽好战,也不会穷追猛打无仇怨的敌人,只要实时退避大多无事……但黑鳞鲛人却是宛如海盗一般凶残狠恶,除非我们能展现出对方无法抗衡的力量,非得歼灭我们不可。”
这么说该逃命了吗?自己飞到东方大陆倒不难,其它魔法使就不知道成不成了,飞太快太耗魔力,若慢慢飞,持续集中注意力施法也是会累的……若黄清嬿、张如鸿、狄韵交替使用外炁托人飞行不知道成不成?
大概不成,否则当初奇雅和叶玮珊连手不就能持续飞行了?大概炁息交替之间另有什么困难之处,否则这些聪明人不大可能想不到,推着这大帆船,恐怕甩不掉那些游速奇快的黑鳞鲛人,看来只能挤在那艘逃生小船上逃命吧?不过那十几匹马就糟糕了,真是白扫了一天马粪……
沈洛年胡思乱想的同时,船上风帆已经收了起来,杜勒斯沉声说:“先把距离稍微拉开……如鸿,你先。”
“是,大家小心啦!”张如鸿笑应了一声,手中长枪往船尾外侧斜指,同时一股紫色如凝的炁息外涌,缓缓笼罩住船体后半截,跟着她长枪虚勾,炁息一振,船身突然往上斜飞,哗啦一声浮出水面,就这么被那团宛如实物的紫色炁息托着,在空中往南飞冲。
整条大船一起逃吗?沈洛年有点意外,他对于张如鸿能托动整条船倒不很吃惊,毕竟她们吸收妖质修炼了十余年,虽然还称不上完全仙化,身上也没有所谓的闇神之镜,仍比当年的叶玮珊等人强大不少,托起一条船确实不很难。不过……这样能甩得掉那些鲛人吗?
带着这么大艘船只飞行,速度当然快不起来,而除非到了炁息内外不分、出入由心的阶段,御炁飞行本就无法持久。张如鸿托着帆船飞出数十公尺远,又让船只点水飘滑一瞬,换过气之后,再度托起船只冲起,帆船就这么一蹦一蹦地不断往南方飞腾,而每当船身触水震荡减速的同时,舱中也跟着传出有些慌张的马嘶声。
这么一来,确实能有效地提高速度,但那些以妖炁推动尾鳍拨水的黑鳞鲛人更快,仍以极高的速度,破浪接近。
一追一逃,冲出不到三公里远,那百余名黑鳞鲛人已经追到百公尺内,眼看不久之后就会追上,此时也不用掌舵弄帆,所有人都拿着武器赶到船尾备战;至于隔着海洋的另外一面,那上万名的黑鳞鲛人大军,虽仍不断往东北方泅泳,但也有一小批停下观望着这方战况,说不定随时会来支持。
刚刚隔得老远,还看不分明,这时距离渐近,黑鳞鲛人在水下的形貌越发清楚,沈洛年轻噫了一声说:“这么小?”
“这哪里小?”拿着双戟、全身重甲、躲在沈洛年身后发抖的于丹翠问:“至少两公尺长吧,好大耶。”
“只有青鳞鲛人的一半。”沈洛年沉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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