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眉目英挺的中年人起身唤道:“莺儿,还不快过来见过贵客,这位是敬七爷!”
黄莺儿抬目一望,只见上首坐着一位年轻公子,他头戴墨玉冠,身着雨过天晴色锦袍。生得长眉入鬓,双眼亮若星辰,端的是好模样。且兼他未语先笑,意态潇洒,举手投足间一股天生的贵气,无端端让人产生自惭形秽之感。
黄莺儿一望之下,只觉得心咯噔一下,雪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手足无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三出现啦!
、第 51 章
黄莺儿颇有些忸怩地走到敬七爷面前行了个礼,声若蚊呐地请安道:“见过敬七爷。”神态举止不复以往的爽朗大方。
她的父亲漕帮帮主黄三爷见此情景,心中一动。
敬七爷对黄莺儿笑了笑,颔了颔首,算是受了礼,未置一词,又转过头跟下首的吴大有和钱弼梁闲聊起来。
黄莺儿被他那一笑给晃了神,脸红到了脖子根,怔立片刻,手足无措地走到父亲身后立着去了,眼睛仍不由自主地偷偷往上首瞟。
话说起来,这漕帮自古以来都处于灰色地带,虽为朝廷办事,行事章程却是十足十的江湖作派,黄莺儿身为漕帮帮主的女儿,自小跟父亲一帮手下摸爬滚打,称兄道弟,于男女大防上向来不在意,
他父亲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亦不是拘礼之人,对她甚为宽松溺爱,从不用礼法规矩约束于她。
故而黄莺儿虽然云英未嫁,却常大大方方跟着父亲会见外男,若无机密紧要之事,甚至会跟在父亲身边旁听。吴大有等人以往也见过几次黄莺儿,知道她颇得父亲溺爱,百无禁忌,对此情形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下黄莺儿一颗心全放在那位敬七爷身上,她以往何曾见过这等神仙般的人物,只觉得他一举一动说不出的吸引人,如阳春白雪,竟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场诸人都是心思极细腻之人,俱都发现了黄莺儿的失态。
敬七爷端起茶盅抿了口茶,神色淡了下来。吴大有一眼瞥见,生怕唐突了敬七爷,忙暗暗对黄三爷使了个眼色。
黄三爷会意,颇有些尴尬地回头对黄莺儿说:“莺儿啊,爹爹有些要事要跟诸位大人商量,你若无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黄莺儿脸红涨起来,磕磕巴巴地赔了个罪,也不敢再看敬七爷,羞得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钱弼梁跟吴大有对了个眼色,笑呵呵地对敬七爷说道:“七爷虽以往到过数次江南,但从未来过淮安,七爷您有所不知,咱们淮安除了是漕运枢纽,盐运要冲外,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
敬七爷心知肚明地一笑,饶有兴趣地问:“噢?我竟不知,还有什么极大的好处?”
钱弼梁暧昧地笑道:“这极大的好处便是,呵呵,淮安美人多啊!属下几个得知七爷大驾光临,早早就准备几个大美人候着了,想来七爷这一路舟车劳顿,势必早就疲累不堪了,这几位美人除了生得国色天香以外,伺候人的功夫更是不在话下,还会唱几首小曲,七爷若有意,属下便让她们进来给七爷松快松快,若能将七爷伺候舒服了,属下几个也算尽了几分心。”
敬七爷长眉一挑,笑道:“盛情难却,既你们如此有心,便让她们进来吧。”
钱弼粮便击了击掌,门外便进来一行七个美人。
众人一望,饶是再见多识广之人,也都目瞪口呆。实在是这几位美人除了生得貌美如花之外,举手投足都柔媚到了骨子里,烟视媚行,勾魂摄魄,一身薄透衣衫紧紧勾勒出玲珑曲线,纵是柳下惠再世,见此情景,也难免热血沸腾,将礼义廉耻抛诸脑后。
当下在座男人都吞了吞口水,一双双眼睛都紧紧地黏在几位美人身上,恨不得立时扑上前去化身虎狼。
敬七爷也面露惊艳之色,上下打量了几位美人一番,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弼梁道:“果然有心了。”
钱弼梁忙道不敢,又指着其中最妩媚勾魂的两位美人对敬七爷道:“这两位姑娘,一名得月,一名得珠,几位美人中最是出挑,若七爷满意,今夜就让她们两个伺候七爷可好?”
敬七爷眼睛在得月得珠的脸上略停留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含笑道:“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一会你们就将这两位美人送到我下榻的客栈去。”
说着便起身走到两位美人面前,伸指勾起得珠的下巴,目光在她娇艳的脸庞上流连不去,低声道:“莫让我等久了。”
得珠顿时化成了水,差一点软在了敬七爷的怀里,水眸撩向敬七爷,媚声道:“七爷——”。
敬七爷朗声一笑,大步往外走去,几位官员忙跟在身后恭送敬七爷。
京城,宁王府。
玉莹正看着廖嬷嬷和桂馥兰馨做婴儿衣裳,虽然王府中有专司针线的绣房,但廖嬷嬷依然坚持亲自给未出生的宝宝做贴身衣裳。
“这刚生下来的孩子娇嫩着呢,贴身穿的衣裳得透气柔软,松江布虽然易得,但做小王爷的贴身亵衣最是合适不过,做成几后洗个几次,再在大日头底下晒一晒便可了。那些蜀锦缂丝什么的,虽尊贵,顶多做做外裳,做内裳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又看着兰馨道:“兰馨这丫头虽然又懒又馋,针线活倒是没得说,小王爷出生的时候天气热了,你回头记得给小王爷做几个肚兜,再做几个驱蚊香囊。”
兰馨撇嘴道:“没见过嬷嬷这样的,既要骂人懒,又要人干活。”
桂馥撑不住笑骂道:“你这蹄子,左右都是给小王爷做活,啰嗦什么,小王爷还能缺你那几件绣活,你趁早把尾巴夹起来,回头主子恼了,你哭着喊着给小王爷做衣裳都不让你做了。”
玉莹在一旁看着她们笑闹,心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宁王已经离京半个月了,她一天比一天思念他,不知道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否一切顺利,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可惜古代通讯太不发达,纵然她牵肠挂肚,依然无从得知宁王的音讯。最近两晚,她越发心神不宁,右眼皮跳个不停,一颗心没个着落。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安慰自己:不要总把事情想得那么糟,自己虽然之前吃了不少苦,但好歹也算福泽深厚,好几次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所以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倒霉,年纪轻轻还怀着孩子就守寡的。玉莹呵呵干笑两声。
又蹙眉想到,如果宁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只能带着孩子回永安侯府了,哥哥嫂子都是厚道人,必不至苛待自己母子,但安王之前几次三番算计自己,自己一旦失去宁王的庇佑,总有一天会落入那贼子的手中,饱受□□,生不如死。想到这,玉莹面露悲愤之色,长叹一声。
过了一会,又酸酸地想,自己对宁王牵肠挂肚,人家说不定此时正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呢,以他以往的劣迹来看,女人对他来说无非就是暖床的工具,泄欲的对象,他就算出了轨,多半也会认为是理所应当,不但不会对自己有半点愧疚之意,说不定还会随手带回来一两个满意的美人。玉莹越想越是忿忿,赵廷麟!你可是发过毒誓的,你敢出轨,就等着天打五雷轰吧!
廖嬷嬷几个在一旁看着玉莹或蹙眉或叹气或握拳,都不以为意,这半个月来玉莹每天都会如此,她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当下也没人去管她,自管自的边做针线活边闲聊天,偶尔拉着玉莹说两句话,
直到更深夜重,玉莹困的不行了,方起身伺候玉莹洗漱了,各自回房休息。
淮安客栈,上房。
敬七爷在桌前坐了,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凝眉沉思。
忽传来两声叩门声,一名男子低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七爷,两位美人到了。”敬七爷嘴角勾了勾,起身到床上坐下,沉声道:“进来吧。”吱呀一声,两位美人袅袅婷婷进了房间。
得月得珠在门口站立片刻,水眸往坐在床上的敬七爷身上一撩,露出一丝极勾魂的笑容,扭动腰肢往床边走去。
之前被敬七爷勾过下巴的得珠到了床边,身子一软坐到敬七爷腿上,勾住敬七爷的脖子媚声道:“七爷这般心急,奴家一刻都不敢耽误七爷受用。”说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柔夷往七爷的腰间划去,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敬七爷扣住她的手,似笑非笑道:“爷性子孟浪,床上向来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会你们只怕受不住。”
那叫得月的美人闻言娇笑一声,正欲说话,敬七爷忽伸手到二人颈后一拂,两位美人顿时软倒了下来。
敬七爷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将两人抱至床上躺下,自己也上了床,合衣躺在外侧,敛气屏息,全神贯注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不一会,只听窗外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衣物窸窣声,敬七爷神色一凛,屈指成环,呼哨一声,抽出枕边的佩剑,从床上一跃而起,往窗前掠去。
与此同时,窗前和门外同时飞纵进几名黑衣人,剑光闪烁,直直刺向敬七爷,敬七爷侧身避过刺到胸前的一剑,随手一扬,射出三枚透骨钉,又一抖剑身,刺向已经掠至眼前的黑衣人,只听噗的一声,剑身入肉,鲜血喷涌而出。
敬七爷一击得手,毫不停留,拔出剑身,又刺向另一名刺客。
这时门外飞纵进两名常服打扮的护卫,身手颇为了得,一人一剑刺死两名黑衣人,上前护住敬七爷。
此时窗外不断有黑衣人飞掠而至,往三人跟前招呼,招招皆是要命的招数,将三人围了个密不透风,三人渐渐险象环生,左支右绌。敬七爷环视左右一圈,脑中飞转,心中已有了计较。
黄莺儿生平第一次失眠了,她躺在自己挂着杏黄色床缦的拔步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那个人的神态和身形举止,她觉得他就像清风明月,属于她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幻象。
但是她仍忍不住心烦意乱,她想起他俊逸的侧脸,只觉得他的五官如天工雕刻一般,那般的撩人心弦。
黄莺儿怅然地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长到十六岁,第一次犯起了相思病。
她闷闷地躺了大半夜,到天明时实在躺不住了,起床胡乱洗漱了,拿着父亲送给她的金鞭,预备到小树林里练武。
她所在的这处小小宅院,离运河不远,是漕帮的私产,为历届漕帮帮主所有,近段时间,她带着丫鬟仆从宿在这里,免得总听母亲叨叨她的婚事。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小树林,气沉丹田,将繁乱的气息理顺,娇喝一声,扬鞭一甩,开始呼喝着练功。
这时忽吹来一阵山风,送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黄莺儿自小习武,五感本就异常灵敏,当下收了金鞭,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只闻那血腥味越发浓重,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黄莺儿闻声望去,只见远处踉踉跄跄走来一人,那人面白如纸,一手提着剑,一手捂住胸口,胸腹处已被鲜血浸透,眼神涣散,仍强撑着在勉力行走。
黄莺儿惊呼一声:“敬七爷——”奋力往前奔去,双臂堪堪就要扶住他了,敬七爷却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倒了下来。
黄莺儿叫来了下人,手忙脚乱将敬七爷扶进了小院,丫鬟问她:“大小姐,将他安置在哪个房间?”
黄莺儿迟疑了一会,脸上忽泛起可疑的红晕,结结巴巴道:“就扶到我的房间吧。”说着也不等丫鬟作答,指挥下人将敬七爷安置到了自己的闺房。
又拿来了上好的金创药,做贼心虚地摒退了下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立在床边发了半晌呆,忽咬了咬唇,抖着手去解敬七爷的衣裳。
敬七爷里里外外的衣裳已经全被血浸透,黄莺儿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裳尽数脱了下来。当视线触及敬七爷光裸的胸膛时,黄莺儿脸直红到了脖子根,她没想到他看上去身材欣长,身上却是这般的结实健硕。
她目光下移,倒吸了一口气,只见他腹部纵横交错两条血肉翻飞的长长伤口,伤口业已发黑,想是剑上喂了毒。
她看了看敬七爷的脸色,虽然面白如纸,却并无中毒的迹象,黄莺儿暗暗点头,想是这敬七爷或练过什么御毒的内功,或吃过能解百毒的药丸,否则此刻早就已经毒发身亡,哪里还有命在。
黄莺儿用烈酒帮他清洗伤口,敬七爷吃痛,低哼一声,却仍未醒转。黄莺儿又仔细地将金创药撒至伤口上,这金创药是父亲颇费了一番功夫从云南当地的苗人那得来的,既能止血又能防止伤口化脓,曾经救过无数漕帮兄弟的性命。
待上好药,黄莺儿用纱布厚厚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他发呆。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能跟他有这种亲密接触的机会,一时只觉得既满足又不安,似乎自己无意中拥有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怔怔地发了会呆,起身命厨房熬制了清淡的补身汤,含着羞意将他扶了起来,一口一口给他喂了进去,又替他净了手和面,仍坐在床边守着他。
到了晚间,敬七爷发起烧来,嘴里喃喃说着胡话,黄莺儿凑近一听,只听他反反复复喊着两个字:“莹莹,莹莹。”
莹莹显然是女子的名字,黄莺儿心中莫名一酸,她看着敬七爷沉睡的脸,他看上去二十左右,多半已经成亲了,莹莹是他妻妾的名字?
他一定很钟意这个女子吧,黄莺儿酸涩地想,否则不会都这般九死一生了,还对她念念不忘的。
她郁郁地发了会呆,又命厨房熬了退烧的柴胡汤,亲自给他喂了,趴在他床头痴痴地看了他一会,过了一会困意袭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黄莺儿醒来,天边已经发出青色的光,耳边传来林间鸟儿的鸣叫,黄莺儿晃了晃神,猛地直起身子往床上看去,却蓦然一惊,只见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敬七爷的影子。
她顾不上酸麻无比的腿和胳膊,匆匆忙忙前庭后院找了一圈,边找边喊道:“敬七爷!敬七爷!”
这时丫鬟在屋内唤她:“小姐,桌上有一千两银票。”黄莺儿奔回屋内,果见桌上茶盘下静静地压着一叠银票,是他留给她的吗?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她怔立片刻,颓然地回到床边坐下,伸手摩挲他躺过的衾被,目光一寸寸在床上游移,似乎他仍躺在那里,忽眼前一闪,黄莺儿凝神看去,就见床上角落处静静躺着一枚玉佩,她伸手握至掌中细看,是一枚晶莹剔透的蛟龙玉佩,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是他遗落的?黄莺儿暗想。
黄莺儿细细摩挲半晌,翻过玉佩一看,只见背后刻着一个字,黄莺儿轻吟出声:
“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狠狠放了男主半盆血,大家看得可还解气!?
担心男主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