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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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迟-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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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选完绣花样子,玉莹便和宁王出来,上马车往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萃玉楼而去。
马车上,玉莹不知想起了什么,扑哧一笑。
宁王讶道:“好端端地笑什么。”
玉莹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王,道:“我想起前年我及笄,某人鬼鬼祟祟派人送了份大礼,又不言明身份,让我和哥哥好一番猜疑。”
宁王了然一笑,搂着玉莹道:“傻丫头,那时候我为你犯了相思病,成日里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接近你,你又深居简出,轻易不能得见,好不容易得知你看上了那块玉佩,我还不巴巴地买了给你送过去?”
玉莹嗔道:“谁叫你神神鬼鬼的,当时把我和哥哥都吓一跳。”
宁王感叹道:“那时候你尚未出孝,我又不能御前去求赐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既怕吓到你,又怕你被别人抢走,成日里受着煎熬,直到父皇下了旨给咱们俩赐婚,知道你跑不掉了,我才吃了定心丸,长松了一口气。”
玉莹小脸微红,静默一会,带着疑惑道:“我就不知道我哪里好了,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
宁王一寸寸细看玉莹,将她鬓边散乱的几缕发丝理到耳后,含着笑意道:“反正在我眼里你哪都好,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没有一处不合我的心意,就像被你下了蛊,不知不觉就魔障了。每一次见到你,都挪不开步子,怎么看你都看不够,恨不得立时能将你娶回来。”
又感叹道:“唉,好在后来虽费了一番波折,到底让我如愿以偿了。”
玉莹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好在自己出身还算不错,若是个穷门小户的闺女,被这个魔星看中了,只怕早被掳回去做姬妾了,照他之前两位侧妃的手段来看,自己一没娘家,二没名分,折腾到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命在不了。”
正胡想着,萃玉楼已经到了。宁王先下得马来,不经意环视一圈,忽目光一冷,略一思量,便转身掀帘扶玉莹下车。
因天气尚冷,玉莹身上仍披着软毛织锦披风。宁王先是替她拢了拢披风,又帮她扶正有些歪斜的钗镮,也不急着进店,仍怔立着。
玉莹正觉得奇怪,宁王忽搂住她的纤腰,低头轻吻了她一下。玉莹大窘起来,轻轻推打他的胸膛嗔道:“做什么!周围都是人呢。”
神态含嗔带喜,不像真心斥责,倒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宁王余光瞥到那抹蓝色身影离开,嘴角勾了勾,也不说话,握了玉莹的手便往店内走。
虞文彦失魂落魄地怔立在萃玉楼旁的巷子中,今日他休沐,因母亲寿辰将近,一早便陪着母亲和妹妹来萃玉楼挑选首饰。
待送母亲和妹妹进了楼,他想想左右无事,便背着手立在自家马车前,静静地看街上的人来人往。
眼看着来了一队乌压压的护卫,正想着是何府马车,这般守备森严,便见一个高挑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正是宁王。
虞文彦心咯噔一声,怦怦狂跳了起来。
就见那皎月般的人儿出现在眼前,仍是满身的清适娴雅,正如当初在定州,不经意便撞进了他的怀里,也撞进了他的心里,此去经年,终不能忘。
虞文彦如被施了定身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被别的男人搂在怀中亲吻,酸胀的心直通通沉到了谷底,跌了个粉碎。
直到掌中传来钻心的痛,他才如梦初醒,松开嵌入掌心的手指,僵着身子避到一旁的巷子中。
他低着头怔怔地立着,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谁知千万遍的决心都不如方才那一眼的悸动。
他想起当初宫中失火的那个夜晚,她就在自己怀中,他的唇曾亲吻上她白玉无暇的面庞,他至今仍记得那娇柔的身子传来的温热,记得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他也记得当初如何说服父母,满怀憧憬地筹备定亲,为迎娶她做准备。
谁知一梦醒来,才发现是她是镜中花,水中月,不等他伸手触碰,便转眼间成了空。
虞文彦正怔怔地想着心事,忽听到有人唤他:“文彦。”
抬头就见母亲和妹妹婉晴正立在巷口望着他,虞文彦忙收敛心神迎上去,清了清嗓子道:“看好了?”
定国公夫人了然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将满腹的话语化作一声叹息,点点头道:“咱们这便回罢。”
婉晴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母亲,她人虽小,却聪敏过人,方才在萃玉楼遇到宁王妃,如今又看到哥哥和母亲的神色,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哥哥还未将玉莹姐姐彻底放下呢,不由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一改往日的呱噪活泼,默不作声地跟着母亲上了马车。
虞文彦一路沉默寡言地策马随行。
将行到一处岔路口,远远行来一辆马车,本正稳当缓慢地走着,忽车身一陷,车轱辘陷入了一处水沟。
车夫忙下车抽打马身,又极力运劲欲将马车从沟中推出,奈何沟太深,车身太重,一时竟无可奈何。
虞文彦见状,翻身下了马,大步走到车前,运用内力推动车身,又命车夫在前驱赶马匹,两下里一配合,车身很快便从水沟中解脱出来。
马夫忙千恩万谢,虞文彦只点了点头,便转身欲走。
这时车帘掀开,一名女子从车上缓缓走下,款步走到虞文彦身前盈盈施了一礼,口中道:“多谢公子相救。”声音清脆婉转。
虞文彦一看,却是一位千妍百艳,玲珑剔透的美人。
定国公夫人在车中见此情景,心中一动,命婉晴仍在留在车上,自己扶着婢女下来,走至那女子跟前,温婉笑道:“犬子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何必如此多礼。”
那女子绝美的脸庞微微泛红,轻声道:“家父曾云,点滴之恩,当感怀于心。适才若不是这位公子相救,恐怕马车仍陷在水沟中,一时三刻也无法脱困,若我迟迟不归,恐家严担心,故而公子方才所为,实乃仗义之举,小女子感激涕零。”
定国公夫人见她谈吐得体,举止大方,上下打量女子一番,含笑道:“你这孩子既知礼又生得齐整,敢问是哪家府上的。”
那女子嘴角噙笑道:“家父是鸿胪寺卿秦征。”
定国公夫人露出恍然的神情,赞许地点点头,道:“秦大人素有才名,颇得百官敬仰,不曾想女儿也这般出众。”
又看了看虞文彦,转头对秦沅沅道:“你母亲想必认得我,我是定国公夫人,这是犬子文彦。我还有一个未嫁的女儿,比你小不了几岁,你若得了空,常你跟你母亲到咱们家来玩。”
秦沅沅微笑着应了。
虞文彦因避嫌,一直半侧着身子,将头偏向一边,眼见的母亲和秦沅沅说完了话,便冲着秦沅沅的方向点了点头,扶着定国公夫人上了马车,自己也翻身上了马,一勒缰绳一径去了。
秦沅沅也未多做停留,略立了一会,便扶着婢女的手上了马车。婢女见秦沅沅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神情也不复以往的端庄自持,不由讶道:“小姐,你怎么了,莫不是方才惊着了?”
秦沅沅恍过神来,若无其事道:“许是吧。咱们莫再逗留了,今日若不是要拜见师父,我也不会一个人带着你出门,若被父亲知晓,定会责罚我,趁父亲还未下衙,咱们这便回罢。”
婢女不疑有他,点点头,扬声唤车夫赶路。
又想起什么道:“方才那位定国公家的公子生得真俊,又那般神武。唉,就是太清冷了些,不大搭理人。”
秦沅沅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红,并不接话,心头那个俊朗挺拔的身影萦绕不去,怔怔地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0 章
深夜,定国公府上房。
定国公夫人亲自伺候定国公宽了衣,老两口躺到床上,放下帘幔,盖好衾被。
定国公夫人幽幽叹了口气,道:“今日带着婉晴跟文彦出门,在萃玉楼遇到了宁王妃,看文彦那副模样,心里头还是没放下。”
定国公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怒道:“既心里头还惦记着人家,怎的上回又巴巴地将定神丸给宁王送去?一点杀伐决断都没有,既放不下,又狠不下心去抢,活该他受这份罪。”
定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文彦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明磊落,宅心仁厚,做不出那种阴私狠毒的事。”
定国公嗤道:“哼!我看他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半点做大事的狠硬心肠都没有。若他能豁得出,拿出一半宁王的毒辣手段,人此刻都已经到手了,还用受这份煎熬?”
定国公夫人叹道:“唉,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何用。今日看宁王对玉莹那光景,真是打心眼里疼她,两口子热乎着呢,文彦这傻孩子显见得是一厢情愿。”
又叹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亲事耽误了这么些年,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胡闹了。”
定国公道:“牛不喝水强按头,他自己个不乐意,难道还要我这做老子的压着他成亲不成?”
定国公夫人凝神想了想,忽道:“我倒觉得是咱们两口子想岔了,以文彦处处为别人着想的性子,若真给他定了亲,他顾及人家姑娘的闺誉,就算他不愿意,八成也狠不下心退亲。”
定国公一怔,沉吟起来。
定国公夫人抚了抚衾被,又道:“说起来,今日我倒是看中一个姑娘,相貌不比玉莹生得差,又很是娴静大方,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机灵劲,我很是中意。她父亲你也认识,就是鸿胪寺卿秦大人。”
定国公一怔,点头赞许道:“秦征此人坦荡正直,表里如一,平日里颇得圣上嘉许,难得的是谦谦如玉,不同流俗,文武百官无不对其心悦臣服,有父如此,想必女儿也差不到哪去。那秦姑娘多大了,可曾婚配?”
定国公夫人道:“今日未曾细问,看着约莫十四五岁,改日我托人私底下打听打听,若秦家也有意,便替文彦订下来。我看那孩子既生得好,又很是机灵,成亲后不怕拢不住文彦的心,三年两年处下来,再把孩子一生,文彦那些痴念头渐渐也就断了。”
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定国公,感叹道:“这男人啊,说起来都有些贱皮子,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惦记,若文彦早娶了了玉莹,两口子日子过下来,无非也就是那样平平淡淡,又翻不出个花样,哪来的什么非卿不娶,非卿不嫁。说到底,他这般执拗,无非还是当初骤然生变,他不甘心罢了。”
定国公默了默,避开话锋,仍接着前面的话说道:“这几日你多打听打听,跟秦家私底下碰碰头,把八字合一合,也不必让这孽子知道,先把亲给定了,再昭告天下,把这桩亲事给坐实了,我就不信这孽子敢违抗父母之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来。”
顿了顿,又缓声道:“到时候木已成舟,他骑虎难下,这秦小姐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了!”
宁王一径骑马到得一处幽静别致的宅院,下得马来,先扣了扣门,又左右环视一圈,待大门启开,便负手进了宅院。
一径到了上房,便有一名明眸善睐的貌美婢女迎了上来,引着宁王往内室走。
内室中一名男子似刚歇晌起来,清俊的脸上满是倦意,正懒洋洋地立在床前由着婢女伺候自己穿衣。
宁王也不避嫌,一撩衣摆大剌剌在窗下太师椅上坐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庆王道:“你倒自在,躲在这温柔乡里不问世事,倒叫我忙得人仰马翻的。”
庆王由着婢女替自己穿好衣裳,摆了摆手,令屋中下人退下,边理袖子边在宁王右侧坐了,笑道:“有你这诸葛亮在前谋划,又费尽心思布了这么久的局,眼看着只等收网了,还不容我高卧两日静候佳音?”
宁王俊眉微挑,淡淡道:“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你母亲姜贵人当年的不白之冤呢,你往日里可没少跟我念叨,怎么如今到了要紧的关头,你反倒这么不上心了?”
庆王面色一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黯淡下来,静默良久,缓缓道:“何曾不上心了。这些年就没有一夜睡得安稳过,一想到我母亲当年曾被那般折辱,又让那毒妇害得我一生下来就不为父皇所喜,我就恨不得将那毒妇千刀万剐。”话音虽低,却有着说不尽的深痛邈远。
宁王目含深意地看着庆王,点头道:“你忍辱负重了这么些年,不就等这一刻么,此时万万不可松懈,是成是败,就看这几日了。”
庆王沉默了一会,沉声道:“你放心,你要的人和物我都已备妥,就等着你引蛇出洞了。”
宁王满意的点点头,又不经意地看了看床旁的厚重门帘一眼,帘后似还有一间内室。
宁王黑亮的瞳仁里闪过一丝讥诮,嘴角勾了勾,忽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要恭喜六哥了,昨日听丁一鸣说,父皇已经拟旨将曾阁老的嫡孙女指予你做正妃,不日便要颁旨了。”
又笑道:“听说那曾小姐品貌俱佳,得此佳人,也不枉六哥府中正妃之位空悬了这么久了。”
庆王面色僵了僵,强笑道:“左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比不得你,娶的是心上人,过的是比翼双飞的神仙日子,让六哥好生羡慕。”
宁王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柔情,忽再也坐不住了,笑着起身道:“今日既已事了,七弟就不叨扰了,我府中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庆王也不甚挽留,起身将宁王送至院门前,略立了一会,便折返回来。
床后内室门帘一掀,出来一位宫妆美人,生得光艳照人,却是刚被晋为嫔位的丽嫔。
丽嫔见庆王进来,疾走几步扑到他怀中啜泣道:“毓郎——”
庆王搂着她,修长的手掌轻轻抚上丽嫔纤细的脊背,柔声道:“莲儿,莫要难过,你也知道这次父皇是铁了心要逼我迎娶正妃,我这也是没办法。”
丽嫔小声抽泣道:“平日里见你一面本就千难万难,如今你又要娶正妃了,往后要见你恐怕再也不能了。”
庆王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低声道:“傻莲儿,便是娶了正妃,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你挂念着我,我又何尝不想跟你长相厮守,你放心,我会想法子将你早些接出宫来的,咱们再也不用这样两处煎熬了。”
丽嫔轻轻握拳捶打他的胸膛,恨声道:“若不是当初你对我不上心,又怎会让我阴差阳错进了宫,你明知道出宫一事断无可能了,又拿这些话哄骗我做什么?”
庆王握住她捶打自己胸膛的手,柔声道:“我怎是哄骗你,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你且安心等个一两年,待我将一切事情准备妥当,定会将你从宫中接出来,到时候我们朝朝暮暮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丽嫔啜泣声渐小,在他怀中静默了一会,忽抬头搂住庆王的脖颈,呜咽一声吻住他。
庆王身子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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