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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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迟-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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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贇先是诧异,之后深深地看一眼玉莹,默然不语。
玉莹倒不是奇怪虞文彦订亲,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是差点成为宁王侧妃的秦沅沅,暗想这世上竟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当下两人各怀心事地静默了一会,找寻话题揭过不提。
安王府,内书房
安王正坐在桌前自斟自饮,这时门吱呀一声,似是有人要进来,安王抓过一只酒杯摔到门前,低喝道:“滚!”
安王妃被酒盅溅湿了裙角,静静地立在门前看了安王一会,用托盘端着两个精致小菜缓缓走进来。
安王没想到进来的会是安王妃,只怔了一下,复又端起酒杯饮酒。
安王妃将那两碟菜放到桌上,轻声道:“妾身命厨房做了殿下爱吃的菜,殿下不妨吃些垫垫肚子,莫要一味的空腹喝酒。”
安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有劳王妃了。”
安王妃在安王对面坐了,沉吟片刻,拿起一只杯子斟满,看向安王柔声道:“妾身陪殿下喝几盅吧。”
安王极力抑制语气中的不耐,沉声道:“你素来不会饮酒,莫要逞强,自去用膳吧。”
安王妃静默了一会,淡淡地笑了笑,柔声道:“妾身自嫁给殿下以来,从未见殿下这般心烦意乱过,殿下若有难解之事,不妨告知妾身,妾身或可与殿下开解一二。”
安王不耐道:“我被人污蔑与宫女有染,又被父皇申饬和禁足,焉能不心烦意乱。你莫在此处聒噪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安王妃目光沉沉地看着安王,语气淡然道:“说起来,这两年每回进宫,十回里头八回殿下会心神恍惚,像这样心烦意乱的情形也不是头一回了。”
安王面色一变,喝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安王妃冷笑道:“妾身是殿下的枕边人,殿下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就算瞒得过其他人,又怎能瞒得了妾身。”
安王面色青一阵红一阵,一把推开面前的酒菜,欺身捏住安王妃的下巴,咬牙低声道:“本王的事你少管!”一甩袖子,起身便往外走。
安王妃听到背后传来震天的摔门声,身形纹丝未动,痴坐良久,木然的脸上无声无息滑落两行清泪。
第二日一早,安王妃带着仆从归宁,车行至一条寂静的巷子时,有一名护卫在外禀报:“禀王妃,一名女子执了殿下的贴身玉佩,说有要事要求见王妃。”
说着便将一枚环形美玉呈上。
安王妃的贴身嬷嬷接过一看,抬头对安王妃道:“确是殿下的贴身玉佩。”
安王妃接至手中,细细摩挲一番,扬声对外面的护卫说道:“她还说了什么?”
那浓眉大眼的护卫恭声道:“那女子说她知道殿下和王妃的心病,若王妃见她一面,她可帮王妃排忧解难。”
安王妃一怔,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扶着嬷嬷的手下了车,问那护卫:“她在哪?”
护卫引着安王妃前行几步,就见巷口梧桐树后转出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她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过分寻常的脸。
见安王妃过来,她上前行了一礼,缓缓扯下脸上的易容面具,抬头看着安王妃道:“见过王妃。”
安王妃凝神一看,一时间惊疑不定,低呼道:“是你?!”
。。
、第 87 章
洛阳水文站
宁王立于左水测梁处俯瞰滔滔河水,不断有奔涌的河水击打河岸,转眼间就溅湿了他的衣杉下摆。
身后官员中最靠前的一位是洛阳知府殷恪,他精瘦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微微探身对宁王道:“左水梁的水位已下来了,若近期无连绵暴雨,应该是无虞了。”
宁王恩了一声,思忖了一会,道:“好生安置河域附近的百姓,朝廷拨放的赈灾银已到你洛阳府,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以防滋乱。”
殷恪忙正色应了,又道:“前些日子已发放第一批衣裳米粮,临时住所也已搭建妥当,待过些日子汛期结束,便可慢慢撤了。”
宁王道:“不急,今年汛期恐会延长,且先备着吧,以防万一。”
殷恪应了是。
宁王抬头看了看天色,转身往岸上走,边走边道:“时辰不早了,今日还得赶至开封,你此处既已妥当,我等便不再多做逗留了。”
殷恪忙殷勤道:“下官不敢耽误殿下巡汛,这便恭送殿下及诸位大人。”
宁王笑着点点头,一撩衣摆上了路旁的马车,一众官员沿着驿道往开封府而去。
堪堪行至半路,到得一处青山笼翠的山坳处,忽悄无声息地从四周树林中飞掠出几十名刺客,剑鸣铮铮,寒光闪烁,直往马车刺去。
随从中身着常服的护卫见瞬间生变,忙拔剑出鞘,提气呼喝着上前应战。
户、工等部官员俱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见此情景,都吓得瑟瑟发抖,有那胆子格外小的,竟然身子一软从马上滚落下来,好不狼狈。
但那些刺客并未分散精力对付一旁的官员,而是目标明确,直指车中的宁王。
这次随行出巡的护卫虽不算多,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出手狠厉,训练有素,因此即便刺客人数众多,依然久攻不下。
双方激战半晌,护卫头领百忙中看了看天色,忽对其中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会意,向身前刺客提剑一刺,随后卖了个破绽,转身便走。
那刺客不疑有他,眼见得马车前露出一大片破绽,心中一喜,也顾不得那名遁走的护卫了,忙运起十成真气刺入车帘中。
等他发觉不对,身后护卫已经掠至他身后,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刺客倒地前犹不甘心,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扯下车帘,当他视线触及车内景象时,瞳孔猛地收缩,只见车内空空如也,哪有宁王的影子。
洛阳知府内院
殷恪匆匆将厢房门掩上,回身急色地抱着妆台前一位年约十五六,杏眼桃腮的美人道:“小美人,可把爷憋死了,这回好了,爷可以好好疼你了。”
那美人半推半就地任他抱着亲吻,有些迟疑地问:“宁王殿下刚走没多久,老爷不去河道上视察汛情,反而青天白日地跑回内院作乐,万一那些官员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殷恪心中冷笑一声,只怕是回不来了。
手上动作不停,仍啄着美人的嘴含含糊糊道:“莫罗嗦了,快把衣服脱了,好生伺候爷。”
两人滚到床上,床幔随即被放下。
正欲罢不能时,厢房门被猛地踢开,帐中两人俱吓了一跳,殷恪怒向胆边生,一把掀开床幔。
正欲破口大骂,一望之下,却惊惶得说不出一个字。
只见门外无声无息涌入两队官兵,当中一人身着翡色长衫,丰神俊朗,面如秋水,负着手大步进来。
看到屋中情景,男人点漆般的眸子露出一丝讥讽,挑眉笑道:“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有扰殷大人的好事了。”
殷恪忙从床上滚下,扑通一声跪到宁王脚下,牙齿上下打颤,面上已没有一丝人色。
宁王垂眸看着殷恪,冷笑一声,对身后官兵一摆手,道:“抬进来——”
官兵应了,从门外抬进一个大樟木箱子,稳稳当当放到房间正中,打开箱盖一看,竟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一箱白银。
宁王施施然走至箱前,弯腰拾起其中一枚在手中把玩,当看到银钿底部烙刻的“天宝赈灾”四个字时,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回身看向殷恪道:“看来殷大人还没来得及将这批赈灾官银熔成私银,这可如何是好,本王就算有心放你一马,这些官银只怕也不答应了。”
殷恪闻言,似乎又燃起一线希望,忙扑通磕了一个头,眼睛直直盯着宁王腰间的蛟龙玉佩,艰难道:“还请宁王殿下高抬贵手,下官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誓死效忠,只求殿下能给下官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
宁王将银子丢回箱中,嗤笑道:“这么快就要改投新主了?可惜本王对你这种朝秦暮楚的狗奴才没兴趣。而且若是你的主子知道你转眼就将他卖了,不知道他心中会作何想?”
殷恪知道大势已去,瞬间面如死灰。
宁王敛了笑意,冷声道:“好一个贪腐灾银,谋害皇子,玩忽职守,结党营私的朝廷重臣!殷恪,你自己说,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殷恪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宁王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扬声道:“将他拿下!”
众护卫应声上前,殷恪身子一歪,瘫软成一滩泥。
城外流民聚集处显然已成为京中大臣女眷展示贤德的一个舞台,每日天不亮便有一众戴着帏帽的女眷,在自家府上的粥棚亲切温和地给灾民施粥。
灾民们俨然已形成秩序,不用官兵驱赶,便会井然有序地在各家粥棚前排队。
但明显各府门前队形长短不一,那种排长龙的,锅里自然是粥稠米多,原料扎实的米粥,而那种门前稀稀拉拉的,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清汤寡水,没什么诚意的米汤。
而一旦门前冷清,那处粥棚的女眷便知道自家府上熬的粥稀了,颜面无光之余,不得不卯足了劲多加米粮,想尽办法扳回颜面,于是这粥便越熬越稠。
这番情景,真真是应了那句“盛世无饥馁”。太平盛世下,哪怕是遭了天灾,灾民们还可以挑肥拣瘦,舍短取长,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一众粥棚中,只有宁王府的女眷从未出现过。玉莹只派了刘泉手下最得力的刘禄每日前来主持大局。
相对于施粥,玉莹显然更关注流民的防疫状况,要知道天灾和人疫向来相生相随,虽然目前汛情并未蔓延,流民数量也未增长,但数千流民每日盘桓于一处,日积月累,难保不妥。所以玉莹每每叮嘱刘禄,务必要将防疫汤打理好了,不能出半点差错。
这日玉莹一大早约了王姨妈和覃氏,三人一起去惜妍斋添置胭脂水粉。
因今年雨水多,阳光少,许多制香的鲜花都不如往年开的繁茂,连带着脂粉铺子的生意也受了影响。
三人到得惜妍斋,到楼上雅间坐了,老板娘亲自托了各类香露脂粉上楼,供三人慢慢挑选。
王姨妈选了桂花头油和胭脂,覃氏素来清淡朴实,只选了一瓶桂花香露,玉莹则挑了好几瓶蔷薇水,命店家送到宁王府。
三人看完东西,坐下来略事休息,刚接过老板娘亲奉上来的茶盅,王姨妈就打开了话匣:
“前些日子定国公给嫡子定亲,本来是喜事一桩,要知道那虞公子是众所周知的文武双全,只是不知为何,都二十出头了还未定亲。那日他们定国公送喜果,我听说定的是秦姑娘,我还想这两人真真是般配,虽两家门第上悬殊了些些,但秦大人官声好,秦姑娘又素有才名,两人真是打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姻缘,谁知,你们猜怎么着?”
覃氏和玉莹都不好对这类八卦表现得太过热情,当下只微微笑着做聆听状。
王姨妈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热情响应,略有些失望,旋即又压低嗓音道:“谁知没过几日,虞公子竟在御前请旨,要上雁门关做守将,定国公阻止不及,皇上金口一开,竟给准了。你们说这是唱的哪出,这虞公子一去三年,待卸任回来,这门亲事可还做得准?”
覃氏听到此处,轻声道:“既已交换庚帖,自是不能有变了,那秦姑娘年岁小,倒也等得起,只是这虞公子的举动却让人猜不透,好端端的京城不待,竟跑去那等苦寒之地受罪。”
王姨妈接话道:“可不就是!任谁听到这事都会心里头犯嘀咕,我当时就想,难不成是虞公子不愿意这桩婚事?”
覃氏摇头道:“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虞公子想必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会做出这等忤逆之举。再说他若见过或听说过秦姑娘,就更没有不愿意这门亲事的道理了。怕是我们想岔了,兴许虞公子只是为了历练一番,才想着去塞外做守将。”
两人又议论一番,回头见玉莹一言不发,只凝眉思索,都有些讶异,转念一想玉莹素来不喜议论是非,又年轻,怕是不好接话,当下两人也未作深想。
三人又坐了一会,出了惜妍斋,玉莹见天色尚早,心中一动,与王姨妈和覃氏道了别,命护卫驱车到城外流民聚集处而去。
待到了施粥处,玉莹命护卫将马车停至僻静处,戴上帏帽掀开窗帘往外看,就见两列一望无际的粥棚,每处粥棚前都支着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正给流民们发放午膳。
玉莹用目光找寻到自家的施药棚,见里面有两名大夫坐诊,刘禄正有条不紊的指挥宁王府的仆从发放防疫汤。玉莹细心观察了一会,颇感满意。
这时忽有护卫在外禀报:“禀王妃,平王妃遣人来问是不是王妃在马车上,说有意过来跟王妃说句话。”
玉莹一愣,没想到自己藏的这么隐蔽也能让她发现,暗想平王妃这是何等犀利的眼神。
玉莹忙应了。
过不一会,果见一众护卫丫鬟簇拥着一名戴帏帽的女子前来,正是平王妃。
平王妃一上车便笑着对玉莹说:“说起来,七弟妹是第一个施粥的,我本以为会在此处看到你,谁知你竟一次未来过。”
玉莹笑道:“玉莹惫懒,平日里不爱出门,不过是依照殿下吩咐开棚施粥罢了,比不得嫂子大方能干。”
平王妃目光闪了闪,温声道:“弟妹谦虚了,连父皇都亲口夸赞你兰心蕙质,堪为内帏妇人表率。有这般德容兼备的弟妹,嫂子好生惭愧,须得跟弟妹好生学着才是,嫂子但凡能学到一成半成,也便不会如此愚笨了。”
玉莹不愿再跟她打机锋,抿嘴一笑道:“嫂子要这么说,玉莹可就无地自容了。”
又道:“好嫂子,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府中还有事,就不在此处叨扰嫂子行善了,容玉莹先行告退。”
两人又周旋几句,玉莹便放下车帘,启程往城内走。
马车行到一半,到得一处宽阔的街道。毫无预兆的,马忽然发了疯似的狂奔乱踏起来,车夫大惊失色,忙用尽全力制止奔马。
骤然生变,不等宁王府的护卫们做出反应,马车便闪电般的往左近的一处白墙撞去,只听轰然一声,车夫被狠狠甩出,马车也顿时四分五裂。
目睹此幕的行人们都忍不住惊叫出声,显见得车上的女眷定然性命不保了。
远处一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只略一停留,便又悄无声息地隐没在街口。
玉莹坐在轿上,一边用帕子拭冷汗一边心有余悸地想:幸亏这段时间出门多留了个心眼,每次出门会半路换乘轿子,否则此时焉有命在。
又在脑海中过滤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选,到底是谁跟自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竟欲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快。
正恨恨的想着,轿子忽然无声无息停了下来,玉莹寒毛一竖,不会吧,还来。
不等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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