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一个人不能光看他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与心灵!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虽然没有完美的外表,却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啊。”虽然这个时候连她都心里唾弃自己,居然能讲出如此肉麻的话。这不是变相在骂那些华而无实的贵族?
“啊,那安托瓦内特你岂不是最幸运的了?不仅亲切,也长得那么好看!”奥古斯特十分感动,拉着她的手说。
“……”薇露沉默了,她可以收回刚刚那句话么?怎么感觉像是在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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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夫人的蝴蝶犬失踪了!哦,她为此还伤心了很多天呢。××伯爵的第六个孩子才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真是可怜……还有BLABLABLA……”尾随在身后与薇露一同于花园内散步的夫人们叽叽喳喳聊着一些宫内的琐碎小事,对深居简出的女人们来说最大的乐趣无疑是热火朝天地讨论一些八卦话题,久而久之薇露也失去了兴趣,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凡尔赛宫优美的景色上——
现在正是开花的好季节,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争奇斗艳。盛夏的炎热已渐渐减弱,天气逐步转凉。秋天果然是个容易让人心情抑郁的季节,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寒冬她就忍不住伤感。这绝对会是有史以来她度过地最无聊的一个冬天,整日沉浸在赌博、桌球、聊天、玩牌之中浑浑浊浊地过日子。
弹指之间,她已经在凡尔赛宫居住了三个月有余。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不少,时间却过得异常缓慢,如果真的让她在凡尔赛宫内待上个过把年她可能真的会疯掉或者得抑郁症。不管薇露现在的身份是多么尊贵,她的现代人的前卫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始终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再过几天凡尔赛宫内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庆祝的目的她并不清楚也不去关心,可梅西大使与母亲的再三催促让她很苦恼,自己是否真的要去和一个夸张浓艳,只会些床上技巧的妓女问好?阿姨们的劝阻又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和奥古斯特的关系就已经让母亲费尽心神,如果连路易十五身边的红人都怠慢的话……现在的她一定对自己最宝贝的小女儿很是失望吧?
“喂,你们知道吗?巴黎街头有一些平民在四下议论……”身后一位男爵夫人细声细语地跟身边的女伴聊道,薇露不经意地竖起了耳朵,听到她谈到的内容后脸色却蓦地变得苍白——“奥古斯特殿下与安托瓦内特殿下的床弟之事似乎不尽人意,甚至有人写起了打油诗,结果广为流传……”
“啪——”薇露没拿稳手中的扇子,重重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安托瓦内特殿下……”男爵夫人与一群夫人们大惊失色,赶紧低下头道歉,“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些!”
侍女赶紧蹲下身为她捡起扇子,薇露没有立刻接过去。她平日在这些人眼里的形象是否太不够强硬?虽然对她一副毕恭毕敬地样子,但谁知私底下究竟是怎么议论她的。一簇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侍女捧着扇子的那双手也微微颤抖。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是主角之前议论丑陋的传言,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她们的道歉吧?
没有尽职尽责地完成夫妻之间的职责并不是她的错,她又何尝没有动过脑筋想方设法去诱导奥古斯特?这下子不仅是在众贵族面前糗大了,就连法国人民也开始怀疑起来,她将如何面对所有人?迟钝的奥古斯特只会将她推到一个更难堪的局面。连连深呼吸了好几次,薇露才渐渐平复心情,接过扇子。“关于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但请记住——您这样的举动并不是一位优雅的淑女该有的行为。我对您深感遗憾。”
夫人们都陷入死寂的沉默之中,她们无疑被王妃反常的态度惊吓住。那位男爵夫人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也点头哈腰地朝她道歉,行礼后才匆匆离去。这事一旦传出去,恐怕她再也无颜来光顾凡尔赛宫,严重的话这个小小的男爵夫人的头衔也保不住。
薇露露出释然的微笑,“请不要为这小插曲伤了夫人之间的和气,不知大家是否有意与我一同喝杯下午茶。”
“当然了!王妃的面子怎么能不接受?”
“安托瓦内特殿下您真是太慷慨了!”
“是啊是啊,我们快点走吧……”
恭维声一片,她的心情却无法完全释然。再一如既往地保持老好人的态度只会导致更多的贵族不把她放在眼里,有时候——性格太好也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薇露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关于巴黎人民四下传播新王妃与太子殿下的八卦让路易十五深感不快,他不仅下令打击那些无所事事只会乱造绯闻的游吟诗人,还迅速招来了宫廷御医帮这对小夫妻检查身体——
眼前这位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甚至连话都听不清楚的资深御医赖斯恩先生问了一些十分奇怪的问题,比如说“您早餐吃什么?”、“您的身体是否有反应?”、“您最近是否觉得自己非常健康”……类似的问题基本上都是针对奥古斯特提出的,听得薇露在一旁都有些想发笑。
奥古斯特似乎对每一个问题都只是做出简短的回答,就连“您的身体是否有反应?”这样敏感的问题他也只是心虚地点点头随口带过,他说得是真是假赖斯恩先生也无从辨认。最后只好以“两位殿下并没有经验”这句话草草了事,鬼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上。
与此同时,母亲寄来的信无疑又是一击沉重的打击,如沉重的担子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白纸黑字的纸张仿佛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飘落在红木地板上,薇露靠着墙壁,只感到身体里的力气正一点点被抽走……
“亲爱的安托瓦内特,我将会迎来我的又一可爱的孙子或孙女。而你的哥哥费迪南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结实了一位好姑娘,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娶她。伊丽莎白也正渐渐走出麻疹的阴影,开始重新面对生活……这些接踵而至的好消息原本应该让我感到欣慰,可是我想到了你……”
接下来的话她再也看不下去,回想起来也会让心更加绞痛。哥哥姐姐们都过着各自的幸福生活,只有她活在这个空虚的鸟笼里,应付着各式各样尴尬的局面。
她原本以为自己将会是幸福的,其实呢?
其实她什么都没得到,也什么都无法得到。
费迪南、伊丽莎白……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找到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除了薇露。
马斯呢?也许马斯早已忘了她,或者不久之后他会和费迪南一样在某个契机下坠入爱河,将心爱的女孩娶回家,然后……把她彻底遗忘。
这才是真正让她抑郁的原因——
薇露按住隐隐疼痛的心口,声音沙哑模糊异常难听。“马斯,求求你……不要忘了我。你是我最后的牵挂……我不希望在信上看到你与另外一个人相爱的事实。”
她嫉妒,嫉妒得发疯。奥古斯特说错了,她也想错了——
‘判断一个人不能光看他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与心灵!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虽然没有完美的外表,却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啊。’
‘啊,那安托瓦内特你岂不是最幸运的了?不仅亲切,也长得那么好看!’
她才不是最幸运的,她是最不幸的。薇露拥有完美的外表、包容的性格、尊贵的血统,唯独没有可以拥有幸福的权利与资格。
第三十二章
日子三十年如一日地过着,在不得不面对的压力下,薇露最终选择了屈服于妥协——
不,这样说其实并不合适。应该只是暂时地屈服,因为她发誓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蓬帕杜行礼后说得那句话绝对是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今天凡尔赛宫来了很多人。”薇露礼貌谦卑地问好一下子使原本还为两人关系操心的路易十五的脸放松下来,而蓬帕杜区区一位妓女竟受到如此之高的待遇,一副好不得瑟的样子,昂首挺胸,那股威风凛凛地气势好似女王。
待看到老国王满意地点头后,她才携着梅西大使的手缓缓走出镜厅。
“上帝,我敢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跟她说话!”薇露小声地跟他咬耳朵。面对着那张被白粉厚厚涂上一层的脸她真的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问好行礼,这已经是她可以承受的最大限度了。
“不过你还是选对了时机,当着众人的面向她问好。这不正代表着你并不想得罪她吗?”刚才看到薇露与蓬帕杜对持的样子,以为已经到了剑张弩拔的局势,他还真为这位高贵的太子妃捏了把汗。“特蕾西亚皇后现在一定放心了。”
薇露撇撇嘴,一个大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可她与奥古斯特之间夫妻上的阴影究竟要何时才能重见天日,摆脱那些传得越来越凶的小道消息呢?
她没想到,这件事一拖就是几年。几年间他们的关系从未更上一层楼,而是始终地在原地踏步——
“安托瓦内特殿下,您该起床了——”一大清早,诺阿耶便领着大群侍女以及夫人进入她与奥古斯特的卧房内,“恭祝您十八岁生日快乐!”
薇露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身边的人永远都起得很早,她醒来时很少还能看到他。四年里她从没有一个夜晚曾享受过入骨缠绵的愉悦感。当然,对于奥古斯特的冷淡薇露早已抛在脑后豪不介意。会介意地也只有她的母亲与老国王吧,而其他的贵族或市井小民们只不过是等着看好戏。
薇露坐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有些发愣。前世的十八岁,加上待在这个时代的这些年……天呐,难道她的真实年龄已经有三十岁了!?
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尽管她并没感觉到自己的心智上有发生过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始终为“三十”这个令女人恐惧的数字而纠结。
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地巧合,她真正的生日跟安托瓦内特也是同一天。十八岁于人们眼中是个异常重要的代表,她将真正从少女逐渐脱变成一个女人。
“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还没准备好。”薇露甚至十分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已经在凡尔赛宫平平安安生活了四年。日日夜夜重复着基本同样的事情,这几千天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已经三十岁了……”想到这里,她就难免失落起来,如此大好的青春不但没贿赂完,就已从指尖悄然滑过,像沙漏里溜走的细沙一去不复返。
唯一一个微妙的变化是——薇露似乎越来越喜欢照镜子了。无异乎她可以将照镜子的习惯称为一种自恋的现象。面对镜中越发成熟的纤细美女,薇露露齿微笑,她难道没有想过给自己找一个情夫什么的吗?只不过身为现代人的她总觉得这么做太对不起奥古斯特了,尽管他们没有完成圆房之事,这些年来他待她还是非常不错的。
除此之外,与三位阿姨以及其他夫人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更多的进展。薇露身边除了梅西大使,甚至连一个得力的心腹都没有。她暗自叹气,也许母亲很快就会在给她寄来的信上提到这一点。
“今天会有一连串的庆祝活动。”看到薇露略带阴郁的脸色,诺阿耶难得一回亲自为她梳洗。一直都是她陪着这位亲切可人的王妃,轻而易举地看出了薇露内心所担忧的事情,她怎能不惋惜?这女孩的命不知是好是坏,只能将所有的精力与青春花费在一个并不爱她,对她不感兴趣的男人身上。诺阿耶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将薇露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安托瓦内特殿下,希望您抛开所有事,玩得开心一点。”
薇露会意地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长久以来,诺阿耶并没有想象中的一丝不苟,反而也成为了一个可以成为她得力助手的必不可少的人物。
“是呀,难得一年一次的生日呢。而且还是十八岁……”随之,她的笑容也更加明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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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法国王妃,薇露的十八岁生日当然不能马马虎虎。除了游行这个必要的惯例之外,还专门为她准备了各式各样精彩的表演。下午茶时间实在凡尔赛宫的后花园渡过的。滑稽的小丑迈着“S”型的步伐在贵族们面前耍弄杂技,夸张的声调又引来哄堂大笑,薇露只是轻捂着嘴微微发出一两声笑声或惊叹声,无伤大雅。
“上帝!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维多莉用手帕捂住脸,回想起方才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至今还心有余悸。小丑蒙上眼睛投起了飞镖,不远处他的靶子上竟还禁锢着一个人!就算不蒙上眼睛也未必百发百中,稍有不慎还是会伤到那个被绑在巨大靶子上的可怜人。神奇的是这几刀飞镖居然投得正好,砸在了那人的头顶、下方以及腋下处,叫人怎能不啧啧惊叹?
薇露带头鼓起了掌,慷慨地赏赐了他们一笔丰厚的财富,“Bravo,bravo!真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表演仅仅由一位戴面具的男子与他的助手来主持,男子的穿戴甚是怪异——黑色高礼貌、黑色斗篷以及黑色燕尾服,就连面具也同样是这种深沉单调的颜色,将他的真面目遮得密不透风。穿成这样出现在热闹愉快的场合显得十分突兀,只是一身装束却勾起了薇露的兴趣。这种十九世纪盛行起来的英国绅士的典型装扮,怎么会出现在十八世纪的法国?
众人逐渐安静下来,等待着黑衣男子开始他的表演。只见他示意手下从旁边推出一个铺着酒红色绸缎的暗色桌台,薇露恍然大悟——他这是要表演魔术吧。
男子从桌上抽走那块酒红色的丝绸,缓步来到坐在正中央的薇露面前,刚抽开手,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便握在他的手中。妖冶怒放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清晨晶莹的露珠,散发着新鲜馥郁的芳香,一下子便博得了所有人的目光,惊叹声连绵不断。毕竟在现在这个不发达的时代,魔术还未盛行起来。
虽然这样简单的小把戏薇露经常在电视上见到,但现场直播倒是头一回,她露出惊讶地目光望着他,迟疑地接过了玫瑰花。
这个神秘人,感觉有些眼熟啊……
他的魔术表演并没有结束,将红色绸缎盖在右手上,一只白鸽在绸缎抽开的那一瞬间展翅高飞,各色花瓣飘飘悠悠地落下,精彩的表演使贵族们移不开目光。
“生日快乐,王妃殿下。”男子抬起尖削的下巴,轻握起薇露的手在她光洁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软而凉的触感拂过薇露的心头,一阵触电的感觉让她难以言喻。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