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可不必防此人,巫人从不说谎。”田自然是对姜宜有几分了解的。
“然。”姜宜轻轻一笑,拿出自己的手帕,仔细的帮田试去脸颊之上的血迹,便是手上的也都一一试干净,越擦便越是心痛感动。
“弟子无能,劳了师尊。”姜宜重重的跪倒于地,她想她这两年最为正确之事,便是认了这师尊了。
“快起,腹中还有孩儿呢。”田大惊连忙起身将她拉起。
“师尊受得起我母子一拜。”若不是师尊匆匆而来,今晚之后不知何等光景了,姜宜倔着整整完成三拜才起。
“连累的师尊颠簸操劳。”起身对上那双浊眼,姜宜声音再一次自责。
“尔仍我弟子,有事竟的如此之晚方告之为师,念在今日认错态度尚好,便姑且饶恕,罚尔上榻休息。”
“师尊。”他星夜而来,她怎的能无礼去休息呢?
“去吧,世上能与为师武艺相匹的不出三人,这几人都不是那些权贵可请得动的,有为师在此定然无人再敢前来。”
“然。”姜宜心中一暖,乖巧点头,便在田叟的目光之下爬上了榻。
因田叟在此,姜宜宽了心竟极快便睡了过去,这一睡竟睡的无比的安稳,甚至是任何动静都听不到,沉沉的睡了去,已经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好眠了。
、第九十八章:万事俱备
“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所有杀手的进攻?”晋太子只披着外袍,往里所见的兼兼公子多了几分慵懒之韵,手中轻轻将竹简放下,目光望向跪在不远处向他仔细禀报的隐卫。
“然。”哪怕不可至信,可他们所见的便是如此。
“不是那夜夜出现的黑衣人?”晋太子眸色微凝,怎的会有如此之多的高手出现保护她?这出乎他所料。
“是一老叟,与哪些刺客同时出现,便是大开杀戒,挡在院子进入口处连府中之人都被无辜杀了几人。”语气之中带着骇然,此人武艺高此平生所见。
“详细道来。”晋太子完全的提起心神了。
“此人头戴蓑笠披麻衣,脚穿着一双破旧木屐,风尘仆仆而至,随手拿起杨柳枝便大开杀戒,武艺远在我等之上,就在打杀半数之后那齐姬从院子之内走了出来,他便住了手喝着所有的杀手离开了,那齐姬便带他进了院子。”
“与那老叟?当时她是何反应。”
“属下听到那齐姬唤那老叟师尊。”总算是想了起来了,当时他同所有人一样骇住了,半天都不曾有所反应,脑袋一片空白。
“师尊?”晋太子微微一愣,随后了然。姜宜武艺高强初闻便是五箭齐发,再救慕容郎七于武垣城外,如今更是孤身一人逃离了燕国,自是会武艺的,近日来看武艺还甚高,只是从不曾想那师尊竟如此高强。
“她师尊是何人?”
“这、、属下不曾听闻。”
“束查。”那夜夜出现的黑衣人亦说不曾听闻,如今出现一师尊竟亦不曾听闻,怎的让他感觉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属下更是无能的很?
“然。”
“紧盯着,不可惊扰了她。”
“属下领命。”太子对那齐姬的在意,这些日子他们可是眼见耳闻的。
“还有何事?”晋太子望着那还不走的下人。
“侍候齐姬的奴已死。”
“嗯?”
“齐姬发现香炉放有落胎之药,让那奴吞入腹中,如今已死。”
“另派一个便是。”哼,竟连他后院之妇都敢下手了,可是认为他故意放纵为之?
“传令下去,太子府任何人不可对齐姬不敬。”
“然。”
“退下吧。”男子立时转身速度极快的消失在他面前。
室内安静无声,晋太子目光隔窗而落,神思皆飞到了姜宜所住的方向,越来越多的人出来相助于她,再等几日那慕容郎七亦将到来,是否那时他便更难得到她了?
不行,人在晋国,身在他太子府,无论如此亦必须为他晋太子之姬,他不可再如此等她自愿了,需略施手段让她折服。
一夜无眠休息甚好的姜宜,竖日之晨不等晋太子谴人来请,便亲自去找他了。
“太子,齐姬来了。”闻言,晋太子抬眼望去,不远处穿着妖艳火红的姜宜脆生生的站在哪里,脸色极好加上有孕在身,妖娆之姿添了几分皎洁的慈母光辉,媚且娇,便是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已是倾城倾国之美,见惯美人的晋太子心中惊艳了几分。
“晋太子。”微微点头,算是行礼了。
“昨晚休息可好?”晋太子温雅一笑,已习惯了她无礼模样。
“夜夜杀手不断哪里能好?”姜宜幽幽而笑,大腹便便的模样已经不减其美。
“嗯?听闻齐姬师尊已至。”一个绝世高人,竟收一妇人为弟子,单凭着这一点,他便是想见上一见了。有这样的人在身侧哪里还会睡不好?
“若是在曲沃这太子府长住下去,我怕前来之人还会更多。只怕你这单薄的太子府,我是难以长住了。”姜宜轻声道,仿佛与好友相谈一般,无悲无喜。
“孤这太子府进来容易,出去怕是困难。”晋太子手微顿。
“呵呵,我认为留与否,一切由我作主。”如若她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困住她,便是慕容郎七亦不能。
“孤明日便设宴宣布尔为我晋太子齐姬。”轻挽起她肩上青丝,晋太子温柔的目光之中含着霸道。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上拿走任何东西,更没有人可以随意轻易的出入太子府,包括她。
“莫怪我不提醒太子,错过今日,便是晚了。”等不急了?怕她,还是怕那将要来的慕容?
“齐姬以为两前年与今日差别在何处?”晋太子不以为然,两年前他便是想要这妇人,今日好容易落入他手,怎的可能再让她离去?之前一切不过是想等着她亲自答应,然而在那慕容郎七之前,当众宣布此妇今后属于他所有。
她自愿与否根本不过是次要的。
“差别?”姜宜咯咯而笑,眉眼之间皆添了几分灿烂。
两年前她一无所有,处处危机。今日她除了腹中有孕行动不便之外,龙潭虎穴她都已不惧了。
“太子可曾听闻: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妇人竟谈道?”晋太子轻笑。
“如此我告退了。”不过是来探一下他口风而已,她并不想得罪这晋国未来之王,不到迫不得已她亦不想与之硬碰的。
“来人,传令下去,明日太子府设宴。”晋太子脸色阴晦当着姜宜的面便将话交代下去了,可惜他没能看到她变色的模样,大红袍服依然潇洒妖娆的从容离开了。
碰!手中玉杯再次被他捏碎,如今越来越发现自己心中生出一股奈何不了她的情绪,每每相谈到最后便是他烦躁不已,而她从容离开之情。
他不想见她如此,平静的如同那深潭一般的脸孔,他宁愿她如对慕容郎七那般,对他用尽心机,狡诈百变,哪怕是试图离开他所用的手段,比如来试图讨好他,令他心软,令他心悦,哄他开心。
然,然,这一切他只在下人口中听说过,听说过她如此对那慕容郎七的,风情万种,温柔体贴,甚至连那慕容郎七的衣食住行通通都经她手去做的,哪怕言词中有所出入,绝非是如今对他这便高高在上,淡如轻风的模样。
不过是两年时间,他便已经迟了?怎么可能,他可是晋国未来之王,怎么可能连一妇人也无法得到。
他却不知在那刺杀姜宜的刺客之中,甚至也有晋国贵族所派之人,他们怎么能容许太子如此妖妇迷去了心智?如此他们闺中待嫁的贵女将如何?后位便是应留给他们晋国贵女的,所有认为自己女儿有那得后之位的贵族,几乎都派了杀手而来,这也是为何近日哪些杀手猛增的原因之一。
他将姜宜置于如此危险之境,丝毫不知如此为之不过只会将姜宜越推越远罢了,谋人者谋心,何况是妇人?
“纳?”她刚想着他,他便来了?回到院子内的姜宜抬眼便瞧见了横梁之上的纳了,武艺越来越强的他已有神出鬼没之姿了,反观她这些日子却是止步不前了。
“给尔带来了一人。”纳灿烂一笑,不知是和那亚山一起久了,还是和生意上的商人打交道久了,如今他已习惯了带上那惯笑了。
“嗯?”姜宜脚步一停。
“公主。”似哭似笑的声音轻轻传来。
会叫她公主的女的能有几人?姜宜眸子深处闪过惊喜,转身而望。竟是那齐宫之中相处多日的小桃,怯怯的站在屏风之后,穿着一身素布的衣物,圆圆的小脸倒是削瘦了几分,身形倒是不变,只是更添了属于妇人才有的韵味,竟将她也带来了。
姜宜心头一时情绪交集,齐宫所有的一切浮现在她脑海之中,自然还包括那时与慕容郎七的一幕幕了。
“公主。”小桃怯怯的抬起一双眼睛,带着渴望又带着卑微,生怕姜宜要将她赶走。
“如何出来的?”这些日子连她都将她抛之脑后了。
“我、奴,奴跑出来的。”小桃一惊慌得她立马跪了下来。
“怎的还如此慌张?”姜宜迈脚走近了几步。
“啊!”小桃一时反应不过,慌张抬头,却发现姜宜绝美的眸子之中含着微微的笑意,公主竟对着她笑?一时又呆愣了去。
“她从那齐宫逃出找上了我,死要来见尔。”横梁之上的纳开口了,正是因为见此奴心忠,当时哭得梨花带雨的,于心不忍他便带了过来了。
“新亦来了?”姜宜脚步一顿,收起了初见时的惊讶,转身坐回椅上。
“然,五百剑客亦全来了。”纳跳了下来,目光泛柔的望着她,光是听闻她在此处所受的苦,便已教他心痛不已了,她应得到世上最好的,应得到所有人的保护才是。
“尔先回去置好十辆马车,今晚放夜安排几个好手一道前来,我有事商量。”
“十辆?”作何用。
“我要离开这里,纳。”姜宜语气认真,她不能留在这里成为晋太子与慕容郎七相争的棋子,她怀有慕容骨肉,他不可能会放弃她的,与人在晋太子府中,晋太子也不可能会让她离开的。若是两人相争闹得天下皆知,那时她便是世人眼中的红颜祸水,定然难逃一死的。
“大善,我这便回去准备。”说罢便望向小桃,竟然姜宜没说要她留下,那便带走吧。
“公主。”小桃一惊,她不离离开公主,她想留在公主身边。
“我身侧危险重重,留下来随时会丧失性命。”姜宜语气冷了几分,抬眸望向她。
“奴不怕,奴、奴不惧一死,请公主允奴留下。”小桃蓦地又跪了下去。
“如此便留下吧。”姜宜从不曾想过不过几日相处,她竟忠心如此,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谢公主!”闻言小桃大喜,泪水竟瞬间冒了出来,她日夜在齐宫等待她回来,却不想有人告知于她,公主已去燕国了,再后来她听闻公主离开燕国之后,她便逃了出来了,心中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想找到公主跟随公主。
、第九十九章:离开曲沃
“公主,奴可是在梦中?奴可是在梦中?”小桃欣喜过度,浑然不敢相信事实已将她带到了姜宜身边。
“再如此迷糊,我便不要尔了。”姜宜细眉轻扬,眼波转动间风情万种,语气却是一惯对小桃的那种。
“不不,小桃只是欣喜甚矣,小桃知错,公主万不可再将奴弃下。”小桃立时惊醒,急急忙忙的靠近姜宜,目光处落在那凸起腹中,母爱之光纯粹流动,公主有孕了,公主腹中有儿。
“出去守着,我需休息。”
“然、然,奴这便去。”
好容易回到姜宜身侧,小桃比往惜更乖巧听话了,那坚决的目光绝对的能让人相信,不管是任何人她都不会放进来的。
夜间估计会再次失眠,这些日子姜宜亦早习惯了白天里休息了,如今这个时辰她感觉甚困,等着小桃出去,两眼一闭,她便舒服的睡了去了,腹中胎儿并不怎么折腾她,倒是她每日每夜的折腾着这孩儿。
“尔是何人?”小桃强硬道,夜幕降临之亦,外面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尔不可入内。”小桃尖锐道。
“再不松手,想死?”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
“公主入寝了,任何人不得进入。”小桃倔强的小脸抑着,怕亦不后退。
“松手。”再不松手,莫怪她动手了。
“小桃,放开她。”这些日子十面埋伏般紧张,姜宜早已被惊醒了。自然也听见了小桃与娑的对话。
“这是何人?”娑一个闪身便入内了,纯黑的眸子打量着姜宜,此人唤她公主难不成是齐宫所来之人?
“我奴小桃。”
“胆大妄为之徒也。”竟然是真的,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人如此奴竟也不差,生得那涛天之胆连她也敢阻挡。
“公主,奴……。”小桃此时便明白自己做错了,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人乃巫,无须与她大惊小怪,且退下吧。”敢与娑对抗,她都要赏她个勇敢无畏了。
“然。”声音喃喃的。
“齐宫亦有尔奴?昨晚那是何人?”娑这些日子说话的次数多了,声音亦比之开始时那只有口型无声的时候好太多了。居高临下的望着榻上的姜宜,昨晚那老叟武艺在她之上,她自是不会忘。
“不曾听闻?我师尊。”
“竟有墨家收一妇人为徒?”很是惊奇。
“怎?墨家又非名利之徒,我师尊乃世外高人,怎会受那男女之别影响?”姜宜不满了,她那是什么眼神?若非她有孕在身,假以时日她也不一定比她的成就低的。
“尔师尊带一奴来?”
“乃剑客之友所带而来,娑,我今夜便要离开这太子府。”姜宜声音低若不闻,绝色眸子泛着涟漪的光彩,目光坚定非常。
“嗯?如何离去?”娑微微一愣,声音从面纱之内透出。
“我已令人收集五百剑客游儿,我就从容离去。”事实上背负着齐姬之名,背负着慕容郎七名声,她哪怕是想偷偷摸摸离开亦不允许的,不仅折辱了她自己的名声,亦折辱的慕容郎七之威名,否则她早已在入住这太子府第二晚便一人离去了,只是她不能,她必须要从容离开,她要积累名声,她要从容离开。
如此方不辱她影单形只的离开燕国之功,她不能让人认为慕容之能不比晋太子。
此时之姜宜完全没有意识到,到了如此境地她心念所思所想的仍是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郎七的一切,为此甚至愿意日日面对着哪些四面八方而来的刺客杀手。
“娑可愿与我而去?”姜宜不问她如何而来,亦是问她愿不愿意与她而去。她自己亦不曾发现哪些自私自利,永远只考虑自己只相信自己的自己已经远去了,她如今已和所有正常人一般,愿意去拥有朋友,愿意去相信,一如这个保护她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