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胤禟,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问题么?请你也一定要说实话。你——可是厌倦了我?”
胤禟仍旧不睁眼。不知过了多久,琴璇伸手抹了眼泪,笑笑道,“想说的我都说了,如今也没什么心事了。你——好好保重身子。放心,今后,我再不会烦你了。”
咬着下唇迅速起身,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不料胳膊却被人猛然拽住,身子不由侧倒在床上。却听胤禟叹气,“你要上哪儿去!真是个傻子!”
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却不敢放大声音,只咬着胤禟胸前的衣衫不住抽泣,泪水已经簌簌而下。胤禟揽着琴璇,轻拍着安慰,一边忍不住轻声责骂,“你就是个不让人安生的丫头!明知道我舍不得你,还演这出戏来唬我!”脸上却渐渐涌出满足的笑意。
琴璇一边哭着,一边抬头含混道,“你舍不得我?那为什么还赶我走?还不理我?”
额头却挨了胤禟一指弹,又听他叹道,“看不见你,心里难受,看见了还难受,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胤禟烧已经全退了,只左腿上的伤还未全好。琴璇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料,倒令婉然无法接近。看着她气恼模样,琴璇暗爽不已。不经意的回头却发现胤禟总是望着自己,一脸得意。想起他日日拿那天自己的一番表白来取笑,琴璇不由气恼,却也在心中小小喜悦。终于解开了心结,两人如今,竟如同新婚般甜蜜呢!
正给胤禟换药,琴璇搬了个小脚凳儿坐在榻旁。挽起裤腿却听胤禟半坐着调笑道,“咱们小董子可真是个称职的跟班儿啊,瞧你这几日伺候得不错,爷赏你些什么呢?”
琴璇瞪他一眼,坏心地掐了一把,“叫你再说!”
胤禟大声“哎哟”,眼底却是浓浓笑意。琴璇打开盒子,含着笑正欲上药却听帐口一声娇斥,紧接着被推开,“粗手粗脚的,瞧把贝子爷伤的!”
脚凳矮小,被这样一推,琴璇一下坐倒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刚才还满脸怒色的婉然姑娘此时竟朝胤禟柔柔笑着,“贝子爷,婉然来给您上药吧,还痛么?”
瞥向胤禟,竟见他一脸的好笑,存心气她似的,做出享受的模样。琴璇瞧见婉然洁白纤细的手指揉捏在胤禟腿上,而胤禟舒服地眯着眼,不由心头恼怒。咳了一声却见婉然回头,一脸厌恶,“还在这里做什么?去给贝子爷端药来!”
琴璇瞪了胤禟一眼,转身出去。问了帐旁立着的小厮,得知何玉柱去端药碗了,才明白婉然为何能一声不响的就进来。在帐外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帐中软语娇笑,不由暗恨。不一时何玉柱返回,琴璇连忙接了药碗,掀开帘进去。却见婉然上完了药,朝胤禟娇笑道,“九爷,奴婢向太医学了推拿按摩,对这跌伤最有好处,您试试可好?”
胤禟抬眼看到琴璇,不由唇角上扬,点头道,“好啊,婉然姑娘如此用心,可不是却之不恭么!”
婉然笑笑起身,手刚搭上胤禟胳膊就觉背后忽然一阵湿热,一股药味蔓延开来。惊怒回头却见那小董子深垂着头,“奴才该死,刚才脚下一绊,竟把九爷的药洒了!”
婉然被泼了一身,狼狈不堪,当着胤禟却不好发作,一双美目委屈地望向胤禟。胤禟瞥见琴璇瞪他,掩了嘴干咳道,“呃,下去把衣裳换了吧。——还有,今儿个不用再来了。”
婉然恼怒地跺脚,见胤禟毫不理会只得悻悻转身,路过小董子却听他低声“提醒”道,“婉然姑娘,贝子爷伤的是左腿,不是胳膊。下次按摩的时候,可别再弄错了!”
胤禟抑不住地笑出声来,婉然恨恨地瞪了那小董子一眼,无奈人家却只垂着头,一副认真恭谨模样。只得快步出帐,离了帐子老远却还能听见九贝子的大笑声。
琴璇没好气地瞪着胤禟,把空碗甩在一边,“笑!你就使劲笑吧!刚才可是得意了?”
胤禟侧身扯过琴璇,在她耳边笑道,“可不是,纤纤素手,柔软若水,怎么不——唉哟!”
话还未完,便被琴璇一肘捅在胸上,胤禟呼痛,“你——谋杀亲夫!”
琴璇得意地冷笑,“早着呢,我可舍不得你就这么死了,满清十大酷刑还没往你身上招呼呢!老老实实挨着吧!”
胤禟笑跌在榻上,“饶了我吧,董大人!下次小人可不敢了!”
琴璇咬着牙撕扯他的笑脸,“还有下次!这次就不饶你!”
胤禟笑笑,忽的手上用力,琴璇直扑到他身上,口中疾呼,“小心伤着腿!”
琴璇偏头看胤禟的腿,见并没碰到才放下心。胤禟却不管不顾,呼吸已然粗重起来,侧身抱着琴璇,口中轻喃,“有多久没碰你了,嗯?都想死了!”
琴璇双颊发烫,凝视着胤禟晶亮的眼睛,忽然凑上去轻触在他唇上,刚缩回去竟惹来激烈的回应。好一阵子,胤禟才稍稍撤离,手中摸索着解着她的衣扣,一边咬牙道,“可是你招惹我的!”
琴璇红着脸,双臂环住胤禟。胤禟手里忙乱着,一边唇也在琴璇脸颊、颈窝处游走。二人正意乱情迷之时,听得一声厉喝,“放肆!”
琴璇一惊,推开胤禟,自己却从榻上滚落下来。竟是胤禩、胤礻我二人从屏风外转进来,琴璇不由羞得脸上仿佛要滴出血来,连忙爬起退到一旁,深深低着头。胤禩颤着手指着胤禟,气地说不出话来。却听胤礻我讶然,“九哥,你——你何时好上这口儿了!”
琴璇正在暗骂何玉柱又未通报,听了胤礻我的话不由好笑。真是糟糕,胤禟竟被误以为是——
却见胤礻我到了身前,“下贱奴才,竟敢勾引贝子爷行这不齿之事!抬起头来让爷瞧瞧,你长了一副怎样的狐媚脸蛋儿!”
说着手伸过来欲勾起琴璇下颌,琴璇一惊,连忙躲开。却听胤禟恨声,“老十!”
胤礻我愕然,下一刻见面前的小太监抬起头,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大惊失色,“你,你是——”
第七十三章 倾心
夜色朦胧,草原的天空如一块墨色的幕布,悬挂着无数闪烁明灯,美丽而旷远。夏日熏风一阵阵地拂面而来,混着泥土草木的清香,使人心怡无比。散落在草原上的一个个大小湖泊,仿佛是颗颗明珠,在这黑暗沉寂的夜里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吸引人前来一探究竟。四周静谧无声,愈发衬地远处散漫的马蹄声格外清晰。
两匹黑色骏马并辔而行,一匹闲着,另一匹马上却共坐了两人。琴璇倚在胤禟身前,轻声笑道,“阿哥爷搂着小太监,这若让人看到了,你九贝子私蓄男宠、有断袖之癖的传言可就坐实了!”
胤禟手里抓着马缰,下颌磕在琴璇头上笑道,“有谁能看到!何况咱还怕么?八哥、老十和老十四不是都早就知道,这是咱们九福晋情深意重,千里寻夫,他们可羡慕都来不及呢!”
琴璇撇撇嘴,忍住笑向前靠了靠,却被揽地更紧。胤禟的腿伤终于完全好了,许是在床上躺久了,这一好就迫不及待地骑马射箭,四处奔忙。今夜看着夜色正好,竟扯了自己出来遛马!这也好,宁静的夜、凉风习习的草原湖畔,别有一种浪漫气息。琴璇心底一股甜蜜,望了望不远的明净湖泊,忽然心头一动,这不正是个好机会么!
“去湖边坐坐吧,”琴璇回头对胤禟笑道,“反正也不急着回去。”
胤禟点了点头,轻身一跃下了马,扯着两匹马拴到湖边树上,又抱了琴璇下来。这才携了她的手,转身坐在湖畔草地。
琴璇靠着胤禟,听他轻笑,“今儿可算把那婉然送走了,你如今可放心了?”
琴璇摇头笑道,“莫不是九爷舍不得?这也好办,明儿个请何公公回了雍王爷,说咱九爷离不得婉然姑娘,叫她回来接着伺候就是。”
胤禟捏了捏琴璇鼻子,“你倒会办事儿!是谁让何玉柱把她遣回去的?还说什么‘姑娘本就是来服侍九爷的,眼下九爷大好了,姑娘也算完成任务了。我们九爷喜欢清静,雍王爷那儿也少不得人,姑娘还是回去吧!改日我们九爷再亲自向王爷致谢!’你都没见着,人家苦的脸都白了呢!”
琴璇在他胸口一掐,“心疼啦?”
胤禟笑笑,“她是老四插在我身边儿的,我岂不知她居心叵测?只是你就这么把人赶回去还真是可惜,我倒准备将计就计呢,这可好,又使不上了!”
琴璇轻叹,胤禟却摇头一笑,“我倒是猜得出来,人就这么被送回去,老四那张脸可又该难看了!”
胤禟说着向后一仰,躺倒在草地上。琴璇回头看他,见他晶亮的眸子看着天空,竟同那璀璨的繁星交相辉映,不由心头一动。却见他朝自己望来,眸中流光溢彩,竟只是一瞬便故意闭上了眼睛装睡。琴璇好笑,拔了根草侧过身轻轻搔动着胤禟鼻子。胤禟眉头轻皱,鼻翼轻扇,却忍着不出声,也不睁眼。琴璇玩儿着,眼睛瞄过他俊美的脸,一时竟失了神。忽然扔了草坐直身子,“胤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没有应声,琴璇也不管,兀自说下去。“一个大清朝人,有一日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忽然昏迷过去。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在千百年前,变成了唐朝人。”
胤禟听她停住,睁开眼笑道,“胡编乱造。你从哪里看来的神话传奇?”
琴璇不以为意,“那再换一个。从前有个樵夫,入山砍柴,看见两位老人下棋。等到一局终了,下山的时候却发现从前的一切都已改变,人世已是百年之后。”
胤禟摆摆手,“这个我早已听过。寻常百姓求仙问道的幻想罢了,有何希奇。”
琴璇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个故事。庄子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却分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庄子,还是蝴蝶。到底现实是梦,还是梦是现实。”
胤禟没有搭话,琴璇偏过头看他,“胤禟,你说可不可能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梦?庄子真的附身到了蝴蝶身上,只是之后又变回来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才说成是一个梦?”
胤禟坐起,揉了揉琴璇脑袋,“胡思乱想些什么!梦就是梦,哪里会分不清楚!老庄思想本就玄虚得很,你还真去较真儿么!”
琴璇却抓住他的手,静静看着他,“你告诉我,日月为何东升西落,天空为什么是蓝色,海水为何永不枯竭?”
胤禟莫名其妙,“亘古以来就是如此,我如何知道?”
琴璇点头,“有很多东西,现今的智者圣人也无法解释,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现在却不行,可我们依然选择了相信不是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相信,庄子会附身在蝴蝶之上,人世间确实存在一日千年的地方。为什么不相信,一个大清朝人,可以穿越千年,回到唐朝呢?”
胤禟被她绕地糊涂,叹气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瞧你,脑袋里塞了些——璇儿,你该不是说你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吧?”
琴璇凝视着他,忽得有些胆怯,不由紧了紧抓住他的手,“我相信。因为——我便是如此,——灵魂穿越了三百年,附身在真正的董鄂琴璇身上。”
胤禟看着琴璇,好一阵子缓不过神来。琴璇紧张,却听他忽然轻笑,“璇儿你——何时这样善于讲笑话了?”
琴璇蹙额摇头,“我不是讲笑话,我说真的。我真的是——”
胤禟却摇头打断了她,“不可能,别说这个了。璇儿,跟我回去吧,请李太医瞧瞧,这怎么好好的——犯起癔症来了呢?”
胤禟好似有些慌乱,琴璇叹了口气,抓住正欲起身的他,“听我说,我没有一句话是不清醒的。这件事,我也是犹豫了好久,说出去谁能信呢?若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可它就是真的!胤禟,你还记得我们成亲前京里一直传言,董鄂琴璇暗自爱慕于你么?你还记得你曾问我为何自嫁了你,就转了性儿么?其实那时,董鄂琴璇就已经成了我!”
胤禟呆住,一言不发。却听琴璇苦笑,“我不想再瞒你,我只想把一切向你解释清楚。正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才会英吉利文,才会弹奏钢琴,才会唱你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正因为我不是她,我才不会满文,不会骑马,我才会——才会一开始那样躲着你。胤禟,你还不相信么?”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离开,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里。而我所——所触碰到的机关,正是在三百年后的雍王府里存在的。正是为此,我——才会同他牵扯不清,才会拚了命的想要逃出府去。”
“我也知一切太荒谬,我无法向你、向他解释一切,只好任由你们都误会我对他的感情。我只想逃回去,从未想过留在这里,参与这里的一切,甚至改变已经写定的历史。连我自己有时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个梦,还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可我没想到,一切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想动情却动了情,本想离开——却又舍不得你。”
“我承认我的自私,那时候险些就走了。可我却无法否认,想到离开你,我有多么难过。最终,自然没有走成。可我一点都不后悔,不后悔上天让我留下来,让我经历这玄妙神秘的感情,不后悔可以陪你一起走完你的人生,一起经历你的历史。胤禟,我之所以诸多事情都瞒着你,是因为我无法解释啊!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岂是三两句说得明白,又岂是随随便便可让人相信的?”
“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对于历史的记忆也并不详尽。在我的那个时代,我只是个普通到丝毫不起眼的人。我只想尽我之力,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开心,可却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历史。正因如此,我才明白了作为‘先知’的痛苦。有时候,我宁愿一切都不知道,不知道八哥会失败,不知道胤祥会被圈禁,不知道——以后发生的所有事。因为知道了却不能说,这也是种痛苦啊!”
琴璇凝视胤禟,慢慢偎到他怀中,“记得八哥为疏桐的事儿隐瞒八嫂,我曾对你说过,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可是我却做不到这一点,我瞒了你那么久,瞒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几乎要消磨殆尽,我才开始恐慌。看着你心情抑郁却不肯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么?我在想,为什么我们要这样折磨彼此?如果我肯把一切告诉你,是否我们就不会尴尬那么久?如果有朝一日,你不再爱我,我们无法心灵相通,那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比之于失去你的情意,我被人以为是疯子,是妖怪,又有什么可怕?”
胤禟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