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悔留下你们。”凯瑟瞥过头，仿佛眼神凌厉。
终於，要翻脸了吗？
方炫自嘲的笑著，眼神犀利得像要在她的脸上挖一个洞。胸中没来由的一阵气闷，他抓紧前襟，猛烈的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凯瑟一动也不动。
要是放在前几天，她早就上前来嘘寒问暖，捶背顺气了。
这次赌注，当初就下错了。
只有流云才有资格。
即使是转世都不可以。
剧烈的咳嗽让方炫感觉心肺都要咳出来了，嘴角那抹自嘲的笑也愈发苦涩：“你的……咳……你的坦诚……咳……还真是……咳……一点也……咳……也不可爱……”
他垂下头，抹掉唇上的唾液。
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吗……为什麽会感到遗憾……明明没有什麽情感……却还会心痛……那贪恋她温柔的……不是方炫吧……
他垂著头不肯面对她。
於是错过了她紧握的手。
“炫，你没事吧？”
崔杰进了殿内，带来了一身的风雪。
“老远就听到你的咳嗽了，是不是伤口痛？”崔杰拍了拍身上，绕过凯瑟便坐上了床沿，“觉得怎麽样？”
方炫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艰难的摆摆手，看著凯瑟。她知道他在看她。
“可是，我不明白，你想要流云回来，不是希望我能恢复记忆吗？可我只有拿到神剑才能唤醒流云啊！”
“不，不需要，”凯瑟道，“我只要流云能想起我们的感情，其他的都不需要了。”
“你太自私了，”崔杰很快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侧过脸，语气咄咄逼人，“你凭什麽去决定他的命运？一个只有部分记忆的流云，一个残缺不全的流云，你也要吗？还是说，你所爱的，本就不是完整的流云！”
“我爱他，爱他的一切，无论是缺点还是优点！可是我没得选啊！完全的流云，是不会为我留下来的……”手中的东西自由落体运动到地面，凯瑟捂住脸，透明的泪从指缝中流出来。
何必执著？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谁的了。方炫崔杰对视一眼後，都沈默了。
第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
＇img＇deswzbszk_25。jpg＇/img＇“这演得又是哪一出啊？罗密欧与朱丽叶吗？”一个熟悉的带著嬉笑的女声传来。
三人都寻声望去，皆变了脸色。
半空中出现了一团绚烂的花丛，花丛中是阿娜曼妙的身影，待身影素手一挥，花丛破碎，散向了四面八方，而身影也如散花天女般在满天花雨中飞天漫舞，最後盈盈落到了地面。
“冰系护法，过得可好？”来人笑眯眯的，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还过得去，劳你费心了，花系护法，李瑛！”不知何时凯瑟已经擦干了泪水收拾好情绪，只剩一副冰冷的面孔傲视李瑛，一如方炫崔杰他们初见的模样。
方炫愣了愣，但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看情形好象凯瑟和李瑛不是很对盘，待他正用眼神去求证与崔杰时，只见崔杰满面愁容。
崔杰此刻正忙著做判断分析题，压根没空去反应方炫。
李瑛今日来者不善，打破了这几日的平衡，他们这两个夹缝中的小人物，是逃还是留？
A方案，逃。如果光是李瑛追踪，成功率5％；要是凯瑟追捕，几率为0，排除；
B方案，留。如果还是以前，还有人可以牵制李瑛，但貌似某崔已经把事做绝把路做断。话说爱让女人变傻变乖，恨让女人变坏变态，爱的对面是恨，光凭李瑛爱的程度就能推出她今日所有的变态指数之高，危险系数，太危险，排除。
有没有C方案啊？
崔杰的脸色愈加难看。
这边两人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那边两人的寒暄可是一点都没落下。在崔杰方炫的脸色变了360次後，李瑛的话终於说到了正题。
“冰系护法，这次我来，是奉了代主的命令，助你诛杀圣境二使。”
“什麽？”凯瑟板了N久的脸终於有了一丝动容。
而那边的两个被诛杀对象──方炫崔杰则是更为惊心。
乖乖，原来是来灭口的！不用想了，跑了再说！
心动不如行动，而方炫更是手先脑行的人。他悄悄下床後下意识的拽著崔杰要溜墙角，就在他们刚刚到达墙角的时候，一道金光擦过方炫的鼻尖，“叮”的一声重重砸到了冰墙上。定睛一看，是一朵饰品金花，正闪著渗人的光。李瑛一手反背一手在前，保持著发镖的姿势。方炫郁闷的摸摸鼻子，脑门上已经有了几滴冷汗。
“代主的命令，你不会违抗吧？”李瑛眉毛一扬，扭头看著凯瑟。
“你连辉月也要杀吗？”凯瑟的脸上有著说不清的严肃，“别以为你那点破事没人知道！”
李瑛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不爱我的辉月，死了也罢！”说完还看了崔杰一眼。
这一眼，看得崔杰三魂去了七魄，大冬天来了个透心凉，雪上加霜，怎料心中竟还会有些不甘和无奈，以及不属於这个年代的凄凉悲苦。他顾不得那麽多，反手带著方炫。“走！”
“哪里走！”李瑛一抬手，一根千缠百绕的柳鞭像三伏天里的竹叶青般凶狠扑向崔杰，眼看就要击中目标了，却横空出现了一道白光，硬生生的截掉了柳鞭的去势。是剑，那把透明的似冰如水的冰刃剑。
“你……”
凯瑟垂下眼帘。“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
“好，很好，”红豔的嘴唇抿出微笑，“那就试试吧！”
她抽回柳鞭後与凯瑟打得不可开交，刹那间绿影憧憧，白光闪闪，身姿绰约，势气逼人。一个是柔软的鞭子，一个是刚直的长剑，各有优长势均力敌。她们好似有了默契一般，都没有使用魔法，仿佛是要在这冰垒玉砌的殿中，用兵器一决高下。
几个回合下来，李瑛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凯瑟的地方，无论是在武力还是魔法上，要胜她都不是容易的事，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她瞥了瞥还在角落的方炫崔杰。
趁著一个回旋的机会，李瑛突然舍弃了凯瑟而将柳鞭甩向了方炫。有魔法注入的柳鞭通体发出绿莹莹的光，带著死神之镰的寒意直逼方炫喉咙。
凯瑟劈剑而去，空气和剑身摩擦出“忽忽”的声音，又快又狠仿佛连空气也要被剖成两半。
强劲的冰刃剑遇上坚韧的柳鞭，在刹那柳鞭像失去了脊椎的青蛇似的软了下来，就著惯性回卷住了冰刃剑，这碧影白霜间，晶莹剔透，竟有些好看。
“你！”凯瑟有些不懂了，只能紧紧的抓住剑，长身玉立，侧耳听风。
李瑛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了冰冷狠毒的光，嘲讽的笑意像蔓草般爬上她的唇。这样的李瑛，这样的修罗护法，当真让人看得心惊胆寒。
“凯瑟小心！”无意识的一句话从方炫的口中蹦了出来。
方炫愣了，崔杰也愣了。
“炫，你……”
修长的手按在了胸口的位置。不知道喊出这句的，只是关心战况的方炫，还是住在心里的那个人？亦或两者都有？
凯瑟也惊了一惊，更仔细的听著，手上不由得有些放松。
李瑛将柳鞭往手上绕了几圈往身前一拽，把凯瑟带走了几步。
凯瑟有些勉强的把持冰刃，脚下的步伐乱了。
“啊！”
“当！”
凯瑟的冰刃不甘心的落地了，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哭诉什麽。而凯瑟的左手，正抓住一把插在她腹
上的匕首。黑暗之血争先恐後的自伤口奔流而出。黑色，血，诅咒。
惊愕写满了凯瑟的脸，美丽的银眸里依旧安静。
“李瑛……你……”方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们都分明看到，是李瑛趁凯瑟分神的时候，把匕首飞向了她。
“为什麽……要杀我？”凯瑟抓紧了手中的匕首。
“当年，出‘冰封之泪’这个主意的人，我可没忘！”李瑛将柳鞭收回缠在手上，平静的看著濒死的凯瑟。
“我……你还是……还是为了……他……”凯瑟艰难的转头看向方炫他们。
那一刻，方炫仿佛有种错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一双银眸，一剪秋波，在那流离荡漾的银色里，歉意，
满足，不舍，深情，看得尽她心里的千般情绪，而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眼神，是因为……她看见他了……
那样的时间只停留了一秒。
而下一秒，红颜惨淡，珠摇翠落，那一而再、再而三让人著迷的美目，也在此刻随著它的主人逝去，埋葬。
天变得暗了。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雪，好似那祭奠路上的冥钱，在风中翻滚著哭泣著，那个如冰似雪的人。
质本洁来还洁去。冥冥之中，踏雪而来，上天入地，寻情千载。人如冰，心如冰，带到最後，却也是冰雪送行。
方炫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凯瑟倒下的刹那，他觉得自己的臂弯一下子空了，空得心慌慌的，不知道自此以後，这还算强壮的臂膀，还能去拥抱谁？
在这一刻，站在那的，不是方炫，而是流云。那个爱著凯瑟的流云。那情，是流云的；那泪，也是流云的。
千年冰……万年雪……这就是我的世界……一世情……半世怨……你可否还愿意再看见……那苍白的雪……我苍白的脸……
第二十六章 番外 凯瑟
＇img＇deslzfwks_26。jpg＇/img＇色若秋月冰做骨，袖惹春风雪散香。
我是雪妖，雪为肌冰为骨的雪妖。
多少年来我一个人在人世间游荡，有冰有雪的地方都有我的足迹。我见过野哭千家，乱世春闺人在谁家：我见过国富民强，盛年闲看芙蓉花；我见过缤纷霓虹，城市粼粼皆大厦；我见过流水孤村，斜阳下万点寒鸦。
一个又一个时代的的风景，人事流去，我从来没为谁停留过，就连进入修罗界後也一样，可是在多年以後再回想，我也许早已沦陷在他最初的目光。
那天的他，睡眼惺忪像一只半寐半醒的小兽，慵懒，迷糊，透著撩人的性感，从树丛里钻出来，黑色的短发随意而不零乱，反是衬得眉清目秀，亦刚亦柔的中性面容轮廓分明，给人以青莲出水红梅洛霜的清新孤傲之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在圣境呆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目标，我不免有些心浮气躁，恰好那时有几只雪雁从天空飞过，引喉高声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我一气之下化水为冰，把它们打了下来。它们掉到了树丛里，然後他就出现了。
而他，就是我的目标，流云。
後来听他说当时他正在树上睡觉，半梦半醒的时候被一只雪雁砸醒了，出来时便看到了我。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们就总是打架。他看不惯我的娇纵蛮横，我看不顺他的口无遮拦。就这样一直打，打完这次约下次，直到某一天他对我说，我们别打了吧。
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於是便换了一种彼此存在的相处方式，和平的方式。
他真的是个不受束缚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想坐什麽就做什麽，身份，地位，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作用，而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狂野任性，放荡不羁的他，自己做不到的，可以在他身上得到满足感。
冰封之泪是我做的类似辅助符咒的物品，常用於冰封咒的魔力上限，但要对流云辉月施咒却不是我的本意。其实，我能有什麽本意，不过是主上的一颗还算用得著的棋子，进退之间，哪容我选择？
主上也有过叫我对流云下“冰封之泪”，可就那天，流云的一句话，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说，人生在世，最怕的不是胆大妄为，而是心有遗憾，就像这心啊，少了一块，无论怎麽做都填不满，始终是空荡荡的。如果有一天你要做什麽与我有关的事，尽管放手去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
我当时真的是吓到了，不知道他了解了多少，也不知道他要怎麽处置我。我只能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什麽倪端来。可是他的眼睛里，坦诚、信任，还有火热的温柔，没有一丝暗色或阴影。像一个巨大的温柔漩涡，让人沦陷得义无反顾。
我一闭眼，把手中的“冰封之泪”毁掉了。
是啊，人生在世，总要任性一回，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华丽的木偶，又有什麽意义呢？
我真的厌倦了。
大战前夕，不知道是谁告的密，主上怀疑我没有下“冰封之泪”给流云，把我封进了魔王之印。魔王之印里的冰火二重天让我一直徘徊在融化与重组的边缘。我想，也许就算我遵命对流云下了“冰封之泪”，主上还是会找个藉口把我关起来的。谁让“冰封之泪”是我一个人制造的，而又只我一个人能解？我只担心流云那个任意的性子，为了打败主上不知道会做什麽可怕的事情，我必须趁早出去。
可当我伤痕累累地逃出魔王之印时，战役已经结束了。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我从来没有这麽害怕过。我扑将过去，一个个地翻著，不是，不是，不是……正当我快要崩溃的时候，看到了穿著银色战服的他。
他还是那麽俊美，傲气。脸上血痕不能削减他丝毫的风采。头发还是乱乱的，锐利得让人讨厌的眼睛终於会乖巧的地闭上了。我擦了擦他的脸，心神恍惚。以前他看到我心虚的时候，老是不肯听话闭眼，可这回他闭了眼，却并非我愿了。
再不见他满脸戏谑的打飞我的剑。
再不见他咬根青草歪著脑袋追我。
再不见他从树林里钻出的绝世容颜。
我发现我的天空塌了。头发一下子变成了惨白的雪的颜色。
没有他，我凯瑟这一世，生又何欢，死又何堪？
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
最後，我带走了流云辉月的神剑，因为流云说过，每个天使的死亡都是人间的再次轮回，只要神剑还在，无论历时多久，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我知道他会回来的。
代主威逼利诱，甚至挖掉我的眼睛，我都没有交出神剑。
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因为，米洛斯卡洛里修斯山，就是我的心啊。
他和他的神剑都在我的心里。
他一定会回来。
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不会有另一次的离别，除非我死。
第二十七章 神剑出鞘
＇img＇desqzsjcq_27。jpg＇/img＇方炫缓缓坐起，用力地甩甩头。
来到这後，别的本事没学到，昏倒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细算起来已经是第二次昏倒了。
他瞥过头，看到崔杰正在一旁摇头晃脑的爬起身。
“这是什麽地方”？崔杰问。
方炫自顾自地环视了一圈。
头上是漆黑的虚无，脚下是一片晶莹的冰案。眼前有长满冰棘的寒冰从冰案里矗立出来，精光闪闪，寒气森森。而寒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