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的眼泪流的更凶猛了,怎么也止不住,她比划道:
“你们谢氏一族,男子都追求忠义,对家中的女子来说,太残酷了。可是,若不是这样的忠义,我也不会,我也不会。。。”她比划不下去了,脸变得红扑扑的。
谢元追问道:
“不会?不会什么?”
她跑开,在很远的门外,比划着,“喜欢你”。
烟气缭绕,模糊了谢元的视线,熏红了眼眶,眼角有些干涩,有些流泪的冲动。
谢元理解菲菲的意思,她说:
“假若你不是谢元,不是谢家的忠义儿郎,我也不会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26
谢元,是谢家的忠义儿郎!
谢元转身,离开了终古殿。
‘你期盼我做个忠义的儿郎,我便承担起这东海的责任,将你放在心底,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喜宴大厅里宾客们兴致不减,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他的父君和应龙神君换上了红色的长者庆服坐在主位上,因为谢元和应怜的母亲都逝去了,所以今日拜的高堂便是谢元的父君和应怜的父君。
月前,原本定下的章程是:
六月初五,在北海应龙神君的无绝宫完成定亲仪式,让应怜入谢氏族谱,然后谢元携着应怜回东海青龙城,在东海的府邸内办一场拜堂仪式,再入洞房。
但近来封渊和沈渊有异动,应龙神君一直在关注,离不得北海。
若是新人到东海拜堂,应龙神君未能来,势必留下遗憾。
其次,谢元和应怜最为亲近的长辈只有各自的父君,恰巧今日他们都在现场,故临时改了章程:
六月初五这一日。
白日在北海无绝宫定亲,晚上也在拜堂成亲。第二日,谢元的父君先回宫。三日后,谢元携着应怜回东海,应怜行新妇礼仪。自此,应怜就算是真正的谢家妇了。
龙族婚配,新人礼服讲究 ‘红男绿女’。
他们拜堂时的穿着,便是这样的搭配。
应怜将原先的罗裳长裙换下,穿上了花钗青质连裳,头上戴着一枚雀鸟花钗,流苏清颤,脸上的淡黄轻纱已经取下,略施粉黛,清新脱俗,眸光流转,又带着股魅惑,让谢元刹那失了神。
都说应龙神君的女儿长相随母,生的一副好相貌,四海八荒能排前三,如今见面,才知是谦虚了。
应龙神君看着她,有些欣慰有些不舍,家有芙蓉初长成,却被别家的少年采撷了去,说的大抵是这般情感。
周围的男客们也被晃了心神,啧啧吸气“龙族竟还有这般清丽的女君”。
她面色淡然,不为周遭所动,只是望向谢元时,耳廓通红,很快又眼眸低垂,看向地面。
谢元则身着朱色爵弁玄端,脚踩黑色登云靴,与她的青色连裳相配。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南海冰人馆请来的媒人来燕儿在前头扯开嗓子喊。
阿恒来扶着谢元的手,将他面向主位上的东海龙君,应怜的那名女侍也将应怜牵转来,与谢元并排,面向应龙神君。
两人间隔着数人的距离,来燕儿拿出一个由大红绸子团成的花团锦簇球,递到阿恒手里,示意他将这个给他俩牵上。
红绸的一端被谢元握着,另一端握在应怜的手里。花团锦簇球被他们拎在半空,寓意着‘花开锦簇,子孙遍地’。
‘一拜嫦龙和伏羲’来燕儿喊道。
他们背过身朝中天方向拜首。
在龙族,嫦龙老母是他们母神,而伏羲是他们的父神,龙族将他们看做天地。
传闻,他们死后葬于中天。
‘二拜高堂’来燕儿继续道。
应怜和谢元向主位上的父君们拜首,他父君和应龙神君的眼角有泪光,满意的点头。
马上,就要夫妻对拜了。
来燕儿扯开嗓子喊道“夫妻对拜”。
谢元和应怜面对面站着,红色的缎子直霖霖的悬在半空,引得中间的花团锦簇球上下波动。
谢元看着她,应怜看着球,不看他,只是嫣红的唇微微上翘,显露着好心情。
“夫妻对拜”来燕儿催促道。
谢元不做声,依言躬身拜去。应怜颔首,也弯下腰。
“慢着,谢元,这亲你不能成”
谢元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宾客处响起,停下了动作,向宾客处看去。
赵树棠依旧是那身风流俊逸的打扮,脸上却是充满着怒意。他的身边站立着一个黑衣木讷的少年,此时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谢元。
“玄武,你为何在此处?!她呢”谢元诧异,‘玄武不是在沂蒙山保护她嘛,他既然在这里,那她呢?’他的目光焦急的在宾客处四处寻觅。
“谢元,别找了,白菲菲,白菲菲她已经死了!”赵树棠将他的折扇攥的紧紧的,向谢元咆哮道。
东海龙君谢长琏霍然起身,拍桌大喝道
“赵家小儿,你好大的胆子,来破坏元儿的亲事!来人,还不将他撵出去!”
应龙神君也站起,脸有诧异,却是不明就里。让人将担忧的应怜搀回了房里,对她说
“阿怜先去,这里有父君呢”
应怜深深的看了谢元一眼,走了。
“什么!”谢元摇头不信,扔下了了缎子,顾不上应怜,招手道
“玄武,你过来,他在骗我的,对不对?”
玄武一脸悲愤的向谢元走来,每一个步子都迈的沉重。‘咚’‘咚’‘咚’‘咚’的敲击在谢元心里。
谢元的心,暮然沉了下去。
“主子,玄武保护不力,菲菲小姐。。。小姐她。。。殁了”玄武跪在谢元面前,沉痛自责。
“元儿”父君叫道。
“你闭嘴!”谢元头一次失控,对他父君咆哮道。
他母亲死后积累的愤怒,他都能在他面前维持好儿子恭谨的态度,表现的不计较深仇。但,这一次,不能,不能再忍下去了。
白菲菲,怎么能死了呢?!
那么古灵精怪的女子,那么美好的丫头,他一直心心念着要迎娶过门的女子,怎么会死了呢?!
不!这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7
周围嘈杂声一片,谢元头疼欲裂。
“元儿,你冷静点”他父君两手压在谢元的肩上,不住的劝着。
睚眦欲裂,谢元推开他父君,一把将玄武扯起,颤声道:
“玄武,你在骗我,对不对?一定是菲菲生气了,才让你演这么一出,来吓我的,对不对?”
玄武将头埋得更低,不住的说
“主子,阿武该死,阿武该死,没有保护好小姐。”
谢元踉跄,吼道:
“你是该死,我将菲菲完好的交到你手上,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她,照顾好她,你呢,就是这么护着她的?!”他失控咆哮,一掌将玄武击倒在地。
“啊!”宾客中的女君们发出尖叫,场面变得更为混乱。
“谢元,你在做什么!”推开混乱的人群,赵树棠将玄武扶起;对谢元怒目而视。
“玄武,你没事吧?”他说。
玄武一手摁胸,不住呕血,又跪在谢元的面前。
“ 好好好”,谢元气不过,看着他现在呈的赤胆忠心的样子,气急反笑,一掌就要打下去。
手却被应龙神君擒住,他深沉的看着谢元,说
“谢元,此事你要给老夫一个交代!”便甩袖大步离去,而他父君则怒瞪他一眼,跟着去,劝着应龙神君。
周围的宾客都被阿恒请了出去。
谢元已经顾不上大局了。
满脑子都是‘菲菲死了’‘菲菲死了’
赵树棠去拉玄武,却是拉不起来,抬头对状若疯魔的谢元斥责道:
“谢元,你有没有心?
自己在这里和别的女子成亲,却还在怪自己的随从没有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女子。
你以为,她若活着,看到你今日所做,会比死了痛苦吗?!
为什么不问清楚缘由,给菲菲报仇。”
谢元冷静下来,看着不住咯血的玄武,‘赵树棠说的对,菲菲在沂蒙山修炼,我还将防护做的好好的,谁能害死她?
玄武是我的影从,身为守护神兽,防护能力该是凡间无敌的,谁能越过玄武,杀了菲菲?’他思量,此事,我定要弄出个缘由。
“玄武,菲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谢元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咳咳。。。主子,菲菲小姐让阿武留在玄武湖好好修炼,无事不要去白鱼谭打扰她的清修,阿武只得遵命。
然而,三个月前,阿武去白鱼谭找她时,发现了潭边有凡人居住的屋子,而遍寻潭中,都没有小姐的身影,我问潭中的鱼儿们,它们的灵智未开,只能絮絮叨叨的说着几个词‘少女 。。。酒 。。。大王。。。死了’
尔后,怎么问也问不出结果。
我心知不好,就到岸上寻找踪迹。那路面上有一道深深的马车痕迹,似是有人在马车上负着很重的事物,经年不消,留下了车辙印记。
当日,您曾在小姐身上下千里香,这一路的车辙印记有着微弱的千里香香气,我顺着路子寻觅了过去。来到了泽国的都城,汉阳。
小姐的气息一直到泽国的宫殿,就断了。
我进入泽国的宫中查访,摸索了两个月,才在一名气息奇特的女子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然后便被王宫的守护龙神打了出来。我没有法子,只得先会东海向您禀报,您不在东海,我只能来到北海向你禀告。”
菲菲是这般不喜欢束缚的女子,谢元平日里也随她应她,给她布置了个结界,便让玄武在沂蒙山的另一面修炼,也是担心时时刻刻有人跟着她,约束了她,就让玄武时时刻刻听她的。
没料到,会出这样的差错。但,结界内怎么会有凡人的气息,再者,玄武为什么确定菲菲已经死了呢?
“玄武,你为什么说菲菲已经死了?”谢元还抱有一丝希冀,菲菲的术是她教的,他确信普通凡人伤不了她。
“主子”玄武沉默道。
“你说”
“阿武在泽国的皇宫中遇到的那名女子,身上有小姐的内丹。”
“你说什么!”谢元震惊,踉跄了一下,阿恒在身后扶着他。
赵树棠也是一脸愤怒,对谢元吼道
“谢元,你还成什么亲,我们一起杀到泽国皇宫,为菲菲讨个说法。”
“玄武,你说的,可是真的!”谢元再确认下。
“主子,就是因为那名古怪的女子身上带着小姐的内丹,阿武才确信小姐已经遭受大难了,阿武要询问清楚的时候,被宫里的守护龙神察觉,将我打了出来。”玄武自责道。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8
‘哒哒哒‘,追影的身影似风,跑的酣畅。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北海和东海羽林军。
玄武和赵树棠留下来帮谢元拖住父君和应龙神君,他则独自向泽国王宫奔去。
这亲,谢元终究是逃了。
‘菲菲,我定然为你讨回公道。’谢元在心里暗暗发誓,又带着股希冀,祈祷菲菲的元魂未散去,找回菲菲的元魂,再将原本属于她的内丹拿回,用转魂术,令她回来。
谢元想着,催促着追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追影嘶叫一声,背负着他,化作了流星。
两个昼夜,我们到了泽国的都城,汉阳。
前面,就是进去的城门了。天还未亮,城门紧闭。
身后浓郁的海的气息逼近,那群羽林军逼近,要追上来了。
‘追影,你向沂蒙山跑去’,谢元吩咐道。
自己的衣服脱下,幻化出另一个他,坐在追影的背上,穿着他的衣服,向沂蒙山奔去,而他自己,则幻化成一个背负行囊的书生,向汉阳城门走去。
“哎,停下!停下!说你呢,听到没!”
一声粗犷的嗓音从背面响起,谢元镇定的转过身。
来人是敖娇娇的侄子,敖林,他现在司东海的羽林军常务官一职,原来自己的父君派他带队来追捕。
“哎,那个书生,止步!你可有看见一个郎君骑着异兽过来。”敖林连化形都没,就这么大咧咧的以海中的面目示人,人形的脸上,还有着蛟状的鳞,看着可怖。
谢元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向沂蒙山方向指去。
恰巧有个士兵看到追影和他的幻化身,就一哄而上,向沂蒙山奔去。
远远的,他还听到敖林在那里说着
“待抓到谢元那小子,两位龙君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谢元心里不快:
‘敖家的人果真是无法无天,不将我谢家放在眼里。
要不是菲菲的事情重要,我定然要好好惩戒他一番,哪里容得了他对我的冒犯。’
泽国的皇宫就坐落在城中。
不用谢元费心找。
浓厚的金龙气从宫中透出,在宫苑的上方,形成了一尾雄壮的金龙。
常人看不出,他确是明白,这一任泽国的帝君,是个霸主。守护金龙如此矫健,难怪玄武这些法力弱的精怪不及。
但同样身为龙族,他确是不惧怕它。
宫中回廊众多,谢元隐在空中,细想,‘菲菲的气息的确是在这里就没有了。玄武说的那个女子,在哪个宫里?’
赵树棠他们撑不了几时,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一座宫殿一座宫殿的寻找。
‘菲菲’他闭目。
‘你在哪里,阿元来了,阿元来找你了。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你在哪里?不要躲起来好不好?’谢元心中默念。
四下望去,月色被乌云笼着,长长的回廊上灯笼星罗密布,斑斑点点,在这黑夜中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夜色这么寂静,菲菲定然是怕的。
‘我来找你了,菲菲,告诉我,你在哪?我来带你回家。’
谢元失魂落魄的念着,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黑暗的凡尘变成了无主的幽魂,心就不可抑制的悲痛。
‘怎么能这么对她,怎么能!’
“哎,琴儿,你说,娘娘这病症要怎么治啊,总不能每晚一碗白鱼羹吊着吧,我们冰库里的白鱼王的肉都快没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哎,谁知道呢,王上吩咐的,我们照做便是。”旁边的宫女回答道。
谢元隐在柱子后,一小波打着暗红色灯笼的侍女走过。
白鱼王?冰库。
菲菲!
他施法定住这一群人,抓出一个宫女,不顾她的瑟缩,扼住她的喉咙便问,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白鱼王?谁要吃白鱼王?白鱼王在哪里?!”
他能从面前这位宫女的眸中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东海谢家郎的翩翩风度,神色狰狞,如同恶鬼。
“救。。。命”那名宫女瞪大眼眸,脖子一歪,却是晕了。
松开她,谢元向剩下的侍女走去。
他并没有要害她们性命的打算,只要告诉他,他的菲菲到底在哪里,受了怎样的折磨,他自会找到真正的仇人报仇,不会伤及无辜。
“只要你们将白鱼王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自会放了你们,但是,若是隐瞒,或是不老实将人招来,那么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一双我便杀一双,我不介意你们同我的菲菲陪葬。”谢元沉声道,解了她们的禁锢。
自他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