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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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神妃-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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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倢羽闻言笑了,笑容十分美丽,带着剑灵独有的清傲:“我不信。”话音未落身影已经淡入了周遭的鬼雾之中,如同暴雨之夜自山巅奔腾而下的洪水,被限制在小亭之外的血色鬼雾奔涌而来,瞬间便将小小的亭台淹没。

海王脚尖轻点,身形已然拔高十丈之高,玄之又玄的停顿在了空中。凌厉的光箭,澎湃的歌声,幽阴的毒火织成了一张滴水不漏的大网,不断地向海王罩来。那是海王记忆之中的百多年前所经历过的最为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移山倒海,风云变色。这本该存在于记忆中的力量,却在成府万千鬼修鬼力的催动之下,重现于人世。

海王并没有用御风术,只是身形变换,以最普通的肉体速度在急雨般的攻击间隙游移,如同一片疾风中轻盈的羽毛,随着错综复杂的风力摇摆,却不会沾染上丝毫的尘埃。这样完美的身法与速度,完全超出了尘世的极限,令躲在暗中的简倢羽微微变色。

这世间众生芸芸,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超出了凡人的认知。便如昔日的光华太子苍澜箜城,明明是深居海底的鲛人,却天生有着操控风云的能力。也如海王,虽是与海水游鱼为伴的鲛人女子,却拥有飞鸟般自在长空的天赋。

在简倢羽看来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被海王找到了薄弱之处。拔刀,出鞘,雪色光弧划过,刹那间幻象与血雾同时破碎,视野一片清明。前方仍是海王方才所在的小亭,亭外围满了密密匝匝的鬼物,个个神情委顿,看向海王的目光惧怕而愤恨。亭中的简倢羽仍是一袭浓艳之极的红衣,傲丽的面容微露疲惫之色。

“我输了。”她轻声说,精致的凤眼中是浓重的倦意与不甘,“能回答我一个疑问吗?”

海王轻轻颔首。

简倢羽目光移向亭外重新汇聚的红色鬼雾,神色迷离:“这鬼雾的猩红,是万千亡灵意念所化,只要是生灵,看到它都会或多或少的有所触动,为何竟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海王看着她,目光清冷:“我曾经是个瞎子。”

简倢羽愣了愣,凝眸向海王看去。她仍是日常的打扮,白衣黑斗篷,用面具遮住面容,唯一可以看清的只有一双清冽如琉璃的轻蓝色眼眸,流光溢彩,清艳难言。

很难想象,这样美的一双眼,曾经竟然是看不见的。

简倢羽收回了目光:“你不像。”她自嘲的笑了笑,“算了,都已经是手下败将了,还追究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你的本名叫什么?”海王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道。接着她看到简倢羽很明显的愣了愣,接着露出迟疑和思索的神色,半晌低声道:“秦切玉。”

“秦家有女名罗敷的秦,切玉剑的切玉。”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如既往清淡而刚硬的口气,底下却隐约有着什么柔软的情绪在涌动。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清丽宛转的诗句,浅浅的勾勒出一位纯美的女子,明月珠,倭堕髻,美丽温柔如邻家女子一般。在鬼雾流动的红光之中,秦切玉微微垂着头,眼帘半阖,面容线条柔美,依稀可以看出千年之前秀美温婉的模样。

海王沉默的看着她。

秦切玉深深的吸了口气,敛去不小心暴露出的脆弱,看向海王的目光镇定:“我不能跟你走,这里的道场如果没有我的法力支撑,不出三天就会散去,到时阖府的鬼修无处栖身,便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是啊是啊,求求大仙饶了我们吧!”

“姐姐和我们从没有害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害人,大仙您就高抬贵手吧,我们不想魂飞魄散啊!”

众鬼物闻言纷纷附和,齐刷刷的拜倒在地哀求道。

“任何生灵死后都会脱离尘世前往无想天,那里才是最适合鬼物修行的地方。”海王丝毫不为他们的哀求所动,淡淡道,“无毒天是人间,你们滞留不去只能堕入非道,此地道场毁去之后,自会有使者迎你们入无想天。”她看向秦切玉,“至于你,引生人魂魄铸剑虽然残忍,但徐夫人铸剑向来讲求缘法,想来若不是你自愿为剑灵,他也不会真的杀人取魂。你既然是自愿,便该知道剑灵所附之剑必须以降服它的人为主。已经享受了做剑灵所带来的长生与力量的你,现在却想逃避自己的责任了么?”

“我没有逃避,”秦切玉猛然抬头,眼神中是满满的凄厉,“我只是……不甘心!”

看清了秦切玉眼底的神色,海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半晌道:“是成齐格?”

秦切玉微微一颤,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关于顾缨和海王的那场乌龙的h,真相是顾缨被鬼雾的负面情绪给感染鸟~~~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垂泪本是女子最让人怜惜的神态,只是秦切玉此刻的神情是那般的淡漠与清傲,无论如何无法让人将她放于弱势去怜悯。她只是张着眼,任由泪水木然的不断滑落。一双明煞的凤眼被泪水洗得格外清透,黑得极黑白得极黑,素淡而鲜明。

“那时候,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非常好。”她说,清凛的神色渐渐变得柔软,却伸手擦去了面上的泪痕,停了片刻,又道,“那时候我还叫秦切玉,是方圆三百里唯一一家武馆馆主的独生女儿,他叫程事非,是邻居家的孩子。”

海王沉默,看着秦切玉恍惚而温柔的神色,隐约间仿佛看到了一幅千年之前的画卷,正在徐徐地打开。

与被爹娘娇惯着长大的秦切玉不同,程事非家中有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上有大哥是家中的顶梁柱,下有三弟得父母偏宠,爹不疼娘不爱这六个字可以说是程事非的最佳写照。被爹娘和兄弟忽视成了空气的程事非,养成了一幅木讷胆怯的性子。只是这样内向的孩子,在看到飞扬跋扈的邻家少女时,竟也会大着胆子编一个花环递过去,虽然是扭着脖子红着脸伸长了手递过去的,似乎看秦切玉一眼都会烫瞎自己眼睛一般。秦切玉一把抢过花环,狠狠地瞪他两眼,却在赌气扭过头之际晕红了两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事非成了秦切玉永远的小跟班,而人前人后凶猛堪比小小母老虎的秦切玉,也只有在程事非面前才会露出温顺的小女儿模样。

竹马青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平静而美好,是秦切玉千年记忆中欢笑声最多的时光。

时间如门前的小溪水,清亮而活泼,不知不觉间便流过了好几重。程事非长成了青年,身姿单薄却挺拔,虽然容貌有些阴郁,不过很有几分苍白的英俊。而秀美峭丽的秦切玉则早成了碧溪城中的一枝花,又因着家资丰厚,家中门槛不知被多少媒婆踩过。城中少年的画像放在面前随意挑选,可秦切玉的一颗心却只早落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身上。

这段感情是美好的,可却隐瞒不了两人门第的差距。秦切玉是秦家独女,将来少不得也是秦家武馆的继承人,本人亦是一身好武艺;可程事非家境实在是平常,不仅有两个兄弟,且身体多病,怎么看也绝非良配。秦切玉却精心的绣了个香袋,扔给了程事非,不等后者反应过来她的来意,便红着脸跑开了。

在秦切玉与家中二老争吵了数月之后,程事非背着行囊出现在她家门口。

“夫子说我的学问足够金榜题名,”他笑着说,苍白的脸焕发着夺目的光彩,“等到考取了功名,我能娶你了。”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一向张扬的少女红了眼眶:“我等着你回来。”

程事非背着行囊转身离开,秦切玉倚在门边,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重叠屈曲的林木间,半日舍不得收回目光。

然后,他再没能回来。

随着年纪渐大,向秦家提亲的人越来越多,秦父秦母的态度也越来越坚决。秦切玉将上门来的媒人痛打一顿,自此无人敢登门提亲。而秦家二老也因为之后的一场激烈争吵而双双病倒,不久在一场席卷全城的瘟疫中撒手人寰。秦切玉葬了二老,独立支撑起秦家武馆,江湖岁月如刀剑,说不清一个弱女子究竟吃了多少苦,她只知道,再次接到程事非的消息时,曾经精致的眼角已有了浅浅的纹路。

程事非的骨灰是被他从商的大哥带回来的,在离开碧溪城的那年冬天,青年便病逝在了异乡的一家鄙陋客栈中。他的大哥因着经商而经过那家客栈,听老板说起在此地病死了的一位书生正好是自家同乡,一时怜悯心起,想要带其骨骸回葬故里,不想看到书生的唯一遗物香袋时才发现是自家二弟的爱物。

其时,香袋上曾经娇艳的颜色早已黯淡,里面装着的干桃花瓣瓣成灰。秦切玉紧攥着那小巧的香袋,心知自己永远不会有梦中那样身披嫁衣灼灼其华的光景了。

三十岁那年,碧溪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干净朴素的穿着,精精神神的面容,这样一位不论怎么看都很正常的人,却莫名的就是让人觉得怪异。没有人敢留宿这样一位诡异的客人,客人在问遍全城而无人收留的情况下,叩响了秦家的大门。客人叫徐夫人,是江湖上的第一铸剑师,人人都期盼着能拥有一把他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刃,人人都怕他铸剑的方式,以为他只以生魂铸剑。

命格孤煞,上好的铸剑之材。

这是徐夫人看见她的第一眼所说的话。

已斑白了双鬓的秦切玉,听到这句话时,眼中刹那间焕发出明耀如星辰的光彩。

生魂铸剑,需以魂魄之主全身鲜血祭剑,在魂魄离体的那一刻用秘法将魂魄封入剑中,再引九幽之火锻炼,将魂魄与剑身融为一体,再锻造成最完美的状态。这个过程,需要将魂魄像金属一样的捶打,熔炼,究竟有多痛苦,只怕只有剑魂自己明白。

这把剑是徐夫人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剑气至坚,剑身如玉,剑名切玉。玉是世间至坚之物,剑可切玉,其锋锐坚利可见一斑。似乎冥冥之中的注定,秦家二老为爱女取下的名字,竟然是如此孤煞凌人,一点也没有女儿家的娇嫩与柔软。

成为剑魂之后的日子,较之从前似乎没有多大的不同。时隔二十年之后,秦切玉以秦切玉之女的身份露面,重返青春的艳丽容颜颇引来一些男子追逐,却没有一人可以成为这位剑一般清傲的女子的注目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后的一个雨夜,一路过的书生在秦切玉屋外的房檐下避雨。秦切玉请他到厅内坐坐,那书生连连推辞,在推却间露出了一张斯文而略带苍白的脸,五官,身形和声音,俨然又是一个程事非。他也姓程,单名一个亦字。

那天,秦切玉亲手泡了一壶茶,给这位素未谋面的客人送了过去。书生喝着热腾腾的香茶,隔着大雨,瞥见红衣的美人手持如玉宝剑起舞,墨发飞扬间衣袂似红莲,剑光团团如雪,急促的雨水色泽素白,却没有半点可以沾染在身。

雨停后,躲雨的人却没有离开。半年后,沉寂太久的秦家老宅张灯结彩,艳丽的红色如灼灼燃烧的桃花,将喜气泼洒到了每一个角落。洞房之夜红烛高烧,红巾掀起的那一刻,喜烛柔红的光柔和了整张容颜的清凛之意,艳丽,宛若桃花。

毫无疑问,在与程亦成亲的最初五年里,夫妻二人的生活是极其甜蜜而融洽的。秦切玉卸去一身傲骨,甘愿做一名洗手作羹汤的平凡妇人;程亦放下了所有抱负,成日里为妻子淘弄胭脂,画眉梳发,每一件琐事都做的甘之如饴。这段日子实在是太过美好,以至于午夜梦回之际,秦切玉看着枕边男子安睡的脸,总是觉得自己尚在梦中。

如果说成亲的最初五年,两人从未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的话,那么从第六年开始,所有掩藏在柔情蜜意之下的矛盾便集中爆发了。以挑选妻子的眼光看,论德论言,秦切玉对程亦几近于百依百顺;论容,方圆三百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出众的美人;论工,她是真正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针黹武艺样样都来得。有这样的女子为妻,对于程亦这样一穷二白的书生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何况,她还有一笔如此丰厚的嫁妆,娶她为妻,足以保证自己一辈子过得舒舒服服衣食无忧。

可这一切的优点都不能掩盖那唯一的缺点,那便是无嗣。秦切玉剑魂之身,虽然形态举动都与正常人无意,但归根结底仍旧不是生人,纵使道行惊人,也无法和普通人类孕育子嗣。而这点缺陷落在男人眼中,偏偏是最无法原谅的错误,程亦也不例外。

程亦爱秦切玉,却也没爱到为了她放弃子嗣传承的地步,于是在成亲后的第六年,他提出了纳妾的要求。当他用惯常的斯文表情说出这句话时,秦切玉的表情,像是看到了整个天地的毁灭。

接下来的日子,她哭过,也闹过,换来的竟是丈夫偷养外室,用的是她的钱,以及用她的钱所换来的名望和地位。然后在外室有孕之时,堂而皇之的告诉妻子,他要给外室一个名分。

小妾被抬进府中后的第三月便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程亦大喜之下连摆了三天流水席大肆庆贺,秦切玉则将自己关在屋中,点燃了一支红烛,久久的看着上面的烛泪高堆。

有了子嗣傍身的小妾极有底气,出了月子后几乎立刻就对上了秦切玉这个当家主母。她给年幼的孩子喂了腹泻的药,然后跑到程亦身边哭诉,将所有的过失都推到了秦切玉身上。程亦哄着号嚎大哭不止的儿子,看着小妾的目光充满怜惜和温情,望向秦切玉的眼神却充满了愤怒和厌恶。

他们是那样和美的一家人,而她却被自己爱了近百年的人厌弃,成了局外人。

那是秦切玉第一次用法术杀人,短短半个时辰间,鲜血染红了整座秦家旧宅。一条条鲜活生命消失在她手下,她却无法停下,心中只不停地回荡着“杀,杀,杀”。地上,墙上的血迹是那样的鲜艳浓烈,看得她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心中迷惘不知身处何时何地,自己又是何人,只是懵懵懂懂的觉得心底一阵撕裂般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咋回事,本来是想写个类似于支线任务的故事的,结果又整出来一个悲情滴角色……阿紫真的越来越有后妈的天赋了




、不甘心

再醒来时,秦切玉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清水也似的眼睛,那是程亦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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