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的,活脱脱一个巫婆!于是当场摔了酒壶就喊:“来,来人啊!巫婆来了!”
巫云真只听那一声,就知道情况不妙。哎,也怪自己脑子笨,明知道这身装束是奇装异服,还敢这样大模大样穿出来,想不招人注意都难。也亏得这么大清早路上没人,不然早就嚷得连路都走不了了。
“喂,你别叫呀!我去换衣服还不成吗?喂,你别跑!”巫云真一急,当下就去追那小二,那小二见巫婆追他,愈发跑得欢畅,口里一声声喊着:“巫婆来了!巫婆要害人了!”
不一会,店里的老板伙计都被惊动了。早有人关了一楼的大门,防止她逃跑,剩下的都齐齐取了棍棒来,看那架势,正是想齐心协力消灭巫婆。
巫云真慌了,连连辩驳道:“我不是巫婆,我真的不是巫婆!我就是今早出门忘了换衣服,待会我回去换还不成吗?你们别打我,我很禁不起打的!”
“老,老板,巫婆刚刚追着要害我,千万不能放过她!”方才那小二已躲到了老板身后,看样子已被吓坏了。
“哎,我真的不是巫婆!我知道你们这穿黑衣服不吉利,我冒犯了你们的规矩,可我不是故意的呀!我什么时候害过人啊,我真的不会害人的!”哎,早听说人界百姓是最讲迷信的,她们乌鸦一族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赶到乌来山上居住。如今自己是当真切体会到什么叫迷信害死人
了!
“老板,别听她说。我昨儿在十里坡看热闹,看的就是她。据说她会妖法,会吞云吐雾什么的,我们千万不能上她的当放了她!”另一个伙计话一出口,众伙计都立刻点起头来,四五双眼睛齐刷刷扫向巫云真,可怜她小小一个弱女子,差点就当场掉下眼泪来。
“我真的不会妖法。。。”会倒是好了,巫云真欲哭无泪,心中又悔恨不已。若是早拜了个好师父学点有用的法术,她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偏生自己那师父是千万年难遇的老酒鬼一个,别说法术了,他自己连路都懒得走,懒到没药救。难道还指望他给自己教东西?
啊呸!真真白日做梦!
“老板小心,说不定她已经在用妖法算计我们了!我们快退后一点!”
伙计们齐齐将老板护在后面,正是表现自己衷心的好时候。巫云真想解释,奈何实在解释不清,他们也不肯听自己半句。心中只盼着自己那倒霉师兄倒是来救救场啊。就算贪睡,也该神仙保佑他突然被一个雷劈醒,然后如天兵天将般降临在这里。要是手里有个什么威武兵器足够唬人,那就更妙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了身后响起脚步声。巫云真大喜,说曹操曹操到,这下是叫他一百声师兄也甘愿的。
回转头去看,谁料却分明不见她家师兄那白色仙影,心情一下跌到谷底,又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姑娘当真有法力?姑娘积积善缘吧!请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巫云真哪见过这阵仗,一下傻了。那中年男人见她不答应,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姑娘行行善吧!我家公子如今危在旦夕,算命的说只有黑衣黑鞋黑腰带的巫婆能治好,其他人是治不了的!姑娘若是去晚了,我家公子就没命了!姑娘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家公子!”
紧接着,身旁几个随从也齐齐跪倒在地,一个劲恳求巫云真。
“我。。。我真的不是巫婆啊。。。”
巫云真当时就有同他们一起跪下的冲动。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人给她行这么大的礼。她即便年少,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哪是说跪就跪的。这样看来,他们确然是诚心诚意相求的了。
可问题是,她哪里会救人啊,不害到人就不错了。
“姑娘千万不要谦虚。算命师父说只有巫婆能治我家公子时,我当时也是不相信。可是今天当真见到了这样的人,哪还有不信的道理?姑娘,求你千万要救救我家公子!就算是没治好,也只当公子命薄,统共死马当活马医罢了!”中年人说罢,眼眶已然湿润,想来定是和那公子极好的。周围一圈人听了,也忍不住撒泪。
“我。。。可我真的不是。。。”巫云真好想哭,谁来救救她啊。照理说,拒绝也是极容易的,谁让她压根没有那救人的本事呢?然而此情此情,又叫她怎么开得了口。
你们还不如打死我得了。。。
“巫婆哪里会救人,她只会害人!”店里伙计在旁看着,忍不住劝那中年人道:“大爷你算是求错人了。这巫婆即便有法力,也不会用来救你家公子的!”
“说的对,我分明看她是个巫婆,她却偏不承认,说不定是想溜出去重新害别人!”另一个伙计道:“我们千万不能放她走,不然后患无穷的!”
酒店里其他人听了,都觉有理,眼看着又要拿起家伙围上来。巫云真大慌,顿时想到,要是就这么活生生被打死了,可不就要下地府由阎非生摆布?
“我不要!”失口喊出了声,巫云真当即朝那中年男子道:“我跟你去。只是到时若医不好你家公子,与我无关!”
心里只想着先逃出这里再说,至于什么救人不救人的。。。反正到时再看情况吧!
“好好好!姑娘请!”中年人喜出望外,连忙护着巫云真走出酒店,其他人的规劝声一概不理。随从们于是将酒店老板伙计打发了,出得大街。
“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大叔。能否给我弄件衣服来,我好换了。”巫云真望着周围指点的人群,无可奈何。心道他们再这样戳下去,自己身上还不得多出成百上千个洞来。
那中年人迟疑了片刻:“算命师父说要黑衣黑鞋黑腰带。。。”随即对随从们说了什么,不一会,就有人抬了一顶轿子来,中年人请巫云真坐上轿子,众人于是一齐回宅子去。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巫云真在轿中晕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时,她人生的第一次坐轿经历终于结束了。
有人打开了轿门,巫云真忍着吐人一脸的冲动走出来,脑子极晕,一时只觉天旋地转,过一会,才发觉自己已站在一幢豪华大宅门口。
“姑娘里面请。”早有小厮打开大门迎出来,见了巫云真,都一副张大嘴合不拢的表情。中年人打发了几句,他们便都跑回去了。
巫云真随即跟了中年人往里走,呼吸到新鲜空气,头脑总算清醒些。所过之处,皆听小厮们喊他一声“韩管家”,这才知道这中年人正是这豪宅的管家。
再说这豪华大院布置极深,九曲回廊,应接不暇,亭台楼阁,水榭花厅,当真是个极其富贵的人家。巫云真起初还有闲工夫观赏,走着走着就开始发慌了,你想啊,若是被这样的大户人家得知自己是个骗子,那还不得死得更惨更利落?
“姑娘,这便是公子的居所。”韩管家停在一处“清风小楼”前,给巫云真让了道。
巫云真强撑着点了头,正待带路,那韩管家却道一声:“公子素来喜静,我们都是进不得的。姑娘请进吧。”说完竟是走了。
哈?走了?走了也好!巫云真正愁没什么医学术语打发,这下倒干脆。先前听闻那公子也是命在旦夕的人,想来也就方便自己蒙混了。
心头一乐,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巫云真推开门去,立时闻到了一股沁鼻的芳香。
这清风小楼原是三层的设计,巫云真进了一楼,没找见人。于是上了二楼,依旧不见人影。直到三层阁楼上,才隐约听到了动静。
“公子你好,我是来给你看病的。”这阁楼只有一半有屋顶,另一半却是露天的。巫云真走入阳台,只见一个青色人影正静静立在栏杆边,身体前侧,看情形竟似是要往下跳。
不好!巫云真哪有见死不救的习惯,见了活了偏要弄得半死,见了死了也就理应要折腾他活。当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了过去,飞如利箭,谁知只刚到了栏杆边,就已后悔莫及。
你道什么?原来那青衣公子本没有打算跳,这下生生转过身来,正好对着巫云真,而巫云真止步不及,已是“哎呀”一声撞了上去。
那公子哪里来得及躲闪,一下被撞了个正着,一个大力,身子已被撞出栏杆一半,真真险些坠楼。
“公子小心!”
楼下立时传来婢女的惊呼,原来这小楼虽不容人靠近,却着实安排了好些人看管,怕的就是公子出事。这下一闹腾,一下子就惊动了远近处所有暗哨,齐齐都在楼下喊公子大名。
青衣公子恼了,顺手一捞,半抱了巫云真安全着地,自己却是走到栏边特地对着楼下一瞟。
只这一瞟,楼下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丫鬟小厮齐齐噤声,不一会,竟全然消失在各处,再觅不到痕迹。
“烦死了。”青衣公子看一眼心有余悸的巫云真道:“你又是他们请来的大夫?跟他们说了我没病,咳咳,到底要烦我到什么时候。”
巫云真已然定下神来,虽说刚从生死边缘回来,但她那胆子也早已不比先前那般小。看这青衣公子奇特,倒也突然来了兴致,于是一本正经道:“我不是大夫,是神婆。”
“哈哈,哈哈!神婆!”青衣公子径自在旁边藤椅上坐下,上下打量着巫云真:“那算命的老头是你什么人,你穿成这一身黑的又是想骗多少钱。说来无妨,我让他们给你就是。”
“切,我才不要钱!”巫云真撇嘴,自顾自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来,张大眼睛又观察起公子来,口中纳闷道:“他们不是说你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么?怎么你瞧着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
“我本来就没病!”青衣公子不悦,似是烦人说他的病,目光忽而疑惑:“你是神婆,那你可有法力?”
“啊?哦。。。有一点儿。。。”若说没有,还不被人看扁了?巫云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出来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啊。。。
“那你。。。”公子犹豫了片刻,似是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叹一声道:“那你可以走了,要多少钱尽管问韩管家要,他一定给。”
“可是我还没看病救人。”怪道外人说这公子有病,没事随便给人钱花,可不是有病?
“说了我没病。咳咳。”青衣公子冷笑道:“你们干这行的不就是图发财呢?我也不怪你和那算命的一起讹我家,你还这么啰嗦干吗。走!”
巫云真恼了,严重感到人格被侮辱:“谁骗钱谁讹诈谁啰嗦?!你今儿倒是给我说明白了!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骂我!岂有此理!”
青衣公子没料到这女子竟有这等脾性,嘴边忽而转为轻笑:“那好,你留下来给我看病。”
“切!谁闲着没事留这儿给你这个没病的人看病啊!我们说清楚了!我没骗钱,我也没讹诈,我更没有啰嗦!你家管家找我来是给你看病的,我要是看好了,那我该拿什么拿什么,看不好,我顶多拍拍屁股走人,谁也不欠谁的,谁稀罕你家花花草草的,啊呸!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病没有?”老虎不发威还当我是HELLO KITTY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青衣公子沉默了,良久才叹一口气道:“我叫陆羽青。”
“啊?”那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
“其实我确实得了病。”
“。。。。。。”
“你可听说过相思病?”
啊……
“没听说过。”
巫云真老老实实答。真道是怪事,刚刚还说自个儿没病,这会儿又说出了前所未闻的病名来,鬼知道啊?不过话说回来,她统共也不知道几种病,就算他得的是伤寒感冒,她也是束手无策的。
“。。。。。。”
陆羽青望向天空,眉目间不觉凝起了一丝愁绪。人世间最痛苦之病莫若相思之苦,而他尝得深,苦得很,自救不得。
“你病得很重?”巫云真望着陆羽青,反倒来了兴致。
“。。。。。。”
“会死人?”看那凝重的表情怕是真的很重吧。
“。。。。。。”
“啊你。。。。。。”
“你话太多了。”
陆羽青终于起了身,忍无可忍。
天性就爱清静,所以才躲在这小楼中,从不肯轻易出去。谁知到底怕什么来什么,这回来了个神婆,一看样子就不是省事的主儿。
“嘿,这话怎么说的!我是来给你看病的,既是看病的,当然要知道你有什么症状,得的什么病啦!还怪我问!你嘛意思啊你?”巫云真直对青色背影吼。
那陆羽青顿了一顿,似是僵硬,终归迈开大步走了,瞬息便消失在门口。
“臭小子,岂有此理!”巫云真直瞪眼,心里连骂这小子不识抬举。转身叹了一口气,并不去追,却考虑起自己的前程来——自己现在是一走了之好呢,还是留下来医治他好?
若说一走了之,那未免太没义气,好歹人把自己从乱棒底下救出来了,算得救命之恩。若说留下吧,跟着陆羽青那小子总还有好些气要受,最后治不了病还是免不了一个被乱棒打死的命运……
算来算去,哪里还有活路可走。嘿,还不如刚开始就给打死了干净,不,她一开始就不该背着师兄逃出来。。。
呜呜,师兄你在哪哟~~
正悲催着,巫云真不由自主朝天叹了几口气。心道若是老天发慈悲,赶紧掉下了师兄来才好。谁知刚许完愿,就看到天空中突然刮起了一股诡异异常的风,不偏不倚,可不就是寻着她的方向而来?
师兄?!
巫云真大喜,眼巴巴等着那风旋近了。却渐渐感到周身温度正在下降,很有一点冷冰冰阴森森之感,似曾相识。
打一个寒颤的功夫,那风旋已挟了一朵云降落在面前,还未现形却传出了一个男声。
“小真儿,可让我找到你了!”
头皮一阵发麻,天,这声音,除了阎王二公子,不做第二人想。
“你找我做什么?”巫云真没好气,这阎非别也倒霉,每每自己刚受了气他就出来挨气受,可不是犯贱?
老天啊老天,你是不是耳朵背把我愿望听岔了?
“我找你。。。”俊脸上微微有些委屈,眉目间的美色却分明又突显了些。要死,为毛他两天不见就长得更加好看了?想是还没发育完全?
“我找你有什么不对吗?我为什么不能找你?!”阎非别不悦。
“没有不对,也没有对。”巫云真背对了他道:“怎的你还不回地府去,你哥哥该找你找疯了。万一被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我又是跳进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