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芍药还在等我。”雷丘既已办完了正事,免不得要放松放松。一想起芍药香香软软的小脸,雷丘即刻眼内发光,二话不说起身告辞。
“有新情况一定要通知我。”雷丘边走出月老阁,边朝月老再三嘱咐:“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妹。要是她出了事,我姐非宰了我不可。切记!”
月老连连答“放心”,不一会又多喝了几口,遂烂醉如泥,统共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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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非别在地府度日如年,过了三日,依旧没找到逃出地府的机会。
他自是天生神力刀枪不入不假,但任何地方都有个不可破坏的规矩,譬如上天庭必得经南天门,下地府必得配通地腰牌,若是没有腰牌,也必要一张通地符咒,方能越过天地间最广阔无垠的虚空之境。
想当日巫云真出地府,过的是通地井。但那是万不得已时才给非鬼之身行走的非常通道,非别是仙鬼之身,万万走不得。就算跳下去,也必困在井底,出不得人界,更别提去什么昆山仙境。而若要取道天界,又非得阎王亲自打开封印不可。
怎么可能呢?哎,阎非别只一想起老爹就恨恨,那老头这几日正忙着张罗婚事,不说娶儿媳,倒像要急着把儿子嫁出去似的。不知安了什么心。阳混地界那几只老狐狸也偶来拜访,谈些秘密之事,任非别如何捣乱,他们都照样稳如泰山。于是阎非别索性把这事撂开了,专注于逃生之路。
这一日,阎非别来到长生殿,想向哥哥讨个最后的人情。正巧阎非生出门说是下聘去了,阎非别气闷,却也更加认识到了现实的严峻性:要是他再逃不出去,就只能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里的鱼肉了。
走出长生殿,非别念及巫云真昔日与牛头马面交好,便想找这二人诉苦。谁知刚走过一座侧殿,突然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子。
地府向来崇尚黑衣,连巫云真到了这里,也素是穿黑衣的。阎非别此刻正心情不佳,见了那光亮衣服,没来由更有些不快,当下威严喝道:“大胆,谁允许你穿花衣的?”
那女子只施施然转过身来,袅娜的身躯很有几分弱柳扶风之美,一身粉衣在灯光下显得轻而不腻,恍若仙娥。
见对方是个男子,当即面带桃花,羞涩低头道:“我并不知道这里不得穿别的衣裳。”
阎非别方瞥了她一眼,走近道:“你是谁,地府也是随便来得的?还不快走。”见女子身上并无鬼气,阎非别愈加纳闷。地府如今龙蛇混杂得很,谁都进得来,偏就自己出不去,什么道理。
那女子微微抬头,已然看清了来人,脸上瞬时飞红,低头柔声道:“公子。”
只这一柔声,非别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却并不分明。“不管你是兔子妖花妖狐狸妖,我都不想再见到你。”说罢转身就走,没的好气。
想他阎非别是谁,那是阎王二公子,素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看人颜色,也不管得不得罪人的。管她花西墨怎么委屈,阎非别已走了老远,毫不在意。
“公子!”似是有不甘心,从前的狐仙,如今的九尾狐族女王定定然发了话,“我们是命定的夫妻,公子难道要抗拒西墨一辈子吗?”
一听得这话,阎非别登时眼睛放大,怒从中来:“住嘴!”
花西墨此时已忍了眼泪回去,面色镇定,颇拿了点女王风范出来:“我可以不说话,公子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生之口。你我的姻缘并非我俩能够主宰,但西墨既已与公子有婚约,便认定公子是西墨今生唯一的归宿。公子就算再不喜欢西墨,西墨也会尽心尽力服侍公子。。。。。。”说到这里,又一副梨花带雨之貌。
“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娶你!”阎非别怒而转身,说到底,他现在这幅境遇还不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也不知这女人为何死皮赖脸非嫁他不可,贱也不贱!
“西墨,西墨喜欢公子,也一定会让公子喜欢上。”花西墨咬着唇,一字一句。她的面容本就极美,天下再难寻出更好的来,表哥狐三爷更是对她情有独钟,发誓非她不娶。然而,她却偏偏不知为何认定了阎非别一人。
半是为了婚约,半却是动了真情。
任普天之下,谁还似非别这般全然不将她放心上?
“做梦。”
阎非别甩下这两字,已然消失在黑暗中。他气得牙痒痒,从未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更心焦于狐族退婚的希望已彻底破灭。想来也是,当初这群人竟然把自己骗去成亲,亏得他念叨着真儿,才没有着了他们的道。如今越发逼得狠,也不知是不是怕这女王嫁不出去。不逃他就是傻瓜。
又想了一遍出地府的各大途径,走投无路的阎非别悠悠叹了口气,心心念念想着巫云真是不是已经气得跳起来了,一抬头,蓦然见得自己已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山洞门口。
徘徊了半日,他方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到处玩耍,有一处是父王大哥万不肯让他去的。叫做什么,“九幽谷”?
莫不是那里有什么秘密?保不准还能有别的通道?阎非别好奇心一起,即刻往山洞深处走去,不一会到了尽头,强烈的日光瞬时照下来,逼得他强眯了眼睛起来。
待看清那景色,却是一个昏暗幽冷的山谷。阎非别往前走几步,乍见得头顶那耀眼的日头,不由心生怔忡:父亲和大哥为何从未提起过地府还有这样一处光明的所在。
前方不远处有口幽潭,阎非别不自觉朝那里走着,每走一步,脚后就生出一大片青草来。他没有发觉,却是径自来到幽潭边,朝泉水中张望。
突然间,他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样,深深朝那泉水伏了下去。
平静的潭水中,倒影赫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紫衣男子,那满身的气派,直叫天地万物皆失了颜色。
他是谁?
巫云真刚夸下海口,不想就出来这么个拆台的。当下悔得肠子也青了。
哎,怪只怪她方才心虚,嘴上没个把门,一顺溜就给套了进去。如今又被一伙人簇拥着朝那妖宅走,连逃跑的空档也没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关键是,谁能料想号称能除妖的她本就是个妖?!
“神婆,就是这里!”不多久,刚刚拆台的那个就将众人带至一座茅草院子前,篱笆外围的门上安了锁,门檐上结了好些蜘蛛网,看样子已经久没人住了。
“小张,你没弄错吧,这里?。。。。。。”
众人一近这屋子,脸色瞬时都变了,齐齐退了好几步。
巫云真总算离簇拥人群远了点,缓了口气,只听那小张解释道:“没错,就是这里,大伙都知道,我爹娘早死,好几年前,我大哥也死了,这祖屋一直是空着的。我呢,也只是偶而回来照看照看。谁知三个月前的一天我到这里来,突然发现锁着的大门打开了,而且,里面还传来阵阵笑声。”
众人一听,免不得各个毛骨悚然,又连退了好几步。
巫云真顿感神清气爽,舒展开手臂,顺便朝那门口瞟去一眼,只一瞬间,她就猛然感到青天白日下闪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
也许,是一道光?
不,也许是眼花。
“哎,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好像还能听到那笑声。”小张回忆道,“不过那天天色已晚,我没敢进去,第二天中午才和我老婆赶过来查看。你们猜怎么着?”
“怎。。。。。。怎么?”
“我开了门,发现里面什么也没动过,还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堆满了灰尘。”
“哎,你别疑神疑鬼的,一定是看花眼了!”
“八成是梦游了吧!”
“哎,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那天还被我老婆臭骂了一顿。可是一个多月以后我偶然和几个朋友经过这里,又听到了笑声!李四刘五他们都可以作证。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里蹲点,亲眼看到屋子上空飞出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鸟,却长了人的脸!”
“鸟人!”众人惊呼,面色大变,只差落荒而逃。老实头的弟弟老碳头忙摆手道:“别瞎说了,这里是仙山山脚下,怎么会有妖?不是说妖接近这里必死无疑吗?”
巫云真不自主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想说,其实传言未必都是比金针菇还真的。。。。。。
“那是百来年前的传言了,这次是我亲眼所见,敢以性命担保,绝不会以祖宗基业开玩笑!要不是我怕自己打不过妖怪,我也不会任由他们还留在我家祖屋里。。。。。。”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这里还没有出现过妖怪。。。。。。”
片刻以后,人群已经大乱,争论声此起彼伏。乡民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小张极力辩解自己没有眼花,老碳头一定要说村里没有妖,两派势力难分难解。
巫云真闲余打量着那木门,并没看出什么端倪,又凑上前透过缝隙朝里看。突然间,她又看到了一丝闪光。
千真万确,果真是一道鲜红色的光。
“乡亲们,这样吧,无论有没有妖,我先帮你们查看查看。”巫云真清了清嗓子,决定稳住局势再说,于是大声道,“大家放心,包在我身上!”
“哎呀,大伙还不快谢谢神婆!有神婆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老碳头兴高采烈道。不一会,众人已簇拥着巫云真给她接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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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巫云真在小张陪同下来到张宅。
四周寂静一片,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一弯若隐若现的新月之下,只听得不知名昆虫正在草堆里沙沙鸣叫。巫云真刚在酒桌上多喝了两口,此刻正借着三分酒意壮胆前行。没多久,已定定然立到了张宅正门口。
“巫姑娘,你真的确定不需要人陪?”小张颤抖着将钥匙递过,一边慌忙往外路退去。自打见过鸟人以后,他已久不敢在夜里接近祖屋,情愿绕道走。今天也是借了酒劲而来,然而只一靠近这里就已醒了大半,全身警惕起来,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妖魔鬼怪。
“放心吧,放心。”巫云真打了个酒嗝,顺便摆手。
要说她打小跟着月老,酒也没少沾,只不过来到人间以后就没怎么喝,再加上这里的酒似乎格外劲大些,她一高兴就放开来多喝了。此刻虽没有七分醉,加上她刻意壮胆,却也已差不多了。
“那,你保重。”小张听罢,早已逃也似的不见了。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四面八方阴森森的,很让人不安。不时还产生幻觉,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一声不响盯着他。
“没事没事。”巫云真嚷嚷着,连打两个饱嗝,一转身还没站稳,就已“啪”地一头撞到木门上。
“哎哟。”巫云真本能挡住脑袋去揉,一抬头,却见那木门已开了一小半。钥匙明明还在手上,锁却已然掉在一边,倒像早已开好的。
巫云真迷迷糊糊,也没计较,径直朝院子里冲去。
这原本是个不大的院落,此刻显见的没有人点灯。巫云真冲了两步,突然感到胃中一阵翻滚。于是当下停了脚步,“呕”地一声吐出来。等吐完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此刻正当月黑风高。巫云真站在院子里,莫名感到有一丝冷飕飕的风吹来。抬头去看,只见院子处在黑暗之中,朦朦胧胧看不分明。过一会,才想起村民塞给她的打火石来。
她不害怕。她不害怕。巫云真飞快地在身上翻找起来,越找越快,翻了半天,才发觉原来根本没带来,许是刚刚摔倒落下了 。
耳清目明的巫云真骤然间跌入了一个噩梦里。她发现,她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勇敢。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充分的心里准备去承担起一个神婆该负的责任。
天哪,为什么她醒了!
怎么办?当然是先退出去,择日再战。巫云真慌不择路地跑,等到了门边,却发现门已经关上,而且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
鬼啊!
巫云真差点跳起来,原本脑中的美好构想霎时成了空想,她多么希望现在就从这个鬼宅里出去,至少全身而退地回到人间。她多想举着白旗无辜地说,我只是一不小心走错门了。可是,现
在的她却只能对着木门徒徒叹息。
正在这时,她好像感到身后有一道光闪过。
巫云真没有回头,只是直觉。而她的直觉不断得到了验证。因为那道红色的光实在也未免太嚣张了些。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巫云真一瞬间跌入谷底。如果说刚刚她还抱了最后一丝希望,那么现在的她总算彻底死心了。眼下,她觉得她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
“呵呵呵呵呵呵~~~”
又一个笑声,比刚刚那个略尖锐些。
巫云真真恨不得立刻撞墙出去,或者又聋又瞎。显见的,这里不只有一个鬼怪。
“呀呀呀呀呀呀~~~”“啦啦啦啦啦啦~~~”
“你们别玩了,还不请客人进来。”正当巫云真感到有东西扯她的领口时,身后的小屋整个亮了起来。手上的拉力瞬时消失了,随即是一个尖声:“还不快跟我们进来。”
巫云真几乎已经石化,却凭借最后的意志力顺从了她的话。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这里的任何一个怪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捏死她,比捏死蚂蚁容易。
转过身,见那小屋果然已经大亮。巫云真缓慢向前挪动,突然感到身后有手在背后推她,惊得当下跳起来,飞也似的进屋了。
“你们这群小鬼,再闹就罚你们。”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屋内响起,巫云真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传说中的鸟人长成什么样。照理来说,自己也分明是鸟一族的,还是人形。。。。。。
但照理归照理!
“我们又见面了。”屋内乒乒乓乓一阵乱,随即那女声又开了口。
巫云真“咦”了一声,决定张眼看一看。这一张眼便吃了一惊,只见面前的女子一身青衣,正温柔地对自己笑着。仔细一看,似乎真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狐仙登基大殿,我们见过的。”青衣女笑笑,一边给巫云真让座。
巫云真恍然大悟,刚要选椅子坐下,就听身后一阵尖叫:“你坐到我了!”惊得又跳起来。
“别闹。”青衣女微微皱眉,对空气说了什么,巫云真看得惊悚,但在故人面前还保持了一点起码的礼貌,没有当场吓晕。
青衣女笑道:“你别怕,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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