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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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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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李小茶的面无表情,棋语却是为着残绿间那抹朱红的身影,鞠了一把同情的清泪。棋语本身也不算是悲哀的人,平日里总是一副很温婉的懂事模样,若不是出身低了些,放到哪家也算得是一枚清丽脱俗的小家碧玉。许是范先生那沉吟般的箫声勾起她的伤心事吧。棋语不通乐理却也感应到曲境里的悲伤。

棋语擦着脸上的泪水,哽咽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等得这般清苦。”

李小茶很是无语。果然爱情这鬼东西只能叫人盲目。既然等得苦,你就不会去抢吗?有等的时间都抢几个来回了。还是薛四小姐那句话说得对,“可怜之人必然有可恨之处。”薛四奶奶背负的祸事比范先生还多,怎不见她成日里在这儿悲春伤秋的。想到这儿,李小茶才突然想起,薛四奶奶平日里无聊,这个时候常会在前面的亭子里弹琴打发时间。今日里这时辰还没来,恐怕就不会来了。

这么想来,范先生一袭红衣黯然吹箫的模样十足就是做给薛四奶奶看的。李小茶想到此。不由地就想学着薛四小姐扬着嘴角冲着天,狠狠地哼上一声。没用的东西。活该让你空等!

李小茶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棋语还在抹着泪没从悲伤中透过气来,李小茶已经站在那儿望着满塘红藕残香,暗暗打起哈欠。

范先生一首曲子反复吹了许久,才仰头看着荷塘沉沉叹了口长气。他迎风立在亭间,红衣白里的衣角随风飘逸。那凄然的一抹艳红像是画中的风景。满塘残绿间,佳人亭亭独立。那一点忧伤像要有着天长地久的勇气。

李小茶和棋语在一旁等了许久,才看到范先生转过身来。一手负于手后。一手执着一只黑色的长箫缓缓走来。棋语看着长桥上飘然走来的人,不由心跳加快。她忙收回慌乱地目光,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李小茶木然看着她逃离的背影,还不及转身,已经听到范先生满含磁性的声音,清晰说道,“她怎么了?”

李小茶冷漠说道,“躲你。”

范先生疑惑问道,“躲我?为什么?”

李小茶木然看了他一眼,平淡说道,“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范先生疑惑地皱眉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顺着李小茶的话说道,“沧海桑田未尝不是好事。”

李小茶本是个沉默的人,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多话了起来。她淡淡撇了范先生一眼,说道,“劝人容易,劝已难。”

范先生微微一愣,脸上略有些愧色。可很快他似又想通了什么,眼神顿时坚定起来。他侧过脸温柔微笑着与李小茶说道,“是啊,你干娘说得对,我还不如一个孩子。”

范先生声貌似随意的一句话,向李小茶透露了太多信息。他和薛四奶奶之间的关系并不疏远,连薛四奶奶的贴身丫环梨花也不一定很清楚,薛四奶奶已经收了李小茶做干女儿。可这个平日时不怎么碰面的范先生却知道得清楚。薛四奶奶平日里活得云淡风轻的,不会夸人,更不轻易指责谁的不是。可却是很直接地说范先生不如一个孩子。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李小茶知道,这位范先生与薛四奶奶之间的关系,比她这半路来的干女儿更亲密。范先生在这个针锋相对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是向李小茶挑衅来着。换得别的孩子,多半要被气得跳脚。哪个孩子不是占有欲强得,恨不得周围的人都只围着他转。

可惜李小茶是异数,她听得懂,却就是不去生气。反是一副冷淡模样,随着范先生往学堂方向走去。到是范先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又出声问道,“你干娘最近身体不是好些了吗?怎么没出来走动?”

李小茶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回道,“可能昨天睡晚了。”

“哦。”范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她最近精神是好了许多,小阿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李小茶听到这样的问题,不由起了些孩子气,她到想看看这个斯文有礼的范先生要怎么接。

可惜那斯文有礼也只是唬人的外表,范先生也不管李小茶那声底气十足的“不能。”直接出声问道,“你原来可是认得惜——四奶奶的?”

李小茶本不想答,可因着对这问题太过意外,于是依实回道。“不认得。”

“真的?”范先生这厢到还不信了。这回李小茶还真不答他了,她绷着一张小脸。一副你爱信不信的冷淡模样。想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认得显赫凤家的嫡女,八杆子也沾不上的事吧。

范先生许也发现自己的问得是唐突了些,转而放软了口气,自嘲说道,“是我想多了,你们四奶奶的性子一向淡漠,从来没见她与谁这般投缘。所以误以为你与她有些渊源,才会对你这般照顾。”

“没有。”李小茶淡默回了一句。没有喜怒情绪夹杂其中。其实这事有人怀疑也很正常,薛四奶奶那样的性子。那样的人物,却收了一个普通小丫环当干女儿,仍谁都会怀疑。其实李小茶自己都有过怀疑。可是怀疑之后,不由又想,怀疑那么多做什么,随缘就好。她相信薛四奶奶不会害她,再说她一个小丫头,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谋的。有人不禁身份。不管所谓的尊卑对她那么好,她该感激才是吧。

她这番坦然让范先生也放下了疑虑,转而说道。“许是复杂的日子过得太久,连心思也变得复杂了。小阿茶,你不要见怪才好。希望我今日的话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唉,我们这般寡淡无望的日子,也幸是遇上你,才有了几分趣味。你干娘是真心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你莫要心里有间隙才是。”

范先生唠唠叨叨的话,让李小茶有些许反感。她平淡地说了声,“不会。”便不再说话了。

李小茶心里不免暗想,幸亏自己不是依着一张皮囊去分善恶的人,不然也就和棋语一样,为着他一张皮子,脸红心跳,仓惶逃跑,看不清眼前的这许多的事。这位范先生那心思与他的模样一样,都太过纤细精致,若是没有今日里的一番话,他们俩或许真会跨越身份年龄,当得一回知心知底的忘年交。

可今日的一翻斗嘴,却是让李小茶明白,眼前这个精致的人,他的内心和他那张脸一样,都活得太漂亮了些。只是这样的漂亮,是苛求完美,极尽周全。她李小茶只是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甚至连一张皮囊都不那么完美的普通小丫头。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女娃在他完美的内心里,是不可能被他的心上人收去当干女儿的。所以他会有那么多的猜疑。

李小茶宁可挑后院里没地位甚至不聪明的兰子当朋友,也不会去高攀这种满心猜忌的上等人。李小茶冷下心思,平淡地跟着范先生回到院里,一路上范先生再说什么,她都客气有礼的回答着。范先生听出她言语间的疏远,却只以为她是因为之前的话生了气。

一进到学堂,李小茶直接转身去了薛四小姐那边,范先生想叫住她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能让这个孩子消气了。这小小的插曲完全影响不到薛四小姐第二天的出行。第二天一早的,薛二奶奶就让人做好了准备,因为寒舍寺离镇子不远,就只准备了两顶轿子。两顶青顶小轿才出门没多远,就遇上福夫人那边的队伍。

两位夫人打起轿帘相互打了招呼,一起并着慢慢向前移。薛二奶奶因要忙子女的事,已经有些日子没出来逛街了。此时看着街边的景致,不由地与邻轿的福夫人小声聊了起了。两人说起小时的趣事,又说起儿时那些认人记忆深刻的吃食。

福夫人想到什么,说道,“前面那条街里有家老店,到有我们小时候吃的果脯。我也好些日子没吃过了,要不让轿子过去买一些吧。”

薛二奶奶自是说好,可两顶轿子才要过去就遇上路中间有两辆相撞的马车堵实了马路。两辆马车的车主插着腰在路中间吵了起来,薛福两家的轿夫一看这情景,忙与夫人们说道,这路过不去。

两个夫人只得做罢。可这事一提起来,总会有些恋恋不忘的。那儿时吃过的果脯味道就像是浮在眼前,非想尝到才能罢休一般。两辆轿子走了半天,福夫人又说道,“要不叫个人过去买点吧。”

薛二奶奶自是说好。

“那果脯最好挑些干净的,还是叫个丫环去好了。”福夫人说道,望了一眼轿外。却突然发现今天只叫了两个丫环跟出来,现在轿子走得有些远了。以一般丫环的脚程,去那家老店一个来回,势必就不能等她了。若派出去一个,就只剩下一个在身旁跟着了。福夫人好歹一个状元夫人,出门在外只带一个丫环伺候,叫人看到势必会笑话状元公家里连个丫环也用不起。

薛二奶奶心知她的尴尬,她自己这边到是带了两个丫环,薛四小姐身边也带了两个小丫环,到是可以均一个出来。薛二奶奶叫停了轿子。叫来画语,让她拿些钱去买那家老店里买些果脯。而且特地吩咐她送一分到福夫人府里去。

这厢福夫人打量了画语一眼,说道,“不是还有一个小丫头的呢,还是叫那个小的去买吧。我看这丫头年纪大些,放在慧儿身边才放心些。”

薛二奶奶哪好意思在这里给她解释李小茶的用处,只得依了福夫人的话,派李小茶买东西去了。这边李小茶没走多远,却见嫦娟跟了过来。

嫦娟气喘吁吁地走过来问道。“你认得路吗?”

李小茶应道。“知道。”

嫦娟提醒道,“认得那叫老店要祥记果脯,别买错了。”

李小茶乖乖应道。“哦。”

嫦娟提醒得差不多了,转身又要去追轿子,可似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问道,“知道福家府坻在什么地方吗?”

李小茶想了想,摇了摇头,刚才路过福家的队伍时,她并没有看到府宅,所以并不知道福府在什么地方。

嫦娟想了想,说道,“往何家院子里走,转两条街转左就是了。”

李小茶听着,茫然眨了眨眼,显然是分不清路的。

嫦娟只得说道,“算了,你还是叫门房替你送过去吧,就说是我说的。他们要是为难你,就把东西先放到我屋里去。我回来再替你送过去。”

“好。”李小茶应着,一张沉闷的脸上终是有了点生气。她的那点高兴着实是不明显了些,沉闷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心绪,好在她人闷了些,心思却是透亮的。知道缠绕了嫦娟许久的烦恼终于散去了一些。

嫦娟与她处得久了,知道那张波澜不惊的小脸上一点浅浅的心事,最近她被自己的事烦着,对周围的事都不太理会了。幸是最近想通了一些,这才有心事将周围的事顾到周全。只是她都考虑完全了,到是便宜了这个连声“谢谢”都不会说的小丫头。她想想有些不服气,伸手在李小茶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这才折回去追那轿子。

李小茶揉着额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半天才想起来,今天她得了个闲,可以好好地逛趟街了。想着,她连脚步都轻松了起来。

镇子里的集市其实算不得小的,梧桐镇虽说只是个小镇子,可是因是开国皇帝出生的地方,历朝的都是极受重视的。前些年甚至传说是大地的龙脉也在此处,闹得要出任的官员都首选些处,像那位状元郎福大人就正是这样。在此处为官,一但有一点功绩极容易被朝廷注意到。许多此地出生的官员临到老时都回归此处,薛家就是其中最大的代表。

薛家祖上也是出过大人物的,薛家老祖时起出了几代一品的大员。后来许是薛家老祖厌倦了朝廷上党派间的战争,就急流勇退带着族人回到故地。薛家老祖当年是个赤脚出生的,在梧桐镇里并没有产业,举家牵回后才在梧桐镇里买下了一处极大的房产,又在镇子附近买了大片土地,从此的安居下来天枝散叶。

薛家后世也有在朝中为官的,只是不在涉足强权之中,只专挑些不轻不重的官职混混日子。但薛家祖上积下的功绩实在是多,以至皇帝换了几代,可皇帝们对薛家的关照却是从来没有断过。像薛四爷那门婚事就可见一斑。

薛家算得家大业大,梧桐镇里人口几乎有大半是靠着薛家吃饭。今天若是别个有些头面的丫头过来,一路上定有许多小贩商户迎出来与之打招呼。毕竟薛家人出手大方那是公认的。可李小茶这种没人认得的小丫环就没有这种待遇了,连到了祥记果脯里也是排队等了许久,才买到果脯。

巧不巧的偏在这时有个嫂子横插进来非要挤开李小茶先买。那掌柜的却是个有眼色的。看李小茶一身衣服不俗,又是个半大的孩子。怕是哪家的大户里的丫环,恐得罪于她,忙问道,“那孩子,你是哪家的,急不急啊?”

李小茶诚实回道,“不急,薛家的。”

那嫂子吓了一跳,忙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一下跑了个没影。那掌柜的也是吓到了,薛家的小丫头来买东西。上来直接要就是了,哪有跟着在后面排队的。

那掌柜忙把手里的生意交给徒弟,请了李小茶到后面。他小声说道,“前面的果脯都是些挑剩下的,后面有新到的。”

李小茶飘了一眼那些罐子,里面的果脯确实模样确实是入不了眼。她看着还有时间,就跟着掌柜的到后面慢慢挑。等她挑了大大两包果脯出来时已是中午了,那掌柜的一路送她出来。连声声说着。要不要叫人跟着送回去。

李小茶心想着,两包果脯而已,实在夸张了些。她塞在挎包里背着也就是了。于是拒绝了掌柜的好意,那掌柜又塞了她一小包果脯,这才回去。李小茶整了整小挎包,心想着,还是薛四小姐的话说得对,“在家靠张嘴,出门靠衣裳。”

在家里就靠一张甜嘴,四处讨人喜欢,拉拢关系。出门了就靠一身好衣裳,让人看出你背景不俗,不敢随便的欺负你。这趟出门时,薛四小姐特地选了身嫩黄的小花裙装让李小茶穿上,那衣裳是薛四小姐原来穿小的,因是病里那年做的,到也没怎么穿上身过,穿到李小茶身上到和新的一样。

薛四小姐别的不行,穿衣打扮上却是有着极好的天分。李小茶经她仔细一打扮,到像是个小公主一般,一身小黄红相间的碎花衫裙,配上一件碎花对襟的清淡的素色上衣,那小模样顿时看来本该是精灵可爱,只是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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