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焘道:“如果过分重视一个新人,恐怕有些老臣不服,寒了大家的心。再说,他武功盖世,也只是传说而已,或许见面不如闻名。”
段沣道:“说得也是,孟江南虽胜了嗜血狂魔,但最近我听说嗜血狂魔只能出十招,十招一过就任人宰割,胜得过他,大家未必肯服,孟江南也未必真有多厉害,嗜血狂魔虽强,比我兄弟三人也强不了多少。这样吧,你们三人,慕容﹑高能﹑祁琏,去试探一下,章岳和他有仇,万一不敌非被他杀了不可。”
三人齐声道:“是!万一杀了他怎么办?”
段沣道:“杀了就杀了,只要能杀得了,也不值得我们把他抬得太高。如果他还不错,就尽量不要杀。他能胜得了你们三个,人人都得服了。祁琏顺便游说他,让他加入我们的大事,可以许诺封公封侯,别的他不想,公侯还是想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你们要是自取其辱,不得心怀不满,欲图报复。”
三人齐声应道:“是!”
祁琏道:“我在巡抚衙门见过孟江南,此人好像并不贪图富贵,恐怕不会对公侯之封太感兴趣。”
段沣道:“我自有办法让他感兴趣,这还是章岳出的主意。”
祁琏等三人听了,只得依令而行。三人次日乘船东下,这三人是段家四大家将中的三个,武功之高,江湖罕逢敌手,为段家办事多年,都能独当一面,只要一人出面,多大的事都能摆平,地方上的班会无论多强,都不敢轻易向他们出手。这次三人一起出面,是空前强大的阵容,若是给江湖中人知道,会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三人生怕惊动地方上的帮会,所以并未声张,只是悄悄东下。
李月娥梦到的清儿越来越悲惨,让江南寝食难安,这一天,江南想道,即使中了状元,也混不到什么爵位。只有依靠军功,于是决定去投军,以前曾与胡巡抚有一面之缘,于是决定去投奔他。李月娥却偏偏反对,江南便有些怀疑,见江南怀疑,李月娥便不敢再反对了,反而令江南更疑惑,李月娥只得为江南收拾行李,让江南来南京。胡巡抚现在已经兼任浙直总督,管辖南直隶和浙江军事,正在抗击倭寇,有战可打。
来到杭州,求见胡总督,因胡总督领兵部尚书衔,所以称“部堂”。江南来到总督衙门,不知官场掌故,便请门房通报。门房不见银子,哪肯通报,偏又不肯明说,便道:“胡部堂每日要理的事多着呢,那轮得到见你,去去去,不要到这里来聒噪。”
江南强忍怒气道:“我是杭州府的举人,过去跟部堂大人有旧,今日有事找部堂大人,还望通报一声。”
那门房哼了一声,冷笑道:“就算是举人,也得候着,别说小小举人,就算是知县州官,也未必见得到部堂大人。”说着,也不理他,便嗑着瓜子,望着别处去了。江南只得在门房等着,门外候了一早上,江南等得不耐烦,几次想走,都因想起清儿,硬是忍住。中午,也没人管饭,饿得不行。待要发怒,又想既然是来投效朝廷,只能按官场的规矩办。但一直等到下午,还是没有消息,门房已是换班,但一般的不给通报。便拔剑在门上刻道:
太公垂钓日,卧龙躬耕时。
非无报国志,良材无人知。
字迹苍劲,入木三分,而且刻得奇快,少顷刻完诗,那门房上前干预,江南并不理会。那人也练过几天拳脚,便向江南出手,江南一边拆招,一边仍然刻完了字。刻完之后,江南对那门房道:“这首诗如果不见了,这就是你的榜样。”说完,运起阳明指,朝门柱一戳,门柱便如豆腐一般,食指深陷柱中。那门房见他一边动手,一边刻字不受影响,又见他一指插入柱子,毫不费力,惊得呆了。江南又道:“我就住在对面客栈,你赶快去叫人来抓我,但不要忘了带着脑袋来,我要在你脑袋上戳上一指。”说罢转身去了,那门房呆呆站在门口,不知该当如何,又不敢抹去字迹,只得进去通报。晚饭后,胡部堂便登门拜访,因为是举人,江南没有磕头,作揖道:“杭州府举人孟江南参见胡部堂。”
胡总督道:“原来是孟少侠,许久不见,怎么?中了举人了?真是人才啊!怪不得诗也写得不错,字刻在门上又如此轻松,真是文武双全,你找我何事?”
江南离座抱拳道:“我想到军中效力。”
胡部堂拍案道:“好!有志气,好男儿就是该为朝廷效力,你先在我府中,跟我上前线,有你的战打。立了军功,我一定重重保举,你又是举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江南道:“多谢总督大人栽培!”说罢又深深作了一揖。
于是,江南就又住在巡抚衙门。和府中几个师爷和护院一起食宿,甄大侠已不在幕中,自到苏州去玩乐,他本是江南名流,不是胡大人手下,胡大人也不便节制。晚间,几名胡大人请来的高手和江南一同饮酒,席间自免不了谈论武功。那些个江湖中寻常的武师又能有什么见识了,江南哪里跟他们谈得起来,还是跟几名师爷谈论诗词。几名武师见他不谈武功,心中便有些瞧不起他,便想称量一下江南的武功,没想到他们不过是几个票友,竟然在名角之前献丑。只见一名武师道:“小弟敬孟少侠一杯。”
江南伸手去接,那人握住不放。江南想:“就凭你,也敢来称量我的武功?硬夺不难,但若是斗力,未免落了下乘。若是令他太过难堪,今后便不易相处。”当下道:“多谢!”运力一逼,杯中酒如箭一般飞起,江南轻轻一吸,一杯酒已是喝干。那人只是江湖上斗力的角色,哪见过如此内功,变色说道:“好功夫。佩服,佩服。”心知江南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也知江南未给自己难堪,便坐下喝酒,不敢再刁难。
另一人却也练过几天内功,未到极高境界,竟然不知江南深浅,笑嘻嘻道:“孟少侠武功卓绝,小弟着实佩服!来,吃块鸡肉。”夹起一块鸡腿递了过来。
江南也不怕他有何阴谋,抬碗去接,那人却长于点穴,似是伸手过远,筷子已直点向江南合谷穴,若是点中,江南非扔了饭碗不可。要是丢了饭碗,非但输招,而且也不是好兆头。江南假做不知,待筷子已伸至手边,碗突然一翻,鸡腿和筷子一起刺进碗里,那人想把鸡腿夹走,江南运力一吸,那人筷子竟被江南牢牢吸住,几番运劲却拔之不出。那人大窘,脸都红了,江南忽然运功一冲,那人筷子被崩开开,鸡腿向上弹起。那筷子被劲力冲得后退,劲力不小,那人忙用力握紧,手忙脚乱,却还是握不住把饭碗也给砸碎了,兆头很是不好,那人十分沮丧,却也不敢怎样。
另两人道:“这块鸡腿太大,咱们几个分。”两双筷已伸过来,鸡腿正好落下,两双筷子眼看碰到鸡腿,却被江南手腕一翻,早将鸡腿接进碗里。两人急忙伸筷来抢,只见“突”的一下,鸡腿飞起,两人忙去夹时,江南已放下碗,抓起筷子已把两人四筷击落,鸡腿落下,正好用筷夹住。放碗,拾筷,击落四筷,夹住鸡腿,迅速异常,偏又段落分明,毫无忙乱之象。又一人伸手抓来,江南让他抓住鸡腿,那人心想,我用手就算夺不过来,怎么也撕掉一半,他这样的抢法,显是已服了江南,硬要挣回一点面子。不想,手指一麻,受了剧震,几乎裂了虎口,慌忙放手,还未喝酒,脸色已是通红。
出手挑战的都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好手,总督府中的领军人物,此时纷纷败下。人人都已知江南武功高强,还在江南四鬼甄大侠之上,无人敢再挑战。还有几个人是上次见过江南的,早知江南武功卓绝,没敢出手。
一人双手抬起酒杯说道:“在下崆峒派蒋韬,久仰孟少侠大名,岂知闻名不如见面,佩服,佩服,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一口干了,翻过酒杯。
江南忙道:“岂敢,岂敢。贵派的武功乃是天下一绝,在下也十分佩服。”说完,也是双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饮罢,正色道:“贵派祁琏祁老师,剑法通神,曾拿到一名忍者,武功卓绝,在下十分佩服。”
第二十八回 未知底细难服众 略
蒋韬奇道:“祁琏?祁琏是谁?我在崆峒派二十余年,没听说过此人。莫不是有人打着我派名头招摇撞骗,又或是离开崆峒多年的耆宿?”
一名师爷道:“前一段是有一个叫祁琏的人在府中,倒也不是太老,确实说是崆峒派的人,还杀过一名忍者,武功确实不错。”
一名武师也道:“不错,祁老师剑法很高,我也见过一面,剑法看起来跟蒋兄也有些相似,后来和胡大人一言不和赌气走了,武功好,也有些才气,却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阴谋,也没说过不利贵派的话,没做过对不起贵派的事,招摇撞骗倒也说不上。”
蒋韬道:“武功路数和我一样?”
那师爷道:“这我就不懂了。”
那武师道:“以我看,倒是差不多。“
江南道:“你把酒杯用力旋转扔来。”
蒋韬道:“今晚不必再考较武功,孟少侠武功在我之上。”
江南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看看你的武功是不是和他一路。”
蒋韬照做,江南也像上次那样接过,摇头道:“你两武功不是一家,招式很容易假冒,内功却是难学。”
蒋韬道:“我确实是崆峒派的人,他肯定是假装的,待我查到他,非要问个究竟!若是打着我崆峒派的旗号招摇撞骗,我可饶不了他!”蒋韬是崆峒派一流高手,这么说也不算什么大话。
众人都道:“那是自然,不过那祁琏在幕中也没说什么不利贵派的话,没做什么不利贵派的事,不知他是何用心。”蒋韬又问了祁琏的模样特征,暗暗记下。
江南道:“祁琏到底有何目的,咱们需得从长计议,蒋老师不可造次,万一……。”
蒋韬道:“孟少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江南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请蒋老师不要轻易出手而已。”
蒋韬听出江南是说自己武功不及祁琏,心中不服,便道:“就算在下武功不及,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冒充本派。”
江南道:“若是有人对贵派名声不利,在下也不能袖手旁观。”
蒋韬喜道:“在下先谢过孟少侠,孟少侠若肯援手,哪怕什么幺麽小丑。”
江南道:“不过在下还是主张持重,若他并非有意冒充贵派弟子,或是有难言之隐,又或是并无恶意,咱们还是善罢的好。”
蒋韬道:“全凭孟少侠主持。”语气之间却无半点想要听从江南的意思。
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祁琏就来了。
祁琏来到总督府外,门房认识他,便传话进来,刚巧胡总督正在接见要客,门房就告诉了师爷,有个师爷很是好事,想看看到底蒋韬和去了谁更厉害,就偷偷告诉了蒋韬,碰巧江南又不在场,蒋韬一听说他来,第一个就迎了出去。出得门来,问道:“哪位是祁琏?”
祁琏道:“正是在下。”
蒋韬见祁琏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似武功很高的人,便说道:“祁师兄,不知从何处来?”
祁琏道:“在下与阁下素未谋面,阁下为何称在下为师兄?”
蒋韬道:“阁下既自称崆峒派人,在下不得不称阁下为师兄,难道要叫师叔不成?只不知阁下何时入的崆峒派?拜的何人为师?”
祁琏道:“在下自称崆峒派门人,是因为报国无门,只有借了崆峒派的威名,才能受到重用,僭越之罪,在此谢过。”以祁琏的武功,本不是怕了他,只因今日准备游说江南,不愿旁生枝节,所以处处容让。
不料,蒋韬却不领情,冷笑道:“再下既为崆峒派门人,就不容有人冒充崆峒派门人,败坏崆峒名声,今日若不教训你一下,量你不知崆峒派的厉害!”蒋韬本是崆峒派的高手,在陕甘一带人人皆知,就是藏边也是颇有名气,自视甚高,哪里把祁琏放在心上。
祁琏已听,自己已是给他面子,他却偏偏不肯领情,也是怒从心头起,当下冷冷道:“阁下要怎样教训在下,就请出手,在下绝不还手。”
蒋韬大怒,说道:“诸位英雄在此听见了,不是我不饶人,实在是有人逼人太甚。今日我要是失手把此狂徒打死,将来我师尊怪罪,请诸位给我做个见证!”
有人道:“这个自然。”这些人都是些好事的,有好戏看,有谁肯息事宁人了。一个个生怕打不起来,哪有人肯劝蒋韬持重的。
蒋韬说罢,对祁琏道:“祁师傅请了。”
祁琏正眼也没看他,冷冷道:“好说。”却不摆出动手的架势。
蒋韬大怒,说道:“好!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们崆峒派的武功,我也就不客气了!”一拳击向祁琏胸口。话虽这么说,这一拳也只用了三分力道,生怕就此把他伤了。却见祁琏不闪不避,若无其事的站着。蒋韬一惊,心想这人若非不会武功,定是有毛病,哪有这么一拳打来像是没看见的?急忙收回一些力道,希望把他打倒了事,不要真的伤了他性命,不然非但师父怪罪,总督大人面子上也不好看。结果祁琏非但没看见,好像根本不知道挨了一拳,连摇都没摇一下。
蒋韬脸上如何挂得住,一张黑脸登时涨成了猪肝之色。一时怒气勃发,哪还顾得上今后师尊怪罪,喝道:“好!你如此不知死活,到了阴曹地府可不要攀我。”
祁琏道:“给你打死,是我技不如人,哪能怪你!”
蒋韬“呼”的又是一拳,这一拳直用了七分力道,心想:“拼着受事尊责罚,也要伤了这小子。”原来,崆峒派门规极严,不准门人乱杀无辜,如非大奸大恶,不能随便杀了。此时蒋韬动了真怒,也顾不得那许多。祁琏见他一拳打向自己胸口,这一拳比刚才那拳可要实在多了,于是微微向后一缩,卸去一部分力,蒋韬此时拳已用老。祁琏向前一挺,运力反击,反把蒋韬震退了数步。
蒋韬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全力击出,只见祁琏不闪不避,眼看拳将及身,蒋韬心中生了悔意,只怕一拳打死了他。就因这一悔,力道有些偏了,祁琏就势一侧身,那一拳就势划了过去,蒋韬力道使得孟了,身体向前一冲,再给祁琏一绊,蒋韬踉踉跄跄扑了出去,险些跌倒。
祁琏道:“阁下罚完了没有?”
蒋韬此时已知自己不是对手,如果再上去动手,这回有了防备,不至于真的那么不济,但也肯定不是对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