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一代弟子在议事厅聚会。
谢慎:“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第二代弟子,诸位师弟以为谁最合适?”
众师弟道:“师兄神功盖世,尤未为老,议此事恐怕太早。昨日商议,选出了三个候选人,都是文武双全的干练之才,现在师兄还年轻,可以慢慢考察。”
谢慎道:“待我百年之后,若未定掌门,大家争夺起来,恐怕引发内乱,还是早议为好。我已经八十八岁了,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可对不起点苍派诸位先贤。令狐广人品才智武功都不错,惠研人品很好,武功次一些,曹猛能打能拼,但度量小些,师弟们以为如何?”
萧恪:“武功还是其次,掌门一定要能容人。惠研是掌门首徒,又一向宽厚仁慈,是上上之选。”他一向为师兄之命是从,所以他推荐师兄的首徒。
欧阳恺道:“令狐广武功最高,人也宽厚,也是人选。就算曹猛,武功也远在惠研之上,点苍山小四剑,人人武艺精湛,都可考虑。惠研嘛,武功也忒差了些。”他本人在第一代弟子中武功最高,当年却没挣到掌门,现在推荐了自己的弟子,而且强调武功很重要,是对自己当年的失败有所发泄。
其他人都不说话。
谢慎道:“难道武功高就最重要?当年那个人武功之高,可谓鹤立鸡群,咱们全部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他当了掌门,我们岂不成了魔教分舵?”
陈忻也是点苍派长老,她本不想说话,但既是长老就该表个态,于是说道:“要说惠研,他是有能力当这个掌门的,如果小四剑不服,可以让他们互相牵制。”
众人附和道:“点苍派掌门,除了武功好之外,要有容人之量,用人之能,不可单凭武功。”
欧阳恺道:“惠研接手收地租的差使以后,咱们点苍派的地租少了七成,年年都说是灾荒,咱们点苍派不能欺压百姓,所以收不上来。但是,那些少了的地租到哪去了?咱们心中有数,我们为了点苍派的前途,可不能只为钱说话!”
众人脸一红,都没有说话。谢慎道:“不错,惠研这个人很会做人,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真要说出来,大家都不好看!咱们表决一下,支持谁的人多,就选谁吧,大家要为点苍派的大局着想,不要老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欧阳恺道:“这么说令狐广是最佳人选!”
立刻有几个人道:“可是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谢慎道:“如果大家都选他,我可以要他答应不可为了那个人而损害了点苍派的利益。说实在的,曹猛是能文不能武,惠研是能武不能文,令狐广是文武双全,惠研虽是我的弟子,但我还是倾向于令狐广。”
萧恪道:“令狐广这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最重承诺,只要他答应了,绝不会反悔。”
大家表决一下,结果支持令狐广的五人,惠研三人,曹猛一人。
于是定下八月初一举行传位仪式。
第六回 德才兼备有众望 文武双
七月二十九,子夜。
谢慎招来令狐广,说道:“经全体一代弟子商议,明日将正式把掌门之位传给你,所以,今夜我要将本门的一些事说给你听。本门以行侠仗义为主旨,弟子需锄强扶弱。但也需量力而行,不可轻易杀伤过强的敌人。以目前江湖而论,不惹官府、太监,魔教势大,也不可招惹。武当、少林、峨眉三大门派,还有武林第一大帮的丐帮,与我是友非敌,可以为援,彼等有事,我亦当相帮。湖广段家高手如云,段氏三杰武功都已臻化境,势力很大,一向为人正派,但相交不可太深。江南六大世家,慕容、南宫、杜、铁、文、陆,与我派生意往来,须得认真相待,尽力双赢,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插手。湖广南部的神拳门,河南鹰爪门,都是江湖里十分强大的帮会,咱们只可按江湖规矩办事,不要跟他们太多来往。就个人而言,宇文垂武功深不可测,本派上下无人能敌,为人残忍狠毒,有仇必报,能避则避;梅寒林剑法通神,据说向来只出一招,而且性格怪异,不通人情,需得敬而远之。马一笑是我派中人,但恃才放旷,性格不拘,因得了银牌,四招打倒五个金牌弟子,从此杳无音信,此人可用则用,如遇大事,或许会回山护教,对他需尊敬客气,不要得罪,也许只有他能胜得了宇文垂和梅寒林。还好你聪明能干,阅历不浅,不然我说这些,恐怕你不明白。”顿了一顿,说“无相心法,我派至宝,为人可靠方可传授,以免传至外人,能否传授以后由你决定,须得谨慎,宁可不传,不可错传。正本由我保管,今日交给你,你收藏好,明日交的是假的,当着众人传授,很可能被人盯上,所以传的是假的,如果被盗,也不打紧。传授弟子所用皆副本,你们五个金牌弟子各存五分之一,学习时由该弟子的业师借去,借时不可同时取五个副本,只可分次借去。其他规矩还不少,好在第一代弟子还在,以后可以慢慢学来。”
令狐广躬身道:“弟子记住了。弟子虽做点苍派掌门,但德不足以服众,已不足以惊人,还望大师伯、师父、各位师叔、师伯们指点扶持,弟子是不敢自专的,遇有大事,弟子定会请示各位,也会和师兄弟们商量。”
谢慎道:“好,你很是识得大体,传位给你,我是很放心的,一定要消除各门的门户之见,不可偏私。”
令狐广道:“弟子谨尊教诲。”
谢慎道:“有一件事,本来早该跟你说,但一直未得其便。你必须答应以点苍大局为重,不可让那人重入点苍门墙,也不可让那人左右点苍派的决策。”
令狐广道:“弟子自幼听咱们点苍派的前辈说‘那人’,弟子不管他是谁,都不会放弃点苍派过去对他的态度。”
谢慎眼望前方,沉默了少顷,才说道:“那人叫令狐恂,是你的生身父亲!”
令狐广“啊”的一声,然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谢慎道:“他当年天资绝佳,竟然年纪轻轻就掌握了无极剑法,但为人有些**,*不羁,所以我师父没有传他无相心法,但他武功仍是极高。可惜结交魔教妖女,被先师逐出点苍,你母亲也被他遗弃,郁郁而终。所以才将你交给萧师伯抚养。我要你答应,必须公私分明,不可让他回点苍派,也不能听他左右。”
令狐广沉吟半晌,道:“他既已被师祖逐出,我岂敢在听他的。但父子大义,弟子不敢轻废,只是绝不违背师祖和师伯的意愿。”
谢慎道:“我和你义父都十分信得过你的人品,希望你言而有信。”
令狐广道:“弟子发誓,绝不以私废公,如违此誓,让弟子父子不得相见!弟子死于非命!”
谢慎道:“好!那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希望你时时想着点苍大局,以点苍前途为念!”
令狐广再拜而谢道:“弟子谨遵师伯之命!”
次日,祭过祖宗牌位,正式举行传位仪式。一大早就有三代弟子前来布置会场,张阅毛手毛脚,竟然弄断了高香,他也确有本事,竟然重新找来三根。
所有点苍正式弟子都来到主院,按一门、二门站在台下。点苍山上本没有如此大的平地,于是站得高高低低,按等级,玉牌金牌在台上,银牌以下站在台下,二百余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谢慎:“老夫忝为点苍掌门第十代掌门三十余年,未能光大我派,愧对列祖列宗,好在一向战战兢兢,小心行事,又得诸位师弟,师侄协助,总算没有犯下什么大错,点苍也没有衰落。现在,我已经老了,风烛残年,为防突有不测,现将掌门之位传于令狐广师侄。从今天起,令狐广就是我点苍第十一代掌门,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他,不要拉帮结派,大家团结一致,共同发扬我点苍一派。”
台下掌声如雷。萧恪在一旁唱道:“令狐广,接掌门玉牌。接无相心法。”
令狐广跪下接过掌门玉牌和无相心法,行过大礼转身对台下众弟子说:“令狐广在此对天立誓,作为点苍掌门,以光大点苍为己任,绝不偏私,不谋私利,有违此誓,万劫不复。”
接着又道:“我点苍派,一向不由掌门独断,现请惠研师兄专管结交武林同道,兼管本派礼仪,曹猛师兄专管本派安全,负责防守点苍山本部,孟威师弟专管维护门规,韩瑶师妹专管本门钱财出入,众位师伯师叔有权监督。”点苍派有眼的人都知道,惠研接管点苍财权一来,点苍派收入下滑不少,令狐广一上台就把财权转交韩瑶,下面的人都十分鼓舞。
惠研吃了哑巴亏,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等定全力为掌门分忧,为点苍出力。”
曹猛道:“师弟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下来便是,难道还有人吃了豹子胆,敢上点苍来撒野,为兄这份差事可就轻松了。”令狐广把他和惠研分管的事一起交给韩瑶,他自然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好在他过去式公私分明,交出大权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不能再结交江湖人物,拉拢派中执事了。
孟威道:“小弟掌管刑堂,保证秉公执法,绝不徇私,请师兄放心。”他本就掌管此事,没有什么变化。
韩瑶:“小妹定然精打细算,处处为公。”她一向插手此事,但斗不过惠研,早就想查惠研的账目,只是不大方便,所以很是高兴。
正说话间,天突然黑了。
“日食!”
“令狐师叔接位恐有不妥!”说话的人站在萧恪一系的弟子中。
萧恪喝道:“胡说!天象岂能关乎我等一派的小事?谁敢胡言,严惩不贷!”
谢慎大声宣布:“日食本可预测,是老夫疏忽了,天象只关乎天下大事,我一派忍辱岂能有所表现,曹猛!约束你的门人!”
曹猛喝道:“谁再胡说,就不是我的弟子、师侄。”心里却想:“他令狐广恐怕做不安稳这个掌门。嘿嘿!”
传位仪式终于结束了。
令狐广心里很不踏实,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然而,不知是碰巧还是宿命,不顺心的事接踵而来了。
第七回 大事小事接踵至 前辈后
谢慎当了三十年掌门,一直是太太平平,纵然偶尔有些小事,派两个弟子出去一般也就解决了,可令狐广接位以后,却接二连三的出了些事。
传位的第二天早上,令狐广缓步走到议事大厅旁的执事厅,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落,第一进是掌门见外客的地方,第二进是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点苍山山势巍峨,山上平地极为难得,这两进的小院落也是后进要高于前进。上了十余级台阶,到了第二进,令狐广刚刚坐下,看着这个常来而又陌生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了。过去,他虽然管事,但决策还是要来这里请示谢慎,现在该别人来这里请示自己了,他虽然一向低调,但这时还是有些得意的感觉。不知过上一段时间,听多了好话,自己会不会改变。屋子中间是一个长两丈有余,宽一丈有余,由一颗整树锯出的大桌子,往那一坐,自有一股威严。桌上放的是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正细看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那是曹猛的弟子李薇,平时经常见到,也是个很熟悉的人了。
李薇进门,恭谨地道:“参见令狐掌门,恭贺掌门接位!”
令狐广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李薇道:“我派由苏杭一带解来的五万两银子刚过衡州就给人劫了,几个押运的人给打得鼻青眼肿,筋断骨折,从衡州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伤还没好。”
令狐广急道:“死了人没有。”
李薇道:“没有。”
令狐广道:“是什么人干的?有眉目了吗?”
李薇道:“还没细问。”
令狐广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先安排人给他们治伤,要好好安抚,先不要责怪他们。跟你师父说一下,下午我会同他一起去看看,在问一问详情。”
李薇答应着去了。
令狐广一个人在屋里细想今天发生的事该如何解决,点苍派一向不请镖局押运钱货,都是自己押送,可以省下大笔的费用,如今丢了,没人可以赔偿,损失难以追回。好在点苍很富,五万两倒也不至于饿肚子,但也确实令人心疼。过去从来没人敢动点苍派的财物,这回开了先例,若是不加以严惩,今后效仿的人就多了。如果从此请镖局押运,一来丢不起这个人,二来每年只怕多花几万两银子。正寻思派曹猛出去解决,他一向在江湖上滚打,擅长解决这些事情,让他出去做事,也免得在这捣乱。
正寻思间,又有人进来禀报。“令狐掌门,刚才收到一封急信,请掌门过目。”令狐广接过来一看,信上大致是说,皇子大婚,现责令地方官征收绸缎,点苍在江南的绸缎庄摊派到五万匹,宫里来买东西,给钱只不过做做样子,本钱都不够,哪里谈得上赚钱,何况还要影响正常的生意,今年恐怕得亏数万两。想想倒也不难解决,这是地方官为中饱私囊,横征暴敛,只要给些贿赂,可以减少,让他们转到其他人手里去。
不知平时谢慎是不是如此忙碌,今天这执事厅上可是格外热闹,来办事回话的人一拨接一拨,热闹非凡,令狐广甚至怀疑是不是谢慎早已接到消息,所以才传位给自己。事情接踵而至,刚刚想好办法,还没决定派谁去办,下面一件有接了上来,正在寻思,门外又有人禀报:“令狐掌门!”
“进来!”
“刚才接到飞鸽传书。”
令狐广接过来一看,看不懂,上面虽有几个汉字,但更多的是符号。令狐广一向没管过这些事情,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回掌门话,这鸽子带不了多少东西,所以飞鸽传书都写的简单,还有些符号,一来可以省些字,二来万一鸽子被人捉了,也不能泄了本门的机密。只有专人能看懂。”
“上面写的啥?快快译来!”
“倭寇大举进犯,沿海损失很大,桑田被毁,粮仓、绸缎庄被烧了几个,而且死了人,还得抚恤家属,只怕损失不下十万。”
令狐广听了,很想去报告给谢慎,又怕谢慎觉得他当不了这个掌门,烦得中午饭都没吃。这些事不是不能解决,但派人的时候又是一个难题,要照顾到各方面,每个有实力的人的手下都要派到,又不能过分放权,而且还要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培植自己是势力。这样一来,给本来就很难处理的事情更增加了一些难处。
下午,会同曹猛去看了几个受伤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