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维斯说爆炸将通路的碎片抛得到处都是,恐龙尸体可能就在附近,在灌木丛里我们当然永远也不会看到的。”
彼得把胳膊拿开,用手拢了拢他那又短又密的头发。“珍妮,很抱歉,不过我们这么做也太愚蠢了。我们还没做好准备,最起码我们得回去拿些东西,比如说指南针、药品箱和阿伦父亲的短枪。而且,我们应该听老科菲尔德的话去叫警察,让他们来搜查。”
“也许阿伦现在就需要我们,彼得。他是你的朋友,他是我的……”珍奶弗没往下说。她看着彼得的脸,然后拿定主意不在乎彼得会怎么想,接着说道:“他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你要是想回去叫人帮忙,你就回去吧。很好。可我要在这里找他。”
彼得叹了口气,好像他知道她一旦打定主意,再跟她争论根本就没有一点用。“好吧,太好了。那么你说往哪边走?”他说。
她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指着没有太阳的一边说:“就这边吧。”
他们艰难地绕过洼地往前走,看到上千种昆虫哼哼着在温暖的空气中迅速地飞舞,一些小点的动物(绝大多数是蜥蜴)在他们脚下飞奔。走了不一会儿他们就感到又累又烦。
他们绕着这块洼地差不多转了一大圈才走到树林中间一块较开阔的空地上。借着幽暗的光线,他们看到在这片光秃秃的地面上有些清晰的鞋印。
珍妮弗高兴地叫了起来,彼得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眯着眼睛说:“鞋印太小了,不是阿伦的。阿伦穿的是耐克鞋,而这些却是靴子的鞋印。不过这鞋印是刚留下的……”他直起身,不安地扫视了—下四周说,“有其他人在附近,珍妮,肯定有。”
“是特拉维斯。”珍妮弗提醒说。
彼得边抓挠着胳膊上虫子叮过的地方边说:“可能是吧。我们还是顺着通路回家找人帮忙吧,现在更应该这么做。”
“我想跟着这些鞋印找下去,我觉得特拉维斯对我们好像并没什么威胁,也许他知道阿伦在哪儿。”
“你真是太固执了。”
“你也很固执,”珍妮弗生气地反驳道,不再理彼得了。她顺着鞋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免得踩着地上的动物。
“珍妮弗——”
她继续向前走。
彼得双手叉腰站在那儿看着她,她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看不见了。彼得在后面也跟了上去。
鞋印时隐时现,他们跟着鞋印弯弯曲曲地往前走。
他们爬上一座小山,山上一些地方没有植被,光秃秃地裸露着岩石。他们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有两块巨石,巨石中间有条缝隙,缝隙下面是个陡峭的小斜坡,斜坡下有个洞口,洞口非常暗。
他们走到跟前,鞋印突然消失了。
“到了,”彼得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这里太暗了,可是我们没有手电。”
珍妮弗走近洞口,里面一片漆黑,她向里面望去,说道:“我看见远处有亮光,像是火把或篝火。”
她向下走了进去,里面有一股潮湿的凉气扑面而来,弥漫着尘土、岩石的气味和烟味儿。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借着散射进来的阳光和一百码之外的火光,她看得非常清楚。她看到入口附近有条被踏得很实在的小路清晰可辨,小路在远处顺着落石蜿蜒而下。
彼得突然走到她身后,吓了她一跳。“珍妮……我——我讨厌山洞。你还记得吗?”他说。
她当然记得。有次周末珍妮弗、彼得、阿伦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肯塔基州的马默斯洞穴,彼得在那漆黑的洞里感到很不舒服,那天他只走了一小段,便呆在外面没再往里走,而其他人却进洞里走了很远。
她轻声说:“我知道。你可以呆在这儿,我到火跟前去看看。”
“珍妮,我们不能在这儿冒险,我们可不能在这儿迷路或受伤,没人会来救我们的。”
“我知道,我只想看一下。如果特拉维斯不在这儿,咱们就回去,我向你保证。”
她感到他的肌肉绷紧了。“好吧,我跟你—起去,”他说道,“我们应该在一起。小心点,慢慢走,啊?这儿可没有公园管理员给你开灯。”
听到这话她笑了。他一会儿执意要回去,一会儿又变得这么勇敢,我希望他能拿定主意……
“谢谢。”她对他说。
“记着,看完后咱们马上就回去,好吗?”
“好吧。”
他们脚下的地面很不平坦,道路狭窄,不能并肩向前走。地上有些从洞顶掉下来的石块,被他们踢着后便在脚边咕咕噜噜地滚动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彼得小声说:“这是多棒的报警器,这儿绝对不会遭到偷袭。”
珍妮弗同意他的说法。可他们继续向前定时却没人冲他们叫喊。
他们顺着小道走到一个小洞前,珍妮弗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人的住处。洞中点着准火,姻发袭升起,顺着洞顶的一个裂缝飘了出去。借着摇曳的火焰,他们看到洞里摆放着几件简陋的家具,有把用树枝和绳子捆成的椅子;有张用树桩锯成的桌子,上面铺满了沙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放着几只未上釉的陶瓷杯,地上锦着一块细帆布床垫,看上去像是里面填了些稻草。很显然已经有人在这儿住了段时间,每件东西看上去都已经用过了,桌子上有几个潮湿的圆圈,突出的岩石上有几处划痕,地面被踏得很实在。
“这不可能是特拉维斯的住处,他离开格林镇至多才一个小时。”彼得说。
“是埃克尔斯的?”珍妮弗猜测道,然后又摇摇头说, “不可能。如果特拉维斯说的是真话,那么埃克尔斯自己呆在过去也超不过一天。”
“当然,如果特拉维斯说的确实是真话。”
从他们身后传来了说话声,彼得和珍妮弗感到非常惊恐,猛地转过身。从他们先前没有发现的个凹室里走出一个人。借着火光,他们看到这个人身材消瘦,胡子乱莲蓬的,眼圈发黑,衣服破旧不堪,他有腿但却一瘸一拐地走到火光前。
他手中端着一只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们。“把你们这一两具尸体给那个狗娘养的畜生送回去也好告诉他别再来打扰我,怎么样?”这个人说。
一听他这么说,彼得便大吼一声拼命扑了过去。从外表还真难看出,埃克尔斯反应相当敏捷,他很轻易地用枪管挡住了彼得飞快的一脚,接着猛地用枪柄敲彼得的下巴,彼得的头急往后躲,珍妮弗听到他突然闭上了嘴。
彼得四肢着地摔到了地上。
埃克尔斯低头冲不醒人事的彼得笑道:“论打架,你还嫩了点。”他笑着回头看了看珍妮。他好像是带着一幅可怕的假面具似的,深陷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怜悯,让人感到很不自在。
埃克尔斯说:“好啦,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
八 虎穴龙潭
埃克尔斯说起话来就像是刺骨的泉水从地下流出似的,喋喋不休,珍妮弗听不太懂。
埃克尔斯撇着嘴冲珍妮弗笑道:“桌下有条绳子,是我自己用藤蔓编的,知道吗?那些藤蔓很坚韧,得先用水浸泡一下弄软,不然的话就会把手磨出血来,手就会像用砂纸擦过似的,非常疼。我得学会做许多事情,明白吧。恐龙们帮不上一点忙,它们明确告诉我不喜欢我。它们简直不可理喻,如果跟它们谈话,很快就会被它们吃掉的。快拿起绳子把我们的大英雄捆起来吧.可别因为他再做什么傻事让我把他给一枪打死。珍妮,彼得肯定会再干傻事的,对不对?”
珍妮弗的吸气声在黑暗的洞穴里听起来非常响。“你知道我们的名字……。
埃克尔斯显得很困惑,然后又笑着喋喋不休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名字。刚才我在外面暗中监视那些大爬行动物,看到你们走了进来。那些大爬行动物一直都在找我,它们找遍了整个山谷,不过它们可没我这么精明,找不着我。你们俩话说得太多了,走起路来声音特别大,知道吗?这些通道能放大声音,还没等你们走到这儿我就听到了,当然就知道你们叫什么了。”
他那瘦削、憔悴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这使珍妮弗感到很惊讶。特拉维斯说埃克尔斯很富有而且生活放纵,可他现在看上去都快要饿死了。
珍妮弗说:“放我们走吧,埃克尔斯,求你了。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放我们走吧,我们马上就离开。我们不会对特拉维斯说你在这儿的。”
埃克尔斯呵呵大笑,把枪冲珍妮弗晃了晃说:“行。我得让你们永远也没机会告诉特拉维斯,我真是让老特拉维斯大吃了一惊。我跟你说,他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他以为我不会修理东西,可我会。他以为我没用、愚蠢。喂!照我说的去做。”
“你想干什么?”
埃克尔斯用手摸了摸脸上乱蓬蓬的胡子,垂下枪。珍妮弗刚要冲过去夺枪,埃克尔斯又把枪端了起来。“还没想好呢,不过我会的。也许我会去和那些绿色的大家伙们谈一谈,看能不能把你们卖给它们。知道吧,它们会同意的。我可以和它们做笔公平台理的交易。它们会觉得你们很好吃,把你们当午餐给吃了。”
埃克尔斯装出要吃人的样子,张开大嘴嚼个不停,接着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吓得珍妮弗脊梁沟直冒冷汗。她觉得埃克尔斯肯定是疯了,他神经错乱,胡言乱语。和恐龙谈话?简直是语无伦次。他正用枪对着她,她没办法,只好深深地吸了口气,去拿来了绳子。
她跪在地上看了看彼得。他仍不醒人事,好在他的呼吸还算均匀,他的半边脸肿了一块,医来后他可能会觉得头痛,他的下颚好像并没骨折。
珍妮弗用绳子捆彼得的手脚,埃克尔斯站在一边还在唠唠叨叨。她没注意听他说什么,而是专心捆绳子,为了骗过埃克尔斯,她装得把结打得很紧,而实际上却捆得很松,好让彼得能够挣脱。
“很好,很好,过来吧。”埃克尔斯生硬地对她说。他没去仔细检查,而是从腰带上抽出一把用砾石磨成的小刀,示意她离开彼得。珍妮弗顿时感到狠害怕。
“啊,我吓着这位可伶的年轻女士了?”他又笑了起来,他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在洞穴中隐秘而黑暗的通道上回响,“瞧,既然你已把他捆牢了,现在我就可以割破他的喉咙,不过这也太残忍了,是不是?也太不正大光明了,不——”埃克尔斯弯下腰,拿着小刀向彼得挥去。珍妮弗差点叫出声来。
埃克尔斯没有割彼得,只是将绑彼得的绳子长出的一头割了下来。
他说:“轮到你了,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我也得把你捆上。”
珍妮弗没别的办法,只好坐在那把简陋的椅子上。
埃克尔斯把她捆在上面,他可不像珍妮弗捆彼得时手那么轻,结打得很紧,珍妮弗觉得很不舒服。
捆好后,他笑着走到她前面,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她把脸扭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埃克尔斯慢慢地把手拿开,又笑了。
“你听着,你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女人,唯一的一个。我们会经常见面的,我知道。”
虽然珍妮弗没看他,但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他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然后便大声叹了口气走开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得要去会一会那些大爬行动物。实际上,我是跟其中的一只去约会。我早晚得把这乱七八糟的一切都清理一下。我埃克尔斯总是要受人责备,不过我早晚会把一切都恢复正常的。”
他把珍妮弗和彼得留在屋子里,沿着洞中曲折的小路嘟嘟囔囔地走了。
珍妮弗听了好长时间,埃克尔斯说得没错,这条石头路传音效果确实很好。
过了会儿,他走远了。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珍妮弗拼命想挣脱绳子,把皮肤都擦破了也挣不脱。绳子捆得太紧了,血液流通不畅;她感到手指发痛。
“彼得,醒醒!彼得,醒醒!”她压低声音喊。
彼得呻吟了一声,微微地动了一下,他双眼紧闭,想要坐直身。还没等他坐起来,就又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又呻吟了一声,睁开眼,呆呆地看着珍妮弗。
“什——”
“你还好吧,”
彼得慢慢地活动了一下下巴,舌头在嘴里动了动。
“我的下巴痛得要命,两颗门牙也给打松了,头痛得厉害。埃克尔斯在哪儿?”
“他走了。他让我把你捆起来,不过我把结打得很松。你能挣开吗?”
彼得紧绷着脸,使劲想挣开绳子。他挣会儿歇会儿,好长时间才把双手挣脱开。他坐起来,揉揉手腕,手腕被粗糙的绳子擦伤了,还在流血。
“你该把绳子捆得再松点儿,珍。”
“我捆得够松的了,快过来把绳子给我解开。”她怒气冲冲地冲彼得说。
彼得伸手从兜里掏出瑞士小军刀,割断了脚上的绳子,然后过去把珍妮弗的绳子也解开了。
她叹了口气,感到如释重负。她揉揉四肢,血液通畅了,她感到手脚针刺般的疼痛。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走,咱们出去。”她说。
“我同意。”彼得由衷地说。
他们小心翼翼地顺着小道走到洞口。
外边阳光灿烂,他们眯着眼向外观望,看不到埃克尔斯,只听到附近有动物古怪的叫声,看到有只翼龙从头顶飞过,它那细长的头颅转过来瞟了他们一眼。
“他走了,太好了!”珍妮弗说。
“太遗憾了!他差点儿把我的下巴打碎,我真想报复他。”彼得板着脸说。
“好啊。为什么不再给那个疯子一次机会呢?”珍妮弗心里想,但她没说出来。如果他觉得摆出男子汉的样子很重要,那她也就不损他了,不过这也太愚蠢了……
“他疯了,彼得,”她说,“你没听见他说什么,可我听到了。他夸夸其谈,胡言乱语,说什么要去和恐龙谈话,然后再回来修理什么东西,还有——”
“还有什么?”
珍妮弗下巴上的肌肉突了出来,说道:“还有别的一些废话。”
“他对你怎么着了?骚扰你了吗?要是他做了……”
“什么,彼得?你想干什么?听着,我可不是你的财产,不需要你保护。你好像一直都昏述不醒。幸好我没发生什么事,不然的话,那你可真要为我抱打不平了。”
彼得冲珍妮弗怒目而视。她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咱们走吧。我想找到那条通路,然后回家。也许阿伦现在已经回家了。”
“阿伦——”彼得嘲弄地嘟哝了一句,珍妮弗猛地转过身瞪着他。
“去你的,彼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每个字都捅到了他的心上。
他很傲慢,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