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与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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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与夜歌-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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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菲尔深知,自己作为侵略者,很容易就能引起公众的愤怒,就算他凭着手中的兵力,可以轻易镇压任何一次暴动,他也不希望事态演变成那样。安抚民心,甚至收买被占领区的民众,应该是一个侵略者高度重视的问题。

阿卡菲尔对安抚民心很有一套,虽然前方战事频繁,他还是尽力减轻当地民众的负担,自己则缩衣节食,减少应酬需要的开支;他的部下们有时也得跟着吃苦,比如扬羽勋爵就时常没有好酒喝,因为当地人不卖酒给他,公爵却不许他发脾气用强。阿流斯也常有类似的遭遇。

公爵如此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营造一个平和安宁的被占领区,这样他在前方作战也会少一点后顾之忧。可是有一个人却专门跟他对着干——就算口头上从来没有这种愿望,在实际工作中却无时不刻不在表现着这种倾向。这个人就是德雷斯勒伯爵。

德雷斯勒视阿卡菲尔在城中明显位置张贴的安民告示为废纸,不断纵容部下在城里捣乱,三天两头便有杀人、强奸等要案发生。为此阿卡菲尔所部的监察军已经不下十余次地与德雷斯勒的属下交锋。德雷斯勒之所以有恃无恐,只要是他随身带着当今教皇所签发的大赦令,好比身上挂满了免死金牌,因此就算他承担下所有罪状,阿卡菲尔也不可把他拿下监狱。

这一天双方的士兵又在城西交手了,结果造成二十名士兵的伤亡,平民中更是增添了百余名无辜者。

消息传到阿卡菲尔那里,不论是城防官阿流斯还是阿卡菲尔本人,都气愤得暴跳起来。

阿流斯把杯子摔个粉碎,,破口大骂为什么德雷斯勒不马上去死。阿卡菲尔摇摇头说:“你这样骂也实在不是办法,那个人是受到教皇那边保护的,所以他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他也算准了不不能够拿他怎么样。我阿卡菲尔实在是倒霉,遇上了这样一个近似无赖的家伙!”

“说白了他就是依仗手中那些军队而已,他有军队又有教廷的支持,自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若是有种,就叫他来和我单挑啊,保证把他全身筋骨都碾成粉末!”

“若纯以部队对决,他的那些流氓士兵也觉得不是我们的对手,只是我们不能与他对着干,否则克伊尼亚人就会从中渔利。”

“我们不如跟克伊尼亚人联合起来对付德雷斯勒,甚至让克伊尼亚人扶持你登上梵特拉的王位……”

“你小心点!当心隔墙有耳!”阿卡菲尔立刻训斥说,这种造反之词可不能轻易泄露,随便让哪个人抓到把柄,都能让黄金公爵从此一辈子爬不起来。因此阿卡菲尔无时不刻不在小心翼翼。

“阿流斯,这话以后不许说了,实在太危险!而且,你的提议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你要知道,克伊尼亚那一边有多少古灵精怪的人,他们会不想到这么一点吗?实际上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想叫我和德雷斯勒之间的矛盾闹大,我敢说教皇那里一定有克伊尼亚的奸细过去搬弄是非了,不然为什么教皇给我们的补充要比给德雷斯勒的差那么多!”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啊!”阿流斯对这天花板发起脾气来,“让,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快就跑了,留下一大堆问题给我们来解决,你这家伙实在太没义气了!你给我从天上滚下来!”

看着又叫又跳的阿流斯,阿卡菲尔只有摇头的份。他在感叹自己的不幸,在自己最需要让的时候,让走了;没有让,他好比是一个断了一臂的巨人,力量大减。

阿流斯发完一通脾气,心里似乎好受了一点,想到自己今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办,于是想向公爵告辞。正在这时,一名卫兵匆匆进来,递上德雷斯勒的一张便条。

原来德雷斯勒的暴行在巴德兰城西郊引发了民众的暴动。德雷斯勒认为阿流斯是城防官,因此这时应该交给他来处理。这张便条,正是督促阿卡菲尔和他的属下尽快解决此事。

自己惹下的祸事,却要阿卡菲尔来着手解决!而且只是写在便条上,说明德雷斯勒这个人是多么随便!看到这纸条阿卡菲尔气愤得将其撕得粉碎。不过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要带兵把德雷斯勒的临时府邸夷为平地的冲动。

“迟早我会要德雷斯勒在我面前死去!”

阿卡菲尔恶毒地说完,带上阿流斯匆匆向事发地点奔去。

为了这事件,阿卡菲尔损失了数十名忠实的部下;同时他也杀掉了数百暴民,因而被德雷斯勒冠以“残暴者”的称号,而实际上一切事端皆因德雷斯勒而起,若不是他那天晚上糟蹋了一位漂亮的村女,还将村女一家尽数杀绝,哪会有今天如此难以控制的激愤场面出现!矛盾一点点激化,仇恨的种子几乎遍布黄金公爵及其属下们心中。有一位正直的部下去跟德雷斯勒理论,竟然被伯爵用鞭子抽死,尸体也不知所终!

当矛盾积累到不可忍受的程度,当初的一切不满及怨恨,都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暴发开来,将互相敌视的双方完全淹没。就算阿卡菲尔再怎么为大局着想,再怎么忍让,他毕竟也有作为一个贵族、一个军人的荣耀,更何况他的手下们都曾是斗志昂扬的战士!他们无法忍受了,不能再由得残暴的德雷斯勒继续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那一天早晨,当黄金公爵因为不详的预感而早早地爬起来时,看到的竟然是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的士兵,而阿流斯竟然在他们的前面!

“阿流斯,你这是干什么?”

公爵厉声问。

“请殿下不要阻止我,我这就去把德雷斯勒的项上人头拿下来!”阿流斯坚定地说,“我身后是四百名敢死兵,有了这些人,想要把德雷斯勒干掉完全不成问题。另外我还联络了城外我们的驻军,一旦进攻开始,他们将全力阻拦德雷斯勒的部队。”

“你……是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殿下,我们并没有得到允许,可是全军将士没有一人不痛恨德雷斯勒,没有一个不想生吃其肉!如果我们不把德雷斯勒除掉,今后我们还有什么士气去和克伊尼亚战斗?”阿流斯愤愤地说,“这次行动,得到了每一营将领,每一个士官的支持,神要我们把德雷斯勒消灭,我们是不能忤逆神的旨意的!”

阿卡菲尔想到自己还需掌握全军的支持,看来干掉德雷斯勒是众望所归,于是他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众人一阵欢呼。

“殿下,这件事绝不会连累了你,等到杀了德雷斯勒这老贼,我会承担所有责任,到时候就请你继续领导大家,打下这一片江山,把我和让·雷根的那份也挣回来!”阿流斯满带傲气说道。刹那间阿卡菲尔对这个忠诚的部下充满了敬佩。

行动开始,阿流斯亲率敢死队向德雷斯勒府邸急速杀去,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伯爵大人手足无措。阿流斯及其部下们,早已经积了满肚子火气,因此把德雷斯勒身边的侍从、卫兵,也都看作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一并赶尽杀绝!一大早巴德兰就上演了溅血的惨剧!

恶斗还波及了周围的老百姓,不过这些手无寸铁之人毕竟还算机灵,想尽办法逃离现场,以免被拉下水,做了冤死的幽灵。也有不少人平日里对德雷斯勒充满怨恨,此时也远远地观望,他们希望看到的是:该死的伯爵被阿流斯军大卸八块,满身肥肉拿去喂饿狗。假如结果真是这样,不知会有多少人拍手称快了!

德雷斯勒身边总共只有三百多名卫兵,其余的部队大多在城外,一接到消息他们就想往城里赶,但途中均被截下。一时间城内城外都混乱到了极点。

“阿流斯,你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乃是梵特拉国的贵族将领吗?连你的头头阿卡菲尔,见了我也要客气一些,你竟在这里以下犯上!反了反了!”

楼台上德雷斯勒犹如一只暴跳的老狗,愤怒的呵斥声传遍四处。

“我是来取你狗命的!”阿流斯不愿多答话,搭起弓,一箭洞穿了德雷斯勒的左肩,那只老狗惨叫一声,向后跌去。周围一阵哗然。

阿流斯继续挥军猛攻。可惜的是德雷斯勒毕竟命不该绝,在混乱中被他的亲兵救出城去了,只要回到了他的营地,他就算安全了,阿卡菲尔一来忌惮克伊尼亚军会趁机偷袭,二来也要保存实力,肯定不敢以大军压上。

这一役德雷斯勒的亲卫队几乎全数覆灭。豪华府邸中满是尸体,愤怒的阿流斯命令手下将宅子焚烧,因为这宅子代表着德雷斯勒的罪恶,里面的每一件珍品都记录了他对平民所犯下的暴行。此举另全城百姓赞不绝口,因此也招致德雷斯勒分外的痛恨。

此后数天里,两军在城外的开阔地区对峙。因为完全失去了对巴德兰的控制,德雷斯勒军队由巴德兰城内提供的补给全被断掉,从此不得不向周边地区索取物资,于是怨声载道的人群从城内移到了城外广阔的农村地区。德雷斯勒写了告状书,叫手下以最快速度送往梵特拉国首都,谁知黄金公爵的告状书更早几天到了教皇的手中。

教皇本人倒不是很愚蠢的人,当初听信宠臣之言,把德雷斯勒派去牵制阿卡菲尔,本意是叫公爵虽然有谋反之心,却忌惮于德雷斯勒手中的部队。谁知道德雷斯勒到乌法尔不满一年,就把那边搅得一团糟!每次想到这点教皇就很后悔。所以看到两本告状书,教皇竟拿不定主意应该让谁负责才好,只是下命令禁止双方再发生流血冲突。事情就这样拖下来了。

于是大冲突是杜绝了,可是对峙一直在持续。德雷斯勒军中突然锻炼出一批“骂军”,也就是由嗓门特别大,吐字特别清晰的士兵组成的专门对阿卡菲尔、阿流斯进行恶毒谩骂的部队。这支部队共有三百余人,每天早晨派一百人上阵,中午、晚上各派一百人去换班,一旦在对手军营前结成战阵,齐声开骂,那阵势真可以抵上数千人的努力!既然是专业骂手,攻击对象都是经过了精心挑选,不仅骂阿卡菲尔、阿流斯、扬羽,连他们的父辈、祖辈也都受到牵连,谴词更是让人羞不忍听!然而数天之后,在阿流斯旗下的部队中,也出现了自发组织的骂手分队,两支口水军势均力敌,战斗状况竟能用“惨烈”一词来形容。正在这时,从前方传来了克伊尼亚军进犯的消息——其前部已经逼近巴德兰城了!

在克伊尼亚一方,不论是格兰兹,还是美塞娅、莫兰斯,都很清楚侦察单位的重要性,都不惜花费很大代价获取有用的情报。克伊尼亚一方在巴德兰、哈德伦地区,都派遣了许多优秀的侦察者,尽可能地收集情报,以便让决策者们在分析战况和做出进攻决定时,能有更好的参考。

在侦察这一方面上,克伊尼亚军——或者说是乌法尔联军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因为是在本土作战,当地居民会把他们所看到的真实地反映上来,反之黄金公爵阿卡菲尔则时刻都在头疼着老百姓为他提供的假情报,到后来他索性不再相信百姓说的话了。但手下们所收集得来的情报,有很多仍旧是来自于对农民、旅行者的问话,于是就少不了去伪存真的这种令人煞费苦心的环节。

由于情报收集上占有优势,当黄金公爵与德雷斯勒之间的矛盾开始激化,并且由彼此的部下们表现在大街小巷里时,克伊尼亚的精锐间谍们,已经开始把这种趋势反馈给他们的军师。所以在梵特拉的两大军力未曾正面冲突之前,克伊尼亚已经在积极调遣部队,准备利用这种大好机会了。后来巴德兰城的剧烈冲突甫一发生,在克伊尼亚控制下的歌利亚河口,整个夜间都忙碌起来。第一批士兵在三个夜晚之内渡过了河。然后这些部队开始向作为分界线的歌利亚河支流进发。

格兰兹、美塞娅,都有十足的把握判定,阿卡菲尔与德雷斯勒之间是动真格的。

二月份的倒数第二天,天空中飘满细雨,有点冷。克伊尼亚的二千骑士、二千骑兵和六千步兵,已经构筑起坚固的桥头堡,同时也做好了向敌人发动进攻的准备。这一天是两支骂军开始交手的第三天。

“殿下,克伊尼亚军已经在我们的北面布下阵势,而且数量不少!”

阿流斯虽然言语中带着忧虑,但也充满着对德雷斯勒的嘲讽。不为什么,就因为德雷斯勒所部正对着克伊尼亚军的前哨阵地。

“我说,不如让德雷斯勒那老贼先顶着敌人吧,等到他和克伊尼亚拼得不剩一兵半卒,我们再出去把两者一起解决掉,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扬羽嚷嚷起来。因为自己想到了如此绝妙的计策,他有点飘飘然的,对自己满意极了。

“你小子,做得真绝!”旁边的阿流斯喊起来。

阿卡菲尔思考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说:“不妥,这样很不妥!你们要知道,冲突的起因在于我阿卡菲尔和德雷斯勒伯爵之间存在着比较严重的矛盾,与广大士兵根本无关。因为我们的缘故,而使士兵们遭殃,这不但与我一贯的作为相悖,而且这样做更会让德雷斯勒所部的成千上万士兵伤亡。当我们自己的士兵看到城下的惨状,他们会怎样想的,他们会怎样看待我们这些爵士?

“我向来以士兵为本,与士兵保持同一条心,所以我才能一直得到军队的支持。我军很多士兵,与德雷斯勒的部队中还有不少联系,而唇亡齿寒的道理,相信你们大家也知道。所以我不能对德雷斯勒坐视不管。”

众人想想,阿卡菲尔说的很有道理,因为阿卡菲尔自从出道以来,在军中树立起那么高的威信,全靠平时一点一滴的积累。原本有阿卡菲尔爱兵如子之说,但是阿卡菲尔并没有结过婚,于是后来又改成“阿卡菲尔爱兵如兄弟”之说。

黄金公爵自然是深知自己成功的道理,他要好好把握自己的成功,所以他不能失去梵特拉士兵的敬爱。

“所以我不能弃德雷斯勒的士兵于不顾。”阿卡菲尔发表完自己的一番论点之后,忽然说,“先让德雷斯勒与克伊尼亚军拼几天,等到适当的时候我们再去救他。”

众人:“……”

阿卡菲尔给大家分派好任务,下令城内外各部队做好迎战准备,另一方面也命令扬羽去召集梵特拉圣教所属的最优秀的魔法师。因为阿卡菲尔知道,克伊尼亚所拥有的魔法部队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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