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继续努力吧!
、流言
人不可谓不是最八卦的动物,流殇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被八卦的主角。
这天早上,他照例去湛清哪里,沏茶倒水,两人均很享受这个过程,虽然很多东西已经变了,因为那年天火,两人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样上慈下孝,心无芥蒂,但这个时候,会有一种幸福的错觉,让人觉得好像还是很久以前,伴着东海低回的浪涛,清幽竹簧袅袅的木箫,升腾的烟雾氤氲成温馨安详的晨风,简单而陶醉的生活。
从一开始流殇就知道,湛清在走神,刷子一样长的睫毛倦怠地半掩着,手里端着茶半天不喝一口,流殇认真观察他侧脸,湛清的脸不是那种能一下子给人惊艳感,而是一种独特的柔和,如二月的春风清爽干净,像块白璧无瑕的玉,又没有精心雕刻的生硬,给人不近不远的距离,看得越久,越容易沉溺其中,那种淡如烟柳的皓洁气质会让人觉得他美得不可方物。
流殇又一次给他添茶时,湛清失手打翻了茶碗,滚烫的茶水溅到流殇手上,几乎是下意识的,湛清拿起他的手指,皱眉看着烫起来的红色,轻轻吹了口气。湛清神情恍恍惚惚的,流殇想把手缩回来,却被紧紧拉着不松开,不顾石化了的流殇,慢慢的,湛清把他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口气。很不幸的是,这个时候,一个毫不知情的师兄冲进来,看到了眼前的情景。
于是,整整一天,流殇都在同门怪异暧昧的眼神里度过。
结果短短的几天,天界流传出了多个版本。版本一,作为徒弟的流殇勾引作为师傅的右翼元帅湛清,师徒两人清晨约会,流殇是谁?是三殿下鸣煌的第n位情人,由于某种某种原因抛弃了三殿下,转而投入右翼元帅的怀抱。版本二,作为师傅的右翼元帅不顾伦常引诱作为徒弟的流殇,流殇是谁?是三殿下鸣煌的第n位情人,惨遭三殿下抛弃,转而投入湛清怀抱。版本三,作为徒弟的流殇和作为师傅的湛清元帅不顾世俗羁绊,不顾三殿下的淫威,产生了轰轰烈烈的感情,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故事传到流殇耳朵里,作为主人公的他面不改色的笑了笑,心里把编出这样缺德故事的人从头到脚恶狠狠的骂了无数遍,好多天不敢再见湛清;而故事传到鸣煌耳朵里时,他正倚在苍穹殿的软榻上左拥右抱,作为二号主人公的他脸色变了好几遍,一口茶水全喷出来。
很快的,传闻越来越广,甚至传到天帝月坤耳朵里。南华上仙恨流殇刺瞎他一只眼睛,抓住这个机会煽动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批斗大会,将湛清批成一个一无是处,好色成性,阴险贪婪的卑鄙小人 ,强烈呼吁将卑鄙无耻的湛清仙人赶下台。
苍穹殿的晨光里,鸣煌慢悠悠摇着折扇:“澄清?澄清什么?”
“那明明都是误会!”流殇气得直咬牙。
“呵呵,小流殇,你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其实你心里巴不得人家误会下去,你根本不会在乎人家怎么看你,也看不起什么尊卑伦常,你在乎的也只有一个湛清而已。”
流殇被他说穿了心思,又气又恼,见他黑玛瑙般不眼珠滴溜溜打量着自己,藏掖不住的讥诮嘲讽之色,更是大怒,他难道就是来给这个讨厌鬼奚落的么!那张讨厌的嘴脸总是一副将他看穿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是□裸站在他面前的,这种感觉让流殇很不舒服,哼哼,早晚我要狠狠将你一军!
“像殿下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我和师傅间的感情。”流殇努力用最冷冰冰的声音说,回了他一个嘲弄的眼神。那是最神圣不可亵玩的情感,无关地位身份,无关私心杂念,纯洁如斯。
“哦……”鸣煌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我是哪种人?”
“自私,自恋,滥情,整天只会做些龌龊下流的事!”流殇一想到刚才踏进殿门时看到鸣煌笑卧在一堆美人当中的画面,他名的怒火和躁涌上来,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
“哦……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懂生理需求的人。”鸣煌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深邃的眼底漆黑一片,他的声音因为忿怒而带了些颤抖的调子,“你说的对,我是自私,龌龊,我没你亲爱的师傅那么高洁傲岸,我也不想故作姿态。可你呢?你又是什么样的人?流殇,你跟我一样自私,虚伪,你内心的阴暗从来没有敞开过,人前一副嘴脸,人后一副嘴脸……说到底,我们是同一类人。”,流殇看着他,眼神变得迷茫,鸣煌抚上他的脖子,凑近说:“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拧断你漂亮的脖子,免得你再说出什么让人不开心的话来。”他低低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只是……我舍不得。”
鸣煌飞走好一段时间,流殇一直怔怔站在苍穹殿中间,上午的阳光透过殿顶高高的琉璃瓦投射在他脸上,斑驳的光影模糊了容颜,像过了千万年那么久,他拖着僵硬的步子迈出殿门。鸣煌生气了,而且气得很厉害,他呆呆地想,他好端端哪来那么大的火?难道就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说的几句话?他发现他现在越来越不了解鸣煌了,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那个家伙,城府比脸皮还要厚,怎么会那么容易发火?
咦,头怎么这么晕?这是流殇晕倒前最后的念头。
仙人甲:“终于搞定了。”
仙人乙:“赶紧把这小子抬到南华上仙哪里!”
、杀戮
热……身上热辣辣的烫……
很疼……
他在哪里?……
流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骄阳如火如荼,热烈的照耀在头顶,那么大,那么热,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到。他茫然睁大了眼。露风石!这里是天界最高的露风石上!他上半身**,被高高吊在空中,低头可以看见地上银围观的不少仙人,两边各站着一排银盔甲的天兵。发生什么事了?时间好像回到小时候,他曾经一个人在这里吊了三天,如今,相同的事情怎么又重演了?他动了动,身体被绑在石柱上,手脚上了镣铐,身后被烈日烤的发烫的石柱紧贴着后背,汗水滴滴答答流下来,他脑袋重重的,无力地垂着。
突然头发被粗鲁地揪住,头被强行抬起来,南华上仙胖胖的脸近在咫尺,一只独眼得意地看着他,“流殇贤侄,我们又见面了。”流殇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已经猜到八九分,一定是他借题发挥将自己绑到这里,想要保当日刺瞎眼睛的仇。他觉得这人的嘴脸无比扭曲丑恶,厌恶地闭上眼别过头去。“啪!!”南华上仙打了他一耳光,“臭小子!”流殇牙齿咬出血来,气得浑身发抖,南华上仙狞笑了一声,小声在他耳边说:“别以为你师傅和三殿下会来救你,这里可是九重天。”流殇瞪着他,不管他会用什么损招对付自己,都绝不能表现出丝毫软弱,那只能让他感受到更多报复的快感,绝对不能!死老头,自己小的时候就饱受过他的虐待,新仇旧恨在流殇心里燃烧成一片大火。
南华上仙大声说:“这个小子就是引诱三殿下和右翼元帅,败坏我天界威严的卑贱凡人,流殇!”下面轰然一片,皆是骂声。流殇勉强看了一眼,下面围观的都是些年轻的仙人,朝气蓬勃的脸庞,义愤填膺的神态。真是天真啊,流殇心里笑了一声,因为过于年轻,天不怕地不怕,才会受人煽动,糊里糊涂被人利用。
南华上仙朝两个天兵使了个眼色,只见两个人手里都拿着长长的带着倒钩的鞭子,南华上仙嘿嘿笑道:“流殇,这种带倒钩的鞭子是雪狐狸的皮制成的,坚韧无比,一鞭子下去能翻出几层肉皮,倒钩刺到肉里,筋骨都能挑碎,它可是为最下等的犯了重罪的天奴准备的……”流殇吸了口气,控制住想要发抖的身体,闭上眼睛。“给我打!”南华上仙命令道。一鞭子打下去,皮开肉绽,疼痛让流殇浑身一阵痉挛,忍不住低哼出声,忙死死咬住牙关。一鞭又一鞭,豆大的冷汗冒出来,前胸后背无一处幸免,硬制的皮鞭抽上去,每一下都像骨头被打碎了一样,尖锐的倒钩刺破血肉,连带周围的一片,鲜血满身,沿着石柱流下,被烈日蒸干,留下一条条狰狞的褐色痕迹,反反复复的灼痛,像死了好几回一样,流殇咬得满嘴是血,每次要晕过去时,南华上仙都会把他弄醒,不让他失去意识。
终于,酷刑停了下来,流殇上身皮肤已经没有一处完好,头发也沾了血,湿淋淋的,整个人狼狈不堪。南华上仙冷笑道:“贤侄,你害我颜面失尽,瞎我一只眼睛,咱们的账可得好好算。”说着,他拍了拍手,尖锐的哨声响起来,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东西飞过来,飞到近处,流殇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那是天鸟!当年将他啄得浑身是伤,难道他想……说话间,一群天鸟闻到血香,纷纷扑过来,在流殇伤口处啄食起来,这一番疼痛比先前更胜,流殇脑袋嗡嗡乱响,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啊——”
昏昏沉沉的,他被一盆冷水泼醒了,眼睛灌了铅一样重,头晕眼花,太阳热辣辣烤在一身伤口上,让他觉得他还活着。鼻子里是浓重的血腥味,他忍不住干呕。南华上仙比恶鬼还恐怖三分的脸近在眼前,他手里握着一枚银针,来来回回在流殇眼前比划着,“多美的一双眼啊!”他轻声赞叹着,流殇虚弱地睁着眼,他隐约猜到他想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你想怎么样?”声音哑得像破锣。南华上仙残忍地道:“让我想想,是先刺瞎你的左眼,还是右眼。”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混着血水,流殇觉得自己快疯了,眼看着南华上仙的银针慢慢伸进自己右眼,停顿住,流殇觉得自己心跳也跟着停了,他又慢慢拿出来,移向他的左眼,这么反反复复了几次,南华上仙闪电一样将银针刺进了流殇左眼!疼!!流殇张大了嘴,喊不出来,只是急促喘息着,手脚完全痉挛了,拔出银针,一行血泪流出来,蜿蜒在流殇白皙的左颊上,眼前模糊一片,耳中尖锐叫嚣着,眼前刺眼的白光,南华上仙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一种熟悉的感觉流动在他血脉里,那是一种狂热的叫嚣,迎合着血管里血液寂寂流动的声音,传送未名的力量,他听到一种悠远亘古的钟声吟唱,血液沸腾了一样,周身几欲爆裂,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仰天长啸,手脚镣铐同时崩断。
浴血狂魔一样,流殇仰起脸,一只左眼满是鲜血,一道殷红的痕迹残挂在左脸,另一只眼眸深处一片暗红,神智已失,他嘴角轻勾,像暗夜中盛大开放的致命罂粟,阴暗,夺目,一把手卡住了惊呆了的南华上仙的脖子,南华上仙情急之下,左手连画了两张太极图,还没拍出去,水弯刀闪着月华的光泽,顷刻间斩下了他的双手。南华上仙惨呼了一声,这个少年到底身负什么样神秘强大的力量?!他脑海中闪过什么,脱口道:“佛……”还没说完,他的眼前绽放了数朵艳丽的粉色花瓣,脖子上凉凉的,眼前闪过无数往昔的画面,数千年时光流水一样,最后凝在这一刻,有些惘然,他这一生辉煌也罢,峥嵘也罢,到头来宛如大梦一场,空荡荡让人心慌,是他错了吗?他阖上了眼,呼出最后一口气。原来,生死不过是场笑话,修行千年,看不透的不过是简简单单一个结局……
似乎很多人冲上来,神情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流殇迷迷糊糊的,体内沸腾的嗜血邪念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大脑,带着欣喜和狂热,他沉沦在大片大片的红色里,堕落的钟声,带着哭音,幽幽诉泣!
是谁在大声呵斥?又是谁急切呼喊他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洁如皓雪雅如青莲的身影,湛清!浑身的血冷了下来,眼底的暗红渐渐褪去,流殇看清了眼前的人。心好像坠入了冰窖,冷的透彻,水弯刀悄悄滑落在地上。他呆呆地站着,僵硬的一动不动,就那样,足下是血流成河,遍地尸体。他,到底做了什么?!
对面站着一群人,有湛清,鸣煌,晚辰,紫灵,殷素……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湛清身体微微颤抖,满眼都是震惊和痛心,他身后的晚辰一脸泫然欲泣,鸣煌悲伤地望着他,神情复杂,紫灵满脸不可置信,恍恍惚惚摇着头,殷素又是鄙夷又是痛恨……
他想笑,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咧了咧嘴,似乎是笑了。
、弃徒
不要醒来了,不要醒来了,流殇闭着眼,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个噩梦,他没有被南华上仙刺瞎眼睛,也没有……杀了那么多人,只要醒来,一切都会过去的……好吵,谁在耳边哭个不停?睁开眼,洁白的墙,洁白的床幔,晚辰趴在床边,头深深埋着,肩膀抖啊抖的,低下头,身上受伤的地方清凉凉的,已经用白布包扎好了,他基本上上身的皮肤都毁了,白色的绢布从肩头开始把他裹成一个大粽子,左边眼睛疼痛中带着丝丝凉意,显然敷了上好的药,颤抖着手摸了摸,似乎罩着个眼罩。脑袋木木的,生了锈一样转动不起来。只用右眼看周围的一切,说不出的难受别扭,眼界小很多。我现在,是个瞎了眼的残废了……流殇凄凉地想,憋得难受,想哭,可是喉咙哽得发疼,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痴傻了一样呆呆瞪着眼,一动不动坐着。
晚辰闷闷的哭声,窒息的空气,流殇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晚辰哭完了,顶着一双水蜜桃一样红肿的眼睛抬起头,“啊,流……你醒了。”流殇嗯了一声,神色木然 ,抱着膝盖一动不动。“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怎么会那么残忍,杀了他还不算,还要那样对待他的尸体!”晚辰带着浓重的鼻音,悲愤地质问。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不会的相信,他的流殇师哥会做出那样残忍恶毒的事情,自己一直是那样喜欢他的!流殇牵了牵嘴角,淡漠地望向窗外,他说什么会有用吗?
晚辰低低的说:“师傅让你这几天不要随便出去,过两天天帝会亲自审问你。你……好好休息吧,饭菜每天会有人送过来。”流殇眼睫毛抖动了一下,天帝亲自审问么,他还能说什么?说那个时候自己是神智不清,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么,谁会相信爆发出那样力量的人是神智不清的?他低下头,师傅,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