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啊……」
我该怎麼办?
即使下定决心,真正要动手的时候……
杀了你不也是罪吗?
从神座祭司的轮回之苦中跳脱出来後,等待著我的责罚又会是什麼?
我没有渴求幸福,追求幸福的资格吧……
错了这麼久了……
雷索提离开琼的房间之後,便向别人打听波那伊的下落,也叫了拉尼菲跟帝维亚来问,唯一提供线索的是门口的守卫,但他说的线索令雷索提疑惑。
「有的,过午的时候,他跟席德列斯先生一起出去过。」
琼跟波那伊?
这代表他们今天见过面,雷索提皱眉。
「一起回来吗?」
「抱歉,後来换班了,没有注意……」
然而雷索提问其他人,都没人看见琼什麼时候回来的,就好似他不曾出去过一般。
事情变成这样,也只能问琼了,可是雷索提现在不想面对他,况且问这种问题,对质疑他杀了波那伊的琼来说,只怕更会让他反弹吧。
所以他只好一个人到外面去胡乱摸索,虽然找到线索的机率实在不大。
多半已经死了,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当然不是他动手的,那麼是谁杀的呢?
谁会刻意杀一个小孩子?
找不到屍体,也是疑点之一。
琼说的没错,诺曼登家的绝技可以让屍体消失化为粉尘,可是……
不可能啊,他确实已经杀光那些神座血脉了,不该还有残存下来的人……
在屋外绕了一段时间,雷索提心中的疑惑越积越深,但是也无法得到解答。
找不出凶手,琼就会认为是他杀的。
一想到琼那双冷彻心扉的眼睛,雷索提就觉得如刀割般的难受。
我就这麼无法信任吗?
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你了,又怎麼会做出让你难过的事情?
但当初我的确不该向你动手……
所以,是我自找的,是我的错吧。
怀抱著这样沉重的心情,雷索提吹了一夜的冷风,直到曙光初露才回到他的寝室,却仍是辗转难眠。
章之六 绯色辉月 1
用我的剑祭祀你的亡灵,
用你的写妆点我的素颜……
我可以忘记你的脸,你的眉。
我可以忘记你的唇,你的发。
就如过往云烟。
我只愿忘记你的深情,你的一切。
但我怎还记得你的温言,你的双眼?
听说波那伊不见了,而且琼跟雷索提之间的关系又降至冰点,帝维亚和拉尼菲只好来找琼关心一下,但是琼的态度冷冷的,看起来不想提这件事,他们问不出来,也不知道该不该多管闲事。
「你们怎麼几天就冷战一次呢?这样你们彼此都不好受不是吗?」
拉尼菲无奈地说,琼没有回答。
从他们两人进入房间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对一动手的话,自己有几分胜算?这是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
从刚刚观察到现在,他判定一对一取胜没有问题,只是时间上就不晓得了。
而且,得抓到他们落单的时候……还得找到机会到没有人干扰的地方动手。
那就绝对不能在公会里了。
要怎麼瞒过雷索提外出,也是个问题。
此刻的他心中尽是想著杀死他们的方法,对於他们问的问题,自然完全听不进去。
想找出雷索提藏手镯的地方,只怕不可能。
所以,只能用现有的力量跟能力了。
记忆复苏後,他拥有的技能是旁人无法想像的庞大。黑魔法,失传的技法,神赐的能力……
若是他有足够的灵力和力量,可以完全发挥的话。
只用几招就失去接续力是不行的……
「琼,你说说话嘛?」
总算有一句话进了他耳里,他摇摇头。
「没话好说。」
瞧他这个样子,他们两个也没法子了。
「你想跟他冷战多久?该不会真的不原谅他了吧?你好歹也想想,雷索提跟波那伊哪个重要?有必要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小孩跟雷索提翻脸吗?」
拉尼菲这话他清楚听见了,不知道为什麼,他突然激烈反弹。
「这是什麼话,你这是什麼意思?生命是拿来这样比较的吗?只要没有索重要就是毫无价值吗?那麼索如果哪天杀了你,我也没有必要怪罪什麼了?」
明明波那伊死在他手下,但听了这番话他还是为了那孩子感到愤怒,感到深深的愤怒。
这就是现在的神座血脉啊。
可以把别人的生死,说得好像花叶枯黄了一样稀松平常,不足挂心。
「好好好,琼你别生气,你就是这个样子,唉。」
拉尼菲的态度不像有反省,但琼也知道多说无益,便沉默了。
气氛不太好,看来也不适合再谈下去,两人只好就此告辞。
『什麼时候动手?』
脑中的声音催促著他,询问著他。
「再等一下……」
好像和人对话似的,他轻轻开口回答,可是,那明明是他自己发出的问题。
『等什麼?还在犹豫?』
「不是的,只是必须周密,不能心急……」
不能有任何差错,是吧?
可是,现在这个脑袋,是我的脑袋,不是当初被誉为天才的缇依……
就算我已经不是我了……
绯色辉月2
搜寻波那伊的事情当然是没有结果的,琼还是一直关在房间内,雷索提则越来越暴躁,拉尼菲和帝维亚的日子很不好过,可是他们也拿这两个人没办法。
不敢跟雷索提说话,琼他们又劝不动,这简直是僵局,而他们就是局外人。
第七天……
琼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注视著没有花纹装饰的天花板。这里是祭司公会,自然没有王宫的富丽堂皇,没有圣缇依神殿的圣洁美丽,也没也爱修诺神殿的精雕玉琢……
他的精神面还是处於错乱的状况,时常他会以为自己正在宫廷内,准备下午跟妹妹去野餐,或者以为自己正在神殿中休息,隔天要出去主持祭典,有时夜晚醒来又会因为以为自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总部而痛哭出来,他就像随时会变成另一个人,但是,这个躯体的名字,明明是琼。
是琼,是琼啊,那个不喜欢与人争执,什麼都不在乎,看到床就想躺上去睡觉的琼……
唯一只执著於雷索提的琼……
到哪里去了呢?
躺在这里的我,到底是谁呢?
没有人呼唤我的名字,给予我肯定,告诉我我是谁。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身影,给我一个眼神,让我知道我存在。
没办法啊。
唯一会这麼做的人,被他排拒在外。
他还能祈求什麼呢?
只能祈求这一切快快结束……快快结束啊……
以他想要的方式,快快结束,不要有失误……
琼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总觉得不这麼动一下,他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死屍,并非活著的人。
动手吧。
在还没有任何人起疑心之前。
琼从床上缓缓坐起,空白的思考理出了行动的顺序。
他决定先从帝维亚动手,所以必须弄出让他落单的机会。
而且,他必须预防别人干预,特别是雷索提。
雷索提……
想著这个人名,他赤著脚走出房门。
要往哪个方向呢?
一时,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只觉得面前的岔路好像逼迫他抉择似的,头都痛了起来。
他一直在做抉择,一直都是的。
从最早以前,他做的那个抉择开始……
他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
琼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像觉得想这些很愚蠢似的。
「是怎麼了?事到如今,都过了这麼久了,才说自己後悔,不觉得很可笑吗?」
後悔这种事,他没有想过,对他来说,那是个跟他没有关系的词,在他身上不适用。
打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知後果亦无怨尤的。
即使那个结果出乎自己意料。
推开门的时候,雷索提似乎本来正撑著头略做小眠,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才给惊醒。
看著那张俊美的脸孔,与记忆中的人重叠,他模糊了。
其实……并没有很像。只是有那麼几分神韵相似……
以及那一头给人温暖感觉的红发……
菲伊斯,菲伊斯。
索,如果你知道我看著你却是想著另一个人,你会不会生气呢?
虽然那个人确实也是你。
「琼……」
看著面无表情的琼,雷索提神色复杂。他不知道琼来找自己做什麼?是相信自己了?还是来质问寻找波那伊的状况?
不过琼会来找他的理由,他或许想过千百种,却就是没想过这一种。
琼看著他露出了微笑,那抹微笑从嘴角漾开,弯成的弧度好美。
虽然看著看著,令他逐渐心痛了起来。
『睡吧,就这麼睡吧,不要理会外界的声音与干扰,睡吧……』
他知道那声音与笑容正对自己起作用,他不明白琼为什麼这麼做,可是这麼做没有合理的理由,他必须阻止……
拼著最後一丝意识,雷索提飞快起身,一下子就掠到琼前面,琼似乎吃了一惊,想闪避他的接触,但还是被他抓住。
然而,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制住琼时,琼柔软的手指不知何时抵上了他的额头,在他没有办法保持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他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
「绝之音。」
这三个字象徵了他的胜利,即使在心中,觉得苦苦的。
绯色辉月3
帝维亚原本正和拉尼菲共进下午茶的,这段时间一向只有他们两人共享,难得会有人进来打扰。
琼会主动来找他们两个还真是稀奇,当下他们就拉了椅子要他一起过来坐,但是他拒绝了。
他表示雷索提吩咐带他的命令到沙普瑟神殿去,并将纸卷交给拉尼菲,要他快点去办,这让他们有点摸不著头绪。
「你们合好啦?」
琼会帮雷索提传达命令,至少代表他们有交谈,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嗯。」
琼淡淡点了头,两个人也为他们高兴。
「想通啦?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也别总是这样,让人心惊胆颤的。」
「嗯……」
琼又点了点头,拉尼菲便拿著令书出门了,嘴里一面还念著「这种工作也叫我做,还真是把我当成跑腿的仆人啦?一点地位也没有」……
拉尼菲离开後,琼倒是坐到他原本的位子上,吃起桌上的饼乾来,让帝维亚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怎麼了?你不是说不想……」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琼说话的神情很认真,帝维亚一时脸垮了下来。
「什麼事情要跟我说?还等拉尼菲走了才说,你该不会是要告白吧?雷索提会杀了我的!等等,还是你是来宣战的?我先说,无论你说什麼我都不会动摇,拉尼菲是我的……」
琼安静听著帝维亚的玩笑话,至少他听起来是玩笑。看琼没什麼反应,帝维亚觉得不好玩,所以停止了这个无聊的推测。
「到底有什麼话是必须对我说的啊?」
帝维亚叹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认真严肃的场面了。
「其实也没有什麼……不说也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我想让你明白。」
「唔?」
这开场白听起来还真是不祥,帝维亚一皱眉。
「为什麼,那时候不杀了我呢?」
「耶?」
琼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使帝维亚一愣,之前那件事情他早就忘了。
「既然五年前可以袖手旁观,为什麼,之前我要你杀我的时候,你不动手呢?」
他的声音轻轻的,说是责备,又像是种遗憾的情绪。
「这……这是两件事,没有人希望你死啊,况且……」
提及五年前的事,帝维亚支支吾吾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曾经对他见死不救……虽说那是为了自己性命想做出的决定,但他心中确实对琼存有愧疚。
「我明白的,因为你根本不明白我为什麼不想活,而且雷索提也不明白,你如果杀了我,必定会被他杀死。」
琼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是自私,而非下不了手。
「……但是,帝维亚……只是多活几天而已呀……或许几天也是很珍贵的吧,只可惜,没办法提早告诉你好好珍惜这几天……」
他的话越说越低沉,几乎变成一种自言自语,不过这种音量,帝维亚还是能够听见的。
「什麼……琼,你是什麼意思?」
他觉得周身都起了寒意,人也不由得跟著紧绷了起来。
怎麼回事?
「我是说,帝维亚……为什麼,在我还是琼的时候,不杀了我呢?」
帝维亚不懂这句话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自己浑身发寒,猛地银光一闪,桌子被劈裂开来,他仅以毫釐之差闪过这一击。
琼的杀气很明确,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才刚拔剑,银杖就已袭面而来,帝维亚勉强架住,正待回击,身形却一顿。
这是什麼……是魔法?战斗中使用魔法?
时间不容他惊骇,在他完成解咒的瞬间胸口已遭重击,危急之下,他当机立断破窗而出,琼也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
绯色辉月4
先行负伤的状况下,战斗本来就不利,况且他的对手相当高明,甚至可说是深不见底。
两人从祭司公会追逐到平原上,琼一面紧跟在後,掌中一面发出攻击的光之魔法对准前方的帝维亚,好几次都命中了他的身体,这也使得他逃得十分狼狈。
连续受伤的状况下,帝维亚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就在平原上被琼截下,再度正面交手。
从碰撞的兵器上传来的力道略嫌不足,但琼那灵妙诡谲的身法令他看不真切,银杖时常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他也因而中了几棍,疼痛使他咬紧了牙,性命相关的时刻,不容他出任何差错。
当杖子晃到眼前时,刚才公会内的情况又出现了,他的身体忽然中了魔法,令他无法做出动作,那一杖就这麼穿透他胸膛,勾出鲜豔的血丝。
虽然刺穿的地方不是心脏,这也是放著不管足以致命的重伤,帝维亚在身体的麻痹解除後急忙使出绝技。
「晨之障!」
这是可以困住敌人的招式,如果成功的话可以取得一点缓冲时间。
看见光壁将琼包围,帝维亚心稍微定了些,可是当他瞧见刚稳固下来的光壁忽然消散,那股震惊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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